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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部分

锦衣夜行-第354部分

小说: 锦衣夜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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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浔勒马端详,这里就是朱高煦请客的地方么?比起乃兄的犹抱琵琶,这朱高煦的确是爽快多了,这位二殿下不但公开以自己的名义散发请柬,而且时间就定在光天化日之下,仅是这种堂堂正正的气势,就比朱高炽强了不是一筹半筹了。
  眼下虽已初冬时节,秦淮河上却是四季春光,倚栏红袖,莺歌燕舞。这“惊艳楼”虽非著名的金陵十六楼之下,但是名气极大,哪怕是在这金粉繁华之地的六朝古都,“惊艳楼”也是众多王孙公子富商巨贾趋之若骛的好去处。
  原因很简单,这儿上档次。这儿一个烫酒的老翁,没准就能和你进士举人秀才老爷拽几句文、吟两首诗,一个青衣婢服普普通通的小丫环随意歌舞一番,没准就有一代舞蹈大家的风范,这儿的姑娘可能不是秦淮河上最美的,但是论才华,冠绝秦淮。
  因此,不要说那些出则禅客书童,入则佳肴美姬的贵人,对月弹琴、扫雪烹茶的名士,便是那些惯常在粉头堆里飞来飞去的花花公子,时不时的也愿意到这儿来逍遥一番,这种地方才代表着风雅,才代表着品味。
  夏浔打量那画舫一番,刚刚下马,就听马蹄急骤,又是数骑骏马飞驰而来,到了面前勒马停住,两下里打个照面,定晴一瞧,来的正是淇国公丘福。
  两下里微微一愣,夏浔脸上便慢慢浮起微笑,轻轻拱手道:“丘老将军,久违了!”
  丘福脸色微沉,只将双手一拱,一句话都没说,便扳鞍跳下马来。
  “哈哈,丘公啊,这可就是你的不对啦!”
  闻讯出舫相迎的朱高煦正将二人这番举动看在眼里,立即高声说道。今天,朱高煦换着一身潇洒的常服,头戴一顶幞头,身穿月白色道袍,漫步走下画舫,原本英武不凡的相貌,举手投足间竟带了几分飘逸儒雅之气。
  朱高煦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将丘福和夏浔牢牢把定了,哈哈笑道:“丘公还为郑经历、谢佥事那两个小人怪罪辅国公么?这可就是你丘公的不是了,当日情形,小王略有耳闻,那般情景,换作丘公你,能忍得么?辅国公也是让无可让啊,不然的话,你道辅国公就肯得罪你犟老头么,是不是啊,辅国公。”
  “殿下称臣文轩就好,殿下面前,臣可不敢把这国公二字挂在嘴上。”
  夏浔对朱高煦笑道,又瞧瞧另一边犹自沉着脸的丘福,说道:“杨旭与丘老将军是老相识了,有什么事不好商量呢,当时丘老将军若在都督府中,杨旭焉能自作主张?当然,老将军若在,也不会容那小人从中作祟了,奈何老将军当时身在外地,不知几时才能回京,众目睽睽之下,杨某也是别无选择啊。”
  朱高煦笑道:“看看,我就说吧,文轩不是不把你丘公放在眼里,而是情非得已。你们两位同殿称臣,都是朝廷巨擘,理该和睦友好,齐心为朝廷效力,为了两个上下勾结,勒索大臣的小人失和,岂不令人痛心?”
  丘福撅起胡子,冷哼一声道:“老夫回京后,却也没见他来赔个不是!”
  这就是肯下台阶了,夏浔立即顺杆儿爬,笑嘻嘻地道:“老将军这可是错怪杨旭了,杨旭非是不肯向老将军赔不是,实在是老将军性如烈火,一身虎威,在下怕登你的府门时,老将军余怒未消,一顿老拳下来,杨旭这身子骨可吃不消!”
