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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4部分

汉魏文魁-第5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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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尚书空台

郗虑问是勋:“大事可即举否?”是勋不必细问,亦自能明了其意——你是问,以魏代汉,时机是否已经成熟了吧?

郗鸿豫本以为是勋会回答他:“可举。”谁料是勋略一沉吟,却微微摇头:“尚未可也。”郗虑有些着急,忙问缘由何在——哪方面的条件还不够成熟啊?你总不能说天下尚未平定……真要等灭了吕布、刘备、士燮等,那得到猴年马月去啊。

一旦曹操正位天子,吾等皆可鸡犬升天,更进一步,起码我不必要再跟许都这儿守着个傀儡汉帝,以及空架子小朝廷,整天受闲气啦。

是勋提醒郗虑:“吕布、刘备,若分而皆不足论也,若相合,乃为国家之患。今若以魏代汉,吕布向背不明……”至于刘备,都无须猜测,那是肯定反对的——“恐其与刘备合也。”

郗虑一摊手,说那怎么办?难道要先去平定了凉州,再研究曹操称帝的问题吗?

是勋微微而笑:“不必也。吾已使人往探吕布真意……”当然就是指的蒋干蒋子翼了——“并试导其西向。若布愿上表称臣,请王进位……”其实他心里说,就算吕布主动表态,请求曹操称帝,咱也不能相信——在原本的历史上,孙权不就这么怂恿过曹操来着吗?曹操当即冷笑:“是儿欲踞吾著炉火上邪?”而且后来曹丕称帝,孙权也上表称臣,然而一转眼间,不还照样作反?政治承诺这种东西。从来最不靠谱啦。

然而正不必跟郗虑分析得那么深入。是勋只是说:“若布愿上表称臣。请王进位,或即挥师西,大事可举也。布西而即反,难以遽胁关中,则魏军上陇,以断凉、益,易事耳。”

郗虑眉头微皱,说你所言有理……那么你估摸一下。吕布来降或者西进,大概还需要多长时间?是勋安慰他说,倘若地方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动,我估计一两年顶天啦——“大兄稍安勿躁。”

郗虑是郑门大弟子,所以是勋习惯上称之为兄。话说他还曾经称呼过某人为兄,只可惜如今阴阳两隔,再难相见了——即太史慈太史子义是也。

郗虑说一两年时间倒也不长,那么咱们于今便要有所准备啦。是勋闻言一愣,忙问准备什么?郗虑笑道:“当使天子禅位,则若能说之。百倍迫之也。”禅让这种花活儿,得要让位者主动提出来。没有受位者上赶着去索要的道理,最起码也得由汉臣请奏,然后皇帝欣然而允,即此下诏才是啊。可是万一我等上奏,而皇帝不允,那多丢面子啊,也显得魏王得国不正不是?故此需要预先做好相应的准备。而且,若能说服天子禅让,总比到时候强迫他禅让,要来得高明些吧。

是勋最近很敏感,一听着个“说”字,当即心下了然——“大兄荐吾为尚书令,得无欲使吾往说天子耶?”郗虑说当然啦,论起口舌之利,你是宏辅数老二,当世没人敢称第一——“吾亦尝往试探之,而天子不应。”站起身来深深一揖:“是故有劳宏辅。”

是勋连连摆手:“此大事也,且容吾熟思之。”我得好好想想,不能那么快就答应你。

翌晨觐见天子刘协,不过一个过场而已,本无足论。不过多年不见,是勋此际再瞧刘协,小伙子的容貌倒似乎成熟了许多——刘协比是勋(冒氏勋生年)小了足足八岁,可是好歹也二十九快三十啦,颔下留的胡子比是勋都要长,乌黑油亮,飘拂在胸腹之间。

是勋心说这才叫“美髯公”哪,比关羽都要强得多了——是不是你在宫里呆得清闲无事,日常只好以养须为乐呢?这种傀儡生涯实足气闷,也不知道你为啥还牢牢捏着不肯撒手……

他就此跪拜天子,接受了尚书令的职务,刘协有气无力地勉励几句,便即退朝。然后是勋就奔了尚书台去了——汉之尚书台仍属内朝,办公地点是在宫中,章台殿偏厢之内。是勋从前因公事往来,或拜访荀彧,也来过几次,知彼处狭窄逼仄,而且背阴,冬寒夏闷,恐怕是全天下最糟糕的办公场所啦。

想想后世清代的军机处也是如此,越是国家机要单位,越是寒酸得不成样子。其实究其原因,倒也并不奇怪,因为无论尚书台还是军机处,都起自寒微,原本不过一票皇帝秘书临时搭班,以应急务而已,所以在宫内随便找个小地方,够用就成啦。当时谁都没想过这机构能够长久维持下去,并且人员也扩充了,权柄更无限膨胀。

然而官场自有惰性,即便临时性机构变成常设机构,普通秘书班子变成无冕宰相,也从来没人提过要挪地方——皇帝巴不得重臣们过狗一样的生活,镇日匍匐在自己脚前,而臣子们谁又愿意多嘴多事?

