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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探花郎-第10部分

小说: 探花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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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大人楞了一下,眉开眼笑:“好好,来来,跟着本官走,你不会吃亏的。”
  “碔砆!”段元泽低叫:“你是不要命了吗?”
  她微笑,摇摇头。唇齿不露地低语:“我要命,所以走。你就告诉大哥,我去寻弟弟了。”
  弟弟?他孤身一人,哪来的弟弟?碔砆是发了疯吗?
  “就烦请段爵爷告诉沧溟大哥,我到章大人府里作客,他不必担心,我过两天就回去。”她笑道,举步走向章大人。
  “碔砆!”谈显亚伸手欲拉住她。
  吴博忠立喝道:
  “住手!章大人招待的客人,容得你胡来吗?”
  谈显亚心急插嘴:“岳父大人,碔砆他岂容——”
  “章大人的面前有你说话的分吗?我就说你请假怎么不在府中,原来是在这里!”吴博忠怒斥道。
  谈显亚瞪着自己的恩师兼岳丈。曾经他以为他的恩师是正直好官,而后他发现好官人人都想当,当到最后不免与人同流合污。这是人的天性,天性难改,因为好官太累,贪官容易;而他自己也逐渐在变,当年满腔抱负如今只剩满心算计。
  此刻,他才发现他开始亲近谭碔砆的理由。因为谭碔砆不曾变过,所以他羡慕,不由得想要接近,想要知道为何这世上竟有人能坚持到底?
  “还不放手!”
  他的手不自觉地松了开。
  谭碔砆微微一笑,走向章大人。
  “来来,跟着本官一同进轿吧。”
  “那不好,大人乃尊贵之躯,我怎敢与大人同坐呢?我随侍轿外,跟着大人一块回府。”
  “你这么瘦弱,禁得起走吗?不如跟本官……”
  “这是碔砆坚持。否则将来若真收碔砆当义子,哪有父子同坐一轿的道理,这不是让碔砆难堪吗?”
  “这……也对也对。好好,别恼。你一恼,本官就心疼,还是你笑着好看,让本官瞧了心里好舒服。”
  “那,请大人上轿吧。”谭碔砆笑道,注意到段元泽欲冲上前,她连忙使个眼色。
  而后,轿远离,段元泽痛恨地目送。
  “这算什么?这与掳人有何不同?连一个当官的也难逃他魔掌,何况京师百姓?”他望了一眼呆楞原地的谈颍亚,冷笑道:“你要碔砆脱离沧溟兄,现在他算是脱离了,连沧溟兄也保不了他,咱们只能等着为他收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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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碰”地一声,玉瓷杯摔得粉碎。
  “被吏部尚书请回府里?”聂沧溟猛然站起,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三、四个时辰前。”
  聂沧溟的心凉了半截。三、四个时辰里能发生多少事?只怕她名节早不保了。
  他的脸色不变,身侧拳头却紧握住。“怎么没有人来知会我一声?”
  “你忙于公务时,向来不爱私事打扰,从没有例外。所以咱们也只能等你下班后……”
  这不是小事啊!差点脱口而出,聂沧溟及时咬住牙,青筋暴跳不已。
  “你怪我吧,是我让碔砆从我眼下走的……”段元泽自责道。
  “不是你的错,就算我在场,也不见得能保住碔砆。”他随口道,脑里众念同时纷转,转想要如何救她?想她一旦清白不保该如何是好?想……她现在还活着吗?
  他费尽心力保她名节,不是要将她送进姓章的虎口里啊!
  “快,快让人持拜帖,说五府都督兼封公爵聂沧溟过府拜访。”
  “沧溟兄,你想出法子了?”段元泽大喜。
  “不,我无法可想。”
  “那……你去有什么用?你没有瞧见那姓章的垂涎碔砆的模样,他这一去无异是羊入虎口!我曾听说有孩童进章府,短短几个时辰后偷渡出来一具童尸,难保……难保……”
  聂沧溟抿唇不语。要如何在不开罪章大人的情况下,救出碔砆来?
  谈显亚见他心急如焚,只得安抚说道:“幸而碔砆不是女孩家,就算被……被玷污了……也没有关系……”
  聂沧溟闻言,脸色顿时一白。
  “你在胡扯什么?”段元泽怒叫:“是男是女不都一样?同样是被蹧蹋,有何差别?”见聂沧溟脸色变了,他强压怒意道:“沧溟兄,这小子的浑话你别要当真……”他以为聂沧溟是怕谭碔砆真受到玷污,却没料想他脸色难看的原因肇于那句“女孩家”。
  就算章大人对碔砆心怀不轨,但一旦发现了她的女儿身,他会怎生的反应?
  守了三年的性别秘密,终究要揭露了吗?这一揭露,杀头是必然,而他身为义兄,也脱离不了关系,当年他的预感要成真了吗?
