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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棋痴记-第5部分

小说: 棋痴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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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后,你想喝便喝,醉也不怕,我再也不会骂你。”
  真的呀?那她可有口福喽!她可真的很喜欢梅子酒酸酸甜甜的滋味呢。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是你总不乖的。”
  她不乖?她是天下最乖的小女人了,不然也会乖乖背那讨厌的棋谱呀。
  “为什么总讨厌围棋呢?”
  呵呵,她才努力地忘记围棋技艺的!不然依她聪明的小脑瓜,怎会学不来围棋?她是故意的啦!
  “故意的?为什么呀?”
  为什么——咦,咦,不可以告诉别人的!
  “连我也不成吗?我又不是别人。”
  对哦,你是尉迟,不是别人——
  不是别人!
  是尉迟。
  尉迟?!
  陷在昏睡中的心神一下子清醒过来。
  小心地睁开圆圆的杏眸,依然一团乌乌的黑。可身旁缓缓流淌的暖暖气息,耳旁的轻笑,让她一下子皱起了圆圆的脸。
  “尉、尉迟?”她迟疑地轻唤。
  “嗯?醒啦?”微哑的熟悉嗓音轻轻从她的耳畔响起,惹她没来由地一悸。
  “你、你怎么在我床上?”努力地平息即将炸乱的思绪。虽然两人十年来几乎是朝夕相处,早无生疏,但也从来没睡在同一张床上过呀!
  “这是我的床。你忘啦?半夜你喊着肚饿,硬是冲进我房来吃棋子糕,我没法子,只好让你在我床上暂居一宿啊。”回答的声音好无辜。
  “我、我冲进了你了你的房?”梦游吗?
  “是啊,你什么也不说,进门后便吃了很多的棋子糕,吃完倒头便睡,你不记得了?”
  “啊,呃,呵呵,是、是吗?”她呵呵傻笑,唇间甜甜的清香似乎证实了尉迟所言不假。
  “还有疑问吗?”
  “没、没了。”呆呆仰身复又躺了一刻,混乱的思绪才稍稍各归了各位,“那、那我不打搅你了,我回房去了。”她以手掀被,想起身。
  “算了,外面下大雪呢,在这里凑合一宿好了,天这么冷,两个人挤一块儿比较好,是不是?”
  “是、是!”
  半坐起的身子被一双热热的臂膀拥住,轻轻地扯她躺下,躺在了——躺在了一副同样热热的躯体上。
  啊,啊……迟钝的感觉终于敲开了脑袋的大门,平缓的心跳一下子激烈起来。
  “好了,还早呢!睡吧。”炙热的气息拂近了她的脸,如同以往一般。
  圆圆的杏眸一眨不眨地,直到天明。
  第四章
  奇怪。
  好奇怪。
  甚至,有一点点地吓人。
  久不露面的太阳公公今日终于显了尊容,暖暖的阳光穿透纸窗,轻盈盈地罩住了躲在暖被中的人。啊,好舒服!
  懒洋洋地睁开杏眸,唇畔漾起满足的笑来。真难得耶,今日能够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啊,没有清晨总炸在耳边的怒吼声,没有咬牙切齿地将她揪出美梦的怪手——真的真的要拜一拜神灵,感激涕零一番了。
  啊,如果天天能睡到自然醒该多好。
  不由更笑咧了双唇,缩在厚被中打一个大大的呵欠,圆润的双臂慢慢地一舒,缓缓地探出被来,准备伸一个大大的懒腰。
  啊,难得哟,今日竟然有太阳老爷出巡呢!
