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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名门-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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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崔宁心中突地一跳,过了一会儿,她低声问道:“那时你们多大?”
  “他九岁、我五岁。”平平弯腰捏起一团雪,远远地向花墙扔去。
  崔宁一颗心悄然落下,她抖了抖身上的雪,向后望了一眼,见几个丫鬟婆子都远远地站着,厚密的雪中根本看不清自己,她心中‘砰!砰!’直跳,快速地将鞋袜脱掉,光着脚偷偷地雪地上走了两步,一股沁人心脾的感觉从脚心传来。
  忽然,她只觉脖子一凉,一团雪从她衣领滚入了后背,她的身体都冰得僵直了,林平平不知几时跑到了她身后,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你这个死妮子,坏死了!”崔宁一边笑骂,一面跳脚抖脖子里的雪,“还不快来帮帮我,下次不让你来了。”
  “崔大姐,我错了!”平平笑着跑上前,一面替她拍脖子里的雪,一面又忍不住偷偷捏了一团雪,忽然她看见崔宁脖子上挂着一块玉牌,便拍手笑道:“张十八的玉原来在你这里!”
  第五十七章 君不知
  崔宁心中一阵狂跳,脸胀得通红道:“不!不!不是的,这块玉是我的。”
  “明明就是一样的嘛!也刻有两个字。”
  平平仰头想了一下,却一时想不起张焕那块玉上刻的是什么字。
  崔宁见她有些忘了,急忙申辩道:“这种玉京城哪里都买得到,都刻有字。”
  “是吗?可是真的很象。”
  平平将信将疑地将玉取下,举在空中端详一下,“嗯!或许你说的对,这块玉上有一条裂纹,他那块就没有。”
  平平把玉又还给了崔宁,她伸了个了懒腰,四下打量一下道:“这个园子倒是很漂亮,可就是太冷清,没劲!”
  她眼珠一转,“要不,咱们出去逛街!”
  崔宁眼中露出向望的神色,但她还是咬了一下唇,摇摇头道:“我不能出去,爹爹会骂的!”
  “那又怎样,你又不是出去做坏事,哪有父亲不让女儿出去逛街的?”
  “可是  ”崔宁回头看了看远处的几个丫鬟婆子,有些为难道:“她们不准我出去。”
  “这有何难?这么大的雪,趁她们不注意从后门溜出去就是了。”
  从宣阳坊到东市不过两里路,大雪纷飞,一辆马车在大街缓缓行驶,爆竹的声响不断在耳畔响起,不多时,便远远看到了东市的大门,此时正值士子们考完第一科回来,大街上、酒楼里到处是年轻人的身影,街上人流如织,喧闹声不绝于耳。
  “这是我三叔,也是我的跟班,你叫他老林就行。”马车上,平平指着坐在车夫旁边的林德奇笑道。
  “林三叔好!”崔宁抿嘴笑道。
  “啊!不敢当,不敢当!”林德奇被相国小姐叫了声叔,舒坦得每根毫毛都要失足从毛孔里掉下来,他振奋精神,拍了拍胸脯道:“你放心去逛街,有三叔我在,谁敢那个、那个招……惹你们一下!”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睛异常光亮地目送一名美妇摇曳而过,鼻槽不知不觉拉得老长,一直等美妇消失在街角,他才摸了摸后脑勺嘿嘿地笑了。
  崔宁低声问道:“平平,你这个三叔靠得住吗?”目睹了林德奇尚在青春期徘徊,她着实有些放心不下。
  “三叔!你老实点不行吗?”林平平在朋友面前丢了面子,她也有些生气了。
  “我没事呀!我是见她穿得太少,替她身子担忧,呵呵!”
  东市主要以经营上等奢侈品为主,马路宽阔,足有二十余步,店面也大都气派宽大,绸缎店的蜀锦、贡绫、红线毯,色彩艳丽,制作精美;而陶瓷店的白瓷、越瓷、三彩瓷等等,件件精美绝伦,价格昂贵。
  崔宁和林平平手牵着手在一家家店里游逛,时而拿一串日本珍珠插在头上试妆,时而拣起一段蜀锦在身上比划。
  时值新年,许多和她们一般年纪的女孩们也成群结队在东市里逛街,不少士子也闲来无事跑出来散心,眼睛却象贼似的在年轻女子身上游睃,林三叔一面对他们怒目而视,而他自己的眼睛却也忙碌地四处乱刷。
  天色渐渐到了黄昏,崔宁再也走不动,她拉住精力过剩的林平平哀求道:“平平,今天就好了吧!”
  “说得也是啊!”平平摸了摸肚子,笑道:“我都要饿扁了,客栈就在东市对面,咱们回客栈吃饭吧!”
