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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部分

汉儿不为奴-第90部分

小说: 汉儿不为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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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油光了,他们油光了!”
  清兵们如死里逃生的欢呼起来,城上没油了,城上没油了!
  城上不是没油,而是还没热,倒下去也烫不死人。
  城下清兵大振,一百多本家兵从十几架云梯上爬了上去。那些云梯上都是油,一脚踩上去直打滑,手脚并用,这才勉强站稳。
  “上,快上!”
  军官们迫不及待的吼叫着,一个刚爬上去,另一个就推了上去,唯恐再不快些,太平军又要倒油下来。
  可是当云梯最上面的本家兵再一次离垛口很近时,太平军的火铳再次打响,一阵硝烟,十多个本家兵惨叫着从云梯上摔下。但也有一些没有受伤,反而一个激灵,迅速又往上爬了一截。石头、木块,城砖,城上但凡能要命的东西被太平军们不要命的往下砸落。
  城下,清军们的箭枝也一点不停的朝城上射,苦于清军箭枝太多,太平军只能被动防守,渐渐的,一些垛口的太平军越来越少。
  本家兵协领石廷玉手下有一百多人,不料没等靠近城墙,部下就有十余人伤亡,都是死在城头太平军的炮火之下,在逼近城下后,石廷玉凶性大发,亲自指挥攻城,并且在攻势不顺的情况下,毅然身先士卒爬上云梯。
  身为协领,石廷玉身上的甲衣比都统秦国成的亲兵还好,最里层锁子甲,然后罩着一层镶铁棉甲。在这双层甲衣的保护下,太平军的火铳和弓箭奈他不得。不过身上披着几十斤重的甲衣,却也让石廷玉有些气喘不过来,也出了一身汗,如在闷箱里一样,十分的不好受。
  现在石廷玉已经不盼能够立下什么大功,只盼着赶紧早点攻下城池,好结束眼前的一切。他已是受够了这恶梦般的攻坚之战。
  苍天不负有心人,在石先达玉身先士卒的鼓舞下,竟然有几架云梯上的本家兵就要爬上城头了。
  ……
  前面死伤惨重,后面,班志富等将领沉不住气了,尤其看到本家兵剩下不多后,班志富急得一把拽住尚可喜的手,苦苦劝道:“王爷,这城不能再攻了,再攻下去,可全打光了!王爷,把人先撤下来吧!”
  副都统王国辉、参领周秉正等人也都纷纷劝说,尚之信没有劝,但那一脸无奈的神情再明显不过。
  不止将领们不想再攻下去,便是普通清兵们也不想再在这新会城下多呆一秒了。巨大的伤亡,己经超过他们的心理预期,如果再没法突破,再这样打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便是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清兵们也要自己崩溃了。
  孤军困守的新会竟然叫自己损失这么多人,这城内的太平军难道真的只是一支不过两三千人的孤军,那领军的真是个土匪?
  守军表现出的顽强战斗力已经让尚可喜对城内太平军的真实情况表示怀疑,班志富的苦劝终于让他冷静下来,也犹豫了起来,但发现有几架云梯上的本家兵快要攻上去后,他立马不再犹豫,拿千里镜朝那里一指,大叫起来:“拿下了,拿下了!”
  顺着尚可喜的手势看去,班志富他们也都呆住,只见三架云梯架在一处,云梯上的本家兵正源源不断的从那爬上城头。
  那最先登上城头不是协领石廷玉是谁?!


第178章 攻守(十七)
  “南蛮子,受死!”
  石廷玉攀至城上,仗着力大一刀劈开挡他的太平军,却未趁势上前结果这太平军性命,而是退了一步反身将紧随其后的亲兵拉上来,那亲兵也是悍卒,脚跟一落地便持刀护在协领身侧,接连砍翻两个持矛的太平军。
  那处垛口后本有七八个太平军,然现在只剩三个,两个被砍死,一人被逼退,再加上石廷玉悍勇难当,一时间竟是一处空档,导致又有两名本家兵攀了上来。
  清军营中,尚可喜从千里镜中目睹石廷玉夺城,欢喜之下问左右:“上城的是何人?”
  尚之信不识,班志富忙道:“回王爷,此是旗下协领石廷玉。”
  “石廷玉?”尚可喜想到什么,询问道:“莫不是布哈石家的人?”
  班志富点头道:“正是布哈石家的人。”
  “布哈石家果都是勇士!”
  尚可喜哈哈一笑,“崇德九年,本王与镇海将军从太宗伐明与明兵战大凌河西,亲眼所见镇海将军于万军之中斩明副将刘应远,又有石家小儿箭杀游击曹得功,今日于此又见石家人勇攀坚城,锐不可挡,当真是虎父无……”
  尚可喜本想说虎父无犬子,可一想石廷玉和镇海将军石廷柱都是廷字辈,断无父子关系,不由改口问班志富道:“石廷玉与镇海将军是甚关系?”
