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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部分

中国现代文学史-第86部分

小说: 中国现代文学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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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时期发表了不少短篇小说的作家沙汀,在抗日战争时期,继续以现实主义的笔触写他熟悉的四川农村和小城镇的生活,着重暴露国统区农村的政治黑暗,在小说创作上获得了重大的发展。他不仅写了后来收入《播种者》、《堪察加小景》等集子中的短篇小说,还写了中篇小说《闯关》和长篇小说《淘金记》、《困兽记》。
  一九三八年武汉失守后,国统区的政治形势逆转。部分作家对抗战的乐观幻觉一经破灭便转化为悲观失望。在小说创作上,他们中一些人或是醉心于经历回忆以及身边琐事的描写,或是将小市民的时尚凑进“抗战”的主题中,编织一些以抗战为点缀的绯色恋爱故事。较多的作家则逐步认识到顽固派的妥协投降阴谋及抗战的艰苦持久性,从而写出了许多反映国统区主要矛盾斗争的暴露讽刺作品。沙汀就是与茅盾、张天翼等一起,同属有成就的战斗的现实主义作家。
  沙汀原名杨朝熙、杨子青,一九四年出生于四川安县一个破落的封建家庭。他从小随舅父(一个袍哥组织的首领、开明士绅)经常出入四川农村和小市镇之间,对于地方军阀在四川农村的基层统治和豪绅集团的腐败情形非常熟悉。他在中学时期接受了“五四”新思潮的影响并开始爱好新文艺。大革命失败后在四川参加过党所领导的革命活动。三十年人初他在上海开始创作时,曾得到鲁迅的指导。沙汀根据自己对鲁迅《关于小说题材的通信》的理解,在早期创作中力图反映“现时代潮流中击圈”内的生活,表现土地革命运动的影响和多方面的动荡不安的社会现状,写出了一些较有意义的作品;但由于未能深入到斗争生活中去,大都凭借一些间接得来的材料进行写作,因此出现了某些印象式的写法和概念化的倾向。这时候,沙汀从自己创作实践中,逐步体会到鲁迅在给他和艾芜的通信中所指出的“能写什么,就写什么”和“选材要严,开掘要深”(注:《二心集·关于小说题材的通信》)的重要;同时,接受了茅盾指出的要避免“那种印象式的写法”(注:转引自沙汀的《感谢》,载《文哨》第1卷第3期,1945年10月1日)的意见。在提高了对现实主义真实性的认识的基础上,从一九三五年开始,他把笔锋转向自己所熟悉的四川农村和小城镇的生活,克服了自己早期创作中“凭一时的印象以及若干报纸通信拼制成”(注:沙汀:《兽道·题记》)和“单用一些情节、一个故事来表现一种观念、一种题旨”(注:沙汀:《这三年来我的创作活动》,《抗战文艺》第7卷第1期,1941年1月1日)的缺点,重视人物性格的刻划,对生活的本质进行深入开掘,真实地描写现实关系,创作上出现了新的面貌。
  抗战爆发后,沙汀从上海回到四川,本想凭着他对故乡生活的熟悉,反映抗战中欣欣向荣的气象。但是,在落后的四川,他看到的所谓新事物,“表面上是为了抗战,而在实质上,它们的作用却不过是一种新的手段,或者是一批批新的供人们你争我夺的饭碗”,他认识到,“我们的抗战,在其本质上无疑的是一个民族自身的改造运动,它的最终目的是在创立一个适合人民居住的国家,若是本身不求进步,那不仅将失掉战争的最根本的意义,便单就把敌人从我们的国土上赶出去一事来说,也是不可能的。”因此,他决心要将一切“新的和旧的痼疾,一切阻碍抗战,阻碍改革的不良现象指明出来。”(注:沙汀:《这三年来我的创作活动》,《抗战文艺》第7卷第1期,1941年1月1日)由此可见,沙汀对国民党反动统治下中国黑暗的暴露,是出于争取人民民主和民族解放的自觉要求。沙汀在民族解放战争中这种明确的革命观点和清醒的现实主义态度,使他的作品深刻地“表现出了旧的社会制度的丑恶本质和它的日益腐烂”(注:《沙汀短篇小说集·后记》)。如果说,战前沙汀的大部分作品还是对现实黑暗作一般揭露的话,那么,他在揭露战时种种新旧痼疾时,则把矛头指向了国民党反动政权机构,指向了他们所推行的一系列反动政策,揭示了国统区黑暗、丑恶现象的根源。
