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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白道-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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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过这个问题,只好摇摇头。许莉莉莞尔一笑说:“启示很简单,但也很深刻。这就是做自己要有冒险精神,要有胆量,要勇敢!你说呢,天北?”说完,她回头看了一眼廖天北,仿佛在责备廖天北想做自己,却没有胆量似的。廖天北没搭茬,一边抽烟一边沉思,片刻后,他突然颇为精辟地说:“商政这个险冒得好啊,它犹如一面镜子,让我悟出一个道理:能照自己的并非自己的心,而恰恰是客观世界。所谓‘心为明镜台’或‘明镜亦非台’都说的是以心为镜,佛家讲的心其实就是空、静、无,以心为镜不可能照出自我,这也是国人缺乏自我意识的一个文化原因啊。有人说,泰国的佛教最接近印度的佛教,我请教大王宫玉佛寺的一位和尚,佛教如何理解自我,他就告诉我照镜子,我再问他以何为镜,他说是大千世界芸芸众生。马克思在《资本论》中说:人‘到世间来,没有携带镜子’,其实‘世间’就是镜子,这说明马克思并不承认人以心为镜的说法,其实‘世间’就是镜子,‘世间’这面镜子照出的恰恰是人的内心,只有用‘世间’照内心才会发现自我。我之所以认为商政的冒险行为是一面镜子,就是因为它从外面照到了我的内心,我的内心是一面无我之镜,又怎么可能做成自己呢!”说完,他长叹一声,又闷声抽起烟来。

当天晚上,马杰在海鲜大酒店预订了包房,专门为我泰国历险压惊。名义上是压惊,实际上就是找个由头聚一聚。其实泰国历险的事我确实履行了对廖天北的承诺,谁也没告诉,不仅没告诉江冰冰,也没告诉贝妮。可是马杰那张破嘴不仅嚷嚷得冰冰和贝妮都知道了,就连白雪和白明海也都知道了,大家都想听故事,特别是冰冰和贝妮得知我在泰国历险后,心都揪了起来,因此大家一进包房就将我包围了。我绘声绘色地讲完故事后,我老婆担心得几乎流出了眼泪,贝妮虽然没有外露对我的情感,但是我也能体会到她心中的爱火正在灼烧。只是我发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现象,我老婆和贝妮越来越像了,一颦一笑,举手投足,简直像双胞胎姐妹,其实我心里很清楚,这是她们相互模仿的结果。然而最让我不知所措的是一看到马杰后我才意识到,泰国历险完全是在马杰的操控下进行的,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染上了马杰的英雄情结,但是我确确实实是在马杰的授意下对卡鲁汉采取冒险行动的,事后别说廖天北,就连我自己也无法相信我竟然会做出这么冒险的行为,能够制服卡鲁汉,如果说这件事是马杰干的,我不会有任何疑义,但是过件事是我干的,大家都倍感惊奇,怪不得马杰不听我的话,到处胡咧咧,表面上是在吹我,其实是在吹他自己怎么操控有方。我猛然意识到,我之所以能干出如此冒险的行为,是和马杰形影相随有关,我们彼此都在潜移默化地影响对方,在此之前,我一向认为自己是这些人的领袖,只有我影响他们,他们怎么可能影响我呢?而事实证明,我似乎不仅受了马杰的影响,甚至连举止都越来越像他,刚才他用手指梳了梳头发,我发现我也做了同样的动作,然后他又捏了捏耳朵,我感觉耳朵有些痒,也随手捏了捏。我懊恼地想,本以为泰国之行做了一次真正的自己,想不到竟然做的是马杰。怪不得酒过三巡后,白雪手舞足蹈地说,她越来越分不清我和马杰了,她说我和马杰的举止越来越像。我不喜欢白雪的说法,用驳斥的口吻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屁特别多,心想,我就不信连放屁都和马杰同步,刚说完,我和马杰同时放了一个响屁,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江冰冰一边笑一边说:“白雪,不瞒你说,我和你有同感,也不知道他们俩谁在模仿谁。”贝妮幽默地说:“你们看他俩连放屁都是同步的,这才叫臭味相投呢!”这话更是逗得大家前仰后合。马杰似乎很享受我们彼此相像,得寸进尺地说:“商政,要不然咱俩换换工作,我去做市长秘书,你来当刑警支队副支队长?”我揶揄地笑道;“你小子还真把做梦娶媳妇当真事了!”然后起身走出包房去了洗手间。

