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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部分

锦衣夜行-第1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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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贤宁道:“周王有没有罪,我不知道。我却知道,如果要削燕藩,那就该削了周王,谁叫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呢。朝廷所忌者,最是燕王,燕王久领边军,如今又是诸藩之长,早已心怀不轨了,朝廷未雨绸缪,是为了避免更大的祸患。”
  徐茗儿停下筷子,侧耳听着,脸色有些发白。
  纪纲哈地一声笑,声音微微顿了顿,才道:“这儿是城郊,闲杂人等不多,哥哥就与你说几句知心话儿。燕王就算想做个太平王爷,可能吗?皇上要兵权,燕王交了;皇上把燕山三护卫调去戍边,燕王给了,这叫燕王早有反心,蓄意谋反?如果是你,你肯这么反吗?兵权交了,王府三护卫也交了,北平军政法司所有的掌印官都换了人了,哪个想造反的肯让到这一步还不反?”
  高贤宁道:“依你说来,燕王是忠于朝廷的了?若果真如此,他明白皇上所忧所虑,身为臣子,为何不替君父分忧,主动请求削藩,以为诸王表率呢?”
  纪纲道:“贤宁啊,你这是坐着说话不腰疼啊,让燕王主动上表请求削藩,你读书读傻了吧你?燕王为什么不上表请求削藩?这你得去问皇上啊!”
  高贤宁道:“关皇上甚么事?”
  纪纲哂然道:“如果皇上只是想削藩,避免诸藩作乱,那么他已经收了兵权,为什么还不收手?如果皇上只是想避免诸藩为乱,那收了河南三护卫,命周王回京闲居不就行了?宋代诸王,都是这等闲散王爷,终宋一朝,有一个王爷造反么?皇上何必把叔父削爵为民,发配云南,把他逼到绝地?
  再说燕王,燕王兵权交了,燕山三护卫也交了,阖府上下侍从护卫现在顶多不过千把人,要是这样皇上都不放心,那还要燕王怎样皇上才放心?燕王乃诸藩之首,军功赫赫,威望无人能及,他真的请旨还京做个闲散王爷皇上就能放心他了吗?如果皇上有这份胸襟胆魄,那么周王、齐王、代王现在就该在京师做一个闲王,而不是发配云南、囚禁凤阳、拘押巴蜀,三个庶民,两个囚徒。”
  高贤宁大怒:“纪纲,你说话越来越放肆了,竟敢非议君父!”
  纪纲道:“得得得,你又拿大帽子扣我,有理说理,抬出君父这顶大帽子来,没理就有理了?”
  高贤宁拍案道:“纪纲,你……”
  纪纲道:“好好好,算我错了,来济南找玉珏没找着,就够丧气了,咱们哥俩儿是多年的朋友,就别为了这些事伤和气了,店家,算账!”
  紧接着就听桌椅一响,似乎二人站了起来,然后就听纪纲阴阳怪气地道:“我只是忽然想起秦丞相李斯临死之前对他儿子说的那句话了,‘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
  高贤宁冷冷地道:“什么意思?”
  纪纲悠悠地道:“我的意思是,如果燕王真的如你所说,主动上表请求削藩,恐怕下场比李斯都不如,李斯好歹还留下个儿子,燕王三子,俱是龙虎,燕王若真的俯首贴耳,嘿嘿,哈哈……”
  “哗啦!”
  桌椅骤响,却是高贤宁怒极,离座而去,就听纪纲哎哎地叫道:“贤宁,慢些,我不说还不成么?唉,我怎么这么嘴欠,把小高气跑了,这饭菜不得我付?明知道自己家境远不及他,真是的……”
  嘟嘟囔囔的,纪纲付了饭钱,也追了出去。
  茗儿嘟着小嘴摞下筷子,然后把碗一推,说道:“我吃饱了,回房歇息,你慢慢儿吃吧。”说着起身走去。
  夏浔莫名其妙地看她离去,打了个嗝儿,一见茗儿面前那碗浓白香郁的羊汤几乎没动几口,连忙把自己喝干的汤碗推开,把她那碗汤端过来,有滋有味地顺了一口,然后美美地喝了口酒……
  
  夏浔酒足饭饱,慢悠悠地踱回后院,走在天井里,忽然看到茗儿的房中还亮着灯,一个少女的剪影映在窗上,她手托着香腮,一动不动,眉眼口鼻的剪影清晰灵动,十分恬静。经由灯光的放大,她那双整齐而长的眼睫毛,时时轻轻一眨,份外动人。
  夏浔微微有些诧异,因为这位小郡主秉持着良好的家教,一直是早睡早起的。
  他走过去,叩了叩门,低咳一声道:“小笛,还没睡么?”
  为了避免暴露身份,自扬州一路下来,夏浔给她取了个假名儿,都是如此招呼的。
  房中茗儿答道:“没呢。”
  声音有点闷闷的,夏浔便推开门,关切地道:“怎么,可是着了风寒?”
