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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1部分

锦衣夜行-第6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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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浔本道朱棣好大喜功,听他竟说出这番话来,显见方才一番话并非随意而出,确是有所感悟,不禁为之动容,忙站起身来,欣然说道:“皇上能这样想,实为天下之福!”这一次,他毫无恭维之意,实是发自内心。
  朱棣道:“所以,你能不战而屈人之兵,退却我大明一方强敌,还成功挑起他们内战,功莫大焉!只是……”
  朱棣微微锁起眉头,沉声道:“朕虽非好战之君,然强藩外虏,却不能坐视其大,否则必成国之大患,为千秋计,当战时,还是要战的!眼下,瓦剌、鞑靼暂时得以平衡,如果这种相互制约的局面能够维持下去,朕自然要息兵歇戈,休养民生,如果虎狼壮大、再度环伺,觊觎我中原,还是要抢先下手,防患于未然!”
  夏浔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有时候发动战争并非穷兵黩武,而是为了长远的和平和安定,只是这个分寸实难把握,稍一不慎,就越了界限。
  由此,他又想起了那枚印钤,在他想来,那枚印钤一旦落入蒙古人之手,将是后患无穷,他也不是能掐会算的活神仙,此刻自然不会想到祸兮福所倚,那枚印钤后来竟起了莫大作用,成了阻止永乐大帝一而再、再而三,征完瓦剌征鞑靼,陷入按下葫芦起来瓢,终成穷兵黩武的关键所在。
  接下来,他就该讲起从哈密受哈密王派兵护送一路返回西凉的经过了,本来这一段在旁人想来就是赶路而已,似乎乏善可陈了,他若几句话简单略过即可,但是夏浔这一路上却是发生了许多事情,尤其是那枚印钤的下落……可是这番话要怎么说,却颇费思量。
  虽然说那西宁侯宋晟功勋卓著,如今又是永乐皇帝的亲家,但是夏浔却清楚,朱棣这个人绝不是因私废公,亦或以功偿过的主儿。功就是功,过就是过,公就是公,私就是私,这是帝王最应该明确的地方,若非如此,丘福已然战死沙场,朱棣也不会死后削爵,将他全家发配海南岛了。
  夏浔正犹豫着要如何开口,不致叫朱棣迁怒于那位西宁侯爷,朱棣的目光却突然凌厉起来,沉声问道:“文轩,你还没说,那泄我军机,致你流落异域,还害死三千将士的奸细,到底是谁?”
  夏浔的思绪倏地收了回来,对朱棣道:“臣与哈里苏丹达成协议之时,他曾对臣说出此人名姓……”
  “嗯?”
  “锦衣千户,于坚!”
  “就是你方才所说的,在西域遇到的那个……”
  “不错!”
  朱棣疑惑地道:“于坚……身为锦衣千户,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夏浔道:“动机,臣并不了然。臣回程之中,曾立即下令,控制拓拔明德,锁拿于坚待查,不过……”
  夏浔趁机说起了归程中在肃州发生的事情,朱棣万没想到夏浔回程中还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听到脱脱不花死亡、阿噶多尔济残疾、印钤下落不明的经过后,不禁眉头大皱。
  夏浔道:“臣在荥阳,巧遇扮作乞丐逃跑的于坚,于坚对其所为供认不讳,亦知罪责难逃,已然自尽身亡,此事荥阳府有所记载。”
  朱棣定定地看了夏浔半晌,眼神隐隐闪烁,不知想些什么,许久,他才缓缓点头道:“此事,朕回京后,会予以处治。至于那枚印钤,你也不必过于紧张!”
  朱棣冷冷一笑,道:“本雅失里还不是被朕逼死了?如果这枚印钤真的落到瓦剌人手中,叫他们搅出什么风雨,朕不惮再对瓦剌一战!”
  夏浔忙道:“臣已查明,那枚印钤乃是落入一个江湖骗子手中。想来,此人只将这印视作一方美玉,未必会出现陛下担心的情况。”
  朱棣轻轻地道:“最好如此!”