  班志富笑道:“回王爷,这石廷玉乃是镇海将军的从弟。”
  时人以共曾祖父而不共父亲又年幼于己者的同辈男性为从弟,若不共祖父则为从祖弟,若共祖父则为从父弟,换言之,这石廷玉便是镇海将军石廷柱的本家族弟。
  闻言,尚可喜微一点头,心下了然,这从弟虽是族弟,但关系毕竟离得远了,不然布哈石家的人何以会在他军中效命。要知这布哈家早在明成化年间就任建州左卫指挥,后习汉风从汉俗改姓为石,本代家主石廷柱万历年间就是广宁守备,其弟天柱为千总,算资历可比他平南王老得多。明天启二年后金军占领广宁后,石天柱先与诸生郭肇基出谒太祖皇帝,翌日入城劝降其兄石廷柱,从此石家尽为后金臣子,太祖皇帝授石廷柱世职游击,俾辖降众。
  崇祯五年太宗皇帝举大军攻打大凌河城,守将祖大寿穷蹙使从子泽润射书请降,居中联络之人便是石廷柱。凭劝降祖大寿之功,石廷柱跃居汉军高位,时佟养性为乌真超哈昂邦章京,廷柱为副。佟养性死后,石廷柱便为昂邦章京统领汉军。
  顺治元年四月,石廷柱从师入关,破李自成。五月,与固山额真巴颜等平昌平土寇。六月,与固山额真巴哈纳帅师抚定山东诸郡县。七月,移师会固山额真叶臣共克太原。山西、河南悉平。师还,赐白金五百两,进一等昂邦章京。四年,改一等精奇尼哈番。六年,从讨叛将姜瓖,复浑源、太谷、朔州、汾州。十二年,改授镇海将军,驻防京口。
  石廷柱身居镇海将军高位,又早在崇德年间由太宗亲点入满州正红旗,其子石华善又是和硕额驸,因此和汉军镶蓝旗出身的平南王尚可喜相比,石廷柱在名义上是主,尚可喜为仆。
  石家在旗中如此地位,石廷玉却放着本家大腿不抱,反跑来自家军中做一协领,内中原因尚可喜也是明了,无非不够亲近而矣。布哈石家子弟那么多,石廷柱单是提点本家子侄就已吃力,又何来余力拉旁系子弟一把,而本朝初入关,不重文功重武功,旗下子弟想要谋前程唯有在军中捞取。至于石廷玉为何不在满八旗效命而来平南藩下,想来也是在满军旗中不得重用缘故,并且满军八旗自顺治六年以后轻易不动,因而想要在满八旗中谋取军功很难,而自己的汉军镶蓝旗自南下后便一路征战,捞取军功自然容易。
  想通此节,尚可喜便不再计较,左右石廷柱与他也有情份,尔今又为镇海将军坐镇瓜口,便好生提携他石家之人便是,况且,本王用人绝不苛刻,待使有功便绝不吝赏赐,这石廷玉若是能取了新会,本王便保他个副都统就是!
  协领之上有参领,参领之上才是副都统,都统在满军旗中为固山额真,副都统则是梅勒章京,前者正一品,后者从一品,由协领一跃而至副都统,这功赏得不谓不厚重了。
  这般想着,城上情形却是忽的大变。
  ……
  石廷玉上城之后逼得太平军接连后退,攀城而上的本家兵也达到八人之多,这帮本家兵早被先前太平军打得憋出了一肚子火,这会终是上了城,手中长刀如何会慢!
  一阵砍杀之后,地上倒下十几具尸体,有太平军的,也有保安团员的,当中更有一个胁骨被斜砍断了数根的总旗,这总旗趴在那里,心下鲜血顺着伤口冒出,眼见就是活不了了。两侧抄上来的十多个震虏营和近卫营的太平军被这帮清军的凶悍震住,竟是无一人敢上前。
  眼看战局就要随这垛口处变化改变,石廷玉胸口狂跳:破城首功竟是叫他得了!
  未想数丈外突然有人大吼一声:“临阵退缩百死!”话音刚落,就见一年轻贼将提刀冲出,奔了数步就将一骇在那的贼兵斩杀在地,因用力过猛,那刀竟是钻在贼兵身上拔不出,那贼将发急之下弃了刀,顺手抄起一根长矛就向他扑了过来。
  ……
  石廷玉眼中贼将自然就是周士相,发现清兵攀上城,而当面震虏营和近卫营的士兵竟然无一人敢上前,周士相又气又恼,血气上涌,竟是挥刀就将一兵斩杀当场,然后捡过一根长矛朝那上城的清军军官杀了过去。
  周士相的十多名亲卫这时只剩两人,这二人浑身浴血,满脸的鲜血让人根本分辨不出他们的年纪。主将奋勇上前,二人岂能落后,双双举刀跟上。
  “南蛮子找死!”
