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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部分

桂系演义-第137部分

小说: 桂系演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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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子,这是唐代大诗人王维曾在诗中写过的生在南国的红豆。黄绍竑看见这相思子,不禁蓦地思念起远在香港的娇妻爱子来。他当省主席住在南宁的时候,常和夫人蔡凤珍在这果园中漫步闲谈。如今他个人在园中蹈蹈独行,真是感慨万端。他已经下定决心,离开广西,到外头去混。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回来时,不知这果园是否还是属于他的!到南宁的第二天,李、白曾来竹园,与黄绍竑在园中的一张石桌上饮酒漫谈。他们劝黄绍竑,广西政权已经恢复,他不愿干军事,可以专当省主席,从事省政建设,何必一定要走?黄绍竑只是苦笑摇头,他早已思考过了,目下李、白虽然从粤军和滇军手中夺回了广西,但是,冯、阎在中原战败,反蒋阵线已作鸟兽散,李、白局处广西一隅之地,蒋介石要解决李、白,易于反掌。自己不如趁此借着桂系的影响,凭着自己的手段,到外头去混,一定可以混出一个名堂来。他与李、白虽然政见不合,但彼此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他在外面混,倒可能间接地帮他们一些忙,如果李、白有个闪失,他还可以出来收拾广西残局,使他们也有条后路。总之,黄绍竑与李、白之间是斩不断的水,抽不断的丝,这个社会造就了他们的特殊关系,只要这个社会不变,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也不会有根本的改变。
  “季宽!”李宗仁不知何时进了果园里,正向黄绍竑走来。
  “德公,我想走了!”黄绍竑望着李宗仁,又提出了这个老问题。
  “不要急嘛!”李宗仁抽着烟,似有所思。
  “你不是说过待龙州到安南的路通了之后,我就可以走了吗?”黄绍竑说。
  “嗯,你大概是想嫂夫人了吧?”李宗仁笑了笑,“我派人到香港去帮你接回来,让你们在这果园里团聚团聚。”
  “你不同意,我也要走了!”黄绍竑冷冷地说道。
  “啊?”李宗仁把黄绍竑仔细地打量了一下。
  “我明天就走!”黄绍竑把头一扭,“没有汽船我雇条木船!”
  “季宽兄,你现在不是我的副司令了,作为老朋友,难道不是更好商量一些吗?”李宗仁耐心地说道。
  “假如我还是你的副司令呢?”
  “那我就不客气了!”李宗仁虽面带微愠,但脸色严峻,“在洪桥那一次会议上,你以为我把手枪拿出来是吓唬人的吗?”
  黄绍竑心里倒抽了一口冷气,脸色却很来是吓唬不由暗暗叫起苦来,这个李猛子虽然平素为人厚道,但是若真正地惹恼了他,那是很不好办的。黄绍竑只得说道:
  “我已心灰意冷,留在广西于团体无益,你不如放我走吧!到了外面我是绝不出卖团体的,可能还对团体作些间接的帮助,对大家都有好处。”
  “这些,不必多说了,到十二月一日那天,我送你走!”李宗仁这话,说得连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嗨,德公,我现在感到度日如年,你为什么还要留我在南宁住上半个多月呢?”黄绍竑不解地摇着头,无可奈何地叹息着,他整日无所事事,确也感到厌倦。
  “你不要问,到时我送你走,一天也不会多留难你的!”李宗仁除了有李猛子的称号外,还有李铁牛的外号,看来,“铁牛”的倔脾气使出来了,谁也别想顶住他,黄绍竑只得说道:
  “嗨,那就十二月一日走罢!”转眼间,半个多月过去了。这天,是民国十九年十二月一日。一大早,李宗仁、白崇禧便率领张发奎、杨腾辉、黄旭初、李品仙、廖磊等军、师长及其他高级干部二十余人,来到了竹园。黄绍竑只道他们是前来送行的,忙迎入客厅请坐。李宗仁一入客厅,便指挥几名副官,搬桌摆凳,忙得不亦乐乎。
  “德公,你这是干什么?”黄绍竑忙问道。
  “你莫管!”李宗仁摆了摆手。
  桌凳摆好之后,李宗仁从一只盒子中捧出一个大寿糕,随后命副官们点上过生日的红蜡烛,三十七支明晃晃的蜡烛燃了起来。李宗仁又令上菜,副官们从卫士手里接过一只只大食盒,将已制作好的菜肴和名酒,摆满四张大八仙桌。
  “德公,你……”黄绍竑看着那个大寿糕和三十七支光亮的蜡烛,这才猛然想起今天是自己三十七岁生日!北伐前,大家都在广西,黄绍竑过生日,李、白必来祝贺。北伐后,李、白在外,黄绍竑过生日,他们除发来贺电外,还特地派人前来送礼致贺。今年,戎马倥偬,桂、张军又连吃败仗,故乡山河残破,李、黄、白心情焦虑阴郁,彼此又有政见分歧,黄绍竑情绪更为恶劣,他一直吵着要离开广西,因此根本就不准备在广西过三十七岁生日了。谁知李宗仁有心留他却不是为别事,而是要为他庆贺生日——在广西局面初定,百事待举,内政外交都仍陷于困境中的时刻,作为主帅的李宗仁,还念念不忘给黄绍竑庆贺生日——给一个对战败负有试重大责任,而又要脱离桂系团体,很可能要投到他们的敌手蒋介石方面去的人,在离别之时庆贺生日!黄绍竑热泪盈眶,泣不成声。
  “今天是季宽兄三十七岁生日,我们祝贺他生日快乐,健康长寿,前程无量!”
  李宗仁举起酒杯,致了简短亲切的祝辞,大家都举杯站起来,表示热烈的祝贺,院子里随即燃响一串长长的鞭炮,李宗仁的财政委员会主任、前清秀才黄钟岳,口占一联为黄绍竑祝寿:
  得古人风有为有守;
  惟仁者寿如冈如陵。
  接着是白崇禧致祝酒辞,他擎杯在手,看着黄绍竑,情绪激昂地说道:
  “季宽兄,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都祝贺你交上好运,从此飞黄腾达!今后广西的局面,也许你不能不关心,我们都是广西人,广西人是不会向蒋介石投降的。不但现在不投降,即使将来环境再坏一些,也是不会投降的。我们要争取生存,要以十年生聚,十年教训的精神,拼此一生!”
  白崇禧说得慷慨激昂,廖磊、李品仙率先鼓起掌来,座中诸人,亦热烈鼓掌祝贺。黄绍竑举杯站起来致答辞,他面色激动,却并不看座上客,一双冷峻的眼睛,只盯着杯中微微颤动的酒。
  “今天是绍竑生日,承蒙诸位光临寒舍致贺,感激之情,铭于肺腑!诸位对绍竑今后的行止也许不能不关心,我坦率地告诉诸位,我今后行动的准则有两条:第一是不再破坏国家;第二是不再破坏广西。”
  黄绍竑说罢,张发奎率薛岳、吴奇伟举着酒杯走过来,代表第四军袍泽向黄祝酒,张发奎说道:
  “季宽兄,民国十四年,李任公率领我们上西江帮你打沈鸿英。嗨呀到了民国十七年,我们在广东又与你和李任公打了起来,民国十八年,我们到广西,又和你去打广东。彼此都是袍泽、朋友,几年来你打我,我打你,好处都让老蒋拿去了。你今离开广西,莫不是要到老蒋那里搬兵来打我们么?这一点,你能否对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但愿我们今后不要再兵戎相见!”薛岳和吴奇伟也说道。
  “关云长挂印封金,千里走单骑,降汉不降曹,堪称吾人之楷模!”廖磊也站起来说道。
  李品仙见他们说得辛辣,遂也站起来说道:“汉之李陵投降匈奴后,受封为右校王,单于派他去劝被流放于北海的汉使节苏武投降。李陵对苏武说:‘我出征前,令母已经病故,是我把她老人家送到阳陵安葬的;令夫人年少,听说已经改嫁了。令兄为天子奉车,因为碰坏了御辇,伏剑自刎;令弟奉诏追捕钦犯,因无法复命,也畏罪而死;陛下对你家亦不厚。人生如朝露,何必这样自苦呢?’苏武大义凛然,说:‘我甘心为陛下而死,请你不必多说!’李陵降后,故旧门下,以及老家陇西的士大夫们都以李氏为耻,李家这个自飞将军李广起延续了一百余年名将辈出的军人世家,从此衰败湮没无闻,而苏武这位保持了气节的堂堂使臣,却流芳千古。这些,又是多么值得我们深思的呀!”
