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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1部分

锦衣夜行-第391部分

小说: 锦衣夜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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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浔不愠不怒,只轻轻叹息一声,道:“军令如山,谁能扛得住山呢?反正本督是扛不住的,把他拉出去,砍了吧!”
  他要杀人,而且杀的是一员正四品的武将,竟然说得如此平淡,饶是满堂大员个个都是杀过人见过血的悍将,看在眼里,也是不寒而栗。
  常曦文怒目欲裂,拼命之下,竟然用舌头顶掉了塞口布,破口大骂道:“姓杨的!你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公报私仇,公开杀人!我是皇上的臣子,是大明的武将,不是你姓杨的私兵!你刚刚上任,便擅杀大将!你不得好死!监军大人,监军大人,你说句话呀……”
  夏浔那些亲兵哪管他是谁的二大爷,一听他辱骂自家主帅,抡起刀鞘便“啪啪”地一顿狠抽,那刀鞘抽在皮肉上的声音渗得满堂大员都不由自主地直打寒战,常曦文被抽得牙齿脱落,满口鲜血,两颊一片赤肿,唔唔呀呀话都说不清楚了,看样子连舌头都打伤了。
  夏浔坐在那儿,笑眯眯地看着常曦文被拖出去,又笑眯眯地看看那些噤若寒蝉的将军们,没有人敢跟他对视,夏浔的目光扫到哪儿,哪个人就悄悄地低下头去。他们真的被震憾了,哪怕是有所谓的军法这道幌子,可四品大员就是四品大员,谁敢擅杀?
  就算是都察院台长奉旨巡察天下,也只有权把五品以下官员就地拿下、解职递京法办的权力。就地正法?你戏文看多了吧!包拯走到哪杀到哪儿,那是演戏啊!他要是真的不经刑部复审、不经皇帝勾决,一口铡刀铡遍天下,那他这个法纪的维护者就成了法纪最大的破坏者。
  这是一位正四品的武将,这儿不是两军交锋的战场,就算你有王命旗牌、你有尚方宝剑,这么干也实在是……
  众将心中不约而同浮起一个想法:“辅国公出任五省总督,没准儿是二殿下给他挖的坑!他自己没有好儿,就千方百计拉我们给他陪葬!千万不能让他抓着我的把柄,辅国公,疯了!”
  夏浔当然没有疯,他敢这么干,是因为得到了永乐皇帝的默许。当日朱棣答应由他担任五省剿倭总督的时候,曾对他说过:“浙东水师构陷同僚……他们都在你的辖区之内,你一并办了吧!”有这句话,不要说只杀常曦文一个,就是再多杀几个,他也没有顾忌。
  他就是要肆无忌惮、就是要公开杀人!谁说阵斩大将不祥?不能让你敬,那就让你怕,结果都是一个,只要你肯服从就成!
  众将心中凛凛,震撼莫名,但是,夏浔还没疯够。
  他慢慢转头看向武佥事,惋惜地摇了摇头,说道:“武佥事,身为都指挥佥事,执掌一省军法军纪,可是你对军法的理解和执行,让我很失望!非常失望!你把手头的差事向司同知交待一下,回五军都督府报到去吧!本督衙下,用不了你这样的人!”
  武佥事为之愕然,他没想到,仅仅因为他对常曦文有所袒护,这位国公竟然就毫不犹豫地剥夺了他的军职,把他轰出浙江府了。
  “这人疯了,这人真是疯了!他以为他是皇帝么?”
  武佥事心有不甘,还想稍做抗辩,可是这时一名亲兵捧着个托盘已大步走了进来,单膝跪倒,托盘高举,向夏浔大声禀道:“观海卫指挥常曦文已然正法,请部堂大人‘验首’!”
  众将都往那士兵手中托盘上看去,一颗人头放在托盘上,发髻散乱,脸色惨白,两只眼睛犹自怒睁着,颈下,血肉、气管、筋脉纠结成一团,鲜血还在缓缓流出,溢满了托盘,看着令人怵目惊心。
  这人片刻之前还是活的,还是和他们同一官阶的朝廷大将,除了双屿卫的任聚鹰看在眼里,恨不得放声高呼,一舒心中畅快,其他那些武将嗅着那血腥味儿,都有些作呕的感觉。
  夏浔坐在帅案后边,从袖中摸出一块洁白的手帕,轻轻掩住鼻子,摆摆手道:“拿出去,悬于高杆之上示众!”
  “遵命!”
  那亲兵答应一声,捧着托盘又大步走了出去。郑和端起凉茶,轻轻吹了吹漂在上面的茶叶,微笑道:“国公,您的杀气,有点重啊!”
  夏浔揣好手帕,悠悠地叹了口气,说道:“放眼望去,都是可杀之人,杀气……不能不重啊!”