  夏浔回程中已经打听到,朱棣北征期间,太子监国,镇守南京,纪纲就是朱棣留守南京的心腹耳目,纪纲善于投机钻营,比起以前更受皇帝信任,于坚泄密于敌的事情,就算只搁在于坚一人身上,都有些叫人难以理解,如果硬说此事出于纪纲授意,无人证、无物证的情况下,实难说服皇帝。
  如此一来,反将自己与纪纲的私人矛盾完全暴露于皇帝知道,而皇帝一旦知道两人已水火不容到这般地步,他回头再想收拾纪纲就困难了,皇帝只要一想到两人早就不和,对他所作所为的目的就要产生怀疑、对他提供的证据的信任也要大打折扣。对付官场上的强劲对手,如果到了要把矛盾摆到台面上来,在最高统治者面前摊牌的地步,那么……要么不打、打就打死!
  这场战役,要等他回京之后,再行部署!
  第843章 地久天长
  朱棣一路急行下去,队伍赶到天长时,京中忽有快马来报,皇后病危。
  朱棣闻讯大惊,当即弃了大队人马,跨上骏马,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往京城。
  只有区区三百人紧紧随在他身边,夏浔和朱高煦等人伴同左右,其余人马拖成了一条长龙,走的快的便先走,走的慢的只管迤逦而行,朱棣全然顾不上了。
  朱棣快马赶到长江边上,早有战舰等在那里,朱棣上船,未等后边侍卫全部登船,便起锚扬帆,直趋对岸。对岸,内阁大学士、六部九卿、王侯权贵济济一堂,等着恭迎远征归来的天子,朱棣健步如飞地下了船去,却二话不说,夺过一匹马来便挥鞭如雨,直奔南京城去。
  汉王朱高煦和夏浔等人有样学样,一律夺马而去,解缙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过神儿来,忙不迭又追在皇帝马屁股后面回城,原本整整齐齐的队伍登时大乱。
  坤宁宫中,徐皇后已油尽灯枯,奄奄一息了。
  她抓着茗儿的手,气若游丝地问道:“皇上……回来了么?”
  她的声音太微弱了,茗儿已经听不清楚,但她知道姐姐在问什么,茗儿含着眼泪回答:“姐姐,皇上就快回来了,就快……回来了……”
  一句话说完,她的眼泪就扑簌簌地流下来,这个大姐对她实如慈母一般,眼见姐姐形容枯槁,两颊凹陷,已被病魔折腾的不成样子,茗儿心酸不已。跪在一旁的太子朱高炽更是泪眼模糊,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宫门口有人惊叫:“皇上回……”
  “卟嗵”一声,却是那唱到的太监闪避的慢了点儿,被朱棣如风一般卷进来的身子一带,一跤摔倒地上。
  “皇后!皇后!”
  朱棣一迭声地叫着,径直扑到皇后榻前,弥留之际的徐皇后若仅靠药石早就撑不住了,此刻全凭一股意志在坚持着,忽然听见丈夫的声音,徐皇后双目一亮,竟然恢复了些精神。
  茗儿看见朱棣,不禁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眼前这人就是大明永乐皇帝吗?音容相貌的确不假,可是……他头发蓬乱,胡须满是灰尘,纠结在一块儿,蓬头垢面,不修边幅,这就是当今皇上?
  再一抬头,茗儿就看见了夏浔,泪眼迷离中,只见夏浔的模样比朱棣也好不到哪儿去,同样是蓬头垢面、狼狈不堪。茗儿惊喜交集,拼命地张大眼睛,眨去泪水,目中的夏浔渐渐清晰起来。夏浔也正凝视着她,夫妻俩脉脉相对,目光交织缠绵在一起。
  这里是皇后的寝宫,又是在这样一副情形下,两人当然不能相拥相抱,倾诉衷肠,但是那彼此交织的目光,早已将他们这些个日日夜夜的思念、担忧、牵挂、忧郁,以及当下的惊喜和激动,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对方。
  病榻前,朱棣怀抱着徐皇后,哽咽着道:“……皇后,你不要说了,你……你……朕才离京半年,你怎么病成这副样子了?文缔!文缔!混帐东西,死到哪儿去了!”