  “哈哈!”黄绍竑冷笑一声,说道:“多谢燕农兄和鹤龄兄不吝赐教,只是有一点,我还不甚明白:燕农兄崇尚关公之义,鹤龄兄敬仰苏武之节,而你们两人原为湘军唐孟潇之旧部,为何不保持节义,跟唐孟潇去过寂寞的寓公生活,却跑到桂军中来混饭吃呢?”
  廖磊与李品仙被黄绍斌说得满脸通红,尴尬极了。李宗仁见他苦心孤诣安排的节日酒宴,却被演成一场唇枪舌剑的群英会,照此发展下去,黄绍竑脾气上来,拂袖而去,不但要蛋打鸡飞,黄必怀疑李是借此来给他难堪,今后如何相见再度合作?李宗仁急忙站起来斥责廖磊和李品仙:
  “有你们这样去吃生日酒的吗?坐下!都给我坐下!”
  李、廖两人看了看白崇禧,只得老老实实地坐下了,张发奎、薛岳、吴奇伟也随之落座。李宗仁又道:
  “季宽兄已辞去军、政职务,今天我们聚会祝贺他的生日,不谈论军政事务,彼此只以朋友身份喝酒叙谈,来,干杯!”
  酒过三巡,席间气氛还是没有明显地缓和,大家只是低头吃喝,谁也不敢轻易说话。一场舌战不休的“群英会”,又变成了危机四伏的“鸿门宴”,仿佛酒肉藏兵,人们都在警觉地等待着那最后的一幕——掷杯为号,将某人突然擒下。李宗仁不安地望了望座上诸人,忽地哈哈一笑,说:
  “诸位,你们都莫疑鬼疑神的,实话对你们说了吧,季宽此去,乃是由香港到南洋,去做橡胶和锡矿大生意的。这段时间,伍展空①都在香港为他奔走,事情已经有头绪了,就等季宽去开张啦!”
  ①即原第十五军师长兼广西省建设厅长伍廷飏。
  “啊,原来你老兄瞒着我们要去当大老板!”张发奎把他那芭蕉似的大手掌在腿上一拍,举着酒杯向黄绍竑走来,“季宽兄成了百万富翁后,切莫忘了弟兄们啊,如果我们再遭一次衡阳那样的损失,我就脱下这身老虎皮,跟你去当一名小伙计了。来,为季宽兄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干杯!”
  “干杯!”