  众都司听了,机灵灵地打了个冷战。
  
  海面上,何天阳派来的几艘扮倭寇的船把肥富的使节船团团围住,使节船上的水手们都双手抱头蹲在甲板上,以示绝不反抗。一捆捆一箱箱的货物被人从舱下搬了上来,一些“日本浪人”兴高采烈地把东西往自己船上搬。
  肥富绝望地站在那儿抗议着:“你们不能这样,你们不能这样做,我也是日本人,我是你们的同胞!我是奉了太政大臣、义满将军阁下的命令出使大明的使节,这些是送给将军阁下的礼物,你们……”
  两个“倭寇”头子没理他,其中一个对另一个人嘀咕道:“他们的船要不要也留下?”
  “算啦,这艘船是彻底的商船,不适宜我们使用,看在同胞的份上,留给他们回国用吧,哈哈哈哈……”
  肥富听了,一颗心当时就凉了。
  “喂,你这个傻瓜,把衣服脱了!”
  “什么?”肥富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个日本海盗。
  “衣服!衣服脱下来!唔,不错的质料,可以换点钱!”那海盗嘟囔着,不由分说把他脱光,只给他胯间留下一条兜裆布。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太无礼了!”
  肥富颤悠着一身赘肉追到船舷边,看着海盗们跳上船,大呼小叫地唱着日本小调扬长而去,胆子终于大起来,他握紧拳头,向着远去的倭寇船嚎叫起来。
  日本人不认为用性来“问候”对方亲眷是骂人的话,他们贞操感比较差,认为那是在让对方舒服,达不到羞辱对方的目的,他们习惯用形容愚蠢、污秽、渺小这方面的词来辱骂对方,所以肥富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无礼的东西!不长脑子的杂鱼!混蛋、畜牲、蠢货,马桶、垃圾、碎渣……”
  一旁,船长怯怯地道:“肥富先生……”
  肥富继续骂:“猪头、丑八怪、乡巴佬、臭大粪……嗯,什么事?”
  船长指了指他的下面,小声道:“您的兜裆布掉了……”
  肥富的声音猛地拔高了一节,尖叫道:“我要奏请将军阁下,捻死你们这些为祸海上的臭虫!”
  第520章 以迂为直
  沉香苑是典型的江南园林,继承了唐宋以来写意山水园的一贯风格,以掇山、叠石、水景和古树、花木营造出素雅而富于野趣的意境,虽以自然为宗,绝非丛莽一片,漫无章法。高大的乔木、挺拔的修竹、古朴的虬松、曼扬的绿柳,再辅之以假山蔓草、水池藤萝,当真如人间仙境。
  一间书阁,轩窗半敞,窗外鸟鸣唧唧,春光烂漫中,里边两张矮脚大床,夏浔和郑和各自趴在一张大床上,郑和赤裸着脊背,背上三排竹筒紧紧吸住皮肉,正在拔罐子。
  而夏浔背上,则坐着一个仅着贴身小衣、明眸皓齿的姑娘,正在给他推拿。推拿在汉代以前称为按跷或跷摩,汉至明代则多称按摩,这位姑娘显然手法、力道一流,夏浔微微眯着眼睛,好像非常舒服的样子。
  不过,那姑娘下身只着一条绯色的亵裤,腰间紧紧束着条带子,完美地勾勒出那姣美的体态,因之显得丰硕夸张、浑圆饱满的臀部坐在夏浔双腿上,宛如一只细腰蜂后,夏浔的陶醉到底是来源于姑娘的手法还是那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娇躯,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郑和交叉双臂枕着下巴道:“山东、福建、南直隶、浙江,这一带的汉奸被锄除之后,倭寇在我大明土地上已经很难来去自如了。听说,在小祉山,有一支两千人的倭寇队伍,上了岸无人引路、无人通风报信,黑灯瞎火的竟然走岔了路,一头扎进镇东卫的兵营里去了,结果是自投罗网啊,呵呵……”
  夏浔眯着眼道:“红苞,手劲儿再大些,我受得了力。”
  “是,大人!”
  坐在他背上的红苞姑娘抬起皓腕,拭了把香汗,往手上又抹了点油,按压皮肤的力气又大了些,于是那丰盈的臀部一起一坐的,手上又加了把劲儿,一条丝织的内裤紧紧贴在臀上,已然滑入臀缝,瞧着更加耐看了,站在门口的侍卫偷偷望来的目光越来越频繁。
  夏浔舒服地呼了口大气,说道:“倭寇之患,最令人头痛处,就是一旦上了岸,可以到处破坏,而我们的兵只能追在他们屁股后面收拾残局,打掉他们的耳目,咱们就胜了一半了。不过,不容易啊,公公想必听说了,浙东、两广、福建、南直隶的许多士绅、官员、包括京里头出身这些地区的官员都在上书弹劾于我啊。”
  郑和微笑道:“国公有皇上的信任,何惧之有?”
