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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部分

新唐遗玉-第277部分

小说: 新唐遗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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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知道,她会坏事,”姚一笙倚靠在马背上,面色阴沉地望着被一片烟雾缭绕的丛林,“再等一刻钟,若不出来,那我就不奉陪了。”
  “你、你还有点人性么,一笛也在林里不见了,你就不担心!”沈剑堂心中负疚,先前过沼地,李泰暗留下他,便是存着让他看护人的意思,他可好,那么大个人在跟前,他也能看丢了。
  “哼,入山前,我便说过,凡是拖后腿的,我绝对不会客气,不论是谁。”
  “你——咳咳……”
  “公子,平心静气。”
  “好了,好了,”何少知又出来做和事佬,“眼看就要入夜了,这鬼地方遍地是毒虫蛇蚁,气味又不好,不能夜宿,咱们还是想想今晚睡哪吧。”
  “过了沼地,前方是有一片空地,我已查视过,还算安全,咱们赶在天黑前,过了沼便是。”
  姚一笙的话,得到柳关和何少知的赞同,沈剑堂反对,道是要找到人再过沼,几人争执了几句,雾林边便出现了李泰的人影。
  “怎、怎么样?”沈剑堂看他独自回来,心知无果,还是强憋出一句问话。
  李泰没做声,在林边盘膝坐下,运功调息,姚一笙脸上一阵阴晴不定,过了半晌,缓步走了过去,扬起下巴,垂眼看他,张口便是讥诮:
  “半年不见,你脑子是倒着长了,一开始我只当误会你,这会儿看来,你的确是变了许多,以往我敬你三分,那是因为你够聪明,够冷静,够狠心,可瞧瞧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一个小丫头罢了,你就不会用脑子了吗,那林中瘴气多厉害,你心里清楚吧,还有必要找吗?想想你是要做什么,常四,别叫我姚一笙小瞧了你。”
  “姚一笙,你就不能安生会儿么!”沈剑堂叱喝一声。
  翻掌沉气丹田,李泰语调淡淡地说出两字。
  “过沼。”
  “咕咕一一咕咕——”
  在广袤的丛林山间,一入夜,尤有丹光照不到的地方,终年弥漫着雾气的林中,不知有多少双闪烁着冷血光芒的眼睛躲在暗处,等待觅食之机。
  “唰唰”的脚步声穿梭在林间,一串涩涩的笛音随之飘远,潜伏在林中的野兽,闻见这笛声,都退却了脚步,眼睁睁地看着猎物走远。
  身下的石头咯得背疼,闷哼了一声,遗玉猛然睁开双眼,头顶是一片映着火光的昏暗石壁,在一息的恍惚之后,仿佛从水里浮出的溺水者,她狠狠地吸了一口空气,补充被压榨一空的肺部。
  “你最好别乱动。”
  正想要坐起来的她,听见这突兀的声音,扭头看向走进山洞的少年,张嘴却发现声音沙哑难听的要命:
  “姚……姚公子。”
  姚一笛没有理会她,拎着剥洗干净的白鱼,在火堆旁坐下,用削好的树枝穿起鱼架在火堆上,轻轻翻动,动作娴熟之极。
  遗玉过了先前的晕劲儿,很听劝告地不乱动,只是担忧地抬起胳膊,松开在昏迷时都紧握的拳头,看见只有手背擦伤后,暗松了口气。
  “谢、谢。”
  “你是该谢我,”姚一笛没回头,遗玉却从他声音中听出些调侃,“这林中都是瘴气,若非我浪费了一颗保命的归息丹给你,你老早就被毒死了,加之我又救你于狼口,你说,我如今算不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这般邀功的,还真少见,遗玉舔舔干涩的嘴唇,衡量了一番当前境遇,不再装作无知少女,很是冷静地问道:
  “为……为何救我,你……”
  “哈哈,”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姚一笛爽朗地笑了几声,摸了摸脸上皱起的皮膜,扭过头,再开口,完全变成了另一种绵软又带些阴凉的嗓音:
  “因为你笑起来,实在是像极了一个人。”
  新卷 第7章 她不知道的事
  “是……你。”
  虽样貌不同,可这阴柔的嗓音,连及古怪的回答,都叫遗玉联想起一个曾有一面之缘的人。
  “哦,你还记得?”姚一笛起了聊天的兴致,干脆在火堆前换了个位置,面朝着她,翻烤着树枝上头串着的白鱼,不知他随手撒了什么上去,发出“滋滋”的响声。
  “长安……你从楼上……跳下去。”天霭阁的三楼,少说有五丈高,印象怎会不深。
  “说来,若非沈剑堂那小子憋不住话,勾了我的好奇心,我也不会特意跑一趟去瞧你。”
  遗玉听他提及沈剑堂,想到在密宅初见时候,心下有些了然,难怪那会儿一直盯着她瞧,想也是因为她像那个人。
  “……那人是谁,我很……像她?”嗓子疼得紧,她声音又小了一些,他却能听得清楚。
  “不是人,”姚一笛望着跳跃的火苗,回忆了片刻,放轻了声音,缓缓道:“是一幅画,画上有个人,脸上带着笑,眼睛很特别,就像是能把人勾进画里,非要同她待在一处,才能心安——”他双目失焦了一瞬,抬起头,隔着火光,仔细地盯着她看起来,直到把她看的全身发毛,方才调侃地笑道:“我说你像极了她,不过是同旁人比较,可说实话,你貌似神离,比她差的远了。”
  “嗯,”被人这般贬低,遗玉并不觉得气恼,一个人和一幅画,她不觉得有什么可比性,眼下,叫她更在意的是:“因为我像……那画上的人……所以把我弄到这里?”
