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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风雨沧桑-第36部分

小说: 风雨沧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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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们进到中营甫的时候,一趟街分布着二十几座破破烂烂的草房,屯中没有人走动,只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疯子,提着快要掉的裤子,站在大街上瞅着我们,嘴里嘟哝着“媳妇媳妇”。

  我们来到原来刘庆林他们住的老乡家——刘大娘的家。刘大娘是从山东过来的,裹着小脚,领着一个十多岁的小孙女过日子。从她那布满皱纹的脸,弯驼的背和一双布满老茧粗糙的手上我知道这是一位受了很多苦的老人。

  刘大娘开始时对我们有点不冷不热,我觉得这里边有点说道,就问她:“大娘,您这一段怎么样?”

  “不咋样。”

  “您的身体不好?”

  “不好。”

  “家里出啥事啦?”

  她叹了口气:“你们可把我坑苦啦!”

  “大娘,您这话是从哪里说起?”

  “上次你们走后,全老大来到我们家把我好个骂不说,把我的水缸给砸了,告诉我再搭理你们,就把我家的房子一把火烧了!”

  “大娘,你不用害怕,我们这次来就是收拾他的。你没看贾大善人,我们不是把他收拾了吗?我知道这全老大霸气,但我们不怕照样把他收拾,不能再让他欺负老百姓了!”

  她瞅瞅我说:“就你俩收拾全老大?他可不是贾大善人哪!你们是不是又来糊弄我?”

  “大娘,这不是我们俩的事。咱有政府和八路军做后盾,别说全老大,什么人咱都不怕!这一次我们俩来,不扳倒全老大我们就不走了!”

  “你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大娘,我能糊弄你吗?这一次我们真是这么打算的。”

  听完我这番话刘大娘才露出了笑脸,把我们让进了屋。

  晚间没事我和刘大娘唠嗑,说组建农会的好处。她说:“这农会我倒知道是咱穷人说了算,可咱这地方有全老大霸着谁敢出这个头?要选农会主席,我看还得全老大当,别人谁敢?”

  第二天在和村民交谈时,一提组建农会没人吱声,一提谁当农会主席都说“全老大”。那么这个全老大到底霸气到什么程度,村民们为什么在满洲国倒了“四海”已经跑了的情况下还这么害怕他?听村民们讲他这个人钱没多少,地也没多少,就是一样——恶道,怎么个恶道法呢?晚间刘大娘给我们讲了一段关于大街上那个疯子的事。

  大街上的这个疯子姓武,排行老二,人称武老二。屯里人逗他,你不错呀,和打虎英雄武松一样都是武老二。每逢这个时候,他都笑着说:“净瞎扯,咱这个熊样能和武松比吗?”

  这武老二的家挺穷,两间快要塌架的破草房,开点山坡地和一个瞎眼老娘维持生活。二十七八还没说着媳妇,把他老娘急得够呛,四处托人保媒。

  有一年关内仗打得紧,山东的老乡不少往东北跑。小城镇有个叫刘二拐子的人趁着兵荒马乱的时候,干起了贩卖妇女的勾当。在一伙逃荒的人到了小城后,他用每人一斗苞米的价格买了四个女的,然后以五斗苞米的价卖给武老二一个。这个女的那年才十七岁。打扮起来还真挺好看。全老大一见起了歹意,就跟武老二说你这个媳妇来路不正,得让我睡上两宿,要不然我就把你告到警察署,再不就叫绺子的人给你抢走。武老二惧怕他的淫威,竟然答应了他。

  这个女的虽然是武老二买来的,但却是个本份人家的女子。当武老二把这件事和她说了后,她把武老二臭骂了一通,当天晚上就吊死在南坡的大柳树上。武老二的瞎眼老娘也气得口吐鲜血,当晚就死在了炕上。武老二面对家中的悲惨情景,不免怒火燃烧,拿着菜刀就去找全老大拼命,结果叫全老大把他打得遍体鳞伤不省人事。人们从沟边把他抬了回来,他苏醒过来后大叫几声就变成了现在的这副样子。无论看见谁都叫“媳妇”。村里人看他可怜,你给一口,他给一口地活到现在。这件事把我俩气得一宿没睡好觉,以老杜的意思就是把他抓起来送到区政府。我说:“咱再调查调查他,他肯定不止这一件事。”

  正在这个时候,全老大放出了口话:“我全老大是谁啊,拿我当贾大善人哪!日本鬼子和胡子们都怕我三分,几个穷八路能把我咋地?尤其是那个工作队的班长,长得像根灯草似的,不够我一拳擂的。想打我的主意,这是找死!”

