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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心有千千结-第24部分

小说: 心有千千结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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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命!他再跳上车子:“先去师范大学,找她弟弟,她可能去看弟弟了!”
  到了师范大学,他才想起立德已经毕业,去受军训了,他又去找了立群,依然没有找到。他一时兴发,管他呢!反正她一定在某一家医院里,挨家去找,总找得着的。他几乎找遍了全台北市的医院,夜深了,他始终没找到她。
  “少爷,”老赵忍不住说:“今天就算了吧,要找,明天再找也是一样的,何必急在这几小时呢!”
  是的,明天再找吧!但,若尘毕竟不死心,他又折回到雨薇的“宿舍”去了一趟,雨薇依旧没有回来,很可能,她值了夜班,那她就一夜也不会回来了。他长叹了一声,当爱情在人胸中燃烧的时候,渴望一见的念头竟会如此强烈!每一分钟的延宕都会引起一阵焦灼,每一秒钟的期待都会带来痛楚!他想见她,那么想,那么想,想望得自己的五脏都扭绞了起来,可是,他今晚是见不到她了。
  无情无绪的回到工厂,他打发老赵回风雨园去睡了,要他明天一早就来报到。这些日子,老赵都仍然住在风雨园,每早到工厂来待命,碰到若尘不需要用车的日子,就会打电话给他,叫他不要来,所以他才有机会见到雨薇。
  老赵走了,若尘孤独的留在那冷冷清清的办公厅内,他这办公厅建筑在厂房的前方,有好几间大厅给一般职员用,他这间是单独的,算是“厂长室”,原是耿克毅办公的房间。克毅工厂资金庞大,老人当初却是实惠主义,并不肯在办公厅的建筑上耗费太多的资金,因此,这些房子都是简单而实用的。若尘的这间小屋,放着大书桌,桌上堆满样品,墙上贴满图表,再加上一张床,所剩下的空位已经无几。他却在那有限的空间内蹀躞着,走来走去,走去走来,他心慌而意乱,焦灼而渴切,他无法睡觉,他等待着天亮,全心灵都只有一个愿望:雨薇!
  燃起了一支烟,他终于停在窗口。窗外的天空,一弯明月,高高的悬着,室内好冷好冷,这是冬天了,不是吗?奇怪,这将近半年的日子,自己住在这小屋内,工作得像一只骡子,却从没有感到过如此的冷清、寂寞,与孤独。“谁伴明窗独坐?我和影儿两个!”天哪!他想雨薇,想雨薇,想得发疯,想得发狂!猛抽着香烟,他在烟雾中迷失了自己,心底只有一个声音,在那儿重复的,一声声的呼唤着:雨薇!雨薇!雨薇!
  书桌上的电话蓦然间响了起来,在这寂静的夜里,这铃声特别的清脆和响亮。若尘不由自主的吃了一惊,这么晚了,会是谁?不会是唐经理吧?不至于有支票退票的事吧?否则唐经理为什么要这么晚找他。
  握起了听筒,他说:“喂,那一位?”
  “喂,若尘?”对方温温柔柔的叫了一声,那女性的、熟悉的声音!他的心猛的一跳,呼吸就立即急促了起来,可能吗?可能吗?这可能是她吗?那牵动他每根神经,震动他每个细胞的那个保护神!那让他奔波了一整天,找遍大街小巷的女暴君哪!可是,现在,她的声音却那样温柔,那样亲切,他执着听筒的手颤抖着,他的心颤抖着,他的灵魂颤抖着,他竟答不出声音来了!
  “喂,喂?”雨薇困惑的语气:“是你吗?若尘?”
  “噢!”他猛的清醒了过来,深抽了一口气:“是我!雨薇,我敢相信这电话是你打的吗?”
  对方沉默了一阵。接着说:“我听说你找了我一整天。”
  “你听说?”他问,心中掠过一阵震颤的喜悦:“听谁说?你怎么知道?”
  “这不关紧要,”她低语:“我只是打个电话问问你,现在还要见我吗?”
  “现在?”他低喊,那突如其来的狂欢使他窒息:“当然!你在那儿?”
  “风雨园!”
  天哪!找遍了大街小巷,探访过每个医院,奔波于两所大学之间,却遗漏了那最可能的地方:风雨园,他再深抽了口气,喘息着,颤栗着,急促的说:“听着!我在十分钟之内赶到!”
  “好的。”
  “千万等我!”他喊:“看老天份上,千万别离开!千万!千万!千万!”
  挂断了电话,他奔出了房间,穿过厂房前的空地,冲出大门,拦了一辆出租车,他跳上去,急急的吩咐着地址,他说得那样急,弄得那司机根本听不清楚,他再说了一遍,又连声的催促:“快!快!快!”
