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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部分

上品寒士-第119部分

小说: 上品寒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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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操之道:“何敢称劲敌,若子敬兄不弃,在下还要多多向你请教。”
  王羲之点头道:“献之,汝之病在傲,傲则不虚心,陈公子书法此时或尚逊于你,但以其虚心好学,焉知日后不凌驾于汝之上!”
  王献之额角汗出,恭恭敬敬道:“爹爹说得是,儿受教了。”又向陈操之施一礼:“愿与陈兄时相切磋。”
  王羲之微笑道:“甚好,汝二人相交为友,正可相互促进。”对陈操之道:“陈公子——”
  陈操之道:“前辈请直呼操之之名吧。”
  王羲之微笑点头:“操之,我观汝之书法,新巧有余,凝练不足;峭拔有余,舒缓不足,其浓密纤疏,尚有可斟酌之处,今试为汝说之:为点必收,贵紧而重;为画必勒,贵涩而迟;为撇必掠,贵险而劲;为竖必努,贵战而雄;为戈必润,贵迟疑而右顾,操之其勉之。”
  陈操之深深施礼:“多谢前辈指点,操之铭记。”
  这时一个白发老妇在几个婢女仆妇随侍下走了过来,笑语道:“献之、茂儿,摘得枇杷未?老妇要尝尝东安寺的枇杷。”
  王献之与郗道茂赶紧走过去,郗道茂手里提着个小竹篮,约有小半篮黄澄澄的枇杷,笑道:“姑母,这里的枇杷果早熟,他处枇杷果还未熟呢,茂儿在寺后泉眼已将果子洗净,姑母先尝一颗——”
  这老妇就是郗鉴之女郗璇了,虽已年近六旬,依旧容颜清秀、眼神明亮,可以想见年轻时的清丽脱俗。
  陈操之施礼道:“晚辈拜见王夫人。”
  郗璇手拈枇杷果,略显诧异之色,一旁的王献之道:“母亲,这是儿新交的友人陈操之,钱唐人氏。”
  王羲之笑道:“就是人称江左卫玠的陈操之。”
  郗璇笑着打量陈操之,说道:“老妇晓得,郗超曾对我说起过,钱唐陈操之,纯孝多才,今日一见,才知竟如此俊美。”侧头对儿子笑道:“阿敬,可把你比下去了。”
  陆夫人张文纨携陆葳蕤上前向郗璇见礼,郗璇得知这是陆纳的妻女,赶紧殷殷还礼,心里有些诧异:“不是说陆氏严拒陈操之求婚吗,难道同意了,竟同游东安寺!”
  高平郗氏自郗鉴去世后,地位不如从前,郗氏是以军功跻身高门的,颇为王谢诸族所藐视,郗璇虽是女流,也能感受到这一点,曾愤恨地对弟弟郗愔和郗昙说:“王家见二谢,倾筐倒屣,见汝辈来,平平尔,汝可无烦复往。”是说王氏看到谢安、谢万兄弟登门,非常热情,而郗氏兄弟来,却平平淡淡,同为姻亲,厚此薄彼。
  所以郗璇是比较排斥门第之见的,今见陈操之俊美,又是儿子献之新交之友,自然乐意看到陈操之姻缘得成,便道:“陆夫人、陆小娘子,请到寺里叙话,吃些枇杷解渴。”
  王羲之道:“阿璇稍等,且先看看献之与操之写的大字。”
  高平郗氏亦是书法世家,郗鉴及其二子郗愔、郗昙俱已书法名世,郗璇是大才女,承继父兄书风,篆、隶诸体,无不精妙,听说献之与操之写了大字,自然要看,便携了陆夫人的手,一起来看壁上大字。
  郗璇对儿子王献之的书风是很熟悉的,“片片仙云”四字一瞥而过,说了声:“阿敬大字胜过汝父了。”便即细看陈操之所书的两偈,赏看久之,说道:“操之真吾儿佳友,阿敬,还敢目中无人否?”
  王献之面色微红道:“儿何敢目中无人啊,儿必勤奋苦练,与陈兄互勉。”
  支法寒道:“小寺要把这壁上的大字拓下,勒石铭之,就如当年王右军王檀越在剡溪栖光寺帚书‘鹅’字一般。”
  永和八年,王羲之自鼓山紫芝庵炼丹处去剡溪栖光寺访支道林,见山门外清水池中白鹅戏水,活泼多姿,顿时雅兴勃发,即取山门口的一把条帚,蘸溪流边水田中的泥浆,在栖光寺门口的粉墙上书一笔“鹅”字,飞白大草、矫若游龙,支道林出山门相迎,见到水渍未干的一笔“鹅”字,大喜过望,即请人将“鹅”字拓下,移刻石碑之上,作为栖光寺一宝。
  支法寒又道:“王右军王檀越也请留墨宝如何?”
