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海情仇-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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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自然村只有六户人家，稀稀落落散在一山两沟之中。土是红土，下雨一包糟，地上溜
滑；天晴一把刀，干硬的泥埂把脚底硌得痛。山上的树木58年就砍光了，没有水，只有靠天
吃饭。父亲当兵转业分到省城804厂当工人，每月能寄点钱回家，因此梦如家比起其他庄户要富泰得多。梦如从小就为父亲在省城工作感到骄傲，省城也是她最向往的地方。记得读初中时，父亲带她去过省城，那平坦宽阔的马路，那繁华喧闹的街道，那高楼大厦，让她惊诧不已：山外边的世界竟如此美好。回家后，常讲给小伙伴们听，小伙伴们全听得目瞪口呆，以为是讲神话。梦如的梦也全是五光十色光怪陆离的省城。心诚则灵，她的梦终于成了现实，74年父亲病退让她顶了班，这年满十八岁，当收到父亲的信得到顶替的消息时，她几乎高兴得发疯。
进了厂后，她从不敢迟到早退更不敢旷工，连病假也不耍，她怕失去这个饭碗，怕回到那生她养她的山沟。当然城里也并非她梦中的城，街道，楼房看多了也就失去绚丽的色彩，喧闹的人群变得有些可憎。城里人多、人杂、心眼多，嘴巴会说，脑筋灵活。自己则从乡下来，木头木脑，穿得又土，说话又是满口苕腔，很受鄙视。头一年过得很不愉快，孤独、苦闷。钱也不够用，城里样样都要钱，喝口水都说钱，18元5角每月寄5元回家，剩下的钱除了糊嘴还要买几件衣服。所幸她在苦水中长大，很快地适应了扳着指头精打细算。她学的是钳工，与郑戈同一小组，郑戈从农村招回来，工作了五年已经是二级工了。郑戈也是穷出身
又下过乡，对这个农村来的姑娘比较照顾，几年的朝夕相处，方有了感情，在81年结了婚。婚后的生活平淡而宁静，上班、下班、穿衣、吃饭、睡觉。郑戈啥都好，就是朋友太多。三朋四友经常来，来了就要吃喝，家里经济搞得很紧。有几次外地朋友来了，梦如把结婚时别人送的两床毛毯拿到寄卖行换了钱，才把客人招待了。为朋友的事，她和郑戈吵了几次，郑戈总是捏着拳头，恶狠狠地骂：“瓜婆娘，男人的事少开腔。”就是有了女儿，他也是朋友一喊就走了，十天半月才回来。“停薪留职”，她也劝了不少，郑戈仍旧那句话：“男人的事
少开腔。”但郑戈的确心好，从不打她、骂她，买衣服只给她买，吃，把好的让给她，梦如也知足了。
买菜回来，兰兰已吃了早饭，婆母抱着坐在门口晒太阳。梦如把脚盆端到门外洗衣服
，天气冷水很刺骨，手冻得通红。衣物太多，洗干净晾晒完都快中午了。婆母要回去煮饭，梦如叫她在这里吃，说中午有肉丸子，婆母也就留下来。饭做好摆好桌子，一家人吃午饭。半斤肉不经吃，梦如才拈了几个就只剩下菠菜了。兰兰吃得高兴，吃了一个又一个，婆婆怕她不消化，兰兰又吵又闹，婆婆笑着说：“这女子，饿死鬼投的胎！”