  崔宁一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平康坊大门正对东市,到高升第六客栈同样也只有二里路程,此时客栈里十分热闹,倒不是因为士子们考试归来,而是张焕被封了官,还得了大笔赏赐,客栈里上至掌柜、下至鸡犬,都要他请客。
  当然,也有闭门不出、躲在房里生闷气的,林知愚是一个,今天考的就是《孝经》,他题是押对了,但却没有默全;郑清明是另一个,他的考引昨晚忘在青楼了,又赶去拿,虽然考官没有为难他,但时间却不够了。
  最高兴的是赵严和宋廉玉,他们不仅考得不错,而且有官员突然上门,告之他们因随张焕去烧粮而被封为云骑尉,并各得了一千贯的赏钱,林巧巧高兴得昏了头,当即做起她七品诰命夫人的梦来,只是她并不知道,云骑尉不过是个勋官,徒有虚名而已。
  而宋廉玉则跑到官办的柜坊,领出两百贯的飞票,托人给家里老父捎去,整个客栈都笼罩在一片喜洋洋的气氛中。
  “姐,你忘记做饭了吗?”
  林巧巧的七品诰命夫人梦终于被惊醒了,她茫然地望了望因她忘记做饭而气鼓鼓的平平,忽然笑道:“做什么饭,姐有钱了,我带你去太白楼吃饭。”
  “一千贯啊!自己还是阔夫人了。”林巧巧心花怒放地跳下榻,“你等等!我去叫你姐夫,一起去吃饭。”
  她刚出门,却一下子看见了站在院中的崔宁,不由失声叫道:“崔小姐!”
  “姐!别这样惊惊咋咋的,我今天一直和她在一起。”平平对她姐姐的大惊小怪不屑一顾,她推了巧巧一把,“你快去叫姐夫,崔宁也和我们一起去吃饭。”
  崔宁却微微一笑道:“我是来找张公子,他有一样东西在我这里,把东西给了他,我就要回家了。”
  话音刚落,她的笑容却一下子僵住了,只见张焕就站在门口,笑容可亲地望着她。
  崔宁的脸‘腾!’地红了,她想说点什么,可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时赵严和林三叔也走进院子,林巧巧急忙将丈夫拉到一边,低声给他说了几句,赵严哈哈一笑道:“好!今天大家就一起去外面吃,我请客!”
  张焕深深看了一眼崔宁,“崔小姐也一起去吧!”
  崔宁惊觉,她连忙摇头,低声道:“我不能在外久呆,要回去了。”
  “那好,我先送你回去!”
  崔宁默默地点了点头,回头对平平笑道:“你还要来找我玩啊!”
  “哈哈!就不知你爹爹还准不准我进你们的家门。”
  崔宁笑着摇了摇头,她又给众人打了个招呼,转身走了,张焕收拾一下东西,快步追了上去,
  一直等他们背影消失,林平平的眼里却慢慢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黯然。
  天已经黑了,雪依然在纷纷扬扬下着,地上堆了厚厚一层积雪,张焕骑着马跟随她马车缓缓而行,两人谁也没有说话,转了一个弯,崔府已经遥遥可见。
  “张公子,这个还给你!”崔宁轻轻拉起车帘,将手中的玉递给了张焕。
  张焕却不接,他微微笑道:“崔小姐赠我予刀,我无以为报,这块玉就送给你。”
  崔宁低下了头,她的脸胀得通红,但心中却感到异常甜蜜,耳畔只听见‘哒!哒!’的马蹄声,眼看马车离府门已不到二十步,崔宁终于鼓起勇气,深情地凝视着张焕的眼睛;低低声道:“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吟罢,她轻轻将车帘放下,将张焕留在了漫天飞舞的风雪之中。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第五十八章 小酒肆
  夜渐渐地深了,张焕骑着马在长安城里漫无目标的游逛,崔宁的表白使他心神激荡,一种二十二年从未有过牵挂感充盈着他的内心。
  不知不觉他又来到崔府,他站在后门处,向园里眺望,希望自己能看见崔宁的窗户,也希望她出现在窗户前看到自己,但除了高高的院墙和紧闭着的大门,他什么也看不见。
  张焕自嘲地笑了笑,骑马返回了客栈,眼看到了客栈大门,他这才想起自己午饭和晚饭都没有吃,还有一帮打秋风的杂色人等在眼巴巴地等他请客呢!
  张焕掉头便去了客栈对面的小酒肆,招酒的胡姬不在店堂,店堂空空荡荡,明日还有考试,大部分士子们都回去早歇了。
  十几张简陋的坐榻几乎都空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在风中摇曳,仿佛随时都要断气,虽然小酒肆破旧,却使冰雪中累了一天的张焕感到分外温馨。
  “小二!拿一壶三勒酒来。”张焕拍打着桌子,“再来几样可口小菜。”
  “来咧!”小二哥手脚麻利地端上一壶酒,又摆了几盘下酒小菜,“客倌还想要什么,尽管说!”
