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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天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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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岁了,再不立功就没有机会了。”
  席元庆始终对自己的前途忧心忡忡,他犹豫一下,又问道:“七郎,你说明年的小勃律战役会打吗?”
  “会的!你相信我,一定有你立奇功的机会。”
  李庆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对白元光笑道:“元光兄,你放心吧!我是斥候,肯定会四处游走,有机会我就过来和你们一起练球,就怕到时候我夺了你安西第一马球高手的称号,你会哭鼻子啊!”
  “哼!我的第一高手就那么好夺吗?我倒要抢走你‘凌山血箭’的称号。”
  “那好,我们打个赌,看谁先抢走对方的称号。”
  “一言为定!”
  两人一击掌,一起大笑起来。
  ……
  喝完酒,李庆安返回了军营,刚到营门口,有人却上前拦住了他,“七郎,我等你多时了。”
  黑暗中此人身材瘦小,一条腿略跛,此人正是封常清,从开元二十八年起,他便跟随高仙芝为侍从,屡立功劳,现在已升为都尉将军,掌管高仙芝军中刑罚,虽然他相貌丑陋,但他军法严明,刚正不阿,众人颇为惧他。
  “高帅要见你,你跟我来吧!”
  封常清话不多,转身便走,李庆安一路跟随他来到高仙芝在龟兹的府第,他们没有走正门,而是从侧门进了前院。
  “封将军,高帅找我何事?”
  “没什么,高帅就是想安抚你一下。”
  说到这里,封常清瞥了一眼李庆安,昏暗的光线中,只见他神态平静,没有丝毫不满的表情,封常清不由也暗暗点头,这个年轻人荣辱不惊,倒是一个大将之才。
  走到高仙芝书房外,忽然听见了激烈的争吵声,竟是高雾和父亲在争吵。
  “你明明可以把他留下来,你为什么要把他赶走,而且还降他的军职,你这样做对他公平吗?”
  “你对父亲是这样说话吗?”
  “爹爹,你其实是为了自己,便用他来做牺牲,你太自私了。”
  ‘啪!’地一声脆响,紧接着高仙芝的怒骂:“你给我滚!滚出去!”
  门开了,高雾捂着脸冲了出来,她见李庆安在院子里,忽然眼一红,从他身边迅速跑远了。
  “高帅,他来了!”封常清在门口向高仙芝禀报。
  高仙芝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气,沉声道:“让他进来吧!”
  李庆安快步走进了高仙芝的书房,行一军礼道:“卑职参见大帅!”
  “别人都叫我副帅或者高帅,唯独你叫我大帅,这是为什么?”高仙芝淡淡一笑问道,他知道李庆功不是口误。
  “或许在我心中,大帅很快就会取彼而代之吧!”
  高仙芝目光严厉地盯着他,半晌,他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一摆手笑道:“坐吧!”
  “谢大帅!”李庆安坐了下来。
  “以后不要叫我大帅了,不要被人抓到把柄,知道吗?”高仙芝的声音很宽和,仿佛一个是长辈对晚辈的谆谆教导。
  “是!”
  “好吧!调你去斥候营,你有意见吗?”
  “没有。”
  “真的没有吗?”
  高仙芝的目光又渐渐锐利起来,他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说谎。
  “确实没有!”李庆安回答得很坚决。
  “为什么?”
  李庆安抬起头,他目光明亮注视着高仙芝,坦率地说道:“因为我觉得做你的亲兵牙将,我没有立功的机会。”
  高仙芝愕然,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自嘲似地笑道:“莫非你也看出来,我已早不保夕了吗?”
  “高帅觉得朝不保夕了吗?”
  不知为什么,高仙芝在李庆安这个低级小官面前有些失态了,他长叹一声,背着手慢慢走到窗前,怔怔地望着天空一轮孤月发呆,他确实忧心忡忡,他的正式职务实际上只是安西副都护,这是一个四品的闲职,而都兵马使是夫蒙灵察的私授,他有权罢免,今天他感受到了夫蒙灵察对自己的不满,使他不得降了李庆安的军职,表示对程千里的让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高帅,其实你可以创造机会。”
  “你说什么?”高仙芝回头,惊讶地望着李庆安。
  “创造什么机会?”