  侍立一旁的一堆太医里面连滚带爬地抢出一人,卟嗵一声跪到朱棣面前,牙齿格格打战:“臣文……文缔,叩见皇上!”
  朱棣声嘶力竭地道:“快救皇后!治不好皇后的病,朕杀你全……”
  “皇上!皇上!”
  徐皇后突然提高了声音唤他,朱棣马上回头,紧紧抱住她,轻声道:“皇后且宽心,你的病一定能治好的!”
  徐皇后轻轻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凄然哀婉的笑容,她轻轻地道:“皇上,妾身……福薄,怕是不能……再侍奉皇上了……”
  朱棣的身子像打摆子似的不住发抖,他恐惧莫名地道:“皇后,不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你不会死、不会死的!”
  徐皇后伸出瘦骨嶙峋的一只手,轻轻按在朱棣的嘴巴上,堵住了他的话,又轻轻滑下去,爱怜地抚过他虬结的胡须,低声道:“皇上,妾自十四岁……跟了皇上,三十多年的夫妻,皇上对妾身宠爱如一,妾……知足了……皇上,妾一直在等你回来,有几句话……要……要对皇上说……”
  朱棣的热泪吧嗒吧嗒地落在徐皇后的手上,他握住徐皇后瘦削的手腕,颤声道:“皇后,你说,你说,俺听着呢,俺都听着呢!”
  徐皇后道:“皇上……个性坚强,乾纲独断,天下……尚风云动荡,需要……这样的天子……但是……唯其如此,皇上更要兼听……兼顾,广……求贤才。皇上要……爱惜百姓,恩礼……宗室。请皇上……勿骄宠外戚,尤其……是我徐家,徐家……承蒙皇恩隆重,已贵不可言,切勿因妾身之故,再加……恩宠……”
  朱棣泣不成声道:“皇后,俺记下了,都记下了!”
  徐皇后抽出手,轻轻抚摸着朱棣的脸颊,目光如丝如缕地留连在他的脸上,依依不舍地道:“皇上,你黑了……也瘦了,千万……要保重身体呀……”
  那只手轻轻抚摸到朱棣的鬓边时,微微地一滞,然后无力地垂下,一颗眼泪从她的眼角轻轻地滑落,已溘然而逝。大殿上登时鸦雀无声,静寂的叫人透不过气来,过了好半晌,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才从朱棣口中号啕出来:“皇后啊……”
  朱棣跌坐在榻前,像个孩子似的号啕大哭起来,哭得泣涕俱下,再也顾不得他在外人面前一向注意的帝王形象了。
  朱棣,十六岁成婚,与当时年仅十四岁,文武双全、慧黠美丽的徐氏长女成亲,二十四就藩北平,夫妻俩离开南京。这许多年来,他最亲最爱的唯此一人,而今,她却抛下他,永远地离开了。
  满殿的宫女、内监、太医全都跪下了,夏浔缓缓撩袍跪倒,听着朱棣那撕心裂肺的哭叫,禁不住鼻子一酸,目中也漾起了泪光。
  汉王朱高煦跪行到病榻前,叩头大哭,泪流满面。母亲一向更宠爱大哥,为此,朱高煦对母亲未尝没有怨尤,但是眼见母亲辞世,朱高煦也是十分悲伤,再加上他有心在父亲面前表现自己的孝道,所以哭得尤其激烈,捶胸顿足,哭得死去活来……
  
  国母辞世,皇后大行,朱棣伤心欲绝。
  此时,张辅已平定安南,将安南四十八府州、一百八十县尽纳入大明国土,北疆瓦剌、鞑靼俱向大明称臣,西边的帖木儿帝国为了汗位自相残杀,根本无暇东顾,可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能让朱棣悲恸稍减。
