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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部分

汉风1276-第266部分

小说: 汉风1276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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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官、督战队催战,老兵油子们一句话:“谁他妈不是爹生娘养的,让老子塞炮口,你黑了心!”
    再逼急了,这些人敢拿刀子朝督战队脸前面晃:“他祖母的,老子当年替淮扬李大帅牵马的时候,你小子还在家里吃妈**奶吧?作兴爬到老子头上来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戳两个透明窟窿,爷皱一皱眉头,不是老淮军的种!”
    碰上这样的,别说督战队,就连昭义大将军赏佩金虎符辽阳诏讨使,威风凛凛的朱焕朱大人亲来,也没得半点法子可想,只能任凭他缩在堞垛后面,大家得过且过吧!
    所以汉军炮火铺天盖地、威势惊人,似要炸平东宁府的架势,守城新附军的伤亡却小得可怜,大批军士连根寒毛都没伤着,就昂首挺胸心安理得的进了战俘营,单看他们脸上的表情,简直就是鞭敲金镫响、人唱凯歌还的得胜之师。
    庞士瑞、姜良材这个牌,和其他开城投降的士卒,都和原来的老战友一块呆在战俘营里,最初几天,他们还不停的向汉军申辩,声称自己是献城的有功之士,就算不是起义,也该算反正,不应该和投降的俘虏们关在一块,但汉军不理不睬,加上发现战俘营的待遇比过去吃大元朝的粮饷还好,他们也就不叫不闹安顿下来。
    既来之、则安之,凡是在新附军中混过的老兵油子,都很有“随遇而安”的优秀心理素质。
    可一连凉了小半个月,每天好菜好饭招待着,终不成汉军准备把战俘养肥了吃肉?
    哐哐哐,戏台上开场锣鼓又响了起来,老兵油子王仁欢呼一声,从营房摸出个小板凳,一溜烟的往戏台底下跑,庞士瑞和姜良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叹道:“他倒是没心没肺……”
    是啊,每天唱戏,花里胡哨的戏服,演员中还很有几个琉球过来的女学生,年轻漂亮很讨巧,若不是身为战俘,有汉军士兵在四面弹压,不少新附军士兵就要吹口哨、怪叫着调戏了,戏文也编的很好,高低起伏不休,悲愤时叫人一颗心在胸膛里冷如冰块,高潮时叫人热血沸腾,还有人说书,说的是大汉才子关汉卿编纂的《精忠杨家将》、《武穆遗事》和还没编《大汉帝国群英传》……
    可这些戏文、书文,叫人听了看了不是个滋味,连台大戏《感天动地窦娥冤》中窦娥的声声控诉,直抵人们心底,自己家乡的淮扬父老,身处蒙元统治之下,哪家没有窦娥,哪家没遇到张驴儿?《精忠杨家将》说到杨老令公碰死李陵碑下,人们就想到了死守扬州力战不屈的淮扬大帅李庭芝;《武穆遗事》说到秦桧、罗汝偮陷害岳爷爷屈死风波亭,人人切齿痛恨之余,就想到了陷害李庭芝的汉奸叛徒朱焕,说到张邦昌、刘豫卖国求荣,曹荣献黄河等桥段,人们却不由自主的想到自己,替蒙元镇压同族,岂不是助纣为虐,和书文中的奸臣、叛徒有何区别?
    戏文好看,书文好听,可身为大汉帝国的俘虏,曾经为虎作伥的新附军,那心里头,就不是个滋味了。
    “唉,我等戏台下的看客,他年焉知不为戏台上的角色?只不过,”庞士瑞指了指战俘营各处顶盔贯甲、荷枪实弹的汉军士兵,“他们是华夏的忠臣良将,是今后的杨老令公、岳武穆、韩世忠,咱们就是人人切齿唾骂的潘仁美、秦桧、刘豫、张邦昌了!”
    姜良材一张脸比苦瓜还苦:“如果准老子加入汉军,宁愿在战场上和元鞑子拼了命,哪怕死了,将来戏台上演《大汉帝国群英传》,那跑龙套的角色,就有我的位分,若是一辈子做新附军,那将来人人唾骂的时候,咱们在阴曹地府里也不得安生,六道轮回那里牛头马面可没得情面讲,指不定下辈子投鬼道还是畜牲道啊!”
    两人心事重重的,也从营房搬了小板凳出来,坐在戏台底下看戏。
    今天的是书文《大汉帝国群英传》,那说书先生接着昨天的,讲的是《张枢密海上点兵,楚总督泉州破城》,“呔,各位客官听真,却说那泉州城内本有张枢密留下的二千五百淮军,乃是淮扬大帅李庭芝旧部,奉命南下护驾,留守泉州以为海上行朝落脚之处。不料那蒲贼蒲寿庚人面兽心,世受大宋国恩,不思报答反而恩将仇报,竟然降了蒙元,将那二千五百淮军困在城中,粮尽、援绝、兵刃俱无,张枢密兵至城下,便是这二千五百忠贞之士殉国之时!
    却说校场之上,元兵将淮军团团围住,枪挑箭射纵马践踏,一时间碧血横飞田地惨然,你等当那淮军会投降么?”
