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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吴钩霜雪明-第6部分

小说: 吴钩霜雪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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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人群,道,“野人兄,请看看他们。”
  平野人认真地看着。吴戈的身后,是数百跟他一样衣衫破旧的流民。他们有六成左右都是老弱妇孺。很多人家里的青壮劳力大约都到外地谋衣食去了,而他们除了这个棚区一无所有。这些老弱妇孺站在吴戈身后,脸上的表情分明告诉他,为了堤上的栖身之地,他们不惜一战。
  在江湖闯荡多年的平野人,最强的本领就是一种求生的本能。他一向认为,自己的生存才是一切的一切,所以趋利避害对平野人而言乃是基本常识。他忽然感觉吴戈极其愚蠢的选择离自己十分遥远,遥远得不可理喻。
  “你真蠢。而且是武功这样强的一个蠢材。手中无刀仍然没有输给我。可你竟这样蠢。”
  不能取胜未让平野如何沮丧。他在想,如果没有少年的偷袭,或者自己已经赢了?虽然吴戈手中无刀,这无关紧要了。吴戈说出了他家传刀法的真正弱点所在。这对于自己战胜平真秀,已经足够。
  平野人飘然而去。他心中仍然回响着临走时吴戈的话:“东瀛刀法,凌厉剽悍,攻敌有余,守成不足。你虽然武学甚杂,但你们家传武术的基础步法是双脚脚尖向前,同在一条直线之上,这与中华武术不丁不八的步法不同。你这步法,前趋后退快捷无伦,而且正面的攻击势不可当;但如果说有弱点,那一定在侧面。因为这种步法,侧面一定不稳。”
  “侧面”。他记住了,却并未完全信服。再回想起吴戈的议论,不由得喃喃地道:“还有‘本来’。什么是刀法的本来?”
  平野人回头看着堤上围栏上的点点灯火,心头一片惘然。
  天上闪过一道电光,接着是一串闷响,如同巨石滚过天穹。一个炸雷猛地轰响,震得整个天地湮灭在一片浑浊之中。
  第十一章  反戈一击
  暴雨在午后时分侵袭了整个县城。无数条水龙从屋檐上喷吐而下,所有的街道水流滚滚,家家户户都陷于忙乱之中,补屋补窗的,更多的不得不在门槛上垒起沙袋阻隔渍水。
  在堤上,整个世界更是一片迷蒙。运河几乎消失在无边的水雾之中。本就破烂简陋的棚屋几乎没有不漏雨的,所有的流民都在风雨之中挣扎。
  到了夜里,余家渡更是沦陷于无尽的黑雨中。所有的人都寂静了,只有嘈嘈的雨声充塞在天地之间。
  傅姓少年取出纸笔,研了墨,开始给母亲写家书:
  “不肖男仇跪禀,母亲大人万福金安。
  儿辗转江淮四月余,终于余家渡觅得仇人。此贼如慈君所言,武艺甚高,或在儿之上。所奇者竟不杀儿,岂其心中愧疚乎?欲市恩于儿乎?儿觅此贼,艰辛尽历,血海深仇,千刀万剐不足解吾恨;纵以身殉父,也当竭力为之……“
  他写到这儿,想了想,怕母亲担忧,便将信揉了重写道:“此贼沦落江湖久矣,饥馁穷困,武艺荒疏,远非儿之对手。待儿寻觅时机,定枭此贼之首以祭严君。又及,儿已投入游击将军谢如松麾下,日前破钟氏流匪,儿颇有微功,日后疆场之上,将有以报君父之恩也。儿再拜。”
  封好信,傅仇取出他的枪,闪进了暴雨之中。
  夜叉钟继儒年轻的尸体被高高悬吊在镇中心的一株大槐树上示众。吴戈在暴雨中探出头来,一扬手,飞刀割断了绑着尸体的绳。雨水冲洗去了夜叉尸体上的血污,使他年轻的面孔显得无比苍白。这一次,吴戈对他的脸孔没有厌恶,心里反而生起了一丝怜惜。