  夏浔道:“三人成虎,人言可惧呀!倭寇是祸害,对朝廷如是、对百姓也如是,可是我们必须得承认,他们带来祸害的同时,其中有不少倭寇团伙,是把打劫当成副业的,主要还是走私,而走私于沿海许多豪商大贾、世家大族都是有益无害的。
  朝廷律令,凡将牛、马、军需、铁货、铜钱、缎匹、绸绢、丝棉出外境货卖及下海者杖一百,若将人口、军器出境及下海者绞。可是,输我中华之产,驰异域之邦,易方物,利可十倍。利之所至,国家又不允许买卖,乃至走私法不能止,从而匪患无数。
  更有许多平民百姓,是为这些豪商大贾做事赚钱的,靠海者吃海嘛,非往来海中则不得食。一切不通,百姓贫困,自然通倭者众、从盗者众。我们严打倭寇耳目,划定防区严厉打击,可以取得一时成效,要想从根源上解决倭寇之患,最终是不能倚仗武力的,还是要复海市,断了从贼之党的来源,才能真正解决这个问题。
  否则,别的不说,沿海诸省军民,皆赖海市获利,本国公能得皇上宠信,以暴力肃清倭寇,只怕不出几年功夫,盗寇依旧死灰复燃、东山再起。”
  夏浔说到这儿,瞄了郑和一眼,说道:“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甚受皇上宠信,来日还京,对公公在沿海所见所闻,还请多向皇上禀明的好,如果皇上能放宽海禁之策,于国于民,都是有益的事情。”
  郑和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道:“嗯,国公所言确有道理啊,这些时日,从抓获的汉奸和倭寇的口供来看,有些盗伙本来目的确是为了走私,而走私为朝廷所不准,则必蓄亡命以暴力抗法,既然已经为国法所不容,众多亡命又何妨顺道做些无本买卖呢?
  从他们招供的东西来看,他们对我大明货物简直是无所不要,布匹、锦绸、丝线、钢针、铁锅、磁器、漆器、女人用的脂粉,还有佛经、医书、四书五经、药材。如那生丝,一两生丝,贩卖到日本,就是十倍之利,难怪那许多人刀枪加颈,还要铤而走险。”
  夏浔道:“是啊,咱们皇上是有大报负的明君,是要做大事的。可是,皇帝不差饿兵,要做事就得用钱。太祖高皇帝体恤百姓,立国之初便定了三十税一的规矩且永不加赋,那这钱从哪儿来呢?我看呐,扩大税源就是个好办法,公公觉得呢?”
  郑和听得大为意动,不觉慢慢点头。
  夏浔点到为止,不想让他察觉自己对开海的热衷,这颗种子种下了,便转移了话题:“不过眼下嘛,这寇还是要剿的,皇上已把新组的神机营调到浙东来了,一方面是增强打击倭寇的力量,另一方面也是练兵,纯以火器为主的军队,在我大明还是头一次嘛。
  我听说沿海诸卫对神机营都有些抵触,这些抱残守缺的将军们一直以为火器只可为辅,不堪大用,其实叫神机营打上几战,就足以改变他们的看法了,但是神机营也有他们的缺点,配合传统军队那是一件利器,如果叫他们单独行动,则有极大风险。
  而诸卫将领心怀偏见,看不起神机营,又怕神机营在他们的防区内作战不力,反倒拖了他们的后腿,因此即便是分到他们防区的神机营部队,也被晾在那儿,孤立起来,既不启用、也不配合。我想麻烦公公下去走一走,调和一下神机营和诸卫之间的关系。”
  夏浔嘿嘿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公公也知道,我这黑脸扮得太成功了,如果我去,恐怕效果会适得其反。”
  郑和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好!建立火器营,是皇上的主张,皇上就是在靖难之战中,见识到了火器的厉害,这才决心打造一支犀利的火器部队,怎能让他们没有用武之地呢?国公尽管放心坐镇杭州,这件事只管交给咱家好了。”
  夏浔点点头,欣然道:“能与公公一同做事,是杨某的福气。”
  郑和微笑道:“郑某亦然!”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日本京都,北山。
  这里就是足利义满掌持日本国大权的北山殿,是在西园寺家转赠给足利义满的北山山庄基础上修建而成的一座金碧辉煌的寺庙。
  足利义满在十年前,以大军压境相胁迫,通过谈判,实现了南北朝的北一。南朝后龟山天皇在足利义满做出今后皇位由南北两朝轮流继承;各地的庄园、领地由南北两朝分别支配的承诺之后,将象征皇位的三件神器让给北朝后小松天皇,在京都大觉寺出家了。
  两年后,年仅三十七岁的足利义满将“征夷大将军”的职位让给了九岁的儿子足利义持,自己出家做了和尚。法名道有(后改为道义),法号天山,他的管领大臣斯波义将、左大臣花山院通定等众多武家和公家也随他一起出家了。
  可是这所谓的出家只是一个形式,是为了更好地控制寺社势力,实际上他等于把自己的幕府搬到了北山,整个日本的军政大权仍旧掌握在他的手中,他进出皇宫就像进出自己的家一样随便,甚至他要进宫参见天皇时,皇宫里还得特地打扫一遍,粉饰一新,隆重接待,他是日本皇室实际上的太上皇。
  北山殿,一处布置得极其幽雅的禅院内。
  廊道上铺着厚橡木的地板,肥富趿着一双木屐,跟在一个僧人后面,亦步亦趋地向前走去。木屐叩击着地板,发出“噔噔噔”的响声。
  僧人在一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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