  他这个时期的小说针对那些借抗战以营私、大发国难财的国民党基层官吏和土豪劣绅,撕下他们的冠冕堂皇的“抗战”外衣,揭露出他们把丑恶扮为美好、将残忍装成人道的底面不符的矛盾现象,将其可憎、可笑、可鄙之处发掘出来,投以毁灭性的笑,写下了许多有讽刺喜剧色彩的短篇作品。
  写于武汉失守前夕的《防空——在堪察加的一角》,表现了某县城的上层分子为争夺防空协会主任的头衔而演出的一场丑剧。参加这场争夺的,有进过防空训练班,却在任职后仍然每天“吃茶打麻将”,甚至被一枚搁置在会址门前的炸弹吓得不敢上班的“防空专家”;有“用钱漂亮”,竟把防空协会当成练习嗓子的场所的绸缎铺小老板。而那位决定人员任用的县长本人之所以“热心”防空事业,是因为这样做可以飞黄腾达,获得一个“专员录用的资格”。这篇作品在《文艺阵地》上发表后,杂志主编茅盾曾在《编后记》中说,它“寄沉痛于幽默”,“愈咀嚼其味愈苦”。如果说这篇作品在辛辣的笑声中,还可以看出作者的“不能抑制的显然的愤怒”,那么稍后写的一些短篇,在作者更多地看到现实黑暗的情况下,感情趋于冷静,批判、讽刺的锋芒更严密地隐藏在现实画面之中。不同于漫画式的夸张和突出刻划的手法,这些短篇长于白描,把一些平平常常容易为人们忽略的东西通过精练含蓄的笔黑勾画出来,放在显眼的位置上,借助艺术形象的发展逻辑显示作者的倾向,以收到讽刺的效果。以兵役问题为题材的《在其香居茶馆里》(写于一九四年下半年),就是具有这种讽刺特色的著名短篇。小说写联保主任方治国因为新县长扬言要整顿兵役,所以匆忙地向县里告密,致使土豪邢么吵吵的已经缓役四次的第二个儿子被抓了壮丁,于是方、邢二人之间矛盾尖锐化,在茶馆里公开争吵,而且愈演愈烈,终至于当场出彩,打得鼻青眼肿。小说揭示了邢么吵吵和方治国这两个人物形象的社会本质和性格特征,展开了他们之间真实的性格冲突;还借助各个有个性的次要人物的烘托和整个茶馆环境氛围的渲染,把一台“讲茶”写得有声有色,别开生面。这一个众目睽睽的场面,使争吵双方的劣迹公之于众,而邢么吵吵的大哥与新县长的勾结则作为“暗场”处理。两条线索,一虚一实,相辅相成,有力地暴露了抗战中国统区基层政权的腐烂。这场冲突不仅使镇上的头面人物失去了体面,而且通过冲突的喜剧结局,暗示出继前任县长被撤职之后,新任县长的整顿兵役也不过是一个骗局。正是这位高喊要“整顿兵役”的新县长,在接受贿赂之后,借一个可笑的理由,即壮丁排队报错了数,然后加上“没有资格打国仗”的名目,将邢么吵吵的儿子“开革”出来。这画龙点睛的一笔,将作品的锋芒指向兵役问题上弊政产生的根源——国民党政府,从而使小说有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结尾。
  在沙汀的短篇小说中,象上述这种完全以反面事物作描写对象的作品,为数不少。如果说《在其香居茶馆里》一篇中联保主任方治国“两眼墨黑,见钱就拿”的种种劣迹是通过争吵双方的互相揭露从侧面表现出来的,那么,《联保主任的消遣》则选取了联保主任彭痰在坐酒店、逛公园谈笑游乐中,凭自己个人好恶摊派救国公债的几个片段,从正面色画了一个任意鱼肉人民、腐蚀抗战的国民党基层统治者的形象。《在其香居茶馆里》还提出了一个问题:邢么吵吵们的子女亲戚既被免役,壮丁的数目由什么人补充呢?短篇《替身》通过生动的形象,回答了这个问题。它从另一个角度揭开了兵役制的内幕:保长李天心正为凑不足最后一名壮丁而焦急,因为“没有一个他好下手!他们不是他的亲戚,就是他的亲戚的亲戚,有的还同那些地位比他高得多的人有瓜葛。”于是,一个过路的老盐商就被胡里胡涂地“铲去头发胡子”充作了壮丁,兵役制的受难者就是这些无辜的人!沙汀的这些作品,将尖锐的政治揭露与对社会黑暗的剖析结合起来,从不同的侧面表现出现实斗争中的迫切主题,具有鲜明的政治倾向性。而作品的这种倾向性,即对于反面事物的揭露、鞭挞和嘲笑,又是通过人物真实关系的描绘自然地流露出来的。沙汀刻划反面人物,不是将他们脸谱化、漫画化,而是按照生活本身的生动和复杂的内容,表现出人物性格的多样性。沙汀小说这种不露声色的客观描绘和在真实的现实画面里隐含讽刺喜剧因素的特点,深受我国古典小说《儒林外史》等作品的影响,也从俄国作家果戈理、契诃夫小说的艺术经验中得到借鉴。鲁迅的小说如《肥皂》、《高老夫子》运用“有真意,去粉饰,少做作,勿卖弄”的白描手法塑造反面形象,更使沙汀直接从中得到教益。
