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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部分

草莽英雄-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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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宗宪点点头,从容起身,关照备轿,去看赵文华。

“华公,我前来复命。交下来的谍报,我仔细查过了,并无其事。”

“呃,”赵文华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不然!”胡宗宪立即接口,语气很硬,“其中还有阴谋。”

“阴谋!”赵文华神气一变,有些紧张了,“汝贞,是何阴谋?”

“陈东手下有个头目,无恶不作,包藏祸心!他跟倭人清水有私怨,想借刀杀人,这倒是小事。最堪痛恨的是伪造谍报、散布谣言,打算煽动官军,包围待遣的倭人,尽数歼灭。这一来大动干戈,势必激出极大的变故;把已经平靖的局面,重新打翻,其患不小。至于糜烂地方,犹其余事。”

赵文华一愣,不便明言,这正是自己的主意,只好这样答说:“不见得吧?”

不敢承认,便表示他色厉内荏。胡宗宪看穿了他的本心,话就更好说了,“华公,我接到报告,驻松江的部队,颇受蛊惑,准备有所行动,而且假托华公的命令。华公!”他提出警告,“心所谓危,不敢不言。如果真个有此轻举妄动,只恐于华公的前程有碍!当然,我的首领,亦只怕难保。”

这几句话,赵文华入耳心惊,却还强笑道:“何至于如此?”

“何能不如此?”胡宗宪针锋相对地答说:“别的不说,只‘倭患’二字,复见于弹章,华公,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下提醒了赵文华。言官闻风言事,多好棋张;既与歼倭有关,就不能不许他用“倭患”的字样。而这两个字,在西宛修道的皇帝,一听就头痛了。龙颜一怒,祸大无比,胡宗宪的话,看来不能不听。

“汝贞,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该当预谋消弭之道。”

同样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句成语,前后的意思,恰好相反。胡宗宪在心中好笑,而脸上的表情,却更坚毅了。

“华公,”胡宗宪正面相问了:“松江一带的驻军,倘若受人蛊惑,擅自行动,为之奈何?”

“那不是违纪吗?”赵文华答说:“军法如山,谁敢蠢动?”

“是,华公!”胡宗宪趁机要求:“请授赐整饬军纪,执行军法的全权。”

赵文华心中不愿,只是说不出拒绝的话;只为一上来在气势上落了下风,步步退缩,想硬硬不起。既然如此,索性放大方些,买他个好,也是笼络之一法。

于是他装出欣然的神色,“我早就有此意了!”他起身走向书桌,“我马上下条子给你。”

等他如言写好一张授权的通知,胡宗宪接到手里少不得道一声谢,接着又说:“蛊惑军心,阴谋蠢动的罪魁祸首,我已经查明白了,是陈东手下的余孽,从平湖逃出去的吴四。华公知道此人否?”

赵文华不便承认,而且对吴四的态度已经改变,当即答说:“不知道。”

“既然华公不知道,就更见此人可恶了!”

“怎么?”

“吴四在外头招摇,说托庇在华公麾下。他竟敢如此,真是胆大包天。”

“真是胆大包天——”

胡宗宪紧接着他的话说:“非杀不可!”

“对!”赵文华为胡宗宪语中层出不穷的花招所惑,不自觉地应声附和:“非杀不可!”

“然则请华公再下一道手谕。”

“手谕?”赵文华茫然地问:“说些什么?”

“海盗余孽吴四,假冒名义,图谋不轨,应以军法立斩。”

“好吧!”赵文华已全无主张,“我写。”

当他再度坐回书桌后面去时,胡宗宪心想,今天占尽上风,机不可失,索性拿徐海的事也说一说。可是,话到口边,忽生警惕,俗语说的:“顺风气不可扯得太足!”逼人太甚,惹得他翻了脸,所失甚大,不可不慎。

因此,收到第二张条子以后,他立即告辞,心里在想,好歹先拿他自己亲笔所许的两件事办完了!等生米煮成熟饭,他想反悔,又何可得?

※       ※        ※

回到总督行辕,胡宗宪十分得意,先请徐文长来,拿出一张条子给他,请教他如何处置?

徐文长认为最简单确实,也最冠冕堂皇的办法是,根据赵文华的授权,出一张布告,申明约束军纪的本旨;同时告诵:不准散播流言,擅自行动。胡宗宪深以为然,立刻找来办文牍的幕僚,拟稿呈阅,即时刻印了几百张,钤上总督的大印,派人到通衢大道以及军营出入必经的地方,满浆实贴。

第二件事要找阿狗,看到赵文华的亲笔条谕,他很高兴地笑了。

“你莫笑!”胡宗宪说,“这该是你的事了,吴四在哪里,你指出来,我马上派人去抓来,军法从事。”

这一下,阿狗愣住了。他只知道吴四住在朱友仁那里,可是朱友仁又住在哪里呢?当时想问刘二,只为懒得一懒,少开了句口,如今悔之莫及。

不过,细想一想也不碍,他说:“大人要抓吴四,只问赵大人的总管赵忠便知。”

这一下,使胡宗宪愣住了。赵忠是赵文华的心腹,主人的秘密,无一不知;说责成他交人,面子上太难看了。刚才在赵文华面前,态度已嫌过于强硬,万万不能再给他任何难堪。

“这怕难了!”胡宗宪只好老实说,“这张手谕是我使了手腕才拿到的。俗语说‘打狗要看主人面’,如今拿他主人的手谕去要人,不仅撕了赵忠的面子,也等于撕了他主人的面子。你说是不是呢?”