  那时候国民党中央军步步紧逼,八路军的大部队都在前方作战,后方只有地方政府和工作队。同时打土豪的工作刚刚开始,地方上的土豪劣绅还没有尝到共产党的厉害。因此很多土豪恶霸气焰嚣张,不把工作队当回事,全老大就是其中的一个。

  第二天早上我和老杜来到了全家大院。说是全家大院,其实只是四间土坯正房,六间厢房。只不过四外都是用一人多高的木头夹成的大杖子与众不同,两扇用木板钉成的白楂(没上漆)大门紧紧地关着。听到响动,两条狗狂吠着扑向大门。

  我在大门外喊了一声:“全德山。”

  屋里一个声音说道:“谁他娘的胆这么大敢叫我的大名?”

  “我们是工作队。”

  屋里面一个高音大嗓的人唤住了狗,开了大门。只见一个彪形大汉插腰站在门口说:“你们找我干啥?”

  我一打量,只见他腰里扎一条牛皮板带,四方大脸长满了胡子,两只眼睛瞪得像牛眼睛一样大,透着凶气。说句实在话,这人长得挺威风,体格也够棒,难怪村民们都怕他。我说:“到你们家连屋都不让进啊?”

  他一怔:“请吧。”

  随他进了屋,我一瞅,他这屋乱马其糟的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只有一张黑了八曲老掉牙的八仙桌摆在地中间。他说:“二位坐吧,老婆和伙计上街赶集去了,家里就我一个人。有啥话直说,我知道你们是冲我来的!”

  “这不是冲谁来的事,我们是帮老百姓过好日子的。”

  “帮那些穷光蛋过好日子?过好日子就分人家的东西啊!我看你们比胡子还凶!”

  “他那东西咋来的,你知道吗?”

  “咋来的?人家不偷不抢。”

  “他的那种方法比偷和抢还损,那是使坏得来的!”

  “那他们愿意啊,我的佃户我就跟他们说明白了,就这个价愿种不种,不种滚出这屯!”

  “你这是霸道!”

  “霸道咋地?我从来就这样,你们别把我当贾大善人,我可不听你们那一套!要不看你是工作队,就你这个小样我一拳就能砸扁你。”

  老杜这时气得直摸枪,他眼睛一瞪说:“你不用摸枪,我不怕这个。我没犯着你们什么法,就不信你敢枪毙我!”

  气得老杜直瞅我。

  看到全老大这副蛮横的样子,别说老杜了,把我气得也火冒三丈,心想这小子真得教训教训他。怎么教训?当时我年青,又新参加八路军工作队,被他这一气就把自己是工作队班长的身份给忘了,对他说:“全老大,你太有点不识时务,目中也太没人啦!你不就仗着自己会几手拳脚吗?今天我抛开工作队的身份,咱们按武林规矩会会友怎么样?”

  他一听,愣了一下:“就你?”

  “对,就我!”

  “咱把话说到前头,我要是把你揍了,你可别给我扣个打工作队的罪名。你要是把我揍了,我听你的,你叫我干啥都行!”

  “好,咱一言为定!”

  老杜扯了我一下说:“你跟他扯这个干什么?”

  “老杜,今天这些与咱们工作无关,你不许帮我,也不许动枪!”

  我俩到了当院后,他把两条狗撵到仓房里,关上门。然后丁字步站定双手一抱拳说声:“请。”我一看这小子还真是武林中人,于是也心存戒意拉开了架式。

  全老大一看我拉开了架式,脸上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情:“你是客,我是主,你请!”

  “好。”我一个“黑虎掏心”奔他心窝打去。“来得好。”他一闪一掌劈向我的手腕。我一抽手,脚下一个旁踹奔他的膝盖踹去,只见他一提膝,右手一着“油锤贯顶”奔我的脑门打来。就在这一刹那间,我扭身一蹲,身体往前一靠,屁股贴在他的小腹上,右手就势抓住他落空的胳膊,借着他的冲劲,一着日本大背胯将他摔出一丈开外,摔得他眦牙咧嘴地挣了好几下才站进来。

  老杜在一边咧着嘴笑,连连说:“摔得好,摔得好。”

  他横了老杜一眼:“这把不算!”

  “为啥?”

  “你这招是日本人使的,咱得用咱们人使的才行。”

  “那好,咱重来。”

  全老大一听说“重来”又来了精神,也不拉什么架式了,两掌拇指一扣两臂一伸,一着“双风贯耳”奔我的脑袋而来。我往下一蹲一个扫堂腿扫个正着,只见这小子咧咧歪歪地摔到了杖子上。从这两次交手我看出来,这小子练的是花架子,并没有什么真功夫,唬外行的人还可以,碰到行家就啥也不是了。

  全老大扶着杖子站稳后,转身冲我一抱拳:“我输了。”

  “你要是不服气,咱可以再重来。”

  “不来啦,你说叫我干啥吧?”

  “我要你好好想想这些年你是怎么欺负屯里乡亲们的。”

  他没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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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十九 章 群众觉醒
更新时间:2009…8…6 23:55:47 字数:4928


  回来的路上,老杜问我:“班长,没想到你单巴细两的还真有两下子,他那么大的驮,一下子就叫你摔出去那么远!”
  “你没看出来吧,我自幼习武,当国兵的时候日本教官都叫我摔地吐血。你要是不服气,咱俩也试试?”

