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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兵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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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是头猪!

陈志军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头腾腾的怒火,刚端起碗又重重的放下了,用筷子指着武登屹吼起来:“你干什么?”

“我没干什么,吃饭呀!”武登屹被吓了一跳,有些紧张的说道:“你不是说吃饭吗?”

“那是什么?”陈志军再次怒吼起来,这一次拿在手里的筷子也带着响亮的声音落在桌面上,整个新一班的兵们一下子愣住了。

鸿飞不动声色偷眼望去,原来武登屹把一团被铝合金笼屉染黑的米饭挑到了桌子上。

“吃了它!”

“什么?”武登屹指着那团黑乎乎的米饭惊讶的说道:“吃了要生病的!”

“我命令你,吃了它!”陈志军见武登屹竟敢顶撞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虎目圆睁。

操性!你也就这水平了!鸿飞偷偷在心里嘟囔了一声,他越发的看不起这个只会吼叫的班长,越发的同情还是个孩子的武登屹。

武登屹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在家的时候,如果他一顿吃上一大碗米饭可以让全家整整高兴上一天,现在这个班长竟然要他把这团黑乎乎看这都让人恶心的东西吃下去,他委屈的眼圈里含着泪说道:“你欺负人!”

“你现在是一名解放军战士,不是你妈的娇宝宝!少给我耍你那套少爷脾气,你吃不吃?”陈志军拉开凳子准备走过去亲自操刀了。

“我吃!”李永胜伸手抓起那团黑米饭填到嘴里,若无其事的咽了下去。

鸿飞偷偷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陈志军,心里那个乐呀!这下看你陈志军怎么办,你总不能让李永胜抠抠嗓子,把吃下肚的米饭吐出来,再让武登屹吃下去吧?聪明,太聪明了!他有些怀疑李永胜是不是故意装的一付憨蛋样!

“武登屹,坐下!”陈志军冷笑着端着李永胜的饭碗去盛饭,新兵们面面相窥,不知道班长想要干什么。

“吃吧!一个米粒也不准剩!”陈志军把一大碗黑乎乎的米饭放到了李永胜的面前。

他妈的!你这不是欺负人吗!鸿飞看着陈志军那付卑鄙的嘴脸,恨不得上去给他两拳!妈的!老子是来当兵的,不是来给你陈志军当奴才的,你他妈的算什么东西!不就是比老子多当两年兵吗!我操!

鸿飞桀骜不驯的脾气上来了,一按桌子就要站起来。

“陈志军!你站着干什么?站着吃得多呀?”王军端着碗从炊事班里走出来,看样子他也是刚刚吃饭。

王军走到新一班的桌边,低头看了看那碗黑米饭,自言自语的说道:“呵!特殊关照啊!李永胜吃上小灶了!这是黑米吗?给我来点!”

“报告排长,这不是黑米,这是被笼屉染黑了的米!”司马群英站起来,眼光和陈志军碰了一下,接着说道:“这是班长专门给李永胜盛的!”

陈志军的脸“腾”一下子红了,恶毒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司马群英,估计要不是有王军排长在这里,他早就扑过来把司马群英放倒了。

“那就是不能吃了!”王军用筷子敲敲碗边,一脸遗憾的说道:“我还准备沾点光呢!”

“张法田!”王军扯着嗓子喊出来的声音,在空荡荡的食堂里回响,把咬牙切齿发狠的陈志军吓了一跳。

“到!”张法田甩着湿淋淋的双手跑过来:“王排,有事儿!”

“这米处理一下!黑漆漆的,我还以为你给新一班开了小灶呢!”

“那能,那能!全连都是一个伙食标准,我去淘洗一下!”张法田把黑米饭端走了。

陈志军沮丧的一屁股坐下,连续在这群新兵面前碰了两鼻子灰,他的肝火大盛!

第六节新一连一班(五)

“恐惧来源于陌生”!鸿飞站在操场边上,不知怎么,就想起这句他记不起名字,但又非常有名气的外国老头说过的话。这话说得没错,他万份肯定的认为这句话就是为新一班说的!自从陈志军回到班里以后,新一班的新兵们就没有好受过。每天不停的整理内务、打扫卫生、出操训练,还要提防随时可能在耳边炸响的吼声,新兵们疲惫不堪。

新兵对陌生的部队本来就心存(炫)畏(书)惧(网),脾气暴躁的陈志军突然出现,让新兵更加不知所措甚至有些惊恐。他们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这位从来没有晴过天的班长满意,新一班压抑的气氛让鸿飞感到窒息。

鸿飞已经挨过两次“熊”了,第一次是因为他帮武登屹“整内务”,第二次竟然是因为洗漱的时候,他脸盆里水撒出了一点把楼道地板搞湿了。同样的事情放在那几个来自农村,对陈志军敬若神明的兵身上,他根本不会说什么。鸿飞已经明显的感到,陈志军“熊”人是有针对性的,他的目标主要集中在武登屹、司马群英和自己身上!“熊”武登屹和司马群英是因为这两个兵曾经冒犯过他,看着自己不顺眼是为了什么?那个刘海洋总不会小肚鸡肠的给陈志军打过招呼整整自己吧,鸿飞百思不得其解。