    “不会!决不会!”底下新附军都是老淮军的底子,他们知道泉州战友已然全体殉国,所以放声高叫起来。
    可巨大的声浪,渐渐的低了下去,确实,泉州淮军没有投降,福州淮军没有投降,随李庭芝李大帅去泰州的淮军也没有投降,可我们扬州淮军,在朱焕狗贼钳制、欺骗之下,竟然降了!
    如今,我们还有资格,在这里叫“不降”两个字么?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所有的淮军都把头垂到了胸口,在汉军士兵、东宁府百姓和那几位漂亮女演员鄙夷的目光中,他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408章 悔恨与新生
     两万人聚集的空地,忽然变得静悄悄的,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只有说书先生洪亮的嗓音,如黄钟大吕般响起:“诸位说的是,泉州淮军没有降!淮军乃是铁铮铮的汉子,随李庭芝李大帅驻守淮扬,杀得蒙古鞑子不敢正眼觑我故宋,投降两个字,对他们完全是侮辱!”
    台下淮军的脑袋,垂得更低了,就连天塌下来都不管的老兵油子王仁,都羞得满脸通红,偌大的身子缩成一团——在殉国英烈的事迹面前,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小。
    “仅一个时辰,泉州淮军二千五百英烈,就舍身取义、杀身成仁,一腔浩气冲上云霄,和日月星辰争辉去了,惟有最后一名违令出营,在姐夫家养伤的淮军,官名唤作何承志,躲过了这场劫难。诸君道这位何义士又当如何?”说书先生问这个问题,台下已没有人有脸搭腔,他只好自问自答道:“何承志怀揣牛耳尖刀,往蒲府后门而来,他要抓住蒲寿庚,杀掉这个狗贼来祭奠逝去的兄弟……”
    说完何承志的事迹,台下已是泣不成声,姜良材发现,最顽固的老兵油子都流下了滚滚热泪,王仁哭得尤其大声,泪水哗哗的往下掉,哭天抹泪的比谁都伤心。
    姜良材拍着他宽阔的肩膀,轻言细语的安慰道:“王仁啊王仁,你爹娘早就去了,一人吃饱全家不愁,还有什么好伤心的呢?我们爹娘老子、婆娘娃儿都在淮扬,这会子被元鞑子占了好些年,也不知是死了、逃了还是散了,比你苦得多哩!”
    王仁哭得像个失去爹娘的。婴儿,抽抽噎噎的道:“王大哥你不知,俺昨晚上做了个梦,俺娘托梦给俺,说因为我替蒙元当兵吃粮,当了猪狗不如的汉奸,阎王爷把老两口下在枉死城里,不得托生呢!
    王大哥,王大哥你说爹娘生养俺。这么大,还要为了俺受苦,俺还算个人吗?”
    还没等姜良材想好安慰他的。话,身边另一位士兵也号啕大哭起来,一边批着自己耳光,一边捶胸顿足的道:“我他妈不是人,我是畜生!我媳妇被元鞑子糟蹋了,我儿子被活活摔死,我还贪生怕死,随着朱焕降了元鞑子,我不是东西,我是猪狗不如的烂王八,活着还有个什么意思!”
    说罢他就跳起来,一头往戏台子底下撞去,姜良材。措手不及眼看他就要撞个脑浆迸裂,还是庞士瑞眼明手快,一把从后面抱住那人,便如此,还是撞在戏台底下,头上起了老大一个青包。
    后悔啊,后悔,自从被朱焕、孙国梁、李国栋几位将官。连骗带吓,随着他们降了蒙元,这些深受淮扬大帅李庭芝教诲的淮军士兵,就无时无刻不在自责,李大帅的谆谆教悔总会在梦醒时分涌上心头,让他们寝食难安。
    压抑,放纵,纵酒,油滑,各种各样的恶习,只不过是。他们逃避现实的办法,可就像古诗中说的那样,“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他们逃避、他们麻木,他们的心,在沉醉中渐渐死去。
    直到今天,最传。统的书文、戏文,唤醒了他们内心沉睡已久的自责和愧疚,悔恨,就像洪水一样,淹没了他们。
    处处都是撕心裂肺的痛哭,处处都是如受伤野兽的哀嚎:“我恨呐!我恨当年怎么运气不好,没有随着李大帅去泰州,否则在泰州和弟兄们一块战死,现在已在天上,和泰州、福州、泉州殉国的弟兄们团聚了!现而今,他们在天上和日月星辰争辉,我却永远是个狗汉奸,连家乡都没脸回去了,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呀!”
    有人捶胸顿足:“家乡?怎么有脸回去哟?如果家乡父老问我,你随着李大帅杀了多少鞑子,当年泰州城陷,你是杀出重围,还是在死人堆里逃得一命,这些年,你是在汉军服役杀鞑子,还是往太行山投了红袄军(抗元义军),我该怎么回答哟?!”
    还有人蒙着脸,发出绝望的哀嚎:“天呐,我离开家的时候,我儿才五岁,他晓得我是跟着李庭芝大帅去杀鞑子的,要是现在,他晓得俺、晓得他打小儿尊敬的父亲,投降鞑子做了汉奸,跟书文上的张邦昌、秦桧一样了,他会怎么想啊!天呐,我回不去了,我连自己的儿子,都没脸去见呀!”