  丘福听了又哼一声,似笑不笑,僵硬的脸色却缓和了些,朱高煦笑吟吟地道:“人常道,宰相肚里能撑船,两位国公哪位不比宰相还要尊贵?这等小事,不要再放在心上了,今日小王作东,咱们就来个将相和。丘公要是余怒未息呢,一会儿多灌文轩几杯,咱们从酒上找回来,哈哈哈,二位请!”
  朱高煦抓着二人手臂,亲亲热热登上船去。
  船上有丝竹雅乐靡靡之音隐隐传下来,一到船上,声音就更清晰了,待三人进了船舱,就见宽敞如殿的画舫里,两行妙龄少女,步摇叮当,手挥云袖,双足踏在柔软的地毯上,正在翩翩起舞。船舱上首、两侧,摆开一行几案,案后零散坐着些人,谈笑说话,十分热闹。
  朱高煦道:“好啦,最后两位贵客也到了!”
  众人纷纷起身迎上来,夏浔移目扫去,只见成国公朱能,驸马王宁、胡观,富阳侯李让,都察御使陈瑛、锦衣卫都指挥使纪纲都来了,这些官员今日全都穿着便服,此外还有几位大人面目不甚熟悉,看他们行止步态,皆是赳赳武夫模样,料来是些带兵的将领了。
  夏浔心中不禁有些好笑,这两位皇子拉拢的人物还真是壁垒森明,朱高炽请的人不是学士就是御使、侍郎一类的文官,而朱高煦请的人物不是武将就是公侯勋卿。若说文臣,只有一个文臣堆里谁也不敢惹、谁也不愿亲近的陈瑛。
  两边都认为和自己这一阵营的人没有利害冲突,可以进行拉拢的,只有自己一个,这是优势,却也是劣势,一个弄不好,那就里外不是人了。
  “来来来,大家坐,不要搞文人那些繁文缛节!”
  朱高煦爽快地笑着,轰大家入座。他是个带过兵的将领,说起话来声音洪亮,干净俐落。待众人纷纷落座,他便击掌令人传菜,一道道美味佳肴立即由一个个秀色可餐的侍女们传递上来。这些女人可都是真正的江南美人,身段窈窕,姿容秀气,五官眉眼未必是一等一的绝色,却是个个清丽优雅。那一勾勾纤细的蛮腰一折,细白柔软的玉手优雅俐落地摆盘布菜,动作都受过专业的训练,看着就叫人赏心悦目。
  “各位!”
  待酒菜上完,侍女小厮们纷纷站到一侧侍候,侧厢的丝乐也转为轻柔,朱高煦便双手据案,犹如一头作势欲扑的猛虎,一双明亮的双眼四下一扫,用响亮有力的声音道:“近来京中传言纷纭,对我父皇立储之事大加议论。相信各位大人对此也有耳闻,所以对小王今日设宴的目的,不免也在暗中猜测,惴惴不安!”
  “呵呵,小王性情爽快,那就把话说在头里,免得大家不能安心吃酒!”
  朱高煦的腰杆儿挺了挺,说道:“今日相请的各位,都是小王性情相投的朋友,为何宴请诸位?就为的性情相投四个字!酒逢知己千杯少嘛,要喝酒,自然要找谈得来的人。至于说京中议论,立储之事,小王今日也正好对各位知交好友表白心迹,免得被人揣测不断。
  小王上有长兄,仁慈友爱,道德才华,乃是国家储君之不二人选,高煦对兄长也是心悦诚服的。不过,我那兄长身体虚弱,秉国器、治江山,恐难担此重任。四年来,我靖难将士死伤无数,方有今日局面,江山得来不易,岂能不予珍惜?
  小王心怀磊落,无不可对人言处,兄弟谦让,那是私情,事涉天下,便是公义。事关江山社稷,一己私情,就得先搁在一边了。若我父皇真的有意选议储君,那么,为了替父皇分忧,为了这得来不易的江山社稷,高煦当仁不让,是要争上一争的!”