  那司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慌忙发动引擎,风驰电掣的向前冲去。
  车子到了风雨园,若尘跳下了车子,付了钱。风雨园的小门是虚掩的,他推开了门,直奔进去,奔过了车道,走近路从竹林间的小径穿出去,他来到了喷水池边,正想往那亮着灯光的客厅奔去,他耳边蓦然响起了一个宁静的、细致的、温和的声音:“你在找什么人吗?”
  他迅速的收住脚步,回过头来。于是,他看到雨薇正坐在喷水池的边缘上,披着一肩长发,穿著件紫色的毛衣和同色的长裤,外面罩了一件白色的斗篷,沐浴在月光之下。她的眼睛闪闪发光,像天际的两颗寒星,她白皙的面庞在月色下显得分外的纤柔,她的小鼻子微翘着,嘴唇边带着个淡淡的笑。坐在那儿,她沉静,她安详,那爱神伫立在她的背后,那些水珠像一面闪灿的珠网,在她身后交织着。这情景,这画面,像一个梦境。而她却是那梦里的小仙女,降落凡间,来美化这苦难的人生。
  他走过去,停在她面前,一动也不动,只是痴痴迷迷的注视着她。
  她也不动,微仰着头,也静静的看着他。
  他们对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她先开了口,语气轻而温柔:“瞧,你找到了我。”
  “是的,”他说:“我找到了你,从去年秋天在医院的走廊上开始。”
  “一年多了,是吗?”她问。
  “一年多了。”
  “好吧,”她低语:“你找我干什么?”
  “做我的保护神。”
  “我做不了,”她的眼睛闪亮,声音清晰:“我自己也需要一个保护神。”
  “你已经有了。”
  “在那儿?”
  “在你身后。”
  她回头望望那雕像。
  “你确信它能保护我?”
  “保护我和你!”他说,走近她。“我们都需要一个保护神,一个爱神,但愿那爱神有对明亮的眼睛!”
  她一怔。
  “你似乎偷听过我说话。”
  “我没有。”他把手伸给她:“倒是你似乎常常在考察我,请问,女暴君,我通过了你的考验了没有?假若通过了,把你的手给我,否则,命令我离开!”
  她不动,也不伸出她的手,只是微侧着头,静静的仰视他。他的脸色变白了,嘴唇失去了血色,月光洒落在他眼睛里,使那对眼睛显得分外的晶亮,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怎么?你看清楚了我吗?”他问:“你必须用这种审判的眼光来看我吗?如果你要审判,请尽量缩短审判的时间,好吗?”
  “我看清楚了你,”她说:“一个浪子,有最坏的纪录,有过好几个女友,一个花花公子,不负责任,暴躁、易怒、而任性。是一匹野马,只想奔驰,而不愿被驾驭。但是,大部份的良驹都是由野马驯服的,我想,”她再侧侧头,一个轻柔的微笑浮上了她的嘴角。“你正从野马变成良驹。而我呢?我只怕我──”她的声音变得很低很低:“不可救药的爱上了一个浪子!”她把她的手放在他的手心中。
  他一把紧握住了她。
  “不,”他急促的说,把她的身子拉了起来,他的心狂跳着,他浑身的血脉都偾张着,他的眼睛更深、更黑、更亮,他的声音里夹带着深深的颤栗:“你该是个好骑师,缰绳在你的手里,尽管勒紧我,驾驭我,好吗?”
  “我手里有缰绳吗?”她低问,凝视着他的眼睛。
  “不止缰绳,还有鞭子!”他正色说,把她一把拥进了怀里,她软软的依偎进了他的怀中,立即,他的手加重了力量,紧紧的箍住了她的身子。她发出一声深长的叹息,然后,她的手揽住了他的颈项,他的嘴唇压了下来,他们紧贴在一块儿,月光把他们的影子长长的投在地下,两个人的影子重叠成了一个。
  半晌,她睁开眼睛,望着他,她的眼睛又清又亮,闪耀着光采,凝注着泪。
  “我想,”她低语:“你应该搬回风雨园来住。”
  “为什么?”他问。
  “因为我想搬回来,但是,如果我一个人住,未免太孤独了。”
  他紧盯着她,狂喜的光芒罩在他整个的面庞上,燃烧在他的眼睛里。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他一叠连声的问。
  “真的。”她轻声而肯定的说。
  他注视她,良久,良久。然后,他再度拥紧了她,捕捉了她的嘴唇。
  爱神静静的伫立在月光之下,静静的睁着她那明亮的眼睛,静静的望着那对相拥相依的恋人。
  十二月一过,新的一年来临了。
  一九七二年的元旦,带来了崭新的一年,带来了充满希望的一年,带来了有光、有热、有爱、有温情的一年,元旦,这该是个好日子。
  在风雨园中,这天也洋溢着喜悦的气息,好心情的雨薇,使整个风雨园里的人都跟着高兴起来。一清早,雨薇就在竹梢上挂了一串长鞭炮,让那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把若尘惊醒,他睡梦朦胧的跑出来,只看到雨薇酣笑得像园中那盛开的一盆兰花。她笑着奔过来。对他眨眼睛,喊他是懒虫。她那浑身的喜悦和那股青春气息感染了他,使他不能不跟着笑,跟着高兴。他抓住她的手臂,问:“什么事这么开心?”