饭后，婆母到邻居家打纸牌去了，兰兰睡午觉，梦如就编织线衣。胡振两口子来了。小蔡爱说、爱笑，性格爽朗，脾气随和。一见梦如，就去抢编织针，笑道：“你是经理太太，还打这些烂线？”梦如说：“啥烂线？新手套拆的线。”起身给胡振、小蔡泡茶，“我的命苦，当太太是你的命！”又拿起了编织针，胡振问：“嫂子，郑戈呢？”梦如答：“你问我！你们天天在一起都不晓得，我咋晓得？”顿了一下又羡慕地说，“还是你们两口子亲热！星期天一起出来耍。”小蔡一把抢过编织针扔在桌上，笑道：“有你们亲热！一会儿不见心头慌！不准打线衣了陪我们摆龙门阵。”梦如说：“你晓得嫂子不会说话，你要挖苦我！”小蔡抱着她在耳边说了几句，梦如脸红了，就去哈她的脐咕，小蔡也伸手去哈梦如，两个女人笑成一团。半天，两人才松开
手，喘着气、流着泪，脸笑得通红。胡振咳了几声，问：“嫂子，郑戈今天回不回来？”梦如用袖口擦了擦眼泪，回答：“不晓得”，又问：“你找他有啥事？”胡振说：“公司那么多事不商量咋个整？”梦如说：“那你们就等吧，估计晚上要回来。我去买点菜就在这儿吃晚饭。”正说着兰兰醒了，大声叫妈妈，梦如忙进里屋抱着兰兰出来。兰兰很乖，嘴也甜叫胡振：“叔叔！”又叫小蔡“阿姨！”小蔡很高兴，接过兰兰在柔嫩的小脸“啧啧”直亲，嘴里直念：“乖乖……”梦如笑道：“那么喜欢娃娃，就快点生一个嘛！”小蔡白了胡振一眼，恨恨地说：“人家不着急有啥办法？”胡振只顾抽烟也不搭话。梦如说：“你生个儿子，我们就打亲家！”胡振笑道：“嫂子，这个亲家打不成，哪有男的比女的小？”小蔡抢着说：“咋不行，女大三抱金砖！女的大点才把男的管得住。”胡振立刻沉下脸，瞪着眼骂道：“你晓得个球！”小蔡说顺了嘴，只图痛快，不料男人生气了。楞了一下，很快就醒悟：胡振的妈就比他爸大五岁，老两口一直不和，男人嫌女的老了，在外面粘花惹草。胡振心里不舒服，勉强笑道：“嫂子，我们走了，郑戈回
来告诉他明天早点到公司。”梦如见自己一句话引起别人两口子赌气，心里也不自在，想劝
解嘴又笨，只得点点头，说声：“慢走！”
吃过晚饭梦如抱着兰兰到婆母家看电视。21寸日立彩电是郑戈在台湾的亲戚送的，一共两台。郑戈那台因办公司差钱卖了，为这事婆母不知骂了好多回，说郑戈是败家子！那几年拥有21寸彩电的人家很少，尤其在鲁家巷是绝无仅有的。一到晚上，邻居们就纷纷拥入这破旧狭窄的房子来看电视，遇到节目精采时门外都站满了人。今晚节目不好看，梦如看了一会儿就抱着兰兰回家睡。迷迷糊糊听到开门声，知道是郑戈回来了。
午饭后，郑戈和田敏回到公司，郑戈递了本小说给田敏看，自己就认真地把《锦花》五期内容简介看了两遍，觉得写得太平淡不吸引读者，要影响发行量，提起笔来修改。田敏无精打采地翻了几页，就悄悄地站在郑戈身后，摸他的头发，摸他的耳朵，一会儿亲他的脸，一会儿又在颈窝处呵气，搞得郑戈鬼火冒。后来田敏干脆坐在郑戈怀里，说：“我帮你改！”郑戈低声求她：“敏敏，不要乱闹，等我改完就陪你。”田敏笑着狠狠亲了两口，认真地说：“我来帮你改。”她见郑戈不信，“改得不满意你打我，去，你去抽支烟。”