  那几位武将率先举杯道:“殿下,有你这句话,末将等衷心拥戴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驸马王宁捻须笑道:“殿下真是快人快语!这四年靖难,大小百余战,殿下一直冲锋陷阵,立下赫赫战功,陛下今日坐了江山,二殿下居功甚伟啊,大殿下面弱、有足疾,持公而论,确实难当国之储君,如果陛下真有议立之意,那么臣也是拥戴二殿下的。”
  夏浔没想到朱高煦竟然肆无忌惮,当众说出心中所愿,虽说说得委婉,野心已然毕露,不由暗暗吃惊,成国公朱能是老成持重之辈,目中也微微露出异色。朱高煦虎目一扫,双手微微下压,止住众人声音,微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说到拥戴,你我皆是臣子,拥戴的永远都应该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我的父皇!
  高煦今日行为,不是拉帮结派,也不是图谋不轨!所谓争么,也不过就是争取父皇的心意罢了,高煦喜欢直来直去,遮遮掩掩的娘们作为,不屑为之,明说了吧,高煦只是希望如我父皇真有议立储君之意,咨问诸位大人时,大人们若觉得高煦还堪造就,能为高煦美言几句。”
  朱高煦举杯道:“高煦绝无买通诸位大臣之意。呵呵,想来也不会有人以为,区区一席酒,就能买通诸位大人吧?呵呵,好了,话说明白了,大家不会妄自猜测,心神不宁了吧?那咱们就可以安心吃酒了,今日咱们开怀畅饮,只谈风月,不议国事,不醉无归陈御使!”
  陈瑛应声而起,拱手道:“臣在。”
  朱高煦指着他笑道:“陈御使为人最是公正严明。今日,就请陈御使做个监酒,谁若犯了规矩,罚酒三杯!”
  陈瑛笑嘻嘻应了一声,对大家说道:“大家都听好了,今日殿下这番话,到此为止。大家开怀畅饮,只谈风月。谁再议论国事,可是要罚酒的。”
  众人哄笑起来,舫中严肃的气氛一扫而空。
  夏浔注意到,朱高煦方才虽然说的郑重,可是这番话既然说明白了,他果然就此再也不提,席上,朱高煦恣意谈笑,大杯喝酒,当真是畅快淋漓,由始至终,确然是把那话题完全搁在了一边,既不议论,也不逼迫别人表态效忠,很有一点拿得起放得下的气概。
  这和他大哥那种想说不敢说,含含糊糊说了却又生怕别人不明白的小心翼翼全然不同,自今日到得“惊艳楼”下,被他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地把自己与丘福的过节揭过,再到他向众人表明心迹的过程,完全就是一个心怀坦荡、光风霁月的形象。
  夏浔暗暗感慨,这兄弟二人当真截然不同。朱高炽就像一把秀才的剑,朱高煦就像一柄武士的刀。
  秀才的剑悬在腰间是一个佩饰,挂在墙上是一个佩饰,就算抽出来舞动,依旧还是一个佩饰,只是给人增添一种儒雅之气,由始至终,人们注意的只会是那个人,不会是他的剑。
  而武士的刀却不同,哪怕它还在鞘里,也是杀气腾腾的,一旦出鞘,更是光芒四射,任谁也不敢小觑它毕露的锋芒,刀持在人手中,别人注意的依旧是刀,而不会是持刀的人。
  这样的人格魅力,确实比朱高炽更吸引人。饶是夏浔已打定主意置身事外,看着朱高煦今日这番举动,竟也暗自心折,有些亲近起来。
  酒宴一起,侧厢乐里调弦弄笙,萧笛琵琶一起奏起,声音高亢起来,但是绝不刺耳,清音婉转,十分动听。先有“惊艳楼”的女乐歌手婉转歌喉,浅吟低唱,又有彩衣舞娘翩跹起舞,众人也就放下心事,尽情享乐起来。
  过了一会儿,乐曲陡然一变,充满了异域风情,羯鼓琵琶、胡琴羌笛,仿佛让人置身大漠草原,两个穿着艳丽、身段婀娜,浅露一截雪白腹肌,脸上却蒙着柔软纱巾的金发美人儿盈盈而入,众人顿时讶然,这等异域美人儿在金陵也不多见的,正谈笑饮酒的众人登时收了声音,都往她们望去。
  纪纲微笑着,用不大不小,却足以让满堂宾客听的清楚的声音介绍道:“这两个美人儿是正宗的龟兹人,大家都知道,自龟兹古国覆亡之后,真正的龟兹人即便在西凉也不多见了,更何况还要是这般美貌的处子呢。呵呵,这是平羌将军费尽心机搜罗了来送与二殿下的,异域舞蹈,别具风情,大家有眼福了!”
