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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汉魏文魁-第31部分

小说: 汉魏文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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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陈登当广陵太守,派属吏陈矫去许都办事,关照说:“听说京城里我的口碑不好,你帮忙打听一下,回来告诉我。”等陈矫回来以后就禀报,说人们都在议论,说您实在太骄傲啦。

可是陈登该不该有这份傲气呢?当许汜说他“湖海之士”以后,刘备就笑,说陈登干得好,许先生你空负国士之名,却对国家毫无裨益,要是换了我,就自己躺百尺高楼上去,让你躺在地下,哪儿仅仅是高矮床的区别呢?

当陈矫回来禀报说大家都认为您太过骄傲,陈登就解释,说这世上我只佩服陈纪、华歆、赵昱、孔融、刘备等寥寥数人,对他们都毕恭毕敬的,哪儿有骄傲可言?别的人都很庸碌,哪儿值得我费心思跟他们来往呢?

演义里陈登虽然出场戏份儿不多,但是就挺出彩,他和老爹陈珪两个,简直是把吕布、陈宫玩弄于股掌之上啊。历史上的陈登更厉害,他后来当广陵太守,两次击败“小霸王”孙策的大军,并且还往江东派了大群间谍去挑唆地方豪族跟孙家对抗,成效卓著——是勋前一世看过不止一篇论文,都认为孙策的最终遇刺,其实背后就隐藏着陈登的黑手。

我靠就连刘备都认为他狂得有理,是勋还敢因为那四十五度仰望星空的pose而瞧不上此人吗?

所以等是宽跟兄弟们商量,说陈元龙去年断弦未续,正好跟我家小妹结亲。是著是个读死书的,说:“我见其人甚为狂妄,不知治何经典?”是纡虽通实务,但是不了解徐州的情况,说:“未知治产如何,可能兴旺家业么?”是勋赶紧举手表决:“陈元龙才兼文武,不日将名重天下,就是他了,千万揪住了别放跑!”

是宽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宏辅似乎对元龙很是了解啊。”是勋赶紧解释:“弟在徐州这些时日,常听人说陈登为东阳长,抚老育孤,爱民如子,似此贤吏,将来岂有不名闻天下,为时论所重的道理呢?”

是宽幼而好学,他老哥也是挺喜欢这个兄弟的,并且是宽不跟老哥那样死读书、读死书、读书死,多少通点儿实务,所以是纡也颇敬重这位三哥。想想也是,要是没点儿社会经验,谁放心让他一个人出门在外去游学啊,是著倒是也想去来着,可是是仪坚决不让——怎么能让嫡长子莫名其妙地死在外地呢?

是勋虽然是旁系族弟,而且回返北海故乡的时间不长,但就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他得到了孔融的赞赏,得到了孙乾的教授,并且单骑退了青州黄巾,再加上性情温和、嘴甜如蜜,所以是著和是宽对他的评价都挺高,甚至无形当中,觉得他比末弟是峻都要亲近多啦。

故而既然是宽和是勋两人都一致看好那位陈登陈元龙,是著和是纡也就不再有所质疑了。是纡关照是宽:“最好三兄先去探那陈元龙的口风,他若是有意,咱们再写信去请父亲定夺——你我兄弟皆表赞同,料来父亲也不会反对的。”

是宽点头,说最好挽留陈登在庄院中过年,那么就有好几天的时间,自己找个机会,就去跟他探问此事。散会以后,是勋就问啦:“三兄与陈元龙如何相识的,可投契否?”

是宽回答说,他从荆州逃到徐州以后,就各处去拜访当地的名流,比方说赵昱、麋竺、曹宏、曹豹等等,也包括陈登的父亲、前沛相陈珪,顺道就帮陈珪带了一封信给东阳任上的陈登,两人因此结识——“陈元龙胸中大有丘壑,为兄不及也。言谈尚欢,却说不上投契。”

是勋心说听这话,大概陈登没给你太好的脸色看,即便不分上下床坐,大概也就是普通的点头之交罢了。他想请是宽帮忙介绍,让自己跟陈登谈上一谈,但是是宽说:“进门之时,都已经将兄弟们介绍给了陈元龙呀,至于能否一谈,宏辅可自去。”

是勋不禁挠开了后脑勺。

他是真想结识陈登——这结识不是如同是宽所说的,光在进门的时候作个揖、问声好而已,说白了吧,他想跟陈登交朋友。原因有两个,一是前一世的时候,研究起三国的史料来,他就非常佩服陈登,时常想望其矫矫不群的丰采——当然,那不是他才看到的四十五度仰望星空,而是更深层次的内涵。他到这一世以后也见了不少名人了,可是名人也分三六九等,得在历史上留下不朽声名,让后人衷心崇敬的,他才有深入交往的欲望,比方说太史慈。跟太史慈和陈登相比,什么是仪啊、孔融啊,乃至于管亥啊、曹豹啊,那都算个屁啊?见到了或许高兴一阵儿,见不到就见不到吧,根本不会觉得遗憾。

更何况,在他前一世所粉的三国武将当中,太史慈其实排不上什么号,而在他所粉的三国谋士当中,陈登却是位列前十名的,既然有机会结识,怎能不凑近去好好地观察观察、恳谈恳谈呢?

