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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9部分

汉魏文魁-第659部分

小说: 汉魏文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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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羽闻言大惊:“陛下此何意耶?”刘备沉声道:“所指与朕为水火者,曹操也,操以急,朕以宽;操以暴,朕以仁;操以谲,朕以忠;每与操反,事乃可成耳。是故既操以孺子为嗣,朕又焉可蹈其覆辙?今无嫡子,而二庶子初离襁褓,其母尚壮,何得继统?得无效孝武皇帝杀其母而立其子耶?朕不忍为此恶事也。况于曩者天下一,霍光乃能善辅孝昭皇帝,今汉室陵替,仅余一州,卿之忠悃过于霍光,而才具未足,如何辅导孺子,以御曹操乎?”

关羽心说那你是要立刘封为太子啦——“封虽长健,终非陛下骨血,岂可以大位相授耶?”

刘备说我这也是无可奈何啊,亲骨肉年纪实在太小,扶不起来,若待身死国灭,反倒是我害了他们,况且——“朕尚有何面目往见汉之列祖于地下耶?封虽非吾子,亦得刘姓血脉……”刘封母家姓刘啊,论血统说不定比我更靠近东汉诸帝——“封素畏敬于卿,今与益德亦相莫逆,二卿为辅,或可全蜀,以待天时也。”

刘封这会儿不在成都,而跟张飞一起守备汉中。想当初从关中退兵,张飞、黄权、刘封等将一起断后,培养起了“同志般的深厚友情”,张益德见天儿在上奏中为刘封说好话。刘备琢磨着,自己若然传位给幼小的刘禅,则刘封在外,必不肯善罢甘休,他有张飞为其羽翼,怕是会惹出天大的乱子来呀,若然曹魏趁机进兵,估计自己亲儿子当不了几个月的皇帝就会完蛋。还不如干脆传位给刘封,则有关、张为辅,情势要稳妥得多,只要守住汉中天险,熬到曹操驾崩,曹魏必然内乱,或许还有机会恢复中原,一统天下……

当然啦,一切都要看天意。若然曹操一直拖着不死,硬撑到曹髦成年甚至壮年,那我刘家完蛋定了……也是我寿数比不过曹操,此非战之罪也。至于刘封将来会不会苛待我的亲儿子,也只能各凭良心了——起码我若主动传位刘封,他就不大容易拉下脸来,对我亲儿子不利了吧。

当下向关羽倾诉自身的无奈,反复陈说传位刘封的理由,君臣二人泪眼相看,唏嘘不已。关羽辞出之后,即受大将军位,暂摄朝政,随即便下令召刘封速到成都来,见他干爹最后一面。

因为担心刘备病重不治的消息为曹魏方侦知,所以还不敢明着说册立刘封为太子,只想先召来刘封,再在刘备病榻前拜命。再说了,其实关羽并不看好刘封,仍想着找机会再好好劝劝刘备,还是以亲儿子刘禅继嗣为好。倘若刘备改变了主意,那么刘封在外,确实是个相当不稳定的因素,正好趁其来都,软禁起来,以免生乱。

然而左等刘封不来,右等刘封不到,刘备却再也熬不下去啦,终于与世长辞——享年五十五岁。所传遗诏主要包括三方面内容:一,以刘封为嗣君,继承帝位;二,以大将军关羽、车骑将军张飞进骠骑将军、镇东将军吴懿进车骑将军、兴业将军李严加中都护,并尚书令射援、御史大夫徐庶,共同辅政;三,暂且封锁消息,秘不发丧,以期麻痹曹魏方面。

关羽赍遗诏,即召群臣于殿上宣读,群情大哗:“此真陛下之遗诏耶?何以不立其真子,而授假子位?!”关羽曾经听刘备提起过,传位刘封之事,他还跟射援、徐庶事先打过招呼,因此便即注目射援,希望他来做个佐证——谁想射援垂首不语。再满大殿找徐庶,唉,徐元直却为何不见出席?

