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你不是错-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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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什么?”江丰睿震惊地瞪着她的举动。
他吓到了吗?她苦笑。“别怕,这可以帮你。”
她伸出手,轻轻地将血抹上他被烙印的半边脸,他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你不要怕,我不会害你。”将血涂抹均匀后,她又柔声叮咛,接着勾下他肩颈,樱唇贴上他脸颊。
他震撼。
“别动。”她温软地低语,在他脸上绵密地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
这是在做什么?
他顿时感到头脑晕沉,全身忽冷忽热。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死于欲望的折磨时,她放开了他。
她对迷惘的他微笑,牵起他的手,带领他抚摸自己的脸颊。
“感觉到了吗?你的记号消失了。”
消失了。
纠缠他多年的丑陋烙印,人称为魔鬼的记号,消失了。
从此以后,人们看他,会是一个长相英俊的普通成年男子,再没有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了,人们看着他时,眼神再也不会流露出恐惧。
他自由了。
一直遭受束缚的心灵,终于自由了。
“为什么你能做到?”江丰睿怔忡地抚着自己脸颊,不敢轻易相信。“究竟是怎么做的?”
“很简单。”关妮薇微笑解释。“这个记号是罗伯特用刀子在你脸上留下的伤口,因为刀上附着他的血,所以伤口很快凝结了,却会留下除不去的疤痕,只有利用他的血,才能让这道疤消去。”
“所以你刚刚才会沾他的血涂在我脸上?”
“嗯。”
他怔望着她,心下仍有疑惑。“那为什么……你要吻我?”为何要用她的唇,温柔地亲过他脸颊?仿佛是呵护着他的伤口,不让他感觉疼痛。
“因为除了他的血,也需要我的血,把我们的血融合,便能在你脸上产生化学变化,抚平伤口。”
“你的血?”他惊愕。“这么说你也受伤了?”清锐的目光迅速梭巡她全身上下。“是哪里?你哪里流血了?”
“这里。”她指向自己的唇。
他愣了愣,这才发现她粉嫩的唇凹着一道似月牙的印。
“伤口如果太浅太小,很快就会愈合,我必须持续咬着,血才会不断流出来。”
所以她方才吻着他的时候,其实一直咬着自己的唇,当他享受着那温馨甜美的滋味,乱七八糟地想着一些不该想的事时,她正承受着阵阵痛楚。
他简直……太可耻了,他不值得她如此待他。
“对不起,薇薇。”他抬起手,拇指颤抖地擦过她唇上的月牙印。“痛吗?”
“你干么向我道歉?”她眨眨眼。“这种伤口对我来说根本是小意思,一点也不痛。”
“真的不痛吗?”他狐疑。
“真的不痛。”她用力点头。“你忘了吗?我是吸血鬼,不是人类,这点伤不算什么。”
“别这么说话。”他皱眉,不喜欢她称呼自己“吸血鬼”,她不是说过,长生种从来不会如此自称?
“因为我不是长生种。”她仿佛看透他的想法。“也不是人类,我什么……都不是。”
她别过头,嘴角勾着笑,脸色异常惨白。
于是他知道,她并不是真的在笑,那并非出自欢悦的笑容,而是自嘲,苦涩的自嘲。
她什么都不是,同时被人类与吸血族放逐,游走于两个世界之间,不被任何一方接受。
这就是她的命运,他曾以为她已坦然接受,但他错了。
即便她表面上显得乐观无谓,但内心最深处,还是隐约痛着的,只是从前的她不明白那样的痛。
“薇薇……”他喃喃唤她,胸口澎湃着连自己也捉摸不定的情感,他好像有股强烈的冲动,想抱抱她、安慰她。
但她不知他的心思,侧过身,躲开他。“我们走吧。”
“去哪里?”他一时茫然。
“找你妹妹啊。你不是很担心她吗?”
对了,若悠。
江丰睿这才恍然忆起,自己是出来找妹妹的,若悠被他气走了,一个人迷失在黑夜里。他必须找到她,要是她出了什么意外,他不会原谅自己。
“那我们去对面公园找找看!”他仓促地提议,率先跨过空荡荡的马路。
关妮薇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四处搜寻,完全能感受到他的焦虑,他是真的很关心丁若悠,她看得出来。
如果有一天,是她不见了,他也会如此焦切地寻找吗?
大概不会吧?不,应该说,绝对不会,她又不是他什么人,对他而言,她一点也不重要。
喉头呛着一股她捉摸不透的酸味,而她不懂,这就是吃醋。
“江丰睿。”她沙哑地扬声。
“嗯?”他回过头。“什么事?”
“我想问问你……”她欲言又止,很想表达心头泛滥的情感,却不知该如何形容。
“问什么?”