  懒洋洋的杏眸微眯着,舒舒服服地叹一声长气,再瞄一瞄头顶床幔上美丽的花饰,她又满意地吁一声,再眨一眨杏眸,瞄一瞄床前悬挂的七流苏,她复又……啊,啊,啊……
  双臂平展地在身体两侧舒展着,微眯的杏眸在扫到某物后,一下子瞪成了圆圆的小铜铃。
  怪不得……
  原来……
  奇怪……
  好奇怪……
  好、好、好……吓人!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超级速度挺直了腰杆,她努力以最佳的姿势端坐于床上,受到惊吓的呆傻表情飞快地敛起,转而换成甜甜的灿烂笑容。
  “呵呵,尉迟,你,你早啊。”
  怪不得她睡到日上三竿了还没被吼起,原来,原来吼她的人已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艰难地咽一咽口水,她笑得更甜,“我今早不是故意偷睡懒觉哟,而是、而是昨晚背棋谱背得太过认真,所以、所以睡得迟了一点,呵呵,呵呵。”
  她傻笑,再傻笑,巴望着能混过关去,能躲过一劫。
  可是,偷偷溜过去的视线,却找不到一丁点儿的表示。
  好看的唇上勾成弧,细长的凤眼一眨不眨地凝视可怜的她,两道墨黑的蚕眉甚至也微微地翘着。
  好可怕!
  尉迟是不是被她气疯了?否则,这张似乎满面春风的俊脸,怎会奇迹似的出现在她眼前?
  非吼即骂,或咬牙切齿,或青筋贲起——这是她最常看见的尉迟的模样耶!
  天哪,今日是她眼花,还是尉迟已被她气炸,或是他神志不清?
  无数的小疑问在愈来愈乱的小脑袋中飞快地旋转,瞪得圆圆的杏眸却眨也不敢眨地紧盯住身前斜坐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的身形。
  暖暖的阳光依旧穿过了纸窗,轻盈盈地洒进屋内,好不轻松;屋内对坐的两人,紧绷的气氛却似乎要一触即发。
  “好啦,”终于轻松微笑的人先开了尊口,“我又不是老虎,你这么严阵以待做什么?”
  她杏眸依旧圆瞪,神情依然严肃。
  “没听到我的话吗?”凤眼眨了一眨,“把手缩回被子去,盖好了,冻着了可怎么办?”
  端坐的身子仍旧坐得端正。
  “唉!又神游九重天了吗?”尉迟闻儒慢慢地摇一摇头,缓缓地叹一口气,伸出手来压僵坐的人躺回床上,用厚被紧紧包住她,只露出那一张呆呆的圆脸。
  “以后,我再也不会清早揪你起床,你爱睡多久便睡多久,”只不过,身边会有一个他,“想赖床到几时便赖到几时,好不好?”
  不好!
  她听到这如同天语的几句话后,惟一的感觉便是头皮发麻。
  尉迟,是不是又找到了什么新法子来整她?
  “还发呆?!还是被我……吓住了?”
  她立刻点头如捣蒜,严阵以待的严肃表情终于出现了“心有戚戚焉”的同感。
  “我骂!”他一瞪眼。
  滞了许久的黑眸溜了一溜。
  “一天不被我骂便难受呀?”他咬一咬牙。
  不是难受,而是不太习惯而已。
  “你呀!”他叹一叹,有些无奈,“我以前对你是不是太……凶了一点,所以你才如此?”
  是啊,对她太凶了,突然间亲切和蔼,她当然无法适应。
  “好了,床上赖够了没?”他摇一摇头。
  她有些哀怨点点头。
  “那还躺着干吗?”他习惯性地一瞪眼,而后又立即笑眯眯,“起床好不好?”
  她能如何?自然起身啦,她才没那个恶胆敢冒犯天颜呢!
  而后,一连串的怪异事件让她再一次地陷入目瞪口呆、如坠五里云中的可怕险境。
  尉迟竟然含着笑帮她叠被!
  她被吓得心跳如鼓。
  尉迟亲自给她端洗脸水!
  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尉迟还笑着替她梳头哩!