  王羲之哈哈大笑:“老夫就不与小儿辈争短长了。”
  郗璇先陪陆夫人母女到佛前参拜,然后同到香客居暂歇,郗道茂温婉地跪坐在既是姑母又是阿姑的郗璇左首,用小碟盛着枇杷果请郗璇和陆夫人、陆小娘子食用。
  陆夫人张文纨看着郗道茂,笑道:“郗姐姐好福气,侄女作儿媳,贴心。”
  王羲之的伯父王导与陆纳之父陆玩平辈论交,所以王羲之虽比陆纳年长,但论辈份也只是平辈,是以张文纨称呼郗璇为姐姐。
  白发郗璇笑道:“嗯,是不错,茂儿很好,不过张妹妹的佳婿也很让老妇歆羡啊。”
  张文纨愣了下,随即明白郗璇指的是陈操之,有些尴尬道:“郗姐姐误会了,我与蕤儿来此进香,那陈郎君适逢支公之召,路上偶遇而已。”
  陆葳蕤垂眉低睫,面色绯红。
  郗璇见陆夫人虽显尴尬却无愠色,心里明了,笑道:“虽有波折,终成眷属,江左重人物,老妇看这陈操之前程无量,绝不会辱了陆氏门庭。”
  这时,寺僧来请用斋饭,自然是男女香客各居一院的,用罢斋饭,郗璇与陆夫人一边饮茶,一边聊些家常琐事,小婢短锄进来对陆葳蕤轻声说了一句什么,陆葳蕤便红着脸对张文纨道:“娘亲,我要出去一会。”
  第二十章 舔舐的温柔
  陆夫人张文纨知道陆葳蕤要随陈操之去看宝珠玉兰,便对王羲之夫人郗璇道:“郗姐姐,我出去交待一下即来。”
  陆葳蕤向郗璇、郗道茂分别行礼,跟随继母张文纨出了香客居,来到前殿,陈操之、冉盛、支法寒、板栗四人等候着,准备了几节竹筒饮水,另有竹杖芒鞋,以备行路之需。
  张文纨问:“操之,此去花山有多少路程?”
  陈操之道:“法寒师兄说从小路去不过十五里。”
  张文纨蹙眉道:“往返三十里,现在已经是午未之交了,最晚申时末要赶回东安寺,因为我们还要回城,这来得及吗?”
  陈操之道:“张姨,两个时辰往返三十里没有问题的。”
  张文纨道:“我是说葳蕤,她可没走过这么急的长路。”
  陆葳蕤赶紧道:“娘亲,我可以的,我以前不是经常到处游玩吗?”
  张文纨笑道:“你以前游玩是乘车多、行路少,这去花山的小路肯定不能行车吧。”
  陆葳蕤有些着急,生怕继续不让她去,分辩道:“游玩也是要登山过岭的,我都是自己走的。”
  陈操之道:“我向张姨保证,酉时前把葳蕤带回来。”
  张文纨招手让陈操之近前,低声道:“那我就把葳蕤托付给你了,酉时前一定带她回来,她若走不动,你背她回来。”想想觉得好笑,陆夫人张文纨自己以手掩口笑了起来。
  一边的陆葳蕤自然是听到了继母与陈郎君说了些什么,脸红得娇美可爱,不敢抬头,就听陈操之一本正经应道:“是,操之决不负张姨所托。”
  张文纨忍着笑,说道:“那好,快去快回,短锄、簪花跟去,小心侍候小娘子,听到没有?”
  短锄、簪花二婢应了一声:“是。”
  张文纨看着支法寒引路,陈操之与陆葳蕤一行六人从寺后小路往东去了,这才走回香客居,心道:“蕤儿这下子有得快活了,整个下午都可以和陈操之在一起,她可是日夜盼望去看这宝珠玉兰呢,其实更重要的是想和陈操之在一起啊,这痴情孩子瞧着也挺可怜,操之呢,真的是不错的,就连郗璇都夸赞,支公、王右军也极欣赏操之——”
  郗璇见张文纨独自回来,便问:“张妹妹,令爱呢?”
  张文纨答道:“听说花山有玉兰异种,闹着要去,只好让她去了。”
  郗璇笑道:“陆氏女郎爱花之名天下皆知,有道是‘花痴陆葳蕤,咏絮谢道韫’,对了,是陈郎君陪着陆小娘子去的吧?”