第二个原因,徐方名士当中,其实只有陈登有真正的投资价值……嗯,或许还得加上一个麋竺,但那主要是看在他万贯家财的份儿上。无论陶谦、刘备、吕布还是曹操统治徐州,陈登都稳稳地在位,屹立不倒,这份政治智慧实足另人钦服,而且更主要的是,自己要是必须在徐州久居下去,巴住了陈元龙的大腿,那可比巴住曹豹、麋竺他们要靠谱多了。

可是该怎么去跟陈登打交道呢?倘若是宽跟陈登关系不错,那么请是宽帮忙介绍,自己是有机会好好跟陈登恳谈的,然而瞧起来是宽没那么大面子,而且他自己就主动缩了,貌似怕碰钉子。只是目前这种状况,你真有机会把妹子嫁给陈登做续弦吗?

是勋拐着弯把自己的疑问向是宽提出来,是宽低头想了一想,突然反问:“宏辅见过小妹么?印象如何?”是勋回答说只见过一面,品貌、人才确实是没得挑的,可是那管什么用?如今士人联姻主要是看门户登对,是家虽然门第也不算低,终究是外州之人,你有什么办法让陈登动心呢?

是宽回答说:“小妹非止容貌姣好而已,幼好经史,见识尚在大兄之上……”是勋腹诽道:意思是说还不如你是吧?只听是宽继续说:“元龙在郯县并无亲故,元旦将至,陶使君也即将闭衙,正好趁机将他留在庄中过年。然后寻个机会,让他与小妹见上一面,我料事必可协也。”

我勒个去~是勋在肚子里大骂,赶紧你老兄又想导演一出雪中偶遇的戏文来啊?你丫拉皮条拉上瘾了吧!他那里言之凿凿,是勋就觉得不靠谱啊不靠谱。看起来想要跟陈登拉近关系,甚至想要跟他联姻,还得靠老子自己啊!

可是老子该怎么干呢?按照一般穿越文的桥段,这时候就应当直截了当地去见陈登,为他分说天下大势。穿越人士也就这点儿旁人无可企及的长项了,对于今后的历史发展是门清啊。于是竖起两枚手指,嘡嘡嘡一番话掷地有声,就仿佛那鲁肃子敬的“榻上策”,又仿佛诸葛卧龙的“隆中对”,说得对面那人是瞠目结舌,听完了纳头便拜……

可惜这种桥段放在此时此刻却非常不现实。要是在汉献帝逃出长安以后,大可照抄荀文若的“奉天子以讨不臣”,要是官渡之前,大可照抄郭奉孝的“十胜十败”,再往后就干脆抄“榻上策”和“隆中对”好了……可是现在有什么大势可言了?说袁绍肯定能打赢公孙瓒?说曹操肯定能入主兖州?说吕布也会来抢徐州?理论何在?会不会让对方当成是观星推命的妖人啊?

再说了,没有过往的名声支撑着,平白无故跳出个无名小子来说天下三分,他喵的有谁会信啊?要是没有徐庶、司马徽等人的推荐,没有三顾茅庐,就从隆中来一农夫分说天下大势,你瞧刘备会不会搭理他?

更何况,陈登还是有名的狂士,连进人庄中借宿都摆四十五度仰望星空的pose,自己要怎么开口,才不会让他给轰出来呢?而即便他不把自己轰出来,一直就那么仰望星空,言不入耳也不行啊。

我靠来这还真是个大问题——自己是就此缩了呢?还是等是宽撞上大运,真把妹子领到陈登面前,而陈登还真看对眼了,等两家联姻以后再说呢?

不行不行,是勋给自己鼓劲儿,可不能见易才进,遇难而缩。自己有多大斤两,自己心里很清楚,那么想要在这一世出人头地,活得更好,就必得掌握与他人尤其是贵人打交道的技巧才行,哪怕靠着蒙骗,也得先让那些贵人愿意接纳自己才行啊。真可惜没听说过陈登喜好诗文,否则就继续抄袭陶渊明……

他想来想去,突然一拍大腿,嘿,自己彻底的想左了呀——走,这就去见陈登,这个法子说不准就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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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德容言功

是勋来到给陈登安排下的寝室——话说一般到别人家做客,不得有话题没话题都宾主对坐着先唠上一阵子吗?这位陈元龙先生倒好,在庄院门口跟是家兄弟见了礼以后,连“旅途困乏,亟待歇息”的场面话都没撂下一句,就跟着仆人找卧室去了,仿佛去到的不是朋友家的庄院,而是头回光顾的旅店。

是勋来到门外一瞧,大白天的门户紧闭,他还怀疑陈登真累了,已经躺下了——虽说士人不该昼寝,但哪怕对方只是斜靠着略略打个盹儿,自己也不方便去打扰啊。再一瞧,天气挺冷,窗户却支着,瞧这架势是为了采光,不象要睡。于是他大着胆子,在门外咳嗽一声,拱手说:“某姓是名勋,有事求见陈令。”