这几天,只要是有时间,鸿飞总喜欢溜到操场边上看老兵们训练。来部队以前,鸿飞总认为,卫戍区的兵经过新兵连的训练,剩下的时间也就是站站岗;放放哨,顶多也就是去“军民共建”一番干点力气活儿。他已经为自己打算好了后路,等下连以后找个机会请某个“叔叔”把自己调到大机关去站哨,最好是调到某个干休所去,享上三年清福然后退伍回家。没想到连续“侦察”几天的结果让鸿飞大吃一惊!原来他所服役的部队是北京市区内为数不多的几个集中驻防单位之一,不但要进行野战部队所有的训练课目,还要进行警卫专业、防暴专业等课目的训练。鸿飞对当兵仅存的那点热情,在要经受艰苦的训练和陈志军的怒吼中一点点的消失了。

其实鸿飞并不知道,陈志军对鸿飞的反感来自于鸿飞对他的轻视和不屑一顾。在部队大院里长大的孩子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一种让别人无法忍受的傲气,这种傲气来自于他们特殊的生活环境。能进大院生活的全部是些高级干部,不多的兵们,不是公务员就是警卫班的战士,对他们这些干部子弟不说是毕恭毕敬但也另眼相看。首长们就更不用说了,孩子们一口一个“叔叔”叫着,父辈们又都是老战友,对他们自是一付弥勒佛的模样。鸿飞从小在高级首长堆里长大,在他眼里营长都不算是个官更不用说只是个兵头将尾的班长了,其次,鸿飞对大院里有着赫赫战功的首长们有一种天生的敬畏感;天生的亲近感;他们是鸿飞的偶像、星座!而对于那些普通的干部,他又不自觉流露出一丝不屑一顾:没有打过仗的军入,算什么军人!踌躇满志的陈志军正是无法忍受鸿飞这种轻视!

“看什么呢?”一只大手落在鸿飞的肩膀上。

“报告班长,我再看老兵们训练!”鸿飞听出是陈志军来了,立刻换上一付崇拜的表情回头说道:“老兵们真是厉害!竟然可以跳起那么高来摔自己!”

“叫老同志!”陈志军先纠正了鸿飞对老兵的称呼。

“是!老同志!”这个称呼让鸿飞想起坐在大会堂里开会的那些“古来稀”的老者,怎么也无法于眼前正在龙腾虎跃的兵们联系起来。

陈志军接着说道:“说过你多少次了?要注意养成,要注意养成!看看你,松松垮垮的样子,竟然还站到操场边上来了,你就不怕给新一班丢人吗?”

妈的!你这是第一次说我养成问题,什么多少次!你多少次找不到机会“熊”我是真的!鸿飞心里愤愤不平的骂道:莫不成,我来来看看老兵的训练,也要站的像根棍子似的!我他妈的有病呀!

“站好了!副班长怎么教的你立正?”陈志军把鸿飞的动作纠正了一通,指着训练的老兵们说道:“以后虚心一点,不懂得不要瞎说!那不是跳起来摔自己,那是老同志们在训练‘倒功’,你刚看到的那个动作叫作‘前扑’!”

鸿飞故做惊讶的说道:“哎呀!摔倒还有功夫呀?那个‘前扑’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用处大着了!”说道警卫课目陈志军立刻变得洋洋得意:“倒功练习是为了避免摔伤,增强防护能力,掌握变被动为主动的方法……”

“哦!明白了!原来是在练挨打的功夫呀……”

“闭嘴!”堂堂的格斗基本功竟然被鸿飞说成了“挨打”的功夫,陈志军怒不可遏:“给我滚到班里去!”

“是!”鸿飞边跑边偷笑,我气死你!

今天下午的课目是以班为单位组织新兵们学习条令、条例,鸿飞跑回班里的时候,杨喜正在给新兵发统一购买的笔记本,看见鸿飞笑嘻嘻的跑进来,奇怪的问道:“看老同志训练这么高兴?”

鸿飞干笑着挠挠头说:“我看见老同志跳起来摔自己……”

“去、去!”杨喜笑着说道:“那叫‘倒功’!格斗基本功训练的最后一项,你们下连以后也要训的!”

杨喜服役只有一年,还没有染上“兵油子”习气,所以鸿飞对他比较亲近,说话也放肆一些:“将来我肯定比老同志摔得好看,我的笔记本呢?”

拿到笔记本,鸿飞见其他的新兵已经准备好了,连忙提着自己的马扎站到队列里。

“副班长,整队!”陈志军走进来,一屁股坐在桌前,随手把帽子丢在桌子上,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塑料皮的笔记本。

“全体都有!听口令!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立正!打开凳子!放!坐下!”一口气喊完一大串口令,杨喜看了看坐成一排的新兵,大声重复着动作要领:“挺胸抬头,目视前方,双手自然扶于膝上!好,现在同志们都不错!保持住,体会一下现在的感觉,下一次就要这样做!明白吗?”