  他把钟继儒的尸体背在背上,转身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堤上走去。这样的暴雨,又是黑夜,十步之外已不能视物。
  又是一道电光闪过。他的耳朵微微一动,背着尸体猛地向左侧倒下。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闪过,一支长枪已从他身边掠过。
  吴戈心中一凛,方从积水中站起来,就见少年的枪又到了。
  他没有长刀,手中只有一柄玩杂耍用的短刀。九天寒雨枪!又是七八个枪头在面前抖动。虚虚实实。
  吴戈的眸子一聚,便已看清了虚实中真正枪尖的去势,短刀一挥,划入了枪头抖动的圈子。当的一声,那大枪便抖不起来。
  少年喝道:“好刀!”却转身便走。吴戈不追,继续前行。
  行不数步。少年趁着一阵雷声,又从侧面袭来。吴戈一个侧翻,将将避开这一枪。他知道不能托大,就放下了钟继儒的尸体,昂然站立。
  少年“哈哈哈”的笑声从前方传来:“你慢慢等着,看躲不躲得了下一次!”少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雨中。
  雨后的清晨,堤上的流民们忙于修葺漏雨的棚屋。忽然人们起了一阵骚动。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远处的运河边上停泊了十七八艇商船。骨骨咿呀地大声警示着,循着他指的方向,只见一大队人马已然在岸上集结,正向堤上行来。刀枪闪耀,足有四五百人之多。
  当先两人,一个是个胖胖大大的秀才,身旁一名红眼大汉。
  沈老爷与程老爷被衙役催促着,趟过积水来到华知县的衙门。
  华大人铁青着脸,朝他们扔来一张告示。
  “明日午时,着山阳县华某,面缚沈程二贼,并纹银三万两,来堤上请罪。若不从命,山阳县鸡犬不留。钟汉儒。”
  劫后的余家渡街头一片狼藉。街上的积水仍有一尺,破烂的草鞋、席子等什物在水上漂浮着。人们纷纷打开窗,看着渐晴的天色,有的仍在向门外舀着屋内的积水。
  同住在县衙驿所的少年和平野人从屋中出来,对视一眼,见对方都趿着湿透了的鞋子狼狈不堪,都忍不住笑了。
  平野人并不喜欢这个阴阳怪气的少年,但也不愿得罪他,何况自己已立意马上离开。两人来到一个小酒馆,伙计们正为积水搞得手忙脚乱,他们就闲聊着,等着上菜。
  刚聊到黄梅县流传的一路岳家枪法,他俩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少年的脸色变得尤为难看。一个瘦瘦高高的汉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吴戈从容坐下:“野人兄,傅世兄。有一件事,非得你们帮忙不可。”
  平野人颜色大霁:“你改变主意了?”
  “非也。”吴戈直视二人,“我要你们帮我制住钟汉儒手下的火眼尉迟邓况和五虎上将。我要擒住钟秀才。”
  “你不是他们的朋友么?”平野人大奇。
  “我是为了救山阳县满城百姓。”吴戈面色凝重,“你们帮是不帮?”
  “不帮。”平野人端起一盏酒一啜而尽。“不是因为你不帮我,而是因为,我决不趟这浑水。这里人的死活,与我无关。”他接着诡谲地一笑,“除非你答应事成之后便来帮我。”
  吴戈道:“我不强求。那傅少侠呢?你要行侠仗义,现在便是时候。”
  少年眼角跳着,却不看向吴戈。良久,他说道:“我随你去。”
  第十二章  克己复礼
  钟汉儒的手下已将堤上的棚区全部占据了,中军帐也已搭好。他这次倾巢而出,这四五百人乃是最为精锐之众。而这些部下,四五成都有家眷亲戚便是堤上流民,所以这次进驻堤上无比顺利。这也是他当初将儿子寄养在堤上的原因。
  吴戈绑着少年回到堤上时,引来不少人围观。钟汉儒分开众人,迎出来,说道:“正是这个少年,前些日引谢如松攻入我的老营。似乎与你也有梁子?”