  张焕端起酒杯轻轻呷了一口,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身体靠在板壁上,浑身都松懈下来。
  早晨大明宫的对峙争斗也只是几个时辰前的事情,可他已感觉一切都是那么遥远、那么不真实,就仿佛做了一个梦。
  ‘羽林军果毅都尉、昭武校尉’,张焕苦笑一下,果毅都尉是六品职官,而昭武校尉是散官,可问题是宫中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羽林军,十五年前,鱼朝恩的神策军被回纥人击溃后,羽林军就再也没有能恢复,宫中只有不到千人的侍卫,其余防务职责就是由崔庆功掌管的金吾卫来代行。
  可就是这样,羽林军大将军、郎将、中郎将等军职一个不少,但也个个都是虚职,而掌管千人侍卫的却是两个职位低微的从七品左右司戈长。
  换而言之,他也是一个无兵无卒的空职将军,张焕又饮了一杯酒,胸腹间已暖和起来,吃了几口菜,他又渐渐陷入了沉思。
  应该说,李系将他拉进羽林军是有深意的,他是张若镐和张破天和解的基础,也是他二人定下的家主继承人,李系不可能不知道,他这样做,其实就是想将张家拉拢过去。
  他不由又想起了张若镐最后给他说的那句话,‘你放心,在走之前,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
  是的!张焕现在才理解了这句话的深意,家主所指绝不仅仅是和张破天和解这么简单,极可能他还在走之前和李系达成了某种协议。
  所以在朝堂上,最后才是李系出手,利用崔雄冒功免去了崔庆功的凤翔节度使之职,再安排自己进了羽林军,一步步条理分明,看得出这些都是事先策划好了的。
  可是,让张焕不明白的是,崔圆完全可以把凤翔军抽走,那李系任命段秀实为凤翔节度使又有什么意义呢?
  就算他想从各地调地方戍卫兵重建凤翔军,但调兵权是掌握在崔圆的手上,而财权则由裴俊控制,没有得到他们的同意,根本调动不了地方军队。
  李系不会不明白这一点,或许他是想把凤翔军逼回山东,减弱崔圆在京畿地区的实力,应该是这样。
  张焕饮了一杯酒,他又想起了张破天那天晚上带自己去凤翔,实际上就是想告诉杨烈和卢千里二人,将来他会是掌管那支三万军队的人,所以家主和张破天才会将自己安排了军职,果毅都尉之职不高也不低,正好让他能统领少量的河东军,成为正式家主继承人。
  “等等!”张焕的脑海里忽然电光矢火般闪过一个念头,自己的军职是羽林军果毅都尉,这样一来,自己掌管的河东军不就是变成了羽林军吗?
  难道
  张焕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他已经完全明白了张家与李系达成的协议,什么凤翔节度使,那不过是个转移注意力的幌子,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三万河东军,为李系夺回皇权,还张家的相权,而自己就是这个协议中最关键的一子,是联系河东张家与大唐李家之间的一根纽带。
  想通了这一点,张焕开始兴奋起来,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畅快地吐了口气,能扳倒其他六大世家,独据朝堂,这何尝不是一种人生的挑战。
  他喜欢挑战,无论是在水里还是在朝堂,无论是权力还是女人,醉卧美人膝;醒掌杀人权,这是何等快意的人生
  “醉卧美人膝。”张焕想到了崔宁和裴莹,自己能不能有齐人之福,将她二人一齐笑揽入怀呢?嘿嘿!三杯老酒下肚,他竟有些飘飘然起来。
  杯中酒干,他伸手去拎酒壶,却抓了个空,只见两只纤纤玉指出现在眼前,豆蔻鲜红、光洁晶莹,“公子孤身饮酒,为何不叫京娘来陪?”
  一身浓香的胡姬不知几时出现在他身边,她温柔一笑,提酒壶替张焕斟了一杯酒,手一翻,象变戏法般手中也出现一只小杯,她替自己也斟上,用柔软躯轻轻在张焕身上一蹭,娇笑道:“酒是忘忧仙露,酒是尽兴琼浆,妾身敬公子一杯。”
  “好一个尽兴琼浆,我喝了!”
  张焕酒意酣张,他伸手去搂胡姬的肩膀笑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浓艳牡丹虽美艳,山野小花也可人。”
  不料他伸手处,却搂了个空,京娘仿佛蝴蝶般沾花即走,张焕摸了摸鼻子,苦笑道:“山野小花虽可人,却藏有暗刺。”
  京娘又俨如蝴蝶般飞来,轻靠在他身上,软语笑道:“靠得太近你会被野花扎手,可离得太远你又看不见它的可人处,距离不远不近,反而最美,公子你说可对?”
  “不错!不错!是我流于下乘了。”张焕哈哈一笑,仍然伸手搂住她的肩,替她斟了一杯酒道:“京娘妙语横生,为何却委身在此简陋之处?”
  “这里不好吗?”
  京娘也不再躲张焕的轻搂,反而向他身子靠了靠笑道:“这里无忧无虑,每日劝几盏淡酒,若遇到心仪之人还能求一夕之欢,我每日快乐生活,岂不比你们殚精竭虑有趣得多。”
  “那你将来呢?”
  京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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