  此时已进入初冬时节,越往北走,天气越冷,那时候感冒发烧要是发展成大病,可是要命的,这位姑奶奶现在是跟在自己身边的,夏浔不敢大意。
  “没有。”
  又是简短的回答,手托香腮、清纯耳人的茗儿目光向他微微一转,忽地问道:“你说,我二姐夫是真的想造反么?”
  夏浔默然,没有回答。
  茗儿又问:“你说,皇上削藩,到底对还是不对?”
  夏浔还是没有回答,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脚欠,他就该直接回房睡觉,现在可好,问人家这么难的问……
  茗儿轻轻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不会回答。”
  夏浔迟疑片刻,用一种很深沉的腔调,缓缓说道:“有时候,一件事,你没办法说谁对、谁不对;有时候,一个人,你很难说,他一定就是好人,或者是坏人。人很复杂,事有时候也很复杂,并不像纸和墨,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这番话太他妈有哲理了,一定能唬住这小萝莉!
  夏浔刚有点自鸣得意,茗儿便送了他两粒卫生球:“嘁,你官儿不大,倒是滑头的很。”
  夏浔大汗,他倒忘了,茗儿年纪虽小,却是中山王府的人,别的或许见的不多,可官儿绝对见的不少,这种官腔大概从小就听,都听出茧子来了。
  茗儿小大人儿似的叹了口气,道:“你说的对,我不该太任性的。我还是跟你去北平,但是先不去大姐那了,如果现在我去,想必大姐会很为难,也会让姐夫和朝廷更难相处。再说,如果大姐夫真的……我在那儿,说不定会连累我们徐家。”
  夏浔欣然道:“小郡主懂事了。”
  茗儿苦笑道:“我宁愿永远不懂这些事。”
  夏浔道:“人,总是要长大的。”
  茗儿扬起双眸,轻轻地问:“我是大人了么?”
  夏浔道:“是,郡主已经长大了。”
  茗儿笑了笑,又幽幽地叹了口气,那模样,还真有些女孩儿家的味道了……
  第247章 兄弟异心
  “谢员外,我妹子就拜托你了。”
  “没说的没说的,漫说你我本是知交,身为陈郡谢氏后人,凭着姑奶奶家里与杨大人的交情,区区小事,谢某也该担待下来。我正打算过了年就去金陵祭祖呢,要是令妹不急着走,到时候说一声,就和谢某一起走吧,路上也方便照应。”
  “那就多谢员外了。”
  夏浔说完又看了徐茗儿一眼,徐茗儿向他甜甜一笑,乖巧地道:“大哥再见。”
  夏浔苦笑一声,向谢老财拱手告辞。
  他到了北平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把茗儿安排下来,然后才去都指挥使司报到,因为一旦到都指挥使司报到,说明来意,马上就得引起有心人注意,燕王朱棣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朱允炆那里都已经磨刀霍霍了,他要是不想方设法打探朝廷动向那就怪了。
  而徐茗儿的公开出现,很可能成为造成朱棣、朱允炆彻底决裂、并置中山王府于两难境地的导火线,所以夏浔先把她安置在了谢家。每日出入北平的人成千上万,在他去都指挥使司衙门报到之前,这些安排有心人想查也是不容易查到的。
  夏浔这次到北平府,打的旗号冠冕堂皇,查缉锦衣卫内部贪腐案。
  锦衣卫内部贪腐案和燕藩有什么关系?
  有,因为王府里有锦衣卫官员。
  大明律例:王爷未经天子传唤不得随意入京,不可以随便离开自己的藩国,那么谁来监督他没有以上不轨行为?
  锦衣卫。
  锦衣卫势力最大的时候,就算刑部问案子,每天都有锦衣卫的人去旁听,进行监督。
  这些人不是特务,他们的身份是公开的,实际上就是一个类似于都察院下属的风纪官,只不过他隶属的是锦衣卫,锦衣卫权柄被削的时候,这些风纪官没有被裁撤。
  朝廷给夏浔的使命就是调查派驻在燕王府的锦衣卫官员,“据说”他们之中有人营私舞弊,交通蒙人,有了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就有了借口公开出入王府,要被人腐蚀拉拢,也就容易多了。
  夏浔到都指挥使司报备了身份之后,燕王府果然马上知道了消息,燕王朱棣听说之后心情更不好了。
  周王、齐王、代王相继削藩,北平军政法司的地方官首脑相继换人,皇帝侄儿的意思已经越来越明显了,皇上要兵权,他没犹豫,马上把兵权交了;皇上说边防上兵力吃紧,要调他的燕山三护卫去戍边,他乐意不乐意的,依然把兵交了,可是看这样子皇上还是不放心,难道非得把我削爵为民,发配到什么穷荒僻壤的地方才放心?眼见皇上又把耳目直接安插到了自己府里,朱棣又怒又怕。
  殿里没有外人,只有燕王一家人,看看燕王阴沉的脸色,徐妃柔声安慰道:“王爷,你也不必过于担心,王爷守土戍边,战功卓著,找不到王爷的把柄,想来皇上是不会把王爷怎么样的。”
  燕王苦笑一声,摇摇头道:“战功,唉!俺之所以被皇上忌惮,就是因为俺的战功啊。”
  朱高炽想了想,说道:“爹,这个杨旭,不就是曾经救过我燕王府的那个人么,说起来,与咱们家还是有一段渊源的。”
  朱棣道:“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你爹是北人胡虏的眼中钉,现如今,你爹是朝廷、皇上的眼中钉,他是奉了皇命而来,昔日那点交情,又算得了甚么?当初去客栈探望他的时候,爹就透露过要招揽他为王府属官的意思,可他没有答应,那时候你爹是一棵参天大树,人家都看不上咱们家的那点荫凉,如今爹的处境岌岌可危,随时可能被人劈了当柴烧,他还会把俺一个过气的王爷看在眼中吗?”