  弦外之音,大家一听都懂,不过现在却不急着品味,大家的目光都被这两个异国风情的美人儿吸引住了。
  正宗的龟兹人,是雅利安人种,金发碧眼,肤色白皙。
  但是由于她们久住西域,习惯了做回鹘畏兀儿人打扮,所以那金发此时都打乱了,结成一根根的小辫子,头戴银饰花帽,身穿锦裙筒靴,衬托得粉光脂艳,美丽动人。
  脸上虽然蒙着轻纱,可是一双大眼湛蓝如海,撼头(动脖)时,别有一种妩媚妖冶,饶是在场的官员们见惯了美色,也不禁心驰神往……
  第470章 是,主人!
  “姑姑,皇后娘娘不是说要给姑姑择一佳婿么。说起来姑姑也到了适婚的年龄,是该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有皇后娘娘出头,一定可以给姑姑找个称心如意的好郎君,这是皇后娘娘的一番美意,姑姑何必要去‘归园’呢,依侄儿媳妇看,姑姑还是留在京城里的吧,若是娘娘真找到合适的人选,姑姑也可悄悄看看。”
  定国公夫人追在茗儿屁股后面,不断地劝说着。
  虽然她的年纪比茗儿还大,但是她的丈夫可是徐茗儿正儿八经的亲侄子,这是真正的自家长辈,礼数上可不能差了。不过因为她的年纪比茗儿还大,两人一向情同姐妹,所以虽然这时说的是自家长辈的亲事,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谁要姐姐多管闲事呀,我嫁不嫁那是我自己事!”
  茗儿板着俏脸,对正收拾包袱的道:“巧云,你麻利着些,我到车上等你。”
  扭过头,茗儿又对定国公夫人道:“这事儿你别管啦,我去归园散心,短则半年,长则一年,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算!”
  “姑姑,姑姑!”
  徐茗儿挺着小胸脯儿,把小蛮靴踏得啪啪作响,像只骄傲的孔雀似的走出去了。
  定国公夫人莫名其妙,自语道:“这是怎么啦?莫非姑姑和皇后娘娘生了什么闲气不成?”
  
  “美人舞如莲花旋,世人有眼应未见。高堂满地红氍毹,试舞一曲天下无。此曲胡人传入汉,诸客见之惊且叹。曼脸娇娥纤复秾,轻罗金缕花葱茏。回裾转袖若飞雪,左旋右旋生旋风。琵琶横笛和木匝,花门山头黄云合。忽作出塞入塞声,白草胡沙寒飒飒。翻身入破如有神,前见后见回回新。始知诸曲不可比,采莲落梅徒聒耳,世人学舞只是舞,姿态岂能得如此……”
  想不到一向古板严正的陈瑛,也是一个怜花惜花之人,眼见两个金发美人儿翩跹起舞,大概是多喝了几杯,兴致大发,他竟击掌合着乐曲的拍子,高声吟诵起诗来。
  一曲舞罢,陈瑛的诗也堪堪吟完,众人连声叫好,夏浔惊奇地瞟了他一眼,笑道:“原来一向严肃方正的陈御使也是这般雅人,哈哈,人是美人,诗是好诗,诗如美人,美人如诗,正是两相得宜,两位美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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