    有人默默的念叨着:“家乡?我回去过,沿京杭大运河北上的时候,我悄悄回家看了一趟,家里正在做喜事哩!”
    “蒙元南侵,百姓苦不堪言,你家还有什么喜事?”
    那人一脸悲苦,像丢了魂似的喃喃道:“我的屋子里,乡绅、族长、村里的老人都来了,连九十三岁的老老族长都来了,我的妻儿披红挂彩,看得出来,他们都哭过,但他们现在笑得很开心。”
    难道是以为男主人死了,寡妇再嫁?可乡里面寡妇再嫁是丢脸的事情,也不至于乡老都来道贺啊!姜良材凑了过去,想听听下文,揭开疑问。
    “他们以为我已在泰州,随着李庭芝大帅殉国升天了!他们披红挂彩,庆祝老刘家出了我这么一位光宗耀祖的大英雄,和李大帅这样的忠臣义士一同殉国,在他们看来,是老刘家无上的光荣,他们凑钱,为我修建了衣冠冢,修建了忠烈牌坊……”
    那人的声音,已是字字泣血:“我妻儿全族公养,我老刘家光宗耀祖,我爹亲手把我的牌位,供在了族里的祠堂上,和历代祖宗待在一块,可是,他们都错了,他们以为我死了,可我还活着,我还像猪狗一样的活着!我还能回家吗?我还敢回家吗?”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这四个字,在所有新附军将士的心头不断重复,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为了苟延残喘,为了延续可悲的生命,而抛弃了百姓的期待,违背了李大帅的教诲,想到家乡父老如今还当自己早已殉国成仁,在家乡将自己追随李大帅杀鞑子的英雄事迹广为传诵,他们的心头,就比吃了黄连还苦,他们的眼眶,就比喝了十年陈酿的白酒还辣。
    楚风在军营外一座阁楼上,观察着军营中的动静,“十多天了,应该收网了吧?”
    张世杰恭恭敬敬的一揖到地,口称万岁道:“谢陛下恩典,微臣替淮军将士,替故去的李庭芝李大帅,谢陛下皇恩浩荡!”
    “请起,张师长请起!”楚风一改平时只要不是公众场合就玩世不恭的嘴脸,比任何时侯都严肃认真:“李庭芝的谢,我可当不起啊!他驻守淮扬逾十年,使鞑虏不敢南下江淮,直到宋亡,小皇帝谢太后降元,他依然守卫着我华夏文明,死战扬州誓死不降,这样的大英雄、大豪杰,已与岳武穆前后争辉,足为我华夏万世敬仰,你带他说的一个谢字,天下无人当得起啊!”
    淮军,在李庭芝手中,是天下第一等的强兵,能和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蒙元铁骑战场争雄的大宋头等强兵,它的各个部分,已在泰州、福州、泉州殉国成仁,惟有被朱焕欺骗、裹挟降元的扬州淮军,是这支军队最后的底子了。
    张世杰是李庭芝之外,淮军的另一位统帅,他也曾经奉旨驻守淮扬,之后率领部分淮军驻防鄂州,在那里抵抗伯颜的南下大军,其后临安陷落、海上行朝建立,这部分淮军就跟着他下福州、泉州,在那里殉国成仁。
    出于对淮军的感情,张世杰向楚风请求不要将这些曾经为抵抗蒙元流过血的战士,送到矿坑里充作苦役,给他们一个机会,张世杰用性命担保,能将他们重新变成那支打不垮、压不弯的天下强军。
    “他们曾经为华夏流过血、流过汗,可他们后来却做了汉奸,认贼作父、为虎作伥,”楚风沉吟良久,或许是那位从未谋面,却无数次被提到的、和文天祥、岳飞同样不朽的李庭芝,或许是泉州城中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二千五百淮军,打动了他,最后他点点头:“好吧,功过相抵还不能让我改变主意,但李庭芝和淮军这两个词,让我动容,我不得不给他们最后一个机会。”
    于是,有了最近十多天发生的一切。
    军营中,有人认出了老上司,宋亡三杰之一,枢密使张世杰!
    只见这位须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将军,身穿汉军中将军服,两颗金灿灿的将星在他肩头闪烁,灰色的军服笔挺,胸前佩带着银光灿烂的二等华夏重光勋章,他明显比驻守淮扬时老了许多,但他的腰板依旧笔直,他的步伐依旧坚定有力,他的眼中依旧燃烧着不屈的斗志。
    “张枢密,张大帅来了!”消息在俘虏群中传开,人人都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如今,张世杰已是大汉帝国响当当的骑兵师长,《大汉帝国群英传》中鼎鼎有名的人物,既为前朝忠臣,又为新朝元勋,身事二主而精忠赤诚,得享盛名;自己却一失足成千古恨,随着朱焕狗贼降了蒙元鞑子,祖宗蒙羞、家乡父老不容,在这位老上司面前,如何自处?
    新附军战士们尴尬的别过了头,目光不敢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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