没想到一进洗手间,竟然碰上了一个熟人,是我中学同学,叫毕卓然,是市建行的科技处处长。长得五短身材,又白又胖,这家伙平时很少跟我联系,一见面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商政,”毕卓然似笑非笑地问,“有一件事我一直想找你求证一下,最近我们行里流传一个关于你帮别人贷款的传闻,说你帮别人贷款上亿元,自己一次就收了人家五百万,有这事吗?”我听了心里一惊,心想,这是谁要害我,竟然散布这种谣言?连尿都没撒,就把毕卓然拽到一个角落,小声问道:“卓然,你是从哪儿听到的?”他见我当真了,皮笑肉不笑地问;“从哪儿听来的你不用问,有没有这事吧?如果没有,就一笑了之。”我较真儿地说:“这种涉及我个人名誉和人格的事,怎么能一笑了之呢?”他一看我急了,便打圆场地说:“好了,好了,我告诉你还不行嘛,是我们处的一位同事说的。”我不依不饶地说:“你赶紧给他打电话,问他这事是听谁说的?”他难为情地说:“商政,有这必要吗?”我脸一沉,语气坚决地说:“卓然,这事必须说清楚。”他没办法,只好给自己的同事打电诘。挂断电话,他告诉我,同事告诉他是在一次同学聚会上听一个同学说的,这个同学是一家房地产公司老板的司机,这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板叫关文蕙。我一听顿时明白了,关文蕙是金牛集团总经理,是在小刘屯买地时,通过白明海认识的。当时白明海对我说,关文蕙现在很难,金牛集团遇到了严重的资金问题,向市政府多次打报告请求帮助,都石沉大海,这次买地由于金牛集团急需资金,让利很大,咱们能不能帮帮她。我当时就觉得白明海对关文蕙有意思,心想,如果白明海与关文蕙真成了,池小娜那一页就跟着翻过去了,压在白明海心头的阴云也就消散了。我当即让白明海通知关文蕙打了一个报告,我直接递给了廖天北。廖天北认为,小刘屯是东州市乡镇企业发展的龙头,绝不能让龙头企业垮掉,于是将报告批给市建行,为金牛集团贷款一个亿。事后关文蕙非常感激,非要请我吃饭,我一直没答应。事情经过就是这样的。但是毕卓然听后淡然一笑,很显然他不相信我说的是真的。于是我气冲冲地拽他回到了包房。马杰见我气冲冲地进来了,后面还跟着毕卓然,便纳闷地问:“怎么了?商政。”毕卓然哭笑不得地说明了情况,白明海一听就坐不住了,立即给关文蕙打电话质问,毕卓然这才相信我刚才说的是真的,于是自己倒了一杯酒,钦佩地说:“商政,怪不得你给老大当秘书时能不湿鞋,原来你一直没有迷失自我,我和你比不了,我每天早晨起床时,心里都问自己,我还是我吗?说句心里话,我真叫不准。但是商政,你没变,真不容易,我真有些嫉妒你了。”说完他自罚一杯,又敬了一圈酒,灰溜溜地走了。从毕卓然临走前说的几句话,我预感到这家伙心里有事,说不定哪天就得找我帮忙,不过,他说我没变,我不同意,因为连太阳每天都是新的,我怎么可能例外呢?只是我始终没有放弃做自己的梦想,尽管这个梦想越来越像个梦想了,但是我毕竟是个有梦想的人,这也恰恰是廖天北赏识我的主要原因。

春节前夕,罗立山召集常委们专门研究慰问西海油田领导班子事宜。西海油田位于西海市。东州市的民用天然气全部来自西海油田,所以东州市必须与两海油田搞好关系。有一年春节,由于东州市领导班子春节前没有去慰问西海油田的头头脑脑,老百姓过春节时天然气不足,连饺子都煮不熟。主要事宜商讨完后,王伯寿提出来一个饶有兴趣的话题,他建议今后凡是慰问西海油田领导班子或是举行新春团拜会之类的活动,常委们应该统一穿唐装,因为弘扬传统文化人人有责,作为市委常委,更应该责无旁贷。王伯寿的提议引起了常委们的热议,唯独廖天北不以为然,而且脸上还挂着嘲讽的神情,目光乖戾,仿佛王伯寿脸上有某种生锈发霉的东西似的,他用揶揄的口吻说:“伯寿,看来你对传统文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现在流行的所谓唐装,你们知道在上个世纪是什么人穿的吗?那是上海滩拉洋车的车夫穿的工作服。在那个年代,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是穿长衫的,穿短打的都是草根。总不能将工作服当做传统文化的代表吧,尽管布料从粗布变成了绸缎。不客气地说,街上卖的所谓唐装,不过是时髦性复古,是倒行逆施!”王伯寿并不示弱,他的脸看上去不像是由肉体组成的,而是某种更加坚硬易蚀的物质,这种物质散发出一种发霉的味道,他振振有词地说“老廖,看来体记忆力不太好,当年在上海APEC会议上中国作为东道主请来参会的各国领导人脱下西装,换上的就是‘唐装’,并由此掀起了祥和喜庆的唐装新潮,我认为,这充分体现了传统与现代的融合。其实唐装的称谓源于海外,盛唐时期,声誉远及海外,自古以来,正是由于唐朝是让中国人为之骄傲的朝代,国外才把唐人街的唐人穿的中国传统风格的服装称为‘唐装’。怎么唐装到你那儿就成了拉洋车的车夫穿的工作服了呢?”廖天北刚要反驳,罗立山接过话茬,他脸上挂着空洞的微笑,目光宛如一盆脏水泼向廖天北,他咳嗽了一声,然后以权威的口吻说:“天北,我纠正一下,其实当下流行的唐装是由清代的马褂演变而来的,可不是什么拉洋车的车夫穿的工作服。在中国经济处于上升时期的当下,我认为,唐装的兴盛似乎可以看做中华文明复兴的一落千丈种征兆啊!”廖天北淡然一笑,似乎跟前的罗立山不过是自己的一个幻影,根本没放在跟里,他阴沉着一张长脸反驳说:“即便如老罗所说,唐装是改良的马褂,以改良的马褂窃取唐装之名,就能弘扬传统文化了?我看这是病急乱投巨的表现,暴露的是整个社会的浮躁。伯寿,我来问你,中国人的衣服,为何要由外国习俗来命名,本非唐朝的服装,却因外国人称之为唐装,而中国人自己便人云亦云地也称为唐装,岂不滑稽?我们的悲哀在于无论是对传统文化的继承与弘扬,还是对西方文明的吸收与借鉴,总是弄得像‘唐装’一词不伦不类,其结果是我们既做不成自己,也做不成他人。”廖天北最后一句话让罗立山颇为感慨,由于虚胖,他的脸上笼罩着一层苍白的潮气,他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疲惫地说:“今天我召集你们开常委会,还不是因为东州市做不了自己吗?为了老百姓过年能吃上饺子,做不了自己就做不了自己吧。”