  沙汀的另一些从被迫害者角度揭露现实政治黑暗的短篇,则明显地表露出作者对强暴者的愤怒和对弱者的同情。《老烟的故事》一篇,在国民党顽固派发动反共高潮所造成的险恶的政治环境中,写一个“生活在空隙中的人”,因为害怕突然加在头上的政治迫害,惶惶不可终日,终于神经过敏,生病致死。作者对这个怯弱的知识分子虽然也有同情,但更多的是批判。小说以丝丝入扣的心理刻划,通过被迫害者的敏锐而令人颤栗的感受,揭露和控诉了国统区魑魅横行、狐鼠成群的特务统治,也鞭挞了在绞架、陷阱面前畏缩、懦怯的灵魂。《小城风波》、《两兄弟》、《春潮》等篇则在暴露罪恶的特务制度的同时,写出了被迫害者的不屈和反抗的情绪。
  沙汀的短篇中,展现了生活的积极一面并在当时产生了较大影响的,有《磁力》。作品表现了国统区进步青年“充满了热诚和信心”,向往并奔向抗日民主根据地的情景。那时常闪耀在袁小奇心目中的“一片广阔无垠的雪地”、“络绎不绝的跋涉者”、“所梦想的目的地”,与国统区‘无声无臭“、”卑俗灰暗“的生活形成了鲜明的对照。这篇小说在收入短篇集中时,即经作者修改,删掉了袁小奇被逮回的提示(注:《磁力》最被发表于《抗战文艺》第7卷第2、3期合刊。1942年9月出版小小说集《磁力》时,作者作了修改),以奔向新的目的地结尾,更增强了对生活积极面的描写。《堪察加小景》(后改名《一个秋天的晚上》)写一个阿哥被抓壮丁、家庭生活无着因而沦为流娼的少妇,她在流落到一个城镇时又遭到乡长老婆的迫害,被当众侮辱并带上”脚柞“示众,但她却得了憨直的所丁和因躲壮丁而当了班长的小粮户的儿子的同情。作品在揭露”天下老鸦一般黑“的阶级压榨的同时,表现了底层人民如”涸辙之鲋,相濡以沫“、相互关心和友爱的动人情景,在晦暗、沉闷的现实中闪耀着”对于生活的信赖“(注:《沙汀短篇小说集·后记》)的光辉。
  一九三八至三九年,沙汀还在敌后生活过一段时间。他从四川到延安,并随军去过晋西北和华北抗日民主根据地。作为这一段经历在创作上的收获,是写了著名的传记性的报告文学《随军散记》和散文集《敌后琐记》。后来,又写了表现根据地斗争生活的中篇小说《闯关》(后曾改名《奇异的旅程》、《封锁线前后》)。这篇小说写一支在少数战斗队员护卫下的文化工作者的小队伍,经过艰难的历程终于胜利地通过敌人铁路封锁线的故事。围绕着通过封锁线所遇到的种种困难,作者以对比的手法,着重表现了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左嘉和农民出身的革命军事干部余明的不同态度和性格。小说真实生动地刻划了左嘉的冲动的热情、浓厚的虚荣心和懦怯、脆弱的性格特征。余明的形象虽然不及左嘉写得细腻,但他的直率粗鲁而坚定有力的性格气质,却把握得比较准确。这个比较真实的抗日根据地军人形象在抗战初期的文学中出现,是难能可贵的。
  沙汀对抗战中四川农村和小城镇现实黑暗的讽刺和暴露,还通过他这个时期写的长篇小说反映出来。长篇《淘金记》写于作者从抗日根据地回到四川后的一九四一至四二年,最初曾以《烧箕背》和《北斗镇》为名发表在期刊上(注:《烧箕背》,《文艺阵地》第7卷第2、3期;《北斗镇》,《文学创作》第1卷第5期)。小说以开采烧箕背金矿的事件作为线索,写地主劣绅们为发国难财而掀起的内讧,刻划和展示了各有性格特色的地主阶级的群丑图。在北斗镇上互相争夺的势力中,有“在野派”哥老会流氓头子林么长子,依附于地方上怪势力的恶霸白酱丹和渐趋没落的女地主何寡母等。其中白酱丹的形象写得最为成功。作为现任联保主任龙哥的“智囊”与“神经”,白酱丹的刻毒和凶狠隐藏在“斯文迟缓”、“和蔼可亲”的外表下。他不仅为了自己的私利苦心钻营,夺得了烧箕背的开采权,而且自觉地充当反动腐朽制度的维护者,想方设法“增强力量”,“维持后方治安”。这一性格鲜明的人物概括了深刻的社会内容:他是国民党反动、腐朽统治所培植和养育出来的最凶残、丑恶、无耻的政治流氓,同时又是这个腐烂、崩坏的社会制度赖以维护、支撑下去的支柱。作品另一塑造得成功的人物是国民党农村基层政权的代表人物——联保主任龙哥。从这个人物身上可以看到作者许多短篇小说中联保主任的影子,同时又进行了新的艺术概括和创造。这个“有点名士气”的统治者,“心直口快”,粗野无忌,干坏事也似乎出自内心的真诚。“他可以毫无恶意,毫无打算,和毫无愧色地获取任何自己高兴的物事。”他做起囤积生意来也似乎是漫不经心地凭直觉采取断然行动,竟然与精密的打算不相上下,因而屡获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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