正在疑惑,忽听一人大叫道:“此非真诏也,必关云长与刘封共谋储位,害天子而造伪命!”

第十一章、成都惊变

关羽在殿前宣诏,他也知道刘备临终前突然属意刘封,此事不大易为群臣所理解,很可能会跳出谁来,斥为“伪诏”或者“乱命”。一开始关羽还想拉着射援和徐庶做个见证,却不料射援闭口不语,徐庶则干脆不肯露面……关云长心说好吧,反正我也不喜欢刘封,那咱们就再商量商量,干脆扶刘禅登基得了,比较名正言顺一点儿……

然而正在此时,却听有人高叫道:“此非真诏也,必关云长与刘封共谋储位,害天子而造伪命!”关羽闻言大怒,凝目望去,森然而斥道:“子远何出此言?”原来喊话的不是旁人,正是国舅爷吴懿。

却见吴懿喊过以后,“噔噔噔”朝后连退了三步,随即一声锣响,殿外脚步声杂沓,瞬间拥入无数金甲卫士,隔过众臣,将关羽团团围困在中央。关云长怒不可遏——原来你是早有准备啊——左手持诏,右手便去摸腰下的宝剑。

可是他摸了一个空——虽为大将军,又没有得授“剑履上殿”的特权,当然在殿外便即解下了佩剑。

这时候卫士们已经各执器械,二话不说,拥将上来。关羽侧身让开一柄长戈,右手闪电般伸出,已将戈柄攥住,随即奋力一夺,对方虎口震裂,器械脱手。好个关云长,随手将遗诏往怀内一揣,便即双手舞起这支戈来,旋转如车轮一般,矫健又似游龙,当者无不披靡,瞬间就被他刺倒了三四人。

只可惜殿上狭窄。长兵难以施展。多少有些束手缚脚。关羽只想杀开一条血路,冲出殿去,则以他“万人敌”的身手,就算千军万马杀将过来,也有机会跑得掉。随即眼角一瞥吴懿,心说擒贼先擒王,我要不要先将子远拿下?就这么一犹豫,卫士们聚集更众。就中一人左手旁牌,右手长刀,冒死突进,关羽挺戈便刺,竟被那人将牌一侧,奋力搪开。

关羽心说这人好大力气,不是寻常兵卒啊——定睛细瞧,隐约识得:“原来是你!”

此人年已五旬,然而精神矍铄,身手矫健——姓张名任。蜀郡人也,曾仕刘璋为从事。佐刘璝以御刘备,战败被俘后,坚不肯降,厉声道:“老臣终不复事二主矣!”刘备感其忠勇,并未杀之,而释其为民——不想他却归入了吴懿麾下!

在原本历史上,张任是被刘备砍了脑袋的。但在这条时间线上,二刘相争,刘备背约之恶名不著,川中降者更众;而且刘备也没在雒城下困顿经年,就连庞统也不慎中箭而死,这仗既然打得比较顺手,对于刘璋故将也便相对宽容。没有因此而死的,不仅仅张任而已,还有杨怀、泠苞、邓贤等,尽皆得保首级,这会儿全都混在卫士堆中,各执利刃,合斗关羽。

似此般都是昔日刘璋麾下骁将,以四战一,哪怕关云长真是一代武神,也终究双拳难敌四手,讨不得便宜去啊。恶战之中,关羽一戈砍翻邓贤,随即侧身将杨怀让入近处,避过其械,蒲扇大的手掌张开,朝其面上一搡,杨怀倒飞出去,正中殿柱,脑浆迸裂而死。但同时张任、泠苞手中兵刃也皆刺中了关羽,关云长大叫一声,目眦尽裂,自知不免,遂奋尽全身气力将手中长戈朝吴懿掷去。

吴子远吓得魂飞天外,匆忙间扯过一名朝官挡在身前。那戈正中此朝官,贯胸而入,“当”的一声,插在吴懿身上。吴子远但觉大力涌来,不禁喉头一甜,“噗”地吐出一口鲜血——他心说好险,要不是我今天朝服内罩以两层衷甲,则必然横尸当场矣!