  “嗯?”姚一笛收起了笑容,少年秀气的脸上,带着疑惑和不解。
  遗玉捂着喉咙,手上的冰凉,让颈部舒服许多,她用着难听的嗓音,断断续续道:“你认得我,必知晓他不是常四,你样子和声音都变了,是易容,沈大哥他们都以为你是姚一笛,僵绳断了,马受惊吓,都是你……你到底是谁?你这样做,有何目的?”
  “啧啧,”姚一笛凑近闻了闻已经变了颜色的烤鱼,嘴里嘀咕道:“你这不是不傻么,怎么就偏被李泰给骗了。”
  右眼皮使劲儿蹦跳了几下,遗玉皱起眉头,“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个傻子,都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姚一笛拿着烤好的鱼,绕过火堆,在她平躺的草堆边上坐下。
  “你说错了一点,我是姚一笛没错,但我还有别的名字,别的样子,眼下我是姚一笛,你便当我做姚一笛好了。”吹了两下烤鱼,他张嘴便咬在热气腾腾的鱼腹上,咀嚼了几下,混着鱼刺,一起咽了下去。
  “你知道红庄对吧,我和一笙都是那里的人,不过那丫头是个杂血的,是族里的男人同外头的女人生的,生长在外庄,是没资格进碧浮山红庄的姚家人。李泰和沈剑堂他们就不一样了,他们虽也是杂血,但是血脉纯正的族女所诞,所以才有幸在碧浮山待了几年,学了不少的本领。”
  若说韩厉是为遗玉掀开了红庄的一角面纱,那此刻姚一笛字里行间透漏给她的讯息,就太多了。
  “可杂血归根到底还是杂血,红姑照着族规,让他们在山里待够了三年,便将他们撵走,因为承过族祭,倒不怕他们出山后,会将碧浮山的位置泄露出去,坏了山庄的清静,可是,这杂血的族人,族祭后,除了不能向外提及红庄外,因人而异,还带些不一样的副作用,比如说——”
  正说到关键地方,姚一笛停下又啃了几口烤鱼,一边嚼着鱼肉,一边盯着遗玉的眼睛,喉头滚动后,道:“沈剑堂的运气要好些,他是滴酒不能沾,否则便会睡死过去,李泰的运气要差许多,我记得他比我小两岁,刚来红庄的时候,是九岁吧,族祭后,这小子的眼睛差点瞎了,好好的黑眼珠子变成了绿色,最有意思的是,从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他看什么东西,都是一个颜色,哈哈……”
  这看似十六七岁的少年,竟比李泰还要大上两岁。
  喉咙太痛,吸一口气都是辣的,辣的胸前发闷,遗玉使劲儿想着昨晚露宿时候,李泰告诉她,他的眼睛从前也是黑色的时候,是怎样一副神情,可除了那对青碧色的眼瞳,她再想不起来别的。
  “后来呢……”后来怎么恢复的,李泰的视力现在很正常,这点她很清楚。
  “后来啊,”姚一笛活像是十年都没同人说过话一般,她问什么,他便答什么:“你知道姚晃吧,碧浮山最好的大夫,也是有史迟来最厉害的毒师,喏,就是他多管闲事,给沈剑堂下了一道毒,让他不用闻到酒味就睡上好几天,又给李泰下了一道毒,让他能看见别的颜色,不过,你可别当姚晃是发什么善心,呵,沈剑堂是不怕酒了,可他却一辈子都再离不开酒,李泰的视力是恢复了,可是等他不经意,却见不了光,如此,要一双眼睛,又有什么用,哈!”
  笑得姚一笛乐不可支地把剩下的鱼骨都啃了个干净,舔舔嘴唇上的肉屑,继续道:“等他们发现的时候,也已经晚了,姚晃从红庄叛逃,李泰和沈剑堂便和这天下中了‘不治神医’毒术的人一般,四处寻他,那时他们还不知道,毒解之后,不出半年,他们一个会重新惧酒,一个会再回到世间一色的生活。”
  心跳猛地加快,在听到这番详解后,遗玉再抑不住,沾着泥灰的脸,因为心中的惊颤而怔仲。
  “李泰的梦魇,是被你解的,算来快有半年了吧,想必他已察觉到,他的眼睛又生了变化,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地出门寻药——去年腊月,姚晃是被李泰逮着过一次,这便供出西南丛林里一种药物来脱身,睛明草,有的时候,当真相被一件件摆在面前,你才会现,你更希望被蒙在鼓里。”
  姚一笛脸上露出一抹诡笑,“那玩意儿泡水是能明目,这是对常人来说,可李泰若真是用了,我保准他会变成瞎子。”
  后脊升起一缕缕凉意,遗玉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理智告诉她,姚一笛的话是真是假,尚待分辨,她轻眨了几下眼睛,哑声道:“我还是不懂,你告诉我这些,为何?”