  座上空气,顿时活跃热烈起来,大家一个个过来向黄绍竑——这位昔日的上官,今日负有战败责任且有投敌叛变之嫌的可疑人物,日后财粗气壮的大老板——敬酒、祝贺!一时间,席上杯盏交错,谈笑风生,李品仙又拉开嗓门,清唱起京剧《将相和》的段子来。一堂生日酒宴,直吃得喜气洋洋,意畅开怀。
  其实,李宗仁的话,只瞒得了张发奎等人,如何瞒得了白崇禧和黄绍竑。在桂系团体中,白崇禧以其小诸葛的精明预测时局和战况,又以神出鬼没的手段来实现自己的目标,故尔颇能赢得全军将士的信赖。李宗仁为人厚道,操持稳重,说话实事求是,从不讴人,因此,虽无白崇禧之机巧精明,但却更能赢得将士的信赖,但凡李老总说的话,大家都信得过。现在,见李宗仁说黄绍竑要去做大生意,当大老板,且已有伍廷飏为其安排一切,更是深信不疑。因去年俞、李回桂,黄、白由龙州出走时,伍廷飏亦随行,其后,伍廷飏却没有再回来,他在香港干什么,大家都不清楚,自然以为他是为黄奔走,打开进入商界的门路了。白崇禧却只笑不言,他深知李宗仁的一番苦心。中原战后,冯、阎垮台,偌大中国,原来林立的反蒋派系,如今只剩下个破碎的广西和桂、张军这点残兵。他们虽然击败了滇军,但形势对李、白仍然很不利。黄绍竑既然要走,不妨让他去香港看看形势,施加影响,发挥缓冲作用,好让他们喘一口气,以待时机。但只有一条,不能让黄绍竑为蒋介石所用,为蒋出谋划策,置李、白于死地,或效法俞作柏,带兵回广西另立政权。黄绍竑见李宗仁为他解脱窘境,心里甚为感动,又甚为内疚。其实,黄绍竑早已令他的心腹伍廷飏暗中向蒋介石拉关系,这点,李、白根本不知道。刚才李宗仁说的伍为黄去南洋做生意而奔走,只不过是李信手拈来,糊弄大家而已。伍廷飏已为黄绍竑敲开了蒋介石那扇大门,目下,蒋已派高参,黄绍竑的保定军校同学陈适到香港,迎接黄到南京谒蒋,这个中内幕,李、白毫无所知。黄绍竑见座中气氛为之一变,便也顺阶下台,他举着酒杯,回敬李、白、张及座中诸人,除了请大家喝酒,表示谢意之外,亦不谈他的“生意”及“生意”以外的事业。
  生日酒宴在颇为融洽亲切的气氛中结束,最后,便是等着为黄绍竑送行了。李宗仁单独把黄绍竑拉到一间房子里,命自己的副官拿上一只皮箱来,取出一包金条,双手捧到桌上,对黄绍竑道:
  “出去是要花钱的,目下广西民穷财尽,省库早空,这些,你都知道的,我只能给你批这点特别费。待我们的日子好过些了,我再派人给你送钱。”
  李宗仁又从皮箱中取出一包东西,说:“这是五百块光洋,算我作为朋友送给你的,实在拿不出手,请你权充路费罢!”
  “德公,你们的日子很困难,这些钱,你还是留下罢!”黄绍竑看着这点钱,只感到一阵心酸,桂、张军粮饷两缺,从衡阳败回广西,已经几个月没发饷了,他怎好再要李宗仁的钱。黄绍竑虽然没有腰缠万贯,但是,他肯定蒋介石会给他一大笔钱的,他今后的日子,会过得比李、白舒服得多。
  “嗨!”李宗仁惭愧地叹了口气,“要说花钱的气量,我们都不如蒋介石呀,他给俞作柏、李明瑞一叠支票便是上百万,给吕焕炎三十万,给黄权、蒙志都是十万二十万的,他的钱比他的军队厉害得多,与其说我们是被蒋介石的军队打败的,不如说是被他的巨款打败的。”
  李宗仁在室内踱了几步,又说道:“古人云:‘智者不为非其事,廉者不求非其有,是以害远而名彰也。’俞、李、吕焕炎、黄权、蒙志他们得了蒋介石的巨款,背叛团体,而今下场如何?”
  黄绍竑虽然感到脸上一阵发烧,但心里却说道:“他们不会花蒋介石的钱,而我却会花。总不致吃猪肉厨出猪屎来的。”他怕引起李宗仁的怀疑,便伸手接过那包光洋,说道:
  “既然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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