春节过后,我有一个感觉,廖天北似乎变了一个人,变得少言寡语。有一次他跟我说,总觉得心中有两个“我”,一个“我”留恋黑水河,另一个“我”却向往大海。我提示他,黑水河最终也将汇入大海。他恍然大悟地说:“看来两个‘我’终究要变成一个‘我’。”还有一次,他痛苦地告诉我,他之所以做不成自己,是因为脑袋里那些固有的思想,这些思想本来都不是他想要的,但不知道怎么就潜移默化地进入到他的头脑了,以至于每次讲话时以为是自己的观点,但过后一反思,根本不是,这些观点其实很早就被灌输进头脑里了,现在仍然在被灌输,一个永远都没有自己观点的人怎么可能做自己呢,正因为如此,他变得越来越心灰意冷。我知道,鲁迅曾经说过:“我觉得古人写在书上的可恶思想,我的心里也常有……我常常诅咒我的这思想,也希望不再见于后来的青年。”廖天北虽然快六十岁了,但也是鲁迅所称的“后来的青年”,至于我就更是了。莫非廖天北讨厌的那些思想和鲁迅相同?抑或有所区别了?我不知道,因为我从来没有鲁迅“抉心自食”的精神。不过,看廖天北的精神状态似乎正在“自啮其身”。关于这一点我是在他见到王公子时意识到的。王公子是北京老领导王峰的儿子,王公子这次到东州城是冲着黑水热电厂来的,他来东州市之前,王老跟廖天北通过电话。王公子一到东州就先告诉了我,说他住进了中山大酒店。我告诉廖天北,王公子到东州了,他听后无奈地说:“商政,这才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呢!在中国,到处都是王老、王公子,你想不跟他们一伙,他们非把你逼成和他们一伙不可。鲁迅早就说过,做儿子的须割下一片肉来,煮熟了请爷娘吃,才算好人。我现在不想做‘好人’都不行,因为这个社会只允许你做‘好人’,不允许做自己。”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廖天北是王老一手提拔起来的,听他的口气,似乎并不感激王老的栽培。我试着问他为什么,他冷哼一声说:“你不对他孝,他会提拔你?”从廖天北的口气里我能听出来,他从骨子里不想见王公子。

廖天北是在中山大酒店四楼的金龙阁中餐厅请王公子的,两杯酒下肚,王公子就开门见山地说:“廖市长,我来的目的想必我父亲都跟你说了,我希望买下黑水热电厂,我的公司总部在新加坡,这也算招商引资呀。”廖天北脸上挂着圆熟的微笑,不卑不亢地说:“王公子,黑水热电厂确实急需外资更新改造,但是我希望投资的结果是国有资产保值增值。我知道你王公子财大气粗,但是你也不能一口吞个胖子。这件事咱们还是从长计议的好。”我心想,东州城三分之一的电力供应都来自于黑水热电厂,王公子这一口咬得够狠。很显然,王公子是有备而来,他狡黠地露齿一笑,表情像一只气鼓鼓的蛤蟆,凸着一对近视眼,半开玩笑半质疑地说:“廖市长,你该不会怀疑我的实力吧?”一束金色的阳光洒落在餐桌上,晃动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奢侈的气氛。廖天北脸上挂着圆熟的微笑,用戏弄的口吻说:“哪儿的话,王公子,我的意思是说,黑水热电厂是东州城的一块肥肉,肥肉吃多了容易引起‘三高症’,瞧你王公子胖的,有二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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