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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部分

黑暗塔系列04巫师与玻璃球-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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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冰冷的手——苏珊娜的手——悄悄伸到埃蒂手里。他抓着它,把它合在自己手里。

“一个夜晚。”她惊叹道。

“至少,根据我们的生物钟是这样,”埃蒂说。“在我们的脑子里……”

“谁知道呢?”罗兰表示同意。“但讲故事总会改变时间。至少在我的世界里是这样的。”他微笑了一下。这个微笑还是一如既往地出其不意;也正如以前一样,在这微笑的映衬下,他的脸几乎可以用美丽二字来形容。埃蒂暗自想着,看看罗兰这时的面容,你就能够理解曾经会有女孩子爱上罗兰了。那时的罗兰还在长个儿,但也许没现在这么丑;那时候,黑暗塔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完全地攫获他的心。

“我认为这是所有世界的规则,亲爱的,”苏珊娜说。“在我们动身之前,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问吧。”

“后来,你发生了什么事?你……迷失了多久?”

“你说得没错,我的确迷失了。我在游走。徘徊。确切地说,并不是在梅勒林的彩虹里……如果去了那里,我想现在不可能回得来……因为我当时还……病着……但很显然,每个人都有一个巫师的水晶球,就在这儿。”他庄重地拍了拍自己的前额,也就是两道眉毛中间偏上的那个地方:“这就是我去的地方。我的伙伴和我一起往东行进的时候,我就是去了这里。在这个地方,我一点点地缓过气来。我依靠这个玻璃球,在自己的脑子里游走,于是我渐渐好转。但巫师的玻璃球却一直沉寂着,始终没有再在我眼前闪耀过……直到城堡的防卫墙和城市的塔楼都历历在目了,它才活过来。要是它复苏得早些……”

他无奈地耸耸肩。

“如果它在我缓过气、回过神之前复苏,我现在不可能站在这里。因为任何世界——甚至是玻璃苍穹的粉红世界——都会比这个没有了苏珊的世界更受欢迎。我想赋予玻璃球生命的力量明白此事……因此一直在等待。”

“但是,当它重新苏醒的时候,它把其余的事都告诉你了。”杰克说。“我敢肯定,它把你没能亲眼见到的事情一一向你呈现了。”

“是的。我之所以能像现在这样,知道这故事的大部分情景,是因为我在玻璃球里都看到了。”

“你曾告诉我们,约翰·法僧想要把你的人头挂在柱子上,”埃蒂说。“因为你偷了他的东西,他珍爱的东西,那就是玻璃球,对不对?”

“对。他发现后,暴跳如雷,几乎都要气得发疯了。用你的话说就是,埃蒂,他气爆了。”

“后来它在你面前又亮了几次?”苏珊娜问。

“还发生了什么?”杰克追问道。

“我们离开眉脊泗领地后,我又看到了三次。”罗兰答道。“第一次是在我们回到蓟犁前的一个晚上。那是我在球里面游走时间最长的一次,我告诉你们的事情就是那次在里面看到的。我说的那些,有的是我的猜测,但大部分都是从球里看到的。它给我看这些东西不是为了教化启蒙,而是为了让我受伤痛苦。残余的巫师彩虹中的几个球都寄寓着邪恶与不幸,伤痛赋予它们生气。它等待着,等我的意志坚强到足以理解和抵挡这些事情之后……便把事情统统摆在我面前,那些由于我的年少轻狂而失去的东西:那些令我目眩恍惚的相思忧愁,以及那几乎夺去我性命的傲慢自得。”

“罗兰,别这样,”苏珊娜安慰道。“别再为此难过了。”

“但我仍在痛苦,这种伤痛还将一直纠缠着我。不过,不用担心,现在我没事了。故事讲出来了,我就没事了。”

“我第二次看玻璃球——准确地说,是走进玻璃球——是在回家后第三天。我母亲不在家,尽管那天晚上她本该回来。她去了德巴利亚——那是一个女性的静修地——以等待祈祷我的归来。马藤也不在。他和法僧一起在克莱西亚。”

“那玻璃球呢?”埃蒂问。“那时候是由你父亲保管着吗?”

“不,”罗兰低下头盯着手看,埃蒂发现他脸上泛起一阵红晕。“起先我没有把球给他。当时我觉得……难以放弃。”

“我相信,”苏珊娜说。“无论你还是任何其他人,只要被这该死的东西迷住,都躲不过。”

“第三天下午,在人们设盛宴庆祝我们安全归来之前——”

“我可不敢肯定你有心思参加宴会。”埃蒂说。

罗兰浅浅一笑,仍旧盯着自己的手:“四点左右,库斯伯特和阿兰来到我房间。我觉得,我们像是艺术家们画出的三人组——历尽风雨,眼神空洞,如稻草人一般瘦削,手上满是爬峡谷留下的割伤和擦伤,伤口尚未愈合。阿兰在我们三人中还算比较结实的,但他如果侧过身子几乎就扁得看不见人了。我和他们面面相觑。他们将保守玻璃球的秘密——他们对我说,这么做是出于对我的尊重和对我失去苏珊后伤痛的理解,我相信他们——但他们也只能把秘密保守到晚餐之前。如果我不主动把它交出来,事情会怎么处理就由我们的父亲决定了。虽然他们感到万分为难,库斯伯特尤其如此,他们还是下定决心要这么做。”