  吴戈道:“我擒他来,倒不是因为他来寻仇。而是与你做个交易。”
  “咱们兄弟说什么交易。”钟汉儒眯着双眼,似想看清吴戈的意图。
  “我知道你在等谢如松。你在堤口堆了数十箱火药,谢如松军马一到。你就要炸堤。是也不是?”
  “炸堤?”人群一下子嘈杂起来,钟秀才的部下自然无语,而流民们则开始议论着,惊疑着。
  钟秀才沉默了半晌,道:“吴兄弟,咱们认识多少年了?有十余年了吧。继儒虽然不肖,但你是看着他长大的。还有黑皮。不要忘了,是堤下的那些王八蛋们,就是他们,就是为了这些王八蛋,你们,”他指了指低声议论着的人们,“连家都没有了,而且一辈子受着他们欺压。现在,是我钟秀才为你们报仇的时候了。当初他们炸了堤毁了你们的家,如今,我钟汉儒还你们一个公道!吴兄弟,”他回过头,“这堤上,我最放心、也最担心的就是你。你要想清楚,到底帮我不帮?”
  “老钟,你疯了么?这城里有数万百姓!”
  “是这城里的人害死了我儿子。我正是来报仇的。”
  吴戈道:“也不是数万人都该死!还有,光这堤上也有千余流民,他们当中有多少都是你部下的亲人你不是不知道!别忘了,你炸堤,他们又会失去家园,难道你还要让他们再经这一道灾难?”
  钟汉儒扭过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这么做,只为了我的弟兄们能活下去。是谢如松要赶尽杀绝。我要东山再起,必须击溃他。至于山阳县……我在这里出生长大,若论乡情,比你更有资格。但一样,是这里的人不仁不义在先。我无须跟你说这么多。我的船已准备好,只等谢如松一到就点火。到时你可以随我走。这一次,你必须帮我;否则,我只好命人杀了你。”
  吴戈看着他,说:“你连你的儿子都不顾了么?他的尸体我已帮你取回来了,就在我的屋里。”
  钟汉儒瞿然望向吴戈,面色惨白得吓人。他迈上一步道:“在哪里?”
  就在这时,吴戈身形一晃,就已经冲到了钟汉儒的面前。邓况心下一惊,手中的钢鞭向吴戈拦去,却已慢了一步。吴戈一抬手,钟汉儒的喉咙被他一把锁住。
  “你们全部给我离开堤上!谢如松的大军马上就到,快快坐船逃生吧!这里,你们别想炸,把炸药也抬走!”吴戈喝道。
  钟汉儒的喉咙被捏得说不出话来。吴戈知道他辩才无碍,就是不想他出言蛊惑众人。
  邓况面色铁青,却是心中一动,一伸手,便把跟随而来的骨骨一把逮住了。
  他回过头看向吴戈:“放了钟头领,我就放了这孩子。”
  吴戈知道,这个邓况年轻时不但杀人如麻,还曾嗜食人心。是钟汉儒改变了他。吴戈却不能拿骨骨来冒险。
  吴戈把钟汉儒一推,放开了他。
  邓况扶过钟汉儒,道:“大哥,我们有这个孩子为质,不怕他不从。”
  吴戈对弯腰咳嗽着的钟汉儒喝道:“钟兄!你们不是自称仁义之师么?你忍心去淹城里的数万无辜百姓?你们高举义旗,得的便是民心。这洪水淹去,就算杀了一万个谢如松,失去的民心,你们永远也不能挽回!不要被仇恨蒙住自己的眼睛!”