  “我可不行,你别把我摔吐血了!”我俩连说带笑地回到了刘大娘家。

  刘大娘见我俩高高兴兴地回来,就问我们:“啥事把你们乐成这样?”老杜比比划划地把经过学了一遍。

  刘大娘乐了:“这小子这回可碰到硬茬啦!”然后问我,“你们真想收拾他呀?”

  “那要看他的罪行够不够。”

  “砍他十个脑袋都不多!”

  “大娘这话咋讲?”

  她欲言又止打了个唉声:“我说着玩呢。”

  吃过晚饭我们坐在火盆前和刘大娘唠着闲嗑,只听大门外喀喀地传来了脚步声,外屋门吱呀一声开了。刘大娘问了声:“谁呀?”

  外屋一个嗲声嗲气的女人声答道:“我呀!”

  刘大娘一听,嘴一撇冲我们小声说:“全老大的老婆。”

  随着声音走进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

  这个女人一进屋,见我们坐在炕上的火盆边,说道:“各位烤火呢,打扰啦!”

  然后扭腰拉胯地走到炕沿边,一把拉住刘大娘的手说:“刘大婶,这几天我没上屯里来,没看看你,可把俺想死了,今晚老爷叫我来办点事,我心想正好看看大婶。”

  “这媳妇呀,就是嘴好。”

  趁她和刘大娘说话的空,我打量了她一下,这个女人非同一般:身穿一件紧身红缎子棉袍,脚蹬高跟棉皮鞋,烫着一头披肩长发,瓜子脸被粉拍得煞白,两道用眉笔画得又细又长的眉毛下,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两片嘴唇抹得通红通红。一看她那脸蛋我差点笑出声,用红粉拍成的两个溜圆溜圆的脸蛋就像关里耍猴人领的猴子屁股。我心想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怎么出来这么个女妖精?

  这时候,这个女人松开了刘大娘的手,走到我的面前,一屁股坐在我身边的炕沿上,用肩膀撞了我一下说:“你就是王班长吧?”

  我点了点头。

  “哟,我寻思王班长是个什么样的人,原来是个文文静静的漂亮小伙。你说你咋那么狠呢,今天早上把俺家老爷可打惨啦,到现在还起不来炕,浑身哪都疼。”

  “你找我有啥事?”

  她一扭达说:“俺家老爷说了,王班长是武林中人,又是‘王四炮’的弟弟,那‘王四炮’可是俺家老爷的拜把子哥们,常上俺家来玩。俺老爷说,王班长是外乡人到咱这儿不容易,正好我今天上街赶集买些好吃的,今晚准备点酒菜,想请二位赏个脸到我家去吃个便饭。”

  “你问刘大娘,我们刚吃过饭。回家告诉你家老爷,谢谢他的好意。叫他好好想想他是怎么欺负屯里人的!”

  这个女人听我说完后,脸一沉,用肩膀又撞了我一下说:“哟,王班长你说啥呢,俺家老爷可是好人哪,不信你问刘大婶?他那个人就是脾气不好,爱打个人。要说心眼,那可好啦,十里八村的谁不夸,你可不能难为他,要那样我可不容你!”

  然后又想用膀子撞我,我赶紧往炕里挪了挪。心想你算个屁呀,你把这话都反说着了。

  她见我一躲,就用眼睛瞪了我一下:“我不管你们是咋回事,反正这个面子你今晚得给,吃不吃饭是小事,唠一唠嗑,大姐再陪你们热闹热闹!”

  我一听她的话越说越下道,急忙站起来指着她说:“你要是没事赶快走,我们是工作队,最烦的就是你这套!”

  这个女的一看我有点急眼了,一扭达从炕沿上站了起来,瞅着我说:“哟,王班长你还急眼了,没想到你长得文绉绉的脾气还这么酸性?那好,既然你瞧不起大姐,也瞧不起俺家老爷,俺走你可别后悔呀!”

  “你废话少说,赶快走,我后什么悔?”

  她把脸一沉,讪不搭地扭着屁股走出了屋门。

  她刚一出屋,老杜往地下“呸”地吐了一口唾沫:“骚货,什么东西呢!”

  刘大娘笑了说道:“什么东西,你还真就说对了,她还真就是个东西。要说这女人命也挺苦啊!她娘家在小城街住,姓刘,原来是家开杂货铺的。小日本子进来那年,杂货铺叫胡子抢了,日本人剿胡子又把她家的房子烧了。老爷子被子弹打残废了,老太太一着急两个眼睛也瞎了。那年她才十六七岁,没办法就当起了野鸡。因为税老交不上叫警察没少揍。后来不知怎么搞的,叫全老大弄来了当他的老婆。这女人可不一般,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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