郑戈只得拿起杂志社的发行网点资料细细地看，过了半个小时，田敏嚷道：“改完了，你来看！”郑戈细细地看了一遍，给人感觉是这期《锦花》不仅题材好内容精采，而且这篇简介的文字处理，语言修饰也很不错，改得好！妙笔生花！郑戈不相信是这个女人改的，高兴得亲了田敏几口，表扬她：“改得好！看不出你还有点本事！”田敏很得意地笑道：“晓得本人的水平了？告诉你，我还写过小说呢！”郑戈不信，揶揄道：“说你写得来毛笔字，你就自称书法家！”田敏说：“我真的写过，虽然没有发表，那家杂志编辑部还约我去面谈呢，我后悔当时没有去，如果去了说不定都当作家了。”郑戈鼓励她：“好！今后你写小说我来卖。”田敏看他很认真反倒不好意思，咯咯直笑：“我写出来你卖不脱，你又要骂我了！”
天已擦黑，郑戈要送她回去，田敏提议去看场电影，郑戈说要回去看看女儿。一听这话
，田敏黯然失色，提着挎包独自要走，郑戈坚决要送她。一路上轻言细语地安慰她，把她送到宿舍门口。田敏沉默不语，郑戈心中也不好受，分手时，田敏含着泪拉住郑戈的手，哽咽道：“我也许太自私了，但我确实离不开你，我心里太……”话未说完，松开手向楼上跑去，郑戈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和哭泣声。很想冲上楼去抚慰她，但他忍住没有去，站了好一阵才怅然若失，闷闷不乐地回家。
打开房门拉开灯，坐在竹椅上，喝了几口冷茶。梦如在里间说话了：“咋这么晚才回来？
吃夜饭没有？”听不见回答，梦如又说：“你跑累了，我起来给你煮面。”郑戈很感动也很内疚
，忙答道：“我吃过了，你好生睡。”
“撒谎，我清楚你从不在外面吃饭。”梦如依旧在穿衣服，“胡振两口子来过，叫你明天早点去公司。”郑戈应了声说：“我真的吃过了，你起来做啥？”梦如这才相信又脱了衣服躺下。郑戈漱了口，倒水洗脸，洗脚，脱了衣服钻进被窝，外面真冷被窝里真暖和。梦如滚烫的身体挨了过来。心中一动就抱住了她，伸手去摸她乳房，乳房很大但很软，一捻**，她就“嗯”了一声，伸出赤裸的双臂搂住男人的颈项。郑戈爬了上去，女人也不迎送，死死地搂住男人的腰，任凭男人运动，直到精泄也一声不吭。郑戈问她咋个不叫唤，又问她舒不舒服，她小声骂道：“怪物……”
公司上班开始正规了。办公室收拾得紧紧有条，打整得干干净净。郑戈进门就见扬老四和小莉坐在批发部，见了他招呼一声：“郑经理早！”郑戈满意地笑着，点点头上楼。楼梯旁小间里，林会计和出纳坐在办公桌前理帐，郑戈很欣慰：一部赚钱的机器开始运转了。坐在藤椅上，打开抽屉拿出资料准备再看一遍，就听见楼下小莉的声音：“胡经理好！”
“给我泡茶！”
“已经泡了！”
“这么早泡起，茶都冷了！”
“刚泡上。”
胡振哼了一声上了楼，看郑戈先到了，笑着说：“你昨天跑哪儿去了？在你家等了半天都不回来！”郑戈答：“有事要办，耽搁了。”点了支烟，“来，你看一下。”把资料递给胡振。胡振接过资料翻了一下，惊奇地问：“《锦花》答应给我们发？”郑戈点点头，胡振脸上掠过一丝不快，随即又欢喜起来。郑戈说：“简介我已改了，你看行不行！你就抓紧时间拟一下征订单。”胡振坐到他的办公桌前办事，郑戈开始草拟与杂志社的包销合同。
上午就这样过去了。中间来了两个电话，一个是凌水的，问发行的准备工作情况；一个是文俊的，先是关心公司的工作，后又半开玩笑地告诫郑戈不要因女人而误事。
中午叫老四都端了两碗面，和胡振边吃边谈。又把征订单和合同交换看了一遍，提了些修改意见。