“明白!”新兵们回答声已经颇具气势,震得房子里嗡嗡响。

“回答声不错!已经有了一丁点军人的意思!”陈志军对回答声的分贝数挺满意。

得到了班长的第一次表扬,新兵们立刻眉开眼笑,但接下来的话立刻又让他们掉进冰窟里。

“为了加强管理,请同志们把身上的现金、存折交给副班长,由副班长统一保管!”陈志军头也不抬的说道:“请同志们放心,你们的钱我们一分也不会动!明天,副班长会给你们办上一个存折,密码由副班长来设。你们需要用钱的时候,把存折交给副班长由他给你们取出来!谁有不同意见?”

陈志军抬头瞪着眼睛看着新兵们,意思很明白,谁有不同意见试试!

新兵们一个个的呆若木鸡,他们没想到,处处突出集体,事事讲究统一的部队竟然把个人财物也统一了。在他们的印象里,电影里的解放军好像对俘虏兵的腰包都不感兴趣。

鸿飞偷眼一望,突然发现陈志军这时候的表情,与屠夫看着满圈肥猪的表情没有什么区别。鸿飞的心立刻狂跳起来,这里面有阴谋,绝对不会是“加强管理”这么简单!

“没有意见?那好,按照排头至排尾的顺序上交,个人报一下数目,副班长复核一下,我来登记!”陈志军翻开笔记本准备记录。

“报告!”李永胜像吃了枪药似的跳起来。

全神贯注写字的陈志军被吓了一跳,有些恼火的问道:“李永胜,你有不同意见?”

“报告,没(音:mu)有!”

“说普通话!”陈志军敲着桌子问道:“没有,你跳起来干什么?”

“俺没(音:mu)钱!”

“说普通话!”陈志军再次警告。

李永胜费劲的张张嘴,模仿着鸿飞的声音重复了一遍刚说过的话:“俺没钱!”

陈志军纠正道:“说‘我’!”

“说你?说你啥!俺没(音:mu)说你!”

陈志军暴怒,他认定这个兵在跟他捣蛋:“我是让你说话时说‘我’,不是让你说我!”

“俺没(音:mu)说你啥呀!”李永胜懵了,困惑的四处乱望。

听着绕口令般的对话,看着憨态可掬的李永胜,新兵们终于忍不住了,一起大笑起来。

“啪!”忍住笑的杨喜在桌子上拍了一掌,新兵们立刻闭上了嘴。陈志军指着李永胜的鼻子说道:“我是让你说普通话,以后你不准说俺字,要说我,明白了吗?”

“明白了!”李永胜终于懂了。

“李永胜坐下!”杨喜说道:“没钱就不用办存折了,等你发了津贴以后再说吧!”

“报告!”李永胜又站起来了,两眼炯炯发光的说道:“津贴是钱吗?”

“是呀!”杨喜耐心的解释道:“你们每个月有21块钱的津贴费,可以用来买稿纸、牙膏牙刷、手纸……”

“俺能挣钱了!我要把钱寄回去!”李永胜激动得语无伦次自言自语道:“21块钱,能买十来斤猪肉,俺妹妹、弟弟快一年没有吃肉了……”

“李永胜!”

“到!”

陈志军问道:“你家里条件不好?”

“是!”激动的李永胜立刻变得想泄了气的皮球,沮丧的说道:“俺娘有痨病(肺结核)干不了活,俺爹身体也不好。山沟里的地不好种,一年打不了多少粮食,还要粜了换钱给俺娘看病,赶上年头子不好,俺们家就要借粮食吃。俺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都还小。支书是俺二大爷,他说当兵是条出路,俺爹狠狠心就让俺来了。俺来的时候俺爹用后坡上的那块好地把支书家的那块石头板子地换了,俺家就那一块好地了,要是开春雨水不好,俺家还的去借粮食……”

来自农村的新兵们沉默了,他们肯定有着与李永胜同样的遭遇。李永胜的二大爷说的不错,当兵对于农村的孩子们来说绝对是一条出路。可是这条出路比独木桥还要窄,借此跳出龙门的机会微乎其微,但只要有机会就会有人争取,每年寥寥无几的征兵名额,都会有大批的竞争者。农村的孩子们能顺利的穿上军装,总是会让他的父辈们付出这样或者那样的代价。

听着李永胜的话,几个城镇兵如同听“天书”一般,他们想象不出贫困山区恶劣的生存环境是什么样子,但李永胜的叙述像重锤一样敲打在他们的心上。鸿飞不由自主的看了看他的手,这双手曾经每个月要花掉3、400块钱,这些钱对于每个月能有21块津贴费就欣喜若狂的李永胜来说是一个什么概念?

“李永胜,不要担心家里,好好训练就是对你父亲最好的报答!”陈志军语调轻柔的安慰道:“你家里的实际困难我会如实向上级报告为你争取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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