“我告诉他们,我会在宴会前把玻璃球交给我父亲——甚至会赶在我母亲坐车从德巴利亚回来之前。他们应该提前过来,看看我将如何兑现自己的承诺。库斯伯特哼哼哈哈了一阵,说没有必要,但事实上,这很有必要——”

“是啊,”埃蒂说,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你可以独自承受这一切,但如果你有朋友在身边,那么收拾这么一个狗屎烂摊子将会变得容易得多。”

“至少阿兰知道,如果我不必独自把球交出来,那会对我更好——那样不会太费劲。于是他让库斯伯特打住,告诉我他们到时候会在场。事实上,他们确实到了,于是我尽管满肚子不情愿,还是把玻璃球交了出去。当我父亲打开袋子,看到里面装的东西时,脸色顿时苍白得像纸一样,随后他离开了一会,去把它放好。他回来后,又端起葡萄酒杯,继续和我们谈论眉脊泗的冒险经历,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但从你朋友和你谈玻璃球的事到你把它交出来之间的这段时间,你又看了玻璃球,”杰克说。“你走进了玻璃球,在里面游荡,那时你看到了什么?”

“首先又是黑暗塔,”罗兰说,“还有通向那里的道路。我看到蓟犁的毁灭和‘好人’的胜利。我们摧毁了油罐车和油田,但这只是把事情推后了二十个月左右而已,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我无能为力,但它让我看到一些我能够应对的事。我看到一把刀,刀刃被涂上了一种特制的强力毒药,这毒药来自遥远的中世界一个叫伽兰的王国,药力极强,很小的一道伤口就会导致猝死。一个流浪歌手——事实上是法僧的大侄子——把这把刀带进了宫廷。接受这把刀的人是城堡的内务首领,这个人将把刀递送给真正的刺客。他们本不打算让我父亲看见宴会第二天早上的太阳。”他阴沉地对他们冷笑着说:“因为我从玻璃球里看到了这件事,所以那把刀最终没能到达刺客的手里。并且在那个周末,新的内务首领上任了。我给你们讲的这个故事很离奇,不是吗?啊,这实在是离奇得很。”

“你看到刀是为谁准备的吗?”苏珊娜问。“看到真正的凶手了吗?”

“看到了。”

“还有什么?你还看到什么?”杰克又追问道。他似乎对谋杀罗兰父亲的计划不太感兴趣。

“还有其他东西。”罗兰看上去有些困惑:“鞋子。就那么一瞬,我看到鞋子在空中翻腾而去。起先我还以为它们是秋叶呢,而当我看清是什么东西时,它们就不见了,而我正躺在床上,手里抱着玻璃球……我就是那样抱着它把它从眉脊泗带回来的。我父亲……我刚才已经提到过,他看到袋子里的东西时,实在是诧异到了极点。”

你告诉他谁拿着那把上了毒的刀,苏珊娜心想,可能是某个男仆,或者其他什么人,但你却没有告诉他谁会真正使用这把刀,对吗,亲爱的?为什么瞒着呢?是因为你想自己解决此事?她正想问,却被埃蒂抢先了一步,他问道:

“鞋子?在空中飞过?你现在能看得出来它们有什么寓意吗?”

罗兰摇摇头。

“告诉我们你还看到些什么。”苏珊娜说。

罗兰看了她一眼,眼睛里流露出的极度痛苦使得苏珊娜立即确认了自己刚才的猜测。她转开眼神,伸手去摸埃蒂的手。

“请原谅,苏珊娜,我不能再说了。现在不行。到目前为止,我把能说的都告诉你们了。”

“好吧,”埃蒂说,“罗兰,这样就行了。”

“行了。”奥伊赞同地叫道。

“你后来见到过那女巫吗?”杰克问。

很长时间罗兰都没有说话,似乎他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最后他还是开口了。

“见过,那时我们之间的纠缠还没结束。就像关于苏珊的梦那样,她一直跟着我,从眉脊泗开始,就一路追着我不放。”

“你什么意思?”杰克惊讶地低声问道,“天哪,罗兰,什么意思?”