  李庆安微微一笑道:“创造一次大的战役,比如向朝廷建议对小勃律用兵。”
  高仙芝低头沉思,他渐渐地他明白了李庆安的意思,眼睛亮了起来,小勃律一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田仁琬、盖嘉运、夫蒙灵察三任节度使都曾亲征过小勃律,结果都失败了,如果自己向朝廷上书,进攻小勃律时机已经成熟,那皇上会派谁去攻打呢?肯定不会再是夫蒙灵察,只能是自己。
  ‘或许在我心中,大帅很快就会取彼而代之。’
  高仙芝忽然体会到了李庆安说这句话的深意,他缓缓点了点头,李庆安的建议敲到了夫蒙灵察的要害,他已经老了,已经不能满足皇上开疆拓土的雄心。
  想到这,高仙芝欣慰地笑道:“七郎,你安心去斥候营,你从哪里跌下来,我就会让你从哪里爬上去。”
  ……
  李庆安离开了高仙芝的府第,慢慢返回军营,他仰望着天空的一轮明月,心中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豪情壮志,是啊!他来自后世,他比唐人多了一千三百年的见识,在这个历史上波澜壮阔的时代,他应该有所作为。
  第十四章 石国胡女
  时光荏苒,转眼到了天宝六年的初春,这天上午,勃达岭山口忽然热闹起来,一支由数百头骆驼组成的商旅队从碎叶方向而来,驼铃声悠扬,眼看终于走出凌山,胡商们一齐欢呼起来。
  这些胡商显然就是岭右以善于经商而闻名的粟特人,他们牵着骆驼而行,打扮大同小异,身着白色的窄袖紧身胡服,头戴尖顶卷檐虚帽,腰间束一条万钉宝钿金带,脚穿长筒革靴,风尘仆仆,显示一路长途跋涉而来,骆驼上载着厚重的大箱子,箱子里装满宝石、珍珠、银器等货值高的名贵之物。
  另外还有二十几名年轻貌美的少女,她们是去长安当垆卖酒的胡姬,长安的天宝物华和收入不菲,百年来一直强烈地吸引着一代又一代的胡娘东来,以至于在长安形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但经过一路长途跋涉,尤其翻越高海拔的凌山,这二十几名少女都明显有些憔悴了,不过进入了大唐的国土后,每个人的脸上又渐渐变得神采飞扬,眼中洋溢着对长安的向往。
  这支庞大的骆驼队并不是一人独有,而是由一百多名商人结伴拼成了这支商队,为首的领队是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人,名叫萨尔达,古铜色的皮肤,满脸深刻的皱纹里写满了人世间的沧桑,虽然年纪很大,但他仍和年轻人一样的步履矫健。
  在他身后跟着一名少女,少女也戴着一顶尖顶虚帽,帽檐下露出昭武女子特有五辫发,她姿容秀丽,肌肤晶莹洁白,一双湛蓝的眼睛如宝石般闪烁着明亮的光芒,过了凌山,她开始左右顾盼,似乎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了好奇,显然她也是第一次来大唐,
  不过这名少女似乎和别的胡娘不同,她衣饰华丽、气质高贵,腰中佩戴着一把缀满宝石的短剑。
  她忽然眉头一皱,问领队的老人道:“萨尔达大叔,这里就是大唐么?我看和咱们石国也差不了多少啊!”
  老人笑了,“俱兰公主,这里是大唐的边境,当然和咱们那里差不多,过了河西走廊,进入陇右后,你就会发现不同了,等到了长安,我敢保证你会难以置信地惊叹。”
  “萨尔达大叔,那长安还有多远?”
  “还有万里之遥,至少还要三个月的行程。”说到这里,萨尔达大叔忽然醒悟,连忙拍拍脑门笑道:“我忘了,不能称你为公主,你改名叫石俱兰了。”
  他话音刚落,远方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马蹄声,一队骑兵出现了,他们沿着小河向这边疾速奔来。
  “有军队!”商队顿时一阵大乱,胡商们纷纷从革囊中取刀,石俱兰也咬了一下嘴唇,手紧紧地握在刀把上,萨尔达眺望半晌,忽然笑道:“不是突骑施人,是大唐边军。”
  维护丝绸之路的畅通,正是大唐边军职责之一,百年来,他们和来往胡商朝夕相遇,极少有伤人夺货之事发生,萨尔达放心下来,从革囊里取出了石国的关牒。
  片刻,一百余名唐军骑兵风驰电掣般驰来,他们个个身材魁梧,身披明光铠甲,后背圆盾、腰挎横刀,手握长槊,马上斜挂着弓弩箭壶,骑兵们一字排开,拦住了胡商的去路。
  从队伍中奔出一名军官厉声喝道:“你们是哪里的胡商,要去何地?”
  军官说的竟是一口流利的突厥语,大出石俱兰的意外,她不由仔细打量了一眼这名年轻军官。
  只见他年纪约二十三四岁,长得身材高大,额头宽阔而高轩,脸庞富有轮廓,一双深凹的眼睛里带着一种男人特有的严峻、冷静和阴郁,他的外貌不是突厥人,应该和其他唐兵一样,都是汉人。
  这名唐将就是李庆安了,他在斥候营呆了大半年,巡哨边境安全,积功升为斥候营旅帅,掌军一百人,这一年里他不仅箭术更为精湛,而且学会了突厥语,一年的时间,李庆安变得成熟了,他性格更加冷静和坚韧,渐渐成为了安西的一员名将。
  萨尔达倒不奇怪,边军中各族人混杂,胡人会说汉语,汉人会说胡语是很正常的事,他连忙递上关牒陪笑道:“我们是从石国来的商人,去长安经商,请问将军贵姓?”