好在许都皇宫是仿照雒阳北宫新建的,曹操心疼荀彧,这尚书台还搭得略微宽敞一些,据说雒阳旧宫中的尚书台还要更加糟糕十倍。

尚书和小吏们,以及几名备洒扫的阉宦,知道今日新尚书令履任,全都拱着手,在门口静立等待。是勋逐一相见——绝大多数他都不认识,只有韩暨韩公至曾往郯县宣诏,有过一面之缘。

韩暨是南阳人,曾举孝廉,但因世乱而长年不肯出仕。他逃避过袁术的征召,其后隐居孱陵,刘表三番五次请他出山,他终于让不过去,乃出为宜城长,曹军夺取荆州之后,更为曹操所用,荐为尚书。这人理论上来说,虽属后进,也可以勉强算是曹家之人了。

西汉成帝时始设尚书台,分四曹,东汉光武帝沿用之,并增二曹,共六曹,设令、仆射、左右丞、诸曹尚书、诸曹尚书侍郎、令史等职。尚书分曹理事,所以后来就有妄人附会了,说此乃以“曹”代“刘”之先兆也。

是勋在安邑创设魏家官制,就特意避了这个“曹”字,而改为后世常用的“部”字,分十二部,各命尚书、侍郎,部下尚且分司。不过汉朝官制并没有因此而变,尚书台下仍为六曹。

只是是勋打眼一扫,这缺额也未免太多了吧。按制,尚书台设令一员、仆射一员,左右丞各一员,六曹各有尚书,每曹侍郎六,总共三十六名,此外还有二十一名负责文书的令史——也算是个挺庞大的衙门了。可是现在就我眼前这些,能有二十个人没有?

询问韩暨才知端底,敢情如今的尚书台不但无令,而且无仆射、无左右丞,六曹尚书是齐的,侍郎和令史就连两成都不到——也从来没人想过要增补。再说了,真想当官的都奔安邑去啦,谁还肯来许都坐这种中枢清水衙门?

是勋心中不禁暗骂华歆,你就给我留下来这么一个烂摊子?于是问韩暨:“华子鱼在时,如何理事?”韩暨一摊手:“华公少履台省,无为而治也。”

是勋详细询问了一番尚书台的日常工作,这才明白,真不怪华歆,确实可以无为而治,也没必要再多添人了。东汉朝政归内廷,本来台省之事颇为繁剧,但这种局面维持到荀彧当尚书令的时代,便逐渐产生出了变化——曹操为司空、为丞相,建牙开府,本身就分夺走了一部分中枢权限哪。其后荀彧去职,华歆继任,华子鱼并不见得没有荀文若能干,但他却不打算多干,诸事仰承曹操的旨意,彻底把尚书台给整成了一个空架子。

华歆前期,尚书台几乎变成了一个公文收发机关,地方上和中央各衙署的相关公文,一半呈递相府,一半递交尚书,尚书分拣一下,把哪怕有丝毫牵涉到国事——而非皇帝家事、皇族族事——的,重新打包,照送相府。等到相府处理完以后,大多直接以丞相制命下发,只有不到两成需要“请”旨的,才返回尚书台。然后尚书台就照抄一遍相府的处理意见,制诏颁布。

这活儿可有多轻省,哪儿还用得着三十六名侍郎再加二十一名令史啊,有七八个人就足够干了。

而等到曹操受国安邑,情况却又不同,因为就连相府的职权也开始萎缩,而很多公文不可能跟许都、安邑两地来回传啊——一来一去快马也得十好几天,那多耽误事儿。所以泰半国事直送安邑,尚书台连公文收发工作都减少了七成。由此,吏员们但有缺额,华歆从不补充。

而且等是勋正式进入尚书台以后,才真正体会到了华子鱼用意之深——我靠就这么一点小地方,要挤六十多人?开玩笑嘛!如今这不到二十人分坐,可有多宽敞,办公环境变得舒服多了嘛——虽然比起自己原本所任的安邑之中书台来,仍然象个狗窝。

好吧,那我就继续萧规曹随,无为而治好了。

就这么着在尚书台打了半天晃,还不到下班的点儿,是勋就先闪人了。都中早就给他安排好了宅邸,鱼他正指挥着下人在收拾呢——当然首先把主人的书斋给整理了出来。是勋踱入书斋,即召关靖、周不疑来见,秘密地跟他们商量游说天子之事。

周不疑连连摇头:“不可也。”皇帝身边随时都有太史跟随,记录言行,你跟天子说的话也会记录在案,一旦流传后世,别人会怎么看你?“即外臣言禅让事,必罹骂名,而况先生为曹氏姻亲乎?不如设谋以教郗公,郗公建言可也。”

是勋淡淡一笑:“何必多虑——吾今乃不敢再好名也。”

ps:抱歉,更新晚了。

第十三章、木秀于林

曹操诬杀孔融,及所言“积毁销骨”语,给是勋的触动非常之大。他一心想要维系自己的好名声,认为只有声名不堕,才能牢牢地立足于士林之中、官场之上,也才能顺利地贩卖自家的理念、施行自家的政策。可是曹操一句话,就把这个美梦给打破了——“斯名之好恶,不在孤一念之间乎?”