  “章大人喜好美之物,万一发现‘他’是她,会有什么反应?”他自问,脑海列出无数可能。
  最严重是杀头,最轻微是想要得到碔砆,连带以此控制他。
  脑海印着过往总总……
  严格来说,与碔砆相处时日不算极多,白日她身在翰林,他在都督府及京师之间来回;夜晚他回聂府,刚开始是监视她,而后则是习惯与她谈及朝中国事。
  他少与人提及心中想法,而他不必提,她便知他内心深处所想望的;有时他错当她是男儿身,然而每每瞧见她的容颜、闻到她身上的香气,又不免失了神。
  为什么失神?
  当她是妹子呀!他的兄弟若在京师,他是这样待他们啊——真是这样待他们的吗?
  关心她的身子、照料她的饮食;她爱贪懒,看书时没个正经坐姿,所以他在书房摆了屏榻,让她趴在上头看书。
  她看书是为了取悦自己,纯享乐主义,然而从年前开始她陆陆续续在看兵书,他想她是为讨他欢心,做做样子,光是这样就足够让他感动了。
  “沧溟兄?”段元泽见他脸色有异,愈变愈可怕,轻声唤他。
  “我待她,如何?”他忽然问。
  “你待碔砆极好,好到我几乎要以为你心甘情愿宠他一辈子。”段元泽老实答道。
  宠她?他确实在宠她了,他在宠一个祸害啊!莫怪人说红颜祸水,她不必主动惹祸,祸事自动找上她,连带连累了他。
  偏偏他还在想要如何救出她!
  “沧溟兄,碔砆随那姓章的回去之前,曾说他要去找弟弟,他不是孤身一人吗?怎么会有弟弟?”
  “弟弟?”聂沧溟回过神,不及细想,瞧见聂仆进来。他问道:“拜帖送去了吗?章府怎么说?”
  “禀大人,奴才被挡于门外,看门的守卫说章大人今日一律不见外客……”
  “你吞吞吐吐什么,有话直说!”
  聂仆迟疑一下,才道:“他们道章大人今日有喜事,明日不到晌午,是不会出门……”
  脑中轰然作响,聂沧溟跌坐椅上。
  “沧溟兄,咱们可以夜探尚书府,救出碔砆!”
  “你这是打算豁出去了吗?”聂沧溟的目光略嫌遥远,喃道:“碔砆是我义弟,朝中谁不知她在我保护之下?她刚被请进尚书府,便有人救她,还会有谁不知是谁救的吗?”
  “那咱们就硬闯进去,跟那老色鬼挑明了碔砆是你的人,请他放过吧!”段元泽急道,一瞧见聂沧溟的迟疑,心头微震。“原来碔砆在你心里仍远不及你的荣华富贵吗?”
  “荣华富贵?”聂沧溟差点失笑了。他要荣华富贵就不会只当个五府都督了。“元泽,我在想如何能保咱们与碔砆的法子。就算我们硬闯,先莫说我们官位不保、身陷险境,就连碔砆也不能全身而退。”
  “你我功夫不弱,难道怕一个老头子?”
  聂沧溟望着他,黑眸有些空洞。“咱们武功好又如何?尚书府有多少卫兵,一、二十个咱们能应忖,一、两百个呢?就算真逃出了尚书府,接着呢?我有家人,怎能连累他们?你上过战场,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他知道,他只是不服,不服碔砆这样秀气的人才要蹧蹋在那老色鬼的手里。
  他闭了闭眼,低声说道:“那么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躺着出来吗?”
  聂沧溟久久不语,看向一脸灰白的谈显亚。
  “你也不用奢望他了,他的靠山虽强,却也站在老色鬼那头。”
  “我明白。”聂沧溟失了精神,哑声说道:“人都会变,尤其是官场中人,不知变通,只有等死的分儿。现在咱们就等吧。”
  “等?”
  “等他有心见咱们。毕竟碔砆曾在我保护之下,无论结果如何,他必定会找上我。”一旦发现了碔砆的女儿身,章大人更会找上他。
  届时,他要如何应对?脑中纷乱,此时此刻该想如何保住自己,心底情感的声音却在不停地诅咒,诅咒自己的无用,诅咒他堂堂一名守护京师百姓性命的都督,竟连自己的贤妹也守护不了。
  如今天一亮,恐怕连自己的命也保不了了。
  红颜祸水啊,她果然成为自己的催死判官
  第七章
  思考于他,是家常便饭;无时无刻地玩弄心机,彷佛成了他天性里的一部分,难以再改。
  但是,究竟从何时起,他无法思考了?脑里只是不停地交错着谭碔砆清白受损的幻影。
  她只是个姑娘家,怎么受此折磨?
  姑娘如花,一折就断,不敢想象就算救回了她,她还活得下去吗?
  “爷!”小堇匆忙跑进庭院。
  他抬起眼,发觉远方日阳升起,白雾极浓。他一夜无眠,怎么没发现天亮了?