  “新年快乐!”她嚷着,又说:“你别想瞒我,昨天唐经理和我通了电话,他说你今年的订单堆积如山,工厂中正在赶工,预计到夏天,你就可以转败为胜,使债务变成盈余,而且,他还说,以目前的资产负债表来说,资产已远超过了债务。我虽然对做生意一窍不通,也明白一件事,就是你成功了!你使克毅公司重新变成一家大公司,一年以前,这公司尚且一钱不值,现在已身价亿万!”
  “这是你的功劳!”若尘也笑着说:“如果没有你拿着马鞭在后面抽我,我又怎么做得到?”
  “算了!算了!”雨薇笑容可掬。“我不想居这个功!我也没拿马鞭抽你,别真的把我形容成一个女暴君好不好?我自己还觉得自己很女性、很温柔呢!”
  “一个最温柔,最女性,最雅致,最动人,最可爱的女暴君,好不好?”若尘笑着说。
  “别把世界上的形容词一次用完,留一点慢慢用,要不然,下一次你就没有句子可以用来夸我了。”
  “用来夸你吗?”若尘轻叹一声:“实在可以用来夸你的句子太少了,因为古往今来的作家们没有发明那么多的形容词!你,雨薇,你的好处是说之不尽的。”雨薇的脸红了。
  “算了吧,若尘,少肉麻兮兮了!”她笑着,微侧着她那美好的头:“告诉你一声,今晚我请了客人来吃晚饭,你不反对吧?”
  “为什么要反对?”若尘说,突然笑容一敛:“我知道了,你请了那个X光!”
  雨薇笑得弯了腰。
  “我干嘛要请X光?我又没害肺病!”她笑嚷着:“你心里除了那个X光之外,还有别人吗?”
  “我不知道你除了X光之外,还有什么别的男朋友!”若尘闷闷的说。
  “那你对我了解太少了!”雨薇用手掠掠头发,笑意盎然。
  “我请了……”她掐指细数:“一、二、三、四,一共四个男客,一个女客也没有。”
  “四个男客?”若尘蹙起眉头:“少卖关子了,雨薇,你到底请了谁?”
  “不告诉你!”雨薇奔进房间,呵着手。“我快冻僵了,应该把壁炉生起来了!”
  “喂,女暴君,你到底请谁来吃饭?”若尘追进来问。“不要吊人胃口好不好?”
  “到晚上自见分晓!”
  “不行!你非说不可!弄得人心神不定!”
  “都是我的男朋友吗!”雨薇笑着:“我把他们统统请来,和你作一个比较!”
  “少胡扯了,鬼才信你!”
  “那么,你等着瞧吧!”
  “你真不说吗?”若尘斜睨着她。
  “不说!”她往沙发上一躺。“反正是男人!”
  “好,”若尘扑了过来:“你不说我就呵你痒!”
  “啊呀!”雨薇跳起来就逃,若尘追了过去,他们绕着沙发又跑又追又笑,雨薇被沙发一绊,站立不住,摔倒在地毯上,若尘扑过去,立即按住她,用手轻触她的腋窝,轻触她的腰际,嘴里叫着:“看你说不说!看你说不说!”
  “好人!别吵,我说,我说!”雨薇笑得满地打滚,长发散了一地。
  “是谁?”他仍然按着她。
  “是朱律师,唐经理,和我的两个弟弟!”
  “嗳!你这个──小坏蛋!”若尘笑骂着:“你就会捉弄我!我非惩罚你不可!每次都要弄得人心魂不定!”他又开始用手指抓她的胁下和腰间:“让你尝尝味道!看你还敢不敢捉弄我!”
  她又笑得满地滚,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又喘又咳,终于叫着说:“我投降!我投降!快停止!好人!好若尘,饶了我吧!”
  “讲一声好听的,就饶你!”若尘继续呵着她。
  “我最好心最好心的人!我最心爱的人!”
  “这还象话。”他停下手来,她仍然止不住笑,头发拂了满脸,他用手拂去她面颊上的头发,看着她那笑容可掬的脸,听着她那清脆的笑声,他猝然间长长叹息,伏下身来,他用嘴唇堵住了那爱笑的小嘴,他们滚倒在地毯上,她本能的反应着他,用手紧紧揽住他的头。半晌,她挣扎着推开他,挣扎着坐起来:“不要这样,”她红着脸说:“当心别人看见!”
  “谁看见?”他问:“你怕谁看见?”
  她抬头望望那炉台。
  “怕你父亲!”她冲口而出,想起耿克毅给她的那封信。
  他愣了愣,也抬头望着炉台上父亲的那张遗像。
  “为什么?”他问。
  “因为……因为……”她支吾着,垂下眼帘。“因为我想,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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