阿狗想想这话也不错。同时也知道胡宗宪论公,受赵文华的节制;论私,受赵文华的提携。若说期待他会采取什么公事公办,毫无假借的手段,简直是妄想。

“那,那只好等我去访确实了,再来回禀大人。”

“对!你赶快去访确实。只要一不在赵大人行辕中,二不在赵忠的寓所,此外不论任何地方,都可以抓!”

“是!我马上就去。”

“慢点!”胡宗宪想了一下说道:“索性如此,我把这个差使委了你。”

阿狗私下当过好些任务极其重要的专差,但像这样受总督委任去逮捕要犯,却还是第一遭;所以心里的感想很复杂,有些受宠若惊,也有些恐惧不胜。一时倒觉得辞受两难了。

胡宗宪是把他估计得很高的,认为像这样的差使,阿狗胜任有余。因此,不待他答复,便唤人取了令箭来,亲自拔一支交到他手里。

“我派八个人给你,好生去办!抓到吴四,不要难为他,立刻送到我这里来,等我问明白了,再用军法处斩。”

到此地步,阿狗想退缩也不行了。接过令箭,跟着旗牌官去看负责总督衙门警卫的一名千总。

“王老总,”旗牌官替双方引见,“这位李爷,奉总督之命,要去抓一个人,总督交代,派八个人归李爷指挥!”

等他说完,阿狗随即拱手为礼:“请多关照。”

王千总新调来不久,不知阿狗的来历,看他是个稚气未脱的毛头小伙子,便斜睨着他问道:“你要怎么样的人?”

阿狗心想,此人大有渺视之意,自己露不得怯,否则他派来的人会不听指挥。

阿狗想了一下答道:“越调皮捣蛋越好。”

王千总一愣,随后点点头说:“看老兄倒是一把能手。好,我懂你的意思。”

接着,便一个一个喊出名字来,传召到齐,点交给阿狗。他细看那八个人,肥瘦各殊,静躁不一;但都有一双骨碌碌不断转动,非常灵活的眼珠,心知皆为极能干的人,只是难以驾驶而已。

于是,他在宫庭中先点了名,然后自我介绍:“我姓李,没有官职。总督派我一桩差使,请各位帮忙。好比朋友一样,大家叫我小李好了!”

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大家有何反应?而反应各个不同,有的保持沉默,有的低头笑一笑,有的咬着指甲在用心思考,只有一个人高声叫道:“小李!”

这个反应在阿狗估计之中,心理上早有准备,答得便很快,“怎么样?”他问,“老朱,你有话说?”

老朱笑一笑答道:“没有!我不过叫一声,看你会不会答应。”

阿狗亦报以微笑,“我向来说话算话!”他说,“你试过了,现在知道了吧?”

“这还不算试,要看你的本事。”老刘脸色不同了,收拾嬉笑,显得很平静,很沉着地,“听说你要挑八个最调皮捣蛋的,看起来调皮捣蛋的花样,你都懂。”

“这倒不敢说。”阿狗停了一下,拿脚尖踢着石块,声音低了下来,“说实话,总督交下来的这个差使,决计办不通,只有想法子搪塞。我要挑调皮捣蛋的,就因为只有各位才想得出搪塞的法子。”

此言一出,无不感到意外,面面相觑,不发一言。只有老朱静静地看着他,眼色中示意,等待他说明,是个怎么样棘手的差使。

“我们要去抓一个人。这个人不知道住在什么地方,只知道他是一个很难惹的人的手下。就算找到了这个人的住处,下手抓他也很难,怕他的靠山出来说话。你们想,这个差使难不难?”

这时有人开口了:“说了半天,到底是哪个?”

阿狗不立即答他的话,环视一周道:“有个人叫朱友仁,你们听说过这个名没有?”

谁也不开口,使得阿狗很失望。正想再有所言时,老刘说话了。

“小李,你说这个人的靠山是谁?”