  “你不觉得,一出好戏,只有一个人看,太无聊了吗,”姚一笛随手丢掉树枝,揪过她的衣摆抹了抹手。
  “你了解李泰是个什么样的人吗?”遗玉抿着唇,没有作答,而姚一笛本来也不期她的答案。
  “一个太过随性的人,一个目的性太强的人,”他缓缓道,“因为情欲寡鲜,所以本能才比常人更强烈,他几乎从不抑着性子,一旦确定了目的,就会不惜任何代价,任何手段,哪怕中途会受伤,会丢了性命,也只有达到目的时,才会停下。比起人,他更像是生在这深山里不知名的凶兽,就算你再无畏,直面他时,也会生出一丝退意来,所以,我实在是很讨厌他。”
  遗玉看着他脸上闪动的火光,听着他充满诱导的声音,突然觉得他口中的李泰,同自己认识的那个,渐渐交错在一起,变成了一个有些陌生的人。
  她使劲儿挤了下眼睛,闪去脑海中这荒谬的错觉,再睁开眼时,便见一只手伸到她脸上,拨开她额头粘连的发丝。
  “看来你还是不大清楚自己的处境,我再告诉你明白些——你当他为何待你不同,当年沈剑堂偷了那幅红姑视若珍宝的肖像,只有我们三人看过,你像那画上的人便罢了,姚晃又莫名其妙地把锦绣毒卷给了你,李泰能不多想吗?沈剑堂对他有用,所以他变着法子把醉江南送给他,又费力给他弄来抑酒毒的丸药,让他能够四处远行。”
  “你对他来说也有用,你是看过锦绣毒卷的,又得姚晃教习,你这次随身的药囊我翻看过了,在医,你还有些分的,这便不难解释李泰把你放在身边,还下功夫培养你,假以时日,你能变成另外一个‘姚不治’,也说不定呢。”
  山洞内的光影变幻着,遗玉的眼神也恍惚了起来,缓缓抬手抓下他悬在额头的手,一点点握紧他的手腕,语调艰难地问道:“还……还有吗……我不知道的事。”
  “晤……暂时是想不起来了,”姚一笛挂起了懒洋洋的笑容,道:“怎么样,这林里都是瘴毒,李泰许会试着进来找你,但寻不到,他肯定会把你弃掉。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勉强别人,给你两条路,一么,天一亮,我就送你出山,让他们这群人闹去,二么,你跟着我,咱们走在他们后头看热闹。”
  “咳……你……擅使毒吗?”遗玉轻咳了一阵,突然问道。
  “毒?为何问这个?”
  “没什么,我就是……想告诉你,我擅使。”
  “嘭!”
  “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后,遗玉松开握着他的手腕,转动了一下左手上的戒指,将内侧突起的比针尖还细的小刺收起来,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伸手推开倒在她腿上的姚一笛。
  新卷 第8章 又少了一个
  李泰一行当晚过了沼地后,一夜露宿,第二日,这支来时八人减做六人的队伍,照常前行。
  少了姚一笛,这一路上惊动了不少野兽,难免速度慢下,少了遗玉,这支队伍除了气氛有些古怪外,并无什么差别。
  李泰面罩覆眼,看不见神情,加之他话本来就少,根本无从得知他此刻心情怎样。
  心中负疚的沈剑堂,就连同姚一笙斗嘴的心思都没,余毒未清的他,恹恹地坐在马背上,中午停下用干粮时,萧蜓帮他号了脉,见他啃了两口烙饼便不再吃,无奈地低声劝道:
  “公子,您别自责了,虽说你有错在,可谁也不清楚唐姑娘现在是否就真出事了,那林中虽有毒瘴,但是常四爷进去找了几趟,都没寻见人影,说不定她是同姚公子躲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沈剑堂瞄了一眼坐在巨石上换水的李泰,小声道:
  “也说不定是被野兽叼走了。”
  “公子,说福莫言灾。”萧蜓皱眉。
  “老四,”沈剑堂有些烦躁地扯了扯衣襟,喊了一声李泰,道:“要不,再回去找找,那马载着人,并未跑远,怎么就突然不见了。”
  “歇够了就上路。”
  李泰就像是没听见沈剑堂的声音,把水壶塞好,挂在马背上,环扫了众人一眼,牵着僵绳朝前走去。
  “走、走,早点找到那山谷,也好回去。”
  何少知催了两嗓子,便跟了上去。
  姚一笙绕着耳畔垂下的一缕发丝,加快了几步,走到李泰身边,侧头看他一眼,讥道:
  “怎么,想想会觉得心疼吧,好个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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