总之,张任、泠苞满身是血,好不容易才把关羽给砍倒在地,随即就其衣内搜出遗诏,递给吴懿。吴懿三两下将遗诏撕得粉碎,然后攘臂高呼道:“天子既崩,骨血见在宫内,便当立为嗣主,安可求之假子耶?!”群臣尽皆面无人色,只得一起伏拜在地:“但从舅命是听。”

其实对于这一幕,吴懿策谋已久。当日刘备固然是摒退众人,独将关羽扯近,悄声透露欲待传位给刘封的心思,但吴皇后执掌后宫,就不可能听不到一点儿风声啊,急忙遣人通知其兄吴懿。吴懿当场就傻了,心说倘若刘封上台,关、张为佐,他又不是老皇帝的亲儿子,到时候会搭理我这个干舅舅吗?直接干掉我都是很有可能的呀!

关键刘备麾下几大集团争权夺势,内斗无日止息,原本矛盾最尖锐的是东州党和荆州党,但自从庞统去世后,荆州党便即式微——新首领徐元直并无野心,权力欲也薄弱,难以领袖群伦——而法正亡故后,东州党的首领则变成了李严和吴懿,势力并未有太大衰退。但这并不是说东州派可以一党独大了,刘备元从众将尚在,那可是一座最受恩宠,很难逾越的巍峨高山哪。

刘备在时,尚能够尽量磨合各集团之间的矛盾,使不偏废也,但他一旦薨逝,无疑元从派和东州派将会全方位展开争夺。本来元从派的地位非常超然,一是毫无危机感,二是大多为武人,虽掌军权,在政治上却并没有太大的发言力——简雍只擅口舌、孙乾唯晓文章、夏侯纂不过郡县之才耳——但自从荆州派衰弱后,逐渐有向元从派投诚的迹象。到时候他们以元从派为后盾卷土重来,李严和吴懿可实在是扛不过啊。

故此二人商议,当立刘禅为君,利用皇帝年幼的机会,可使太后观政、元舅辅弼也,则东州派就不会被人一棍子给打趴下啦。所以无论如何不能让刘封回来——关羽令召刘封,使者却被东州派给暗中截住,直接一刀两断了。

等到刘备咽气,关羽宣读遗诏。其实相关遗诏的基本内容。李严、吴懿早就已经打听清楚了。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乎铤而走险,遣人绊住徐庶、威吓射援,进而埋伏张任、泠苞等于殿外,一举击杀关羽,就此彻底掌控住了朝局。

直到这时候,李、吴二人才把徐庶和射援唤入侧殿。共商善后事——射援本属东州派,徐庶却是荆州派,两人都为朝中重臣,也是刘备遗诏中的辅弼大臣,为了安定局面,乃不可遽罢之也。

徐元直指着吴懿的鼻子破口大骂,说你们真是疯了心啦,为保自家权势,竟然罔顾国家利益,做出这般悖逆之谋来!吴懿气得当场就要抄家伙砍徐庶。可是终究没敢动手——徐元直曾为游侠,擅长击剑。也不是个善碴儿啊;而他吴子远才被关羽投戈击伤,这会儿胸口还在隐隐作痛呢,根本提不起气力来。

李严赶紧上前打圆场,就问徐庶:“元直,事已至此,但为国家,当如何做?”

徐庶说还什么如何做?其实我也不主张让刘封继位,陛下估计是病迷糊了,才会下此乱命,但你们抢夺、控制朝局也就算了,怎敢当殿刺杀大将军?大将军与骠骑(张飞)情同骨肉,骠骑闻讯,必弃汉中而率大军来伐,国家因此两分——你们以为大局已定吗?哪儿有那么简单啊!

李严说:“乃可使卫将军(马超)、辅汉将军(甘宁)东西夹击,则必破张益德。”

徐庶说你想得可真简单,你怎么知道那二位一定会听你们的?再说了,还有一个翊军将军领中护军赵子龙呢,如今驻在雒县,旦夕可至成都,那也跟关羽是老交情啦。他只要一跟张飞联络上,打开雒县大门,则汉中军可一马坦途,直薄成都城下——到时候你们就都死定啦!