  二王子朱高煦跳起来,怒道:“叫他来,儿找个由头,一顿拳脚打杀了他,看他还做个什么鸟耳目!”
  徐妃瞪了他一眼,轻叱道:“说甚么浑话,学学你大哥,做事沉稳着些!”
  朱高煦素来不服自己大哥,胖得跟猪一样,骑不得马,射不得箭,有甚么了不起的,偏偏母亲还最欣赏大哥。他冷哼一声,愤愤地坐下,把脖子梗了起来。
  朱高炽沉吟着道:“爹,依孩儿之见,这杨旭终究是与我家有恩的,听说他与母舅家里,关系也甚为密切,不如让孩儿出面款待与他,探探他的心意。朝廷如此刻薄,心存正义之士,对我家未必就没有怜悯之心,如果能从他口中探得皇上切实心意,咱们也好有些防备。”
  朱棣沉吟片刻,颔首道:“你且试试吧,若说权柄前程,爹能许他的终不及皇上。不过财帛女子,尽可慷慨予之,只要他能心存感激,向爹透露些口风,那就成了。”
  朱高煦道:“爹爹放心,孩儿知道怎么做了。”
  朱棣默然片刻,又道:“缓缓施之,不可操之过急。”
  
  回到卧室,徐妃眉心紧蹙,苦苦思索。
  眼下,丈夫的处境的确不妙,朝廷调兵遣将,一系列动作直指北平,漫说丈夫现在兵也没了,将也没了,只是一个光杆儿王爷,就算他当初节制北疆诸王,统领三关边军的时候,手中也不过仅有十余万兵马,这些兵马和朝廷相比,仍然是鸡蛋和石头的重大差距。何况这些兵马各有统属,丈夫奉皇上旨意统率他们剿灭胡虏时,他们自然要听令行事,真要说对抗朝廷时,他们还有多少人肯俯首听命那就难说了,到了如今这一步,那更是想都不要想,丈夫和儿子、这一大家子,就没有一条活路了么?
  思忖良久,徐妃铺纸研墨,开始挥毫书信。
  她也知道皇上针对丈夫的一系列作为,令娘家现在是左右为难,处境尴尬,心中本也不欲再给娘家惹什么麻烦,可眼下,她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求助于弟弟。
  弟弟承魏国公爵,在朝为武班之首,对皇上的心意、朝廷的动向一定非常了解,从他那儿了解一下皇上最终的目的,也好做些相应的对策。再者,也可向弟弟求助,让他动用徐家的人脉关系,向皇上施加影响。一连三个藩王被削爵,已然是天下震动,这时联合不赞成削藩的大臣们进谏,或可改变皇帝的心意,化干戈为玉帛,保住自己的家人。
  徐妃字斟句酌,精心写就一封家书,遣了一个心腹家人,快马送往京城。魏国公徐辉祖收到大姐这封信,见信中叙及燕王府如今如履寒冰的处境,也不觉为之黯然,可是反复看看这封家书,字句之间,又满是姐姐向自己倾诉时的愤懑之情,尤其是姐姐哀求自己联络反对削藩的大臣向朝廷施压之语,更令他触目惊心。
  自皇上决定削藩开始,徐家武官班首的位置便岌岌可危了,上一次因为小妹茗儿,更惹得皇上极为不快,如今徐家真要为了几个女子,自绝于朝廷、自绝于皇上吗?徐家,可是素来忠心的呀……
  想想皇上对付自家叔父都是那般手段,徐辉祖更是不寒而栗,默默地看着摊在桌上的那封家书,一个念头突然跃上他的心头,徐辉祖把姐姐的亲笔信拢入袖中,匆匆离开了家门。
  
  “徐卿,真朝廷忠臣也!”
  朱允炆看罢徐辉祖这封家书,抬起头来,欣然对徐辉祖道:“徐家一门忠良,朕是知道的。朕削藩,为的是我大明江山基业万世不易,只因徐家三个女儿都是藩王正妃,为免伤了爱卿亲亲之情,所以有些事情,朕才没有交予爱卿去做,倒不是不放心爱卿的忠诚。”
  “是,皇上一片苦心,臣感激莫名。”
  徐辉祖毕恭毕敬地道:“皇上对燕藩蓄势不发,分明是念及叔侄亲情,想让他主动上表请求撤藩,免得伤了自家人的和气。奈何,燕藩不识大体,有负皇上心意。从臣姐这封家书来看,燕藩仍然心存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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