“赵大人的总管,赵忠。”

听得这话,大家都紧张了。阿狗很仔细地逐一注视,只见中间有一个人双眼乱动,异乎寻常,另外有个人悄悄在拉他的衣服。

这两个人的名字,阿狗知道,在心里特意又念了念,加深印象,以免忘记。然后装出抑郁的神色说道:“能不能抓是一回事,知道不知道朱友仁住在哪里,又是一回事。至少先要把人家的住处打听出来,才能想法子搪塞。如今就请各位先去打听朱友仁,打听到了再说。”

众人散去,独独老朱被阿狗留下来,引至僻处,有两个人要打听。

当然,他不能冒昧开口,先得要有一番表示,“老朱,”他说,“跟你说实话,这桩差使绝不是办不成的;不然我怎么能在总督面前应承下来。不过,我要一个帮手,就是你老兄!”

“小李,你太捧我了!”老朱笑道,“我是早就知道你了。”

“那不就是老朋友吗?”阿狗拍着他的肩说:“老朱,这场功劳是我们两个人的。你干不干?”

“为什么不干?”

“要干就是此刻!我先请教你,姓陈跟姓尤的那两个,是怎么样的人?”

老朱一时瞠目不知所对。想了一会,想起他所指的是哪两个;可是,阿狗所说的“是怎么样的人?”他却无从回答。

“你是指哪一方面,譬如为人啊?还是本事啊?”

“那,我老实跟你说吧,那两个跟赵忠有没有关系?”

“我不知道。不过,很可能的。”老朱答说,“赵忠在我们这里收买了好些人做他的探子,总督还私下杀过三个人。”“为什么?”

“那三个人的胆子也太大了,敢溜到签押房去偷机密文书;让总督撞奇,派人抓住,亲自审问,才知道他们是替谁做奸细。只为碍着赵大人的面子,不好声张,悄悄儿拉出去砍了脑袋。”

“那就是了!这两个人一定是。”阿狗将此两人诡秘的神情,形容了给老朱听,接下来又说:“我猜他们两个会到赵忠那里去告密,赵忠就会关照朱友仁当心。这不就有机会找到朱友仁的住处了?”

“对!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呢?”

阿狗想考验他的才干,特意反问一句:“你看呢?”

“无非两个办法,一个是把他们俩唤了来,当面揭穿,要他将功赎罪,到赵忠那里把朱友仁的住处打听出来;再一个是盯住他,见机行事。也许,朱友仁的住处,他们就知道,只是不肯说。”

“你说得不错!”阿狗对他更有信心了,“我想就请你去盯他们;这是一盏灯笼,能把我们要走的路子照出来,你可小心!”

“不会错!”

老朱急急走了,怕晚了一步,会失去他们踪影。幸好,一出营门就发现姓尤的,匆匆出了辕门;他很谨慎地跟在后面,不即不离地盯住,一直盯到一处大宅门,门上一张褪色梅红笺,上写“赵寓”二字,不用说,当然就是赵忠的寓所。

赵家斜对面是一家汤圆店,老朱便进去挑了一张朝外的桌子坐下;口中吃汤圆,眼只望着“赵寓”。久候不见动静,店家来催,只好再叫一碗汤圆吃,叫到第三碗,吃完多时,依然消息沉沉,老朱可沉不住气了。

原来姓陈的只是在门房中坐等。而且他已发现老朱在对街吃汤圆,两只眼亦瞪得汤圆般大,只望着赵家大门;心知行藏已经败露,越发不敢出门,死心塌地要等赵忠回来,一面告密,一面要求庇护。

※       ※        ※

赵忠这时是在赵文华的书房中——赵文华等胡宗宪走后,越想越不妥,立召赵忠要听听他的意见,看自己到底做错了一些什么?

“真是奇怪,连我自己都想不通。”他还残留着那种迷惘的神态,“象鬼摸头似地,自己竟没有主张了,他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老爷听了胡总督什么话,做了什么事?”

“我听他的话,亲笔下了两张条子给他。”赵文华讲了胡宗宪的议论和那两张条子的内容,又问:“赵忠,你看我做错了事没有?”

赵忠在主人面前说话是无须顾忌的,又因为赵文华不一定听他的话,做好做坏,全凭主人自己抉择,他的责任甚轻,更可畅所欲言。此时率直答道:“老爷,照我看,老爷一件事错,一件事不错。老爷要先听哪一件?”

“不错的那一件。”

“不必再劳师动众去杀倭人,是不错的。当初老爷有这个意思,我就劝过,倭人已经就范了,杀他们胜之不武,皇上不见得就会当老爷有功劳。如果杀不光,逃出去捣乱,反变成自找麻烦了。老爷写那张条谕给胡总督,是件好事。”

“这一说,那么另一件事做错了?”

“是的!老爷倒想,有功不赏,反而要杀;以后哪个还敢替老爷卖命?”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赵文华搔着头皮,苦笑着说,“无奈当时他逼得好利害,我竟招架不住!”

赵忠忍住笑问:“那么,老爷,现在怎么补救呢?”

“要问你啊!”

“现在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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