  钟汉儒站起身摇摇头:“吴兄,战争哪里都会死人的。我没有别的选择。”
  吴戈忽然将跪在一旁的少年一把抓起,直朝邓况扔去,同时喝道:“动手!”
  少年身上的绳索一下全松,少年的袖中变出两截短枪,直取邓况咽喉。邓况猝不及防,钢鞭一拦,退开数步。而少年已将骨骨拉了回来。几乎同时,钟汉儒身后四五条大汉也已刀剑齐出,一路护住钟秀才,一路扑向吴戈。
  吴戈双手一翻,亮出两柄短刀,身影飞速在对手中穿梭。
  邓况见少年要保护骨骨,便一步欺近身来,当头一鞭盖顶。少年若是闪身躲开,身后的骨骨却躲不了,于是双枪架一个十字,便要硬挡。众人知道,邓况力大无比,这一鞭要是打实了,非把少年的双枪打折不可,只怕他双臂也会被重创。
  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哐当一声,两个人都各自跳开,神色都是变幻不定。
  原来邓况的这一鞭竟是虚招,轻得像一朵柳絮,少年的双枪都架了个空。而邓况的左手鞭杀招方要递出,却见少年右脚已真踢自己心口,而他鞋尖上,赫然镶着一柄尖刀。邓况不愿两败俱伤,只好退开。少年也暗吁一口气,万万想不到邓况这粗人武艺竟如此精湛,发力收力如此之快。更让他沮丧的是,这才发现,邓况竟在一瞬,弃了右手鞭,将他身后的骨骨又拖了回去。
  然而便在此时,吴戈的身影已从五虎上将的包围之中冲出,一柄短刀架在了钟汉儒的脖子上。
  少年看到,这短短一瞬,吴戈的背上已添了长长的一道刀伤。血顺着衣角,一点一点滴在地上。
  吴戈直视着钟汉儒,却缓缓放下了刀。
  “你的儿子在山阳县成为了一个耻辱。这本是你洗刷这个耻辱的时候。炸堤淹城,钟汉儒会成为比你儿子更耻辱的一个名字!”
  钟汉儒霍地抬起头,也直视着吴戈,眼中直喷出火来。
  “大丈夫一世,英雄与否,不在杀人多少,而在活人多少。难道你真是要与大明争天下么?就算是洪武皇帝,也不过一半英名一半骂名。钟兄,回头是岸。”吴戈伸出了手。
  钟汉儒闭上眼,两腮的肌肉紧咬扭曲着。他慢慢地叹了口气:“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我不是圣人,我一生最好的便是‘名’,奈何我已然是贼,不要用英雄之名诓我……”
  “黄巢杀人百万,不过是贼。宋江区区小寇,如今看来,却是英雄。君不见江南的百姓祈雨,请出来的居然是梁山好汉,图的就是及时雨三字。不要小看民心。你和我不同,你有远大志向,想的是匡扶天下的大事。这些年来,你杀富济贫、开仓放赈,义旗所到之处,穷苦人莫不箪食壶浆。炸堤,不是你钟汉儒做的事。请你不要放弃自己的志向。”
  钟汉儒的眼睛没有睁开,隐隐却见到一丝晶莹在眼角闪动。他回过头看向邓况:“老伙计,这家伙说得很好听,你怎么看?”
  邓况大急,叫道:“大哥,当断则断,不能妇人之仁啊!”
  钟汉儒抱着头想了想,道:“老邓,恐怕这次,我得站到别人一边了。妇人之仁也是仁,咱们不是禽兽。你带大家走吧。我想留下来把继儒的尸体葬了。”
  邓况道:“大哥你疯了么?别傻了!咱们这样会全军覆没的!”他猛地回头向吴戈道,“你快给我走,不然我立刻捏死这孩子。”
  钟汉儒却走近他,把他的手从骨骨脖子上拉开,挡在骨骨身前道:“最后听我一次吧。”
  邓况忽然发狂了一般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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