  石廷玉双眼微眯,周士相脸上并无多少血迹,相貌看着颇是清秀,这让石廷玉生出轻视之心,怒哼一声也迎了上去。
  周士相单手提矛,嘴里发出的吼叫声比石廷玉还响,眼见周士相手中长矛就要剌来,石廷玉下意识挥刀去砍,可是他一身双甲,攀城时虽能保命,但行动根本不便,若不是仗着一身蛮力,怕是根本撑不住,这会更是因先前厮杀耗了不少力气,一抬脚竟然沉重无比。而周士相身上无甲,虽也是精疲力竭,但行动速度却是比石廷玉快了许多,在石廷玉举刀之时,手中长矛已向他脸口剌去。
  石廷玉身上穿着双层甲衣,见周士相剌的是胸口,一点也不怕,狰狞笑着便要将刀朝那周士相脖子砍。


第179章 收兵
  石廷玉这一刀角度刁钻,正对着周士相脖子,逼得周士相不得不侧身去避,不然必身首异处。
  石廷玉一刀落空,反手又是一刀,这一刀却是直面周士相胸口而来,二人距离只在尺许,眼看周士相避无可避,却见一物凭空挡在石廷玉长刀前,转瞬就被长刀一砍两半,却是周士相手中的长矛。
  断了的矛尖重重落地,石廷玉面目狰狞,也不言语,长刀再次举起,看这回面前贼人拿什么来挡!
  正举刀时,却听到耳畔有惊呼声,心下狐疑,没等反应过来,喉间却是一痛,紧接着整个人如被雷电击中般木立在那。
  “这……”
  石廷玉睁大双目,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兀自还在大口喘着粗气的周士相,后者双手之中紧握那断了矛头的长杆。
  “咕噜咕噜……”
  嗓子眼传来一阵气泡声,石廷玉本能的闭紧嘴巴,可从喉咙深处泛上来的血水却瞬间让他的嘴巴胀大,“哇”的一声,一口血水喷出。
  “大人!”
  众清兵惊呼起来。
  “千户!”
  众太平军也是大叫起来。
  “呃!”
  随着周士相的又一声大吼,被削断的矛身从石廷玉的喉咙中剌出,然后又狠狠的拔出。
  被长刀削断的长矛木柄露出削得尖利无比的木尖,木尖上鲜血正一滴滴的往下流淌。
  “南……蛮……子……”
  石廷玉不甘心的身子摇晃了下,带着憎恶的眼神在周士相身上来回的扫视,最终,眼前的光线变得越来越模糊。
  “扑通!”
  倒地的石廷玉发出重重的响声,身子不断抽搐,喉间如露气的尿泡一般不断发出“噗哧”声。几度挣扎之后,汉军镶蓝旗协领终是停止了心跳,唯独那两眼还睁得大大,犹自是死不瞑目。
  “贼将已死,尔等还不奋勇杀贼!”
  心头还在狂跳的周士相顾不得庆幸,侧身便朝一众还怔怔呆立的太平军喝了一声,尔后将手中半截长矛剌向一清兵,抄起石廷玉手中长刀向着那几个清兵扑了上去。
  “杀鞑子,杀鞑子!”
  周士相奋勇一幕让众太平军士气大振,再无胆怯,纷纷嘶吼冲那几个被吓破了胆的尚氏本家兵杀去。
  两个随石廷玉上城的亲兵还没有从将主之死反应过来,便被扑上来的周士相和他的两个亲卫砍倒在地,余下本家兵见状不由自主就想退去,可后方就是城墙,哪里有路让他们退。
  “保护千户!”
  那边,葛正发现周士相已和清兵短兵交接,不由惊呼带兵前来。
  “把鞑子赶下去,赶下去!”
  “弟兄们,杀鞑子啊!”
  越来越多的太平军从两侧增援上来,绝对的兵力优势压得余下的五个尚氏本家兵难生抵抗之心,转瞬就被涌上来的太平军扎了个通透。一本家兵更是啊啊大叫着从城上直接跃下,这一跃,直让下面的清军齐齐绝望。
  “千户,你受伤了?!来人,快来人!”
  赶到的葛正将清兵尽数歼灭后,才发现周士相不知何时突然靠着城墙坐了下去,上前一看,周士相的右胸竟然被割开了好大一条口子,鲜血正顺着那条伤口往外冒,惊骇之下,葛正连忙从袖口上撕下一条布条替周士相包扎起来,又喊人要将周士相抬下城去医治。
  “我不碍事,皮肉伤,要不了命,你不必管我,带着弟兄们继续杀敌!”
  周士相挣扎着示意葛正将自己扶起,然后让他不必管自己,立即带人将缺口堵上,防止清军再次上城。
  不知是太过疲惫还是失血过多缘故,周士相脸色苍白,站立时步下也是不称,接连晃了几次。葛正见他这样,哪敢不问他,不容周士相多说就命令几个士兵赶紧将他架下去救治。
  周士相喊了几声不愿下城,可越喊越是无力,加之城上局面已经重新稳定便不再反抗,任由士兵将自己架下城去。他也清楚,自己受伤之后再留在城上也济不了事,反而让部下为他而分心,于其如此不如下城。
  下去之前,周士相又叮嘱葛正几句,又对闻讯赶来的蒋和等人再三交待,这才不甘心的下城去。
  先前还是不知,下城之后,周士相突然一个激灵,直出了一身冷汗,若非那敌将动作慢了一步,恐怕自己早已成了他刀下亡魂。后怕之余,却也坦然,当时情形,若自己不奋勇上前,城破之后还是一个死字。既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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