“喀拉”一声,房门被名陈登的仆役给拉开了,仆役行礼说:“敝主人正在收拾行囊,请问果有要事么?若无,请稍后再来吧。”是勋假称真有要事,仆役就偏过身来,双手一抬:“如此,请进。”

我靠这是在我家唉,屋子才多大,你竟然都不肯亲自到门口来迎,许汜说得没错,这家伙果然丝毫都不懂得待客之道。是勋一边腹诽着,一边迈步进屋,果然就见陈登坐在窗下,正展开了几个包袱,往外掏摸简册呢。

是勋朝他行礼,陈登放下手里的竹简,随便还了一礼,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是东阳长,不是县令。”

汉代县分大小,大县之主为令,小县之主为长,可是就跟后世在非正式场合一般把副职当正职称呼,省去“副”字一样,这年月当着县长叫某令,也是惯例,谁想到陈登根本不吃这一套,并且还要特意点明。

瞧陈登那表情,分明在说:“有话就说,有屁快放,我还忙着呢。”是勋也不在意,既然进得门来,当然要按足了规矩做,所以先不肯开口。直到那仆役取过一张席子来,对着陈登铺好,他脱鞋坐下,这才长吸一口气,开始计划中的套近乎——

“某前在北海,自孔文举处闻得陈先生大名,故来拜见……”

陈登闻言,眼皮略略一跳,注目是勋,问他:“孔北海竟然也知世间有我陈登?他如何说?”是勋不禁在心中大笑:“有门儿!”

史书上记载过,陈登自称最敬重几个人,其中就包括了孔融。孔融这厮成名很早,小时候什么让梨啊、拜见名士李膺啊之类的轶事,那是成名以后才被“狗崽队”的祖宗们给挖掘出来的,可他十六岁的时候就胆敢窝藏张俭,事发后跟哥哥孔褒,还有他们的老娘,一门争着认罪赴死,就此在士人当中闯出了极大的名头。所以孔融是真正的名满天下,而陈登这时候,就连名满徐州都还说不上。

当然啦,同样开口问“孔北海也知道世间有我这一号吗”的还有一个刘备,但刘备按后来的话说,这时候只是一个“老革”(老兵蛋子),虽然因缘际会做到二千石,在士大夫当中的名声却又不如陈登了。这么说吧,要是把孔融比作凤凰,那么刘备就是只乌鸦,陈登是只小孔雀,虽然等级有所差异,但无论你对乌鸦还是小孔雀说,凤凰挺瞧得起你啊,两人都必得眉开眼笑不可。

其实孔融没跟是勋提起过陈登,但这并不重要,反正陈登短时间内也不可能跑北海去找孔融求证,而以后就算求证了,孔融八成也会顺着话点点头,说是啊是啊,我称赞过你——孔融虽然骨子里同样骄傲,但谦恭的外表做得很足,跟陈登这号人又截然不同。

因此是勋就随口编瞎话,说:“孔文举云:陈元龙为徐方名士,如潜龙在渊,一旦飞天,前途不可限量,惜乎……”

是勋这短短一段话也是非常有讲究的。首先,他直接称呼孔融的表字,而不是官职——或者国相,或者府君,或者以“北海”替代——这说明自己跟孔融是平辈论交。当然啦,他当着孔融的面没敢这么叫过,但理论上是不错的,都昌解围以后,孔融不是拉着他和太史慈的手,到处跟人说“此皆我之小友也”吗?那就是承认了是勋是他朋友,朋友之间,当然可以以表字互称啦。

是勋称呼孔融的表字,无形中抬高了自己的身份——你陈登不是很尊敬孔融吗?那么对于孔融的朋友,总该多少客气一点儿吧。同时,是勋在编造孔融的话语的时候,假装孔融也称呼陈登的表字,一般长辈对晚辈,当面可能称呼表字以示礼貌和亲近,对别人说起的时候却只称名,要是在后一种情况下也称表字,那是表示对此人也颇为看重,存有三分敬意。怎样,我说得没错吧,孔融挺瞧得起你呀,对于带这话过来的老子,你不也得表示出点儿应有的尊敬来吗?

最后,是勋故意卖一个关子,等着陈登发问,如此一来,说话的主动权就彻底掌握在自己手中了,而不会——“就这?这不算什么要事啊,我还忙着,你请便吧。”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惜乎”二字一出口,陈登不自觉地就把身体朝前略略一倾,问他:“有何可惜?”是勋微微一笑,继续瞎编:“惜乎傲骨嶙峋,难免凡俗讥刺。”

陈登望空一拱手,叹息道:“孔北海真知我者也。”

是勋趁机转入下一个话题:“既然孔文举如此看重陈先生,故此是某前来拜谒,有所请益——听闻陈先生在东阳抚孤寡、励耕织,使仓廪充实,故陶使君要辟为典农校尉,是某不识稼穑,不知农家以何为重?”

这才是他正经套近乎的手段。因为他想到,陈登虽然目无余子,傲气凌人,但终究在官场上混了那么多年,无论在陶谦、刘备、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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