自己由一介布衣,八百石的普通家世(从是仪论),得以一跃而成为曹氏重臣,固然因为姻戚之亲,也靠着才能和功绩,但若无声名相衬,还真未必能够走到这一步。可是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再执著于那些浮云般的虚名,貌似也没有太大意义啦。

所以周不疑劝是勋不要亲自前去劝说天子禅让,恐怕有损令名,是勋不禁淡淡一笑:“吾今不敢再好名也。孔文举得无令名耶?为童子即有通家之美谈,与李元礼(李膺)友,少年留舍张俭,由是显名。昔吾从大父(是仪)事之,乃云关东贤二千石,无过孔公也。然而一朝沦丧……”

说到这儿,突然定住了,捻着胡须,若有所思。周不疑等了一会儿,不见是勋继续开口,乃诘问道:“孔文举名即毁于当时,必然显扬后世。先生曾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即今谤之不可逃,愚意著于汗青,必能辩诬也。”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其实这话不是是勋说的。而出自魏明帝时代的文学家李康之《运命论》。不过是勋琢磨着,这会儿魏文帝都还没有呢,况明帝乎?李康生卒年不载于史,说不定这会儿都还在娘胎里呢,我抄他一抄,又有何不可?

整篇《运命论》,是勋前世也仅仅读过一两遍而已,还真背不下来。但“木秀于林”这句话却牢牢记在心中,可见其文辞多么优雅,譬喻多么得当,意味又多么迥长了。周不疑也正因此而得熟记,当场背诵出来,跟是勋说,凡高洁之士,必受人谤,这是逃不了的——比方说屈原——可是千百年后,史册煌煌。终究可以给扳正过来啊。

所以说,您可以不考虑今时的声名——除非曹操亲自下手。要不然以您的声望,当世还真没几个人敢于恶言诽谤,而就算诽谤了,也没人信,反罹其祸,比方说陈祎、魏讽——但您不能不考虑身后之名啊。“若说天子,恐后史将以奸臣目之。”

是勋这才回过神来,却仍然摆手:“元直,苟利国家,忠奸何足道也。况史之所载,即为信乎?史迁云殷纣智足拒谏,言足饰非,好酒淫乐,嬖于妇人,醢九侯而脯鄂侯,杀比干而废商容,乃至‘黄钺斯杖,白旗是悬’。然而子贡独云:‘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

历史终究是由胜利者所书写的,大范围上可能没什么偏差,具体到个人就很难说了。虽说中华本有直笔良史之传统,比起别国来要强得多,但亦未能尽善尽美,因为史家就算品德再高,终究屁股所坐各有不同,不可能真正执中公允。董狐记“赵盾弑君”,是站在传统礼法的立场上;史迁指着武帝的鼻子骂,多少也为了发泄被宫之耻恨;班固以儒家的立场来描写武帝,态度又迥然不同。况且后朝编前朝之史,为表示本朝得国之正,又怎能不往前朝人身上泼污水呢?

是勋心怀比旁人多两千年的历史经验,对此体会得再深不过——即以三国时代而论,曹操、诸葛亮、刘备、关羽,这些人物的形象就在史书和民间传说中不停地流变,他要不是真穿到此世来瞧上一瞧,还真没法确定何者为真,何者为假。

所以他说,商纣王这人够坏了吧?但就连子贡都说,其实纣王未必有书上所写得那么不堪,只是胜利者把当时所有坏事都安他头上罢了——这就是失败者的必然下场。

再想一想,这个例子还不够明显——因为就连子贡也没有否定纣王就是个暴君啊,只是认为程度没有世传的那么糟糕而已。好,咱们再举别的例子——“万章问:‘尧以天下与舜,有诸?’孟子乃云:‘否,天子不能以天下与人,实天与之。’韩非更云:‘舜逼尧,禹逼舜,汤放桀,武王伐纣,此四王者,人臣弑其君者也。’则以尧舜之贤,后史尚有异论,况吾辈乎?”

话才出口,他却突然愣住了,周不疑也愣——老师这说的是什么啊?打算连先世禅让全都给否定掉吗?就见一直没有开口的关士起微微而笑,朝是勋一拱手:“如此,则主公已知如何说天子矣,何必相问吾辈?”

是勋抬起双手来捧着脑袋,说你们先静一静,让我好好想想。他就这么抱着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抬起头来:“吾知之矣,然尚须斟酌。”随即转向关靖:“适才元直语及孔文举,吾即有所思也——未知脂元升何在?”

脂元升名习,京兆人氏,乃是孔融的契交好友,刘协还在长安的时候,公府征辟,除之为太医令,一路随驾经安邑、雒阳来到的许昌——后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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