  她的头皮麻了个透。
  今日太阳老爷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
  当她被尉迟亲手从头到脚打理完,又被笑眯眯的他亲自喂饱了肚皮,被他拉着步出住所,复又被他一路散步似的拥到尉迟书坊探询事由,最后在这可怕的白日终了之后,当她和他落坐在京城一隅的酒楼,对着窗外的幽亮小河共进晚膳的时刻,她有些想哭。
  今天,尉迟吃错哪门子药啦?!
  “看什么呢?太阳早下山了。”
  “我在看它会不会又从西边升上来啊。”她眼也不眨地盯着日落处渐黑的云层,喃喃自语。好奇怪呀,他今日是不是发烧烧昏了头呀?“
  “谁奇怪,谁又烧昏了头?”尉迟闻儒轻抿一口醇酒,挑挑眉。
  “尉迟呀!”她无意识地摆手,“从来都是对我又吼又叫又骂的,今日这般对我……和蔼亲切,不是烧昏了头又是什么?”
  “你接受不了?”
  “岂止接受不了!”阿棋几要将一张可爱的圆脸皱成一团酸菜叶子,“根本是无所适从!”
  “哦?”小妮子怎会这般想?
  “以前我是偷偷幻想过尉迟对我和颜悦色一点啦,但这多少年了,他对我一直是吼吼骂骂,恨铁不成钢!早不敢奢望他对我和蔼什么的了。”她哀怨地抽抽气,“是不是又在想什么新法子,好逼我背棋谱?”
  “以后我绝不会再勉强你去做不喜欢的事了。”他轻轻保证。
  “真的假的?”圆圆的杏眸直直盯住他细长的凤眼,眨也不眨,心神全回归了原位。
  “我从不说假的,你难道不知?”
  “那我真的不用去背棋谱,不用去苦学围棋之术了?!”阿棋急切地寻求保证。
  “反正你学也学不会,不想学便不学了。”他叹。
  “那我可以正大光明地偷懒睡觉了?”
  “反正你以前便是‘正大光明地偷懒觉睡’了,以后还能再正大光明到哪儿去?”服了她!
  “嘿嘿,至少不会被吼被骂了嘛!”这才是要紧之处。
  “我吼我骂你听了?”少说得那么可怜!
  “嘿嘿,小女子哪敢不听啊?只是左耳进右耳出罢了。”
  “少来了!”忍不住咬咬牙,“别太得意忘形啊,小心我反悔。”
  “嘿嘿,您是堂堂的尉迟三公子,怎会出尔反尔哩!”阿棋忙讨好地替他倒杯酒。
  “你呀你呀,只会拍我马屁!”心却被她无赖地捏在手里,他无可奈何。
  “您又不是马,奴婢哪里拍得到啊!”她继续嘿嘿奸笑。
  “又找骂!”他没好气地睨她一眼。
  “才不想哩!”她皱一皱小圆鼻子,吐一吐粉粉的小舌,“我最不想做的便是挨尉迟的骂了,怎又会去自找哩!”
  “好了,小马屁精!”他没好气地拍她一掌,“陪我喝一杯,我便不再骂你。”
  “谨遵上令!”她笑眯眯地一抱拳,拿了一只酒杯过来,倒满清酒,举杯一笑,“我不会喝酒,你是知道的,今日我舍命陪君子啦!”
  仰头一口而干。
  哇啊——
  辣!辣!辣死了!
  火燎燎的感觉,一路从唇狂烧至心肺之间,令她欲哭无泪。
  “活该!”他哼一哼,总处下风的郁闷稍稍瓦解了一点点。
  “嘶——”她不住吸气,“尉迟!我就知你没安好心!嘶——我不过睡过了头,你竟然这般整我!”呛得泪都溜了出来,“我要走了!”起身,离座。
  “好了好了,又耍小孩子脾气。”他扯住她,笑了又笑,“谁叫你一饮而尽的?吃了苦头,干吗总往我身上推?”小霸道女!