吴懿闻言,不禁胆寒;李严却沉声道:“吾等即死,亦不冤也。然若刘封入都,必害储君,此先皇帝骨血也,若不能保,则元直亦何面目往见先帝于地下耶?”

徐庶心说此人真是混蛋到极点啦,自己做下这般恶事,完了还用刘禅的性命来要挟我,要我上你们的贼船……然而李严也说得没错,如今元从和东州两派已成不死不休的局面,元从派必然拥戴刘封,且将刘禅认作是东州派凝聚人心的利器,则刘封入都,刘禅必不可免……说不定连刘永都趁机杀了,则刘玄德必要断嗣!

想想刘备对自己的恩遇,不禁欲哭无泪,仰天长叹。事已至此,也只好帮忙李、吴他们谋划一二啦:“陛下既命秘不发丧,乃可即闭四门,封锁消息。先遣人往雒城召赵子龙归,暂囚禁之……”说到这里,突然间怒目圆睁,瞪着李严、吴懿,大喝道:“子龙忠勇,国家栋梁,断不可害他性命!当徐徐游说之也。”

然后继续出主意:“使召刘封还,但云陛下病重,欲立彼为嗣,则封必喜,急束装也。若能于途中杀之最佳,不能,即纵入成都而擒。马孟起素倨傲,不乐居于关、张之下,甘兴霸亦自矜未得所重,乃可以大将军、骠骑将军位诱引之,使并向汉中,则张益德无以成事也……”

李、吴二人闻言大喜,急忙拜谢徐庶:“元直一言,国家安泰,便请进三公位,共辅幼主。”徐庶心说得了吧,你们暂时还用得着我,而一旦刘封被杀,外患消除,到时候连马超、甘宁都未必能容,何况于荆州派领袖的我呢?当下一甩袖子:“庶心已丧,无面目再立朝堂,请去位而隐。”吴懿说那你就先回家好好休息一阵子吧,随即高呼来人,送徐大夫回府,仔细警护。

徐庶明白,这是要把自己软禁起来了,当下也无二话,便即洒泪而出。

再说李、吴二人用徐庶之计,分别遣人去召赵云和刘封。赵云就在雒县练兵,距离很近,一听说陛下病危,不禁大恸,连夕食都来不及享用,便即跨马上道,直奔成都而来。眼瞧着天色渐晚,但巍峨的城墙已然若隐若现,正想叫随从再鞭战马,连夜进城,突然前方草丛中猛地蹿起一个人来,直朝赵云坐骑狠狠撞来!

第十二章、天命在魏

赵子龙弓马娴熟,一见有人撞将过来,匆忙一勒缰绳,胯下坐骑朝侧面一扬前蹄,猛地止步,同时顺势就把腰下长刀给抽出来了。定睛再瞧那人,已然跪倒在马前,以头抢地是放声大哭。赵云皱眉问道:“汝何人也,安敢冲冒于吾?!”

那人仰起头来高叫道:“末将廖淳也,来报大将军死信!”

廖淳字元俭,荆州襄阳人也,刘备在新野时始往相投,入关羽营内为主簿,其后积功累升,直至偏将军位——在原本历史上,此人后来改名唤作廖化。话说因为这层关系,李严、吴懿既杀关羽,即封闭成都城,各处搜捕关羽旧将,廖淳也不能免。但他为人比较机灵,在打探得确实讯息后,先伪装服毒而死,随即更换府中仆佣衣衫,寻城防薄弱处缀索而下,一路奔行,来报赵云,正好就在途中撞见。

当下把政变消息这么一说,赵云又惊又怒:“彼等焉敢如此?!”当即揪过成都城内派来报信之人,绑在树上,用马鞭抽了二十多下,严辞讯问。那人只是个小角色,对于朝中情况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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