  “爷,尚书府有人来啦,要请爷过府一叙。”
  “来了吗?也该是时候了。”他哑声说道。
  屋内二人被惊醒,连忙奔出。
  “有消息了吗?沧溟兄,我跟你一块去吧,人多好办事,万一真有什么,多一人也是好的。”段元泽急道。
  “不,我去就行。小堇,你也留下。”聂沧溟说道。
  见到众人错愕瞪着他,他虽感不对劲,但无暇细想,便先召来一夜守在尚书府外的家仆。
  “昨晚尚书府可有异动?”他问,暂时摒除杂念。
  “禀大人,至清晨都无人从尚书府出来。”
  他沉吟了下,举步往外欲生马车。
  “沧溟兄!”段元泽叫道:“如果……如果碔砆他……他不幸……不幸英年早逝,你要如何?”
  “我能如何?领回她的尸首便是。”
  “就这样?难道你没要为碔砆报仇?”
  聂沧溟淡淡微笑。“咱们与章大人皆为朝廷效力,将来仰仗他之处甚多,报什么仇?”
  “爷……”小堇叫道:“碔砆哥哥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聂沧溟低下头看她红通的眼,忆起前些日子谭碔砆提到小堇。她的心真细,连他身边的小堇也注意到了。他忽然抱了抱小堇,说道:
  “不管如何,我必定会将她这人给带回来。”语毕,走出庭院。
  小堇吓了跳。爷虽待她好,却从没像爹那样抱过她……是碔砆哥哥偷偷说了她心中的秘密吗?
  “好狠的聂沧溟。”谈显亚不平恼叫:“碔砆算是认错了人!”
  段元泽瞪他一眼,向小堇说道:“立刻备车,咱们就跟在沧溟兄后头,别要让他发现。若是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小堇用力点头,施展飞毛腿的功夫消失在庭院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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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书府——
  “这是密道?”暗门缓缓开启,里头黑蒙蒙一片。
  “嗯。”
  “戒弟,你真清楚。”见他毫不犹豫地走进去,连忙低叫:“我可没能力在黑暗中辨路啊。”
  走在前者的少年迟疑了下。“我去拿油灯。”
  “拿油灯不便,易被人发现。”她主动拉起他的手。“你牵着我走吧。我怕若是迟了,会给他卖了也不一定。”
  少年忍住将她挥开的冲动,径自往密道里走去。他的步伐极大,她得快步跟上。黑暗中,她确实无法视物,见不到也好,省得瞧见一些今人作呕的东西。
  密道里有股腐败混以恶臭的气味——她迟疑了下,聪明的不问他是否有尸体藏在里头。问了,她怕会腿软,宁愿当那般恶臭来自于幻觉。
  “待会儿你不要说话,墙极薄,练武人听得见。”少年说道。
  她随口应了一声,注意到才一会儿他的掌心尽是汗,轻微的铁链碰触声在密道里响起。
  这样的声音真刺耳,她是打定主意要逃命,也得带着这少年走,只是没有把握聂沧溟是否真能将她带走。
  他大概以为他是来领尸首的吧。这几年来,她与他感情渐入佳境,称得上是好兄弟,昨晚他应一夜无眠,思考要如何救出她;她也相信他必定会救她,但前提是不与他心中的国事相冲突。一旦冲突,她怕一辈子就要锁在尚书府里了。
  她暗叹一声,不会不明白这个义兄为国可以牺牲一切的心理;而她也发觉章大人对她兴趣相当浓厚。
  “别出声了。”少年暗示,轻轻侧过身子,将她推向暗门,附在她耳边低语:“听见了没?隔着这道门,是大厅,那是你义兄的声音。”
  她侧耳仔细聆听,听了半天终于听见有人在说话——
  “本官活了这么大把岁数,第一次遇见这么讨喜的可人儿。他是官,但只是个小学士,只要我注销了他的官位,他便可陪在本官身边。聂爵爷,你可愿意将他送给我?”
  聂沧溟微笑,心底不知该喜该忧。她未死;但有时候,活着更难过。
  “碔砆是人,怎能谈得上送或不送呢?”
  “又在玩这一套。”墙后的谭碔砆不以为意地咕哝道。少年轻轻推了她一下,暗示她闭嘴。
  “你在拒绝我?你以为你是谁,聂爵爷?若不是碔砆坚持要你同意,本官何须问你?”
  看得出来,他极喜爱碔砆,才会任她开出条件。思考开始转动,推敲起她的念头来,聂沧溟面不改色地笑道:“大人应知碔砆与我的关系。”
  “满朝皆在谣传,我岂会不知?”他不悦道。一想起谭碔砆的身子被此人碰触过,便满心不高兴。
  原来碔砆有心制造这样的印象。聂沧溟敛起笑容,顺水推舟拱拳道:“碔砆与我两情相悦,盼大人成全,将她交还给我。”
  章大人轻哼一声。“昨晚碔砆流泪……”
  他心惊肉跳。“流泪?”为何而流?是因为被……双拳无意识地紧握两侧,克制着自己。
  “从没有见过有人流泪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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