“现在不是解释这事的时候。”他起身说:“我们该继续前进了。”他对着那座漂浮在面前的建筑物点了点头,只见太阳正在越过那里的防卫墙。“那座耀眼的圆顶房子离我们有相当远的距离,但如果我们动作迅速的话,估计能在下午抵达那里。那样的话最好了,我可不希望在夜里才到那种地方,能避免就尽量避免吧。”

“你弄清楚那是什么了吗?”苏珊娜问。

“麻烦,”他自言自语地说,“而且在我们的路上。”

4

那天早晨有一会儿,无阻隔界的颤音非常大,他们耳朵里只觉得嗡嗡直响,即使塞了子弹也无法完全挡住声音。最糟糕的是,苏珊娜觉得她的鼻梁都快震裂了。她看了一眼杰克。发现他在不停地流泪——不是悲伤地哭泣。

而是一个人鼻窦震颤时的反应。同时,她也无法把这孩子提到的那个拉锯人抛到脑后。听起来有些夏威夷风情,埃蒂默默地推着她穿行在停泊的车辆之间时,她坐在轮椅里想了一遍又一遍,听起来像夏威夷,不是吗?该死的,真像是夏威夷人。不是吗?黑美人?

无阻隔界拍打着收费公路两边的石堤,投下颤抖着的,扭曲变形的树影和谷仓倒影,它似乎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路过的朝圣者,如同动物园里饥饿的野兽盯着胖乎乎的孩童一样。苏珊娜不知不觉想到了爱波特大峡谷里的无阻隔界,那声音饿慌了似的穿透烟雾抓住了拉迪格的部下,把他们统统拉了进去(有些是自觉地走进去的,那走路的样子就像恐怖电影里的僵尸一样),接着她又禁不住想起了中央公园那个拿锯子的疯人。听起来像夏威夷,不是吗?一个无阻隔界,听起来像是在夏威夷,不是吗?

正当她觉得再也无法忍受下去的时候,无阻隔界开始从I…70州际公路上收回去,嗡嗡的颤音终于渐渐消退。苏珊娜总算能把耳朵里塞的子弹取出来了。她微微颤抖着双手,把它们塞进了轮椅旁边的口袋里。

“刚才那阵真是糟糕,”埃蒂说,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哽咽。苏珊娜回头看他,发现他的脸颊是湿的,眼睛也红着。“不用担心,苏希甜心,”他说,“这是鼻窦的问题,仅此而已。那声音几乎要把我的鼻窦给毁了。”

“我也一样。”苏珊娜说。

“我的鼻窦倒没问题,但我的头疼得很,”杰克说,“罗兰,你还有阿司匹林吗?”

罗兰停下步子,在身上搜了搜,找出了药瓶。

杰克从随身带着的皮囊里喝了口水,把药送进嘴里,随后问道:“你后来又见过克莱·雷诺兹吗?”

“没有,但我知道他的情况。他组建了一队人马,其中一些是法僧的军队里的逃兵,他们抢劫银行……钻进我们的世界来捣乱。那个时候,盗窃银行或抢银行的人并不怎么害怕枪侠。”

“因为那个时候枪侠们正忙着对付法僧。”埃蒂说。

“不错。但是在一个名叫奥克利的城镇的某条大街上,雷诺兹和他的手下被一个机敏的治安官逮住了,那位警官把那条街道变成了杀戮场。那伙人十个中有六个当场被击毙,其余人则被绞死了,雷诺兹就是其中的一个。这是不到一年后的事,当时正值满土。”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克拉尔·托林是其中一个被当场击毙的。她已经变成了雷诺兹的情人,一直跟着他们行动,也和其他人一样送了命。”

他们沉默了片刻。远处,无阻隔界依旧在没完没了地哼唱着。突然,杰克朝停靠在前面的一辆野营车冲去。有一张小纸条夹在了这辆车对着司机座位的刮水片下面,杰克踮起脚尖正好够到。他扫了一眼纸条,皱起了眉头。

“上面写了些什么?”埃蒂问。

杰克把纸条递给他。埃蒂扫了一眼,传给苏珊娜。她读完接着传给罗兰。他看罢,摇着头说:“我只认得出几个字——老女人,阴沉的男人。其余写的是什么?念给我听听。”

杰克拿回纸条,念道:“‘梦中走来的老女人在内布拉斯加。她的名字叫阿巴加尔。’”他停了一下,继续念,“然后,下面这里写的是:‘阴沉的男人在西部,也许在维加斯。’”杰克抬头看着枪侠,一脸的疑惑和不安,纸片在他手中颤抖着。而罗兰则眺望着公路那一头闪闪发光的宫殿——宫殿在东面,而不是西面;而且颇为明亮,并不黑暗。

“在西部,”罗兰说。“阴沉的男人,黑暗塔,他们一直在西面。”

“内布拉斯加也在这儿的西面,”苏珊娜迟疑地说,“我不清楚这个叫阿巴加尔的人和这事有什么关系,但是……”

“我认为她是另一个故事里的人。”罗兰说。

“但那个故事与我们的很相似,”埃蒂插了进来,“就好像是邻门的。近得能够交换柴米油盐……或者产生摩擦和争论。”

“我相信你是正确的,”罗兰说,“也许我们和这‘老女人’以及‘阴沉的男人’之间,还会有故事发生……但我们今天的目标在东面,走吧。”

他们又继续赶路。

5

“锡弥怎么样了?”过了一会儿,杰克问道。

罗兰笑了起来,一半是出于对这个问题的惊讶,另一半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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