  虽然唐军不会伤害胡商,但也不能得罪,奉承好了,没准还能赚一支免费的护卫队呢!天生具有商人头脑的粟特人总是随时随地在做生意。
  “我姓李,不是什么将军。”
  李庆安看了看石国的关牒,口气依然强硬,“夫蒙大帅有令,往来胡商入境必须先派人通报,你们不知道吗?”
  萨尔达苦笑一声道:“李将军,我们刚从石国来,怎么会知道夫蒙大帅的命令,请将军多多包涵!”
  他改成了熟练的汉语,显示着自己是常来大唐的商人,李庆安听他会说汉语,脸色略略和缓了一点。
  “大帅的军令是为你们好,去年夏秋以来突骑施人时有犯境劫掠,你这些带有重货的商人更是他们的目标,尤其你们还带着这么多年轻的女人。”
  说到年轻女人,李庆安瞥了一眼萨尔达身后的石俱兰,石俱兰被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她的心中不由跳了一下,似乎这个年轻军官看穿了她的身份。
  但李庆安的目光仅仅一掠而过,他把关牒还给了萨尔达,依然面无表情地令道:“把箱子打开,我们要例行检查。”
  萨尔达愣住了,这例行检查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他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看来,免费是不可能了。
  他连忙回去向商人们通报,商人队里发出一阵轻微的骚动,大家纷纷表示抗议,但他们的抗议没有任何意义,李庆安一挥手,士兵们纵马上前,用长槊捅刺骆驼上的箱子,一只大箱子的绳子被刺断,大箱子落地散开,里面的数百件银器滚落出来,主人张开四肢趴在银器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诅咒着,二十几名胡娘吓得瑟瑟发抖,俨如一群待宰的羔羊。
  石俱兰愤怒了,她奔到李庆安面前,捏紧了拳头喊道:“你们这样做,和强盗有区别吗?”
  李庆安上下打量她一眼,眯着眼笑了,“有区别,强盗是拿走你们的东西,而我们只是例行检查,强盗会剥光你的衣服,而我只是欣赏你的姿容。”
  石俱兰脸胀得通红,咬牙骂道:“你不是军人,你是无赖!”
  李庆安脸一沉,冷冷道:“姑娘,你不要妨碍唐军执行公务,那样会危及到你的生命安全。”
  萨尔达吓得上前拉开了石俱兰,向李庆安连声道歉:“李将军,我侄女是第一次出门,不懂规矩,请将军多多包涵。”
  李庆安哼了一声,不理会他,这时,一名队正飞马驰来,抱拳禀报:“将军,没有违禁物品。”
  “好!可以停止检查。”
  李庆安又瞥了一眼萨尔达道:“老规矩,弟兄们要酒钱,每人五百文,如果想要我们护卫,每人再加两贯钱。”
  “这个……”萨尔达犹豫一下,“我们要商量一下。”
  萨尔达跑去和商人们商议去了,石俱兰依然恼火地盯着李庆安,李庆安却向她优雅一笑,极有礼貌地向她行了一礼,向她伸出了手。
  石俱兰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扭头望向天空,不再理会他。
  这时萨尔达跑了回来,他把一只钱袋交给李庆安,歉然道:“大家一致决定不需要贵军护卫,这是五十两白银,市价值六十几贯钱,是给军爷们的酒钱。”
  “你倒是算得精明。”
  李庆安一把夺过钱袋,翻身上了马,“那好,你们求太阳神保佑吧!”
  他深深看了一眼石俱兰,冷笑一声道:“姑娘,你很快就会知道,强盗和我的区别在哪里了?”
  “走!”李庆安一挥手,唐军骑兵立刻如一阵风似的疾奔而去。
  第十五章 并非盗贼
  萨尔达见他们走远了,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回头呼唤众人,“出发了,大家跟上。”
  骆驼队缓缓起步,继续向南进发,萨尔达很有经验,他知道离勃达岭山口三十里外就是粟楼烽戍堡了,在那里要交一笔过路费,可以补充淡水,然再向南行二百余里便是拔焕城,这里属于姑墨国的领土,再向东走约五六百里,便到了安西都护府所在地龟兹军镇。
  按照目前的速度,到龟兹至少还要走半个多月的路程,其中最艰险的一段路就是勃达岭到拔焕城之间的二百余里,这里戈壁茫茫,人迹罕至,时有突骑施骑兵从这里犯境。
  队伍过了拔焕河源头,在一处峡谷间穿行,巨大的石山一座一座地矗立在茫茫的戈壁滩上,山貌怪异而狰狞,仿佛千年巨怪石化而成。
  这时,在一座巨大山体的顶上忽然出现了几名突骑施人骑兵,为首军官目光阴骛地注视着远方俨如蚁群般的骆驼商队,这是一名独臂军官,他轻轻一摆手,几名突骑施人调头便走,迅速消失在山顶之上。
  萨尔达怔住了,他呆呆地望着远处的山顶,眼睛里闪过一丝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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