下午，郑戈又给杨明打电话，感谢他和武勇，杨明笑着说：“师傅，不用谢了，那女的真是你表妹？”郑戈硬着头皮说是真的。话筒刚放下田敏打电话来了，声音依旧那么清脆，笑声依旧那么爽朗。关心郑戈昨晚吃的啥，回家啥时候，今天公司忙不忙，资料整理好没有，说了半天最后问郑戈现在做啥，郑戈又感动又有点怕，回答她正忙得很，田敏说她没得事，正好过来帮忙，郑戈急了忙阻止她，说上班时候来影响工作，田敏咯咯地笑了一阵放下话筒。郑戈放下话筒，坐在藤椅上回神。
杨明接过郑戈的电话，在厂工会办公室鬼混了一会儿，实在无聊，又到车间去和朋友吹了一阵牛。机器声闹得脑壳发昏，就干脆溜了。省军区后院一幢小平房就是杨明的家。父亲杨文安到外地开会刚回来，看儿子不到5点就回家了，很生气，严厉地问：“你上啥班？这么早就下班了？！”杨明从小就尊敬父亲，怕父亲，不晓得他老人家今天回来，早知道就在外边逛到六点半才回来。运气不好，碰上了有啥法？只得撒谎：“今天有点不舒服，头痛，就请了假回来吃药。”说罢装模作样地找了几片药，放进嘴里和开水吞下。杨文安见儿子吃了药才有些相信，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有点烫，和蔼地说：“到卫生所去打针，退退烧。”杨明忙说：“爸，我在厂里已经打了一针。”父亲叫他回寝室去休息，杨明见已弄假成真只得到寝室去。
杨文安是个典型的职业军人，绝对服从上级命令，严格执行党的政策。对两个儿子也严加要求。大儿子扬林在部队任职，已是师职干部，已成家立业，还给他添了个孙儿眯眯。只有小儿子杨明叫他头痛。高中刚毕业，杨明就参了军，一年后保送到军校学习，毕业后回部队提了干，本来前程远大，但他却不安心，当了半年排长就闹着转业，无论他耐心说服严厉批评，杨明还是退了伍。分配工作时，技术工作不愿搞政工干部不想当，最后到厂工会混日子。老伴常常劝他，说在文革期间我们受冲击时，杨明受我们牵连在学校里受了不少气，怪可怜的，只要他身体好就行，盼他早点成家，有了娃娃就懂事了。老扬也只有顺着老伴的心意，对他很宽松。其实这个儿子也没有啥大毛病，只是凡事提不起精神，武大三粗的怕苦、怕累。当兵时嫌军纪严，当官时又讨厌负责任，到工厂学技术又不想动脑筋，最后到工会闲散也觉得太琐碎。对个人问题也不感兴趣，老伴托人给他介绍了几个女孩，他不积极、主动，耍几天女朋友也只有“拜拜”了。老两口都操心，大儿子从北京写信回来也关心弟弟的事，可是他却不着急，成天象神仙一样摇晃着高大的身坯四处闲逛。老杨今年已62岁了，干不了几年要离休，和老伴商量了几次，给儿子换个单位，又没有选到合适的。至于儿子的婚事，老伴倒想把远房的侄女淑华娶回来，可恨儿子又不同意。老杨很后悔，当时没有坚持把儿子留在部队上，地方上太复杂，现在又搞改革，人心大乱，一切都向钱看，厂矿企业也有不少人“停薪留职”出来做生意，这样下去恐怕……他不愿意向下想，长叹一口气颓然坐在沙发上。“叮铃铃”电话铃声响了，老扬一听，原来是自己老部下，804厂的党委副书记尤启东。“老首长，近来身体好嘛？前天给你老打电话，嫂夫人说你到北京开会去了。”老扬答道：“今天刚回来。”尤启东笑着说：“一路辛苦了，很久没有拜望老首长，心里念得慌。”老扬犹豫一下，答道：“那你就来吧。关于小明的情况我也想听听。”
“好，我马上就来。”本 书由ωωω。ūмＤтхт。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