“我想问你——”话语未及落下,他突然举手阻止她。
她一愣。“怎么了?”
江丰睿不说话,指向公园喷水池旁,一个抱膝而坐的人影,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似在哭泣。
他心一紧。“若悠!”
满溢关怀的呼唤,震动了丁若悠,抬起蒙胧泪眼,朝这边望来。
“睿哥哥……”她颤声唤,见他找来了,满腔委屈陡然汹涌,正想起身奔进他怀里,好好痛哭一场,却又瞥见站在他身后的关妮薇。
她神色一沉,怒了,转身就跑。
“若悠,你等等,别跑!”江丰睿急着追上去。
她不理,飞也似地狂奔,胸臆夹杂着怨与恨。
可恶的睿哥哥,他为什么还跟那个女人在一起?既然这样,就别想她再理会他,她要躲开他,让他见不到,看他会不会心痛,后不后悔……
她要惩罚他!
丁若悠恨恨地想,为了报复,为了让一向疼爱自己的睿哥哥感觉到痛苦,她失去理智,盲目往前奔,连自己闯上马路都没察觉。
一辆载货的大型卡车急驰而来,司机连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倦得差点打盹,完全没注意到转角处意外窜出的人影。
“若悠!小心!”江丰睿嘶声狂吼,眼看卡车就要撞上丁若悠,不顾一切地往前冲。
丁若悠这才惊觉自己即将命丧轮下,骇然冻立原地。
电光石火的瞬间,关妮薇飞快窜来,展臂推开他,自己却来不及躲过卡车的撞击,娇躯飞到空中,落下,最后,惨遭失控的后车轮辗过。
江丰睿失神地瞪着这一幕。
空气中,再度充满血腥的味道,这回,是关妮薇的血,是她受了重伤,倒在艳红的血泊里。
那姿态,既残缺又绝美,犹如一朵零落的血蔷薇。
“啊——”
他肝胆俱裂,如野兽般地嘶嚎、狂吼,踉跄着步伐来到她身前,怆然跪倒。
“薇薇、薇薇……”
天哪,他该怎么办才好?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可能被车子辗过,怎么可能破败得像一具被折断手脚的棉布娃娃?
她还活着吗?她不能死,不能死……
“薇薇……”他从血海里,颤抖地捞起她脆弱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薇薇……”
“我……没事的。”她强忍剧烈的痛楚,勉力睁开眼。“这点小伤,我睡一觉……就会好。”
真的会好吗?真的可以吗?
江丰睿六神无主,愣愣地望着她。
“会好的。”玉手轻抚他脸颊,她笑着,淡淡的、令人心痛的微笑。“所以……让我睡吧,晚、安……”
语落,她闭上眼,弯密的眼睫在月下,晕着迷离色泽。
第8章
“妈咪,好痛……薇薇好痛……”
“薇薇别怕,救护车很快就来了,妈咪带你去看医生,医生会治好你的,不会让你痛的,你别怕,别怕……”
“妈咪不要哭,你哭,我也想哭……”
“你不要再说话了,薇薇,你伤得很重,不要再说了……妈咪求你,保存一些体力,一定要撑下去。”
“好,我不说了。”
她不说了,乖乖闭上眼睛休息,为了妈咪,她会努力撑下去,一定会好起来。
她睡了。起初,她全身剧痛,睡不安稳,后来疼痛渐渐散去,她睡沉了,睡得很香,梦里听见妈咪温柔的歌声。
她想,妈咪是在安慰她,在鼓励她。
可是过了不就,歌声忽然变调了,妈咪不唱了,她在雾茫茫的梦里迷路,没有人指引她回家的方向。
妈咪,你在哪里?
她在梦里,一遍又一遍的呼唤,好急,好惊慌,不停冒冷汗,不知过了多久,她总算走出迷雾,睁开眼。
室内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只有她孤单单的躺着。
妈咪不见了!
她仓皇下床,满屋子寻觅,终于在厨房找到蜷缩在角落的母亲。
“妈咪,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在跟我玩躲猫猫吗?”她天真的笑问。
而她的母亲,抬起苍白的容颜,惊骇的瞪着她,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某种可怕的怪物。
“不要过来!不要靠近我!别过来!”
她迷惘的望着母亲。“妈咪?”
“走开,离我远一点,走开!”
妈咪……
“我会走开的,你不要怕,我会走开……”
她在梦里,昏乱地呓语。
是梦见了谁,经历了什么,为什么眼角会噙着一颗伤心地泪?