  “难道是我的错?”她抓起衣袖抹一抹被呛出的泪珠,“是哪一位混蛋让我陪他饮一杯的?”
  “是我,是我还不成吗?”他乖乖承认自己便是“那一位混蛋”。
  “那你干吗又看我笑话?”抓住你尾巴了吧?
  “我没看你笑话好不好?”喂,帽子不能乱戴。
  “没看?没看你笑什么呀?”现在换人吼了!
  “我没笑。”可唇边愈漾愈明显的笑纹显然无法摆脱嫌疑。
  “你睁着眼说瞎话呀?”气极,又辣极,忍不住上前用力掐住他的脖子,出一口恶气。
  尉迟闻儒拼命忍住不笑,一边挣扎着自救,一边从怀中掏出碎银扔在桌上,双手如抱婴孩般抱起已有醉意的小女子,从敞开的窗内跳了出去。
  虽然两人身处酒楼二层一角的雅间,并无闲杂人等旁观,但照这小霸道女目前的情景看,还是早走为妙。
  失算了,他真的没料到这小丫头竟这般没酒量外加没酒品,看来,以后还是不准她沾酒为好。
  只不过区区一杯竹叶青而已,怎会这样呢?
  瞪着在自己怀中开始呜咽的小醉女,他无力地叹了又叹。
  顺着河畔石径,踏过喀吱作响的积雪,借着河畔民居中隐约透出的光亮,他抱着心爱的小女人,慢慢前行。
  颈间柔顺的秀发、胸前甜蜜的香躯、怀间温暖的触觉、耳旁不住的呢呢喃喃,啊,这种感觉,这无法用言辞描绘的感觉,该称之为什么?
  幸福?满足?开心?
  似乎是它们的全部吧!
  想这般紧紧地拥着她,想这般轻轻地抱起她,想这般亲密无间地搂着她,想这般不被人打搅地静静偎倚着,想这般永永远远地一直走下去,走下去——直到天荒地老,直到海枯石烂……这种渴念,有多久了?
  是从他第一次见到她,被她的棋艺所折服之时,还是从他发现她不懂棋艺,却竟没有一丝的上当受骗的感觉时起,或者是从他持之以恒地教她认识围棋时起?
  早已记不起了。
  他只知道,当她习惯了身边有一个她,当他习惯了眼前有一个她,当他拿教会她围棋之艺作为长久的奋斗目标,当他轻轻松松不设心防地与她闲聊,当他的少儿时代不再狐独时,他的心里,便有了一个她,他的梦中,便有了一个她。
  是她啊,让他一成不变的生活开始有了涟漪,让他第一次注意到人生之中除了围棋之外,还有其他的乐趣,让心高气傲的他遭到了头一回的碰壁,让他尝到了什么是挫败,什么是力不从心……许许多多他生命中从不曾出现的感觉,自从身边有了一个她,他开始慢慢品尝。
  是她,让他生活得开始像一个正常的人。
  自从他一出生起,他所背负的,便是爹爹的无尽期望,期望他能胜过两位哥哥,不只会读书,还能继承起尉迟祖上流传下来的围棋之艺并使它重振声望,称雄中原!
  他喜欢围棋,乐意为它献出所有的时间、精神,一了爹爹的期望。爱棋成痴,小小年纪便显示出了奇才,成了围棋界的天才少年。
  若没有她无意中的加入,他的一辈子,除了与围棋相依为命,除了永无止境地钻研围棋之艺外,便没有其他了吧?应该没有了。可当地几乎是从天而降时,他的生活,被完全打乱了;他的观念,被一下子推翻了。
  当爹爹问他要不要再找一个懂棋艺的侍童,将她丢开时,他想也不想地便摇了头。
  因为他想知道,他到底有多少的耐心,到底有多少的毅力,能教会她棋艺;他想弄明白,除了吃、除了睡,她还能怎样,她的兴趣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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