  朱棣为皇后选谥号为仁孝文皇后,停朝大办丧事,在灵谷寺、天禧寺举行大斋,听群臣前来致祭。本为庆祝皇上凯旋而归所做的种种庆祝准备全部取消,皇后大行,举国致哀……
  此时,瓦剌却正在召开盛大的庆祝活动。
  脱欢把万跑跑这个西贝货当成了脱脱不花,他也顾不得与失散的主力部队汇合了,立即把万松岭像活宝贝似的送到了瓦剌。马哈木闻讯大喜若狂,稍加询问,又见了那方大元皇帝所赐的印钤,立即秘密邀约蒙古各部落首领召开大会,立脱脱不花为蒙古大汗。
  他要的是脱脱不花这个身份,至于脱脱不花的性格脾气、为人秉性、有无治理国政的能力,他统统无需考虑,他根本就不可能真的把瓦剌的统治权交给脱脱不花,太平和秃孛罗两位瓦剌王同样不会,脱脱不花只是他的一个傀儡,一面号召蒙古诸部的旗帜。
  脱脱不花能起到这个作用,足矣,他的作用也仅限于此。
  蒙古诸部的首领秘密集会,一一验看了脱脱不花的印钤。
  万松岭和公孙大风在肃州十年,精通蒙古语,说起他们在甘肃游牧的事来,地形地貌也丝毫不差,其它方面,也很难问出什么破绽,因为脱脱不花遗留在中原时年仅八岁,他的弟弟阿噶多尔济当时更小,刚刚五岁,这么小的孩子能记得什么。再说,他们记得的,瓦剌诸部首领又有谁知道,谁能验证真假?何况,马哈木、太平、秃孛罗三王俱都认可了他的身份,那枚大元皇帝所赐的印钤也摆在那儿,谁还有所疑问。
  马哈木的八河驻地,盛大的庆祝活动开始了,赛马、射箭、载歌载舞,欢庆的场面处处可见。
  大汗的营帐中,万松岭坐在上位,他的徒弟公孙大风摇身一变成了他的“王弟”阿噶多尔济,紧挨着他坐在上首。之下依次是马哈木、太平、秃孛罗等蒙古各部首领。他们的面前都摆放着热气气的手抓羊肉、奶茶、奶酪、血肠等各色食物,还有红漆包银的大碗盛着的马奶酒。
  六个年轻俊俏的少女正在大帐中表演着盅碗舞。头顶瓷碗,手持双盅,在马头琴的伴奏下,两臂舒展屈收,倏进倏进,迈着碎步,软手抖肩,婀娜妩媚,扭腰抖胸之余,脚下还踢踏出变化多端的节奏,叫人看的眼花缭乱。
  各部落首领们手捧大碗,开怀畅饮,公孙大风跟喝醉了酒似的,也不管手底下切的是什么,切碎了就往嘴巴里一塞,心里头跟做梦似的,迷迷瞪瞪地滴咕:“他娘的,这回玩大发了!这回可真他娘的玩大发了……”
  万松岭看起来比起他的徒弟倒沉着许多,他拈起一柄雪亮的小刀,轻轻切下一块带着血丝的肥嫩羊肉,热气腾腾地就塞进嘴里,吃得汁液横流,然后下意识地抓起搭在他肩上的哈达当了毛巾:“日他个娘!老子竟然骗了一个大汗来当……做骗子,做到老子这份儿上,也算是登峰造极了吧?”
  “敬大汗!”
  马哈木、太平、秃孛罗齐刷刷捧起了酒碗,万松岭忙也端起碗来:“干!”
  一仰脖子,故作豪爽地喝下那碗难喝的马奶酒时,万松岭脸上突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管它呢,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上天既然给了我这么一个机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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