江丰睿望着昏睡的关妮薇,胸口跟着闷痛。自从她昏去后,他便将她带回公司,为了方便使用医疗仪器,他让她睡在实验室里,锁住门,不让任何人进来,独自照料她。
正如她自己所说,她不需要任何手术,只需要睡眠便能自动复原,可这一天一夜,她却睡得极不安定,脸色惨白,身子忽冷忽热,阵阵发颤。
她的血凝固了,伤口也逐渐愈合,的确是有再生的迹象,但很明显,这过程令她痛楚难抑,就算在梦里,也不断秒冷汗。
这点小伤,我睡一觉就好。
她说的仿佛这只是小菜一碟,没什么大不了,好像她根本感觉不到痛,完全无所谓。
她骗人,为何要这样对他说谎?
江丰睿沉郁的皱眉,拧了一条干净的冰毛巾,替她擦拭脸上的冷汗。她还在发烧,体内的免疫修复系统仍在作战。
擦干汗后,他怔仲的望着她,半晌,轻轻握住她冰冷的手。
关妮薇缓缓睁开眼。
天花板是白的,墙面也是白的,她躺在一间装潢单调的室内,周遭全都是医疗仪器。
这里是哪里?实验室吗?
难道她又被高层住去做什么研究吗?
关妮薇疲倦的闭上眼。自从五岁那年加入组织后,高层每年都会定期安排他们这些终结者进实验室,美其名是“健康检查”,其实是研究它们体内基因组成与变化的相关数据。
老实说,她很讨厌这种感觉,每回躺在实验室床上,她都觉得自己像一条死鱼,任人宰割。
好累,好想逃……
她无奈的想,昏沉之际,脑中忽的念头一闪。
奇怪,她明明是在台湾出任务,怎么会到美国呢?
不对!
关妮薇猛然警觉,这里不是组织的实验室,而是……她倏地张开双眼,往身旁一瞧,一个男人趴在床沿,安静的打盹。
他的手还与她相握,传来一股温馨的暖意。
是江丰睿?
为什么……他会守在她身边?
她不安的动了动身子,他感觉到她细微的动作,霎时惊醒,迷迷糊糊的抬起头,几秒后,眼神才恢复清明。
“薇薇?你醒了?”他惊喜的低语,嘴角扬起笑意。
她愣愣地望他,这才想起自己是出车祸受了重伤。“我睡多久了?”
他敝了眼手表。“将近五十个小时吧。”
“你一直在这里陪着我?”
“嗯。”
她不敢置信。“难道你……不觉得可怕吗?”
“可怕?”他讶异。“为什么?”
因为她不需要手术就能复原,因为即使她伤得那么重,仍然可以完美的复原,看不出一丝曾受过伤的痕迹。
她是一类,是人类眼中的怪物,就连她的母亲,当年亲眼见她复原的过程,都惊讶吓得歇斯底里。
“你不害怕吗?”她嗓音发颤。
“当然怕。”他点头。
果然!她胸口一凉,芳心往下沉。
他果然讨厌她了,接下来,他会不会开口咆哮,要她远离他?
关妮薇敛眸,无助地等待他发落,她好怕好怕,怕他说出决绝无情的话,她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足够的勇气承受……
他说出口的话,却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你知不知道车子辗过你的时候,我真的很怕?”
她惊颤的扬眸。
他怕的,不是她迅速再生的复原能力,而是目睹她发生车祸?
“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做?”他深沉的望她,伸手替她拨去湿透的发缕。“你舍得救若悠的时候,难道就一点都不怕吗?”
“我有什么好怕的?”她失笑。“我说过了,受这一点伤对我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可是还会痛,不是吗?”他捧住她脸蛋,不许她用玩笑打发自己。“你难道从没想过,为了救她,你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吗?万一罗伯特在你最脆弱的时候找上你,你该怎么办?说不定会因此丢了一条命!”
所以他不是害怕,是生气吗?可是他为何生气?
“你……干么?”她不解的看他愠怒的表情。“我救了若悠,难道不好吗?”
“你——”
“为什么要生气?”她真的不懂。
“我不是生气,我是——”江丰睿蓦地感到焦躁,起身背对她。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心生怒意,照理说她救了若悠一命,他该谢谢她,他也确实很感激,但想到当时她不顾自己安危的举动,他就是忍不住气恼。
她怎能如此忽视自己的生命?就算她拥有不同于人类的绝佳复原能力,那样的行为,仍然是置自己于危险之地。
她没想过万一吗?这傻瓜!
“喂。”一双小手,从他身后轻轻扯他衣袖。“你到底怎么了?”
他回头,迎向关妮薇清丽的容颜,瞧她一副迷惘的表情,眼眸水汪汪的,由让他想起小时候养过的柴犬。
她明明是强悍又帅气的,可以毫不犹豫的终结一条生命,但在他眼里,他总觉得她像个孩子,一个傻气又无辜的孩子。
江丰睿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