  张文纨笑了笑,应道:“是。”
  郗璇道:“这么好的孩子,情投意合,是该撮合他们。”
  张文纨压着这桩心事,也想有个地位相当的人诉说一下,这里除了郗璇、郗道茂也无其他人,便道:“郗姐姐真觉得陈操之与我家葳蕤般配吗?”
  郗璇一掠鬓边白发,笑看陆夫人张文纨,反问:“张妹妹觉得他们不般配吗?”
  张文纨只好交底道:“我家葳蕤倔强,认定了这个陈操之——”
  郗璇插话道:“有眼力。”郗道茂在一边掩口而笑。
  张文纨也笑,继续道:“想必郗姐姐也听说了,我家葳蕤别的都不肯嫁,苦等陈操之,会稽孔氏子弟孔汪也很优秀的,葳蕤却根本不予考虑,葳蕤性子执拗,若强逼她,后果可虞,我瞧她真是可怜,而且呢,这个陈操之并非轻薄浮浪之人,似可托付终身,所以很想成全他二人,只是二伯父陆始坚决不允,说宁愿让葳蕤一辈子不嫁也不肯嫁与陈操之。”
  郗璇叹息道:“那些男子总是想着声誉、门第、官位,而我们女子则实在得多,只论人物和性情,婚姻是一辈子的事,岁月悠长,名声、门第这些虚的东西不能并不是能倚仗的,我们女子只求寻到一个能对我们好的郎君,至于其他并不是很重要,当然,要是这些都有,那自然更好。”
  张文纨深以为然,说道:“郗姐姐与尊夫王右军,还有道茂娘子与献之郎君,这都是既门当户对、又情投意合的佳偶啊。”
  郗璇看了郗道茂一眼,说道:“我与茂儿都是王门媳妇,可以说是相互扶持呢。”停顿了一下,又道:“若依我之见,女子夫家门第比母家门第低些更好,这样更受宠。”
  张文纨一愣,隐隐知道一些郗璇的苦楚,王羲之虽然爱护她,但王氏族人并不看重郗氏,所以难免会受些委屈,这样一想,更坚定了张文纨要把葳蕤嫁给陈操之的念头,到时陪嫁的良田钱帛以及婢仆都要超过钱唐陈氏现有的总和,钱唐陈氏还能不敬爱葳蕤吗?自然是由葳蕤当家,操之呢,也瞧得出来,很爱葳蕤,操之脾气也好,二人一定会美满幸福的,只是二伯父陆始——
  张文纨道:“葳蕤二伯不允,这婚事就成不了,让我甚是烦恼。”
  郗璇问:“陈郎君是聪明人,他有何表示?”
  张文纨道:“让我家蕤儿等他三年,说会有办法。”
  郗璇点头道:“以陈郎君之才,入西府当得桓大司马重用,只是女子三年,青春耗费可惜。”
  张文纨道:“是啊,可是也别无他法,只有等待,葳蕤不肯嫁他人,而且现在也无人来陆府求亲了。”
  郗璇笑道:“陈郎君才貌双全,除非江左大族子弟还有更杰出的,否则谁还敢向陆氏提亲!”
  张文纨道:“是啊,真怕葳蕤的婚事给耽误了。”
  郗璇问:“陆小娘子芳龄几何?”
  张文纨道:“十九了。”
  郗璇道:“比我茂儿小一岁,建康城中还有一个年已二十的大才女未嫁,不知最近情况如何?”
  张文纨知道郗璇说的是谢道韫,便道:“未听说有婚嫁消息,谢氏女郎才高,无人敢娶。”
  郗璇对三年前谢道韫拒绝嫁给她儿子王凝之一事至今耿耿于怀,揶揄道:“女子才高就不嫁丈夫了吗,谢道韫恃才傲物,又喜争强好胜,这样的女子娶回家也是累人,只怕就此终老谢家也难说,年少时硬着一口气不知无夫无子的苦楚,到老来就凄凉了。”
  张文纨默然无语,无子是她又一块心病,而且这事还不便对外人说,她也知道郗璇此语不是讥讽她,但心里还是很难受,起身道:“郗姐姐少坐,我去佛前拜祷一回。”
  郗璇问:“张妹妹几时动身回城,我们一道走吧?”
  张文纨道:“郗姐姐先行吧,我还要等葳蕤回来,怕是要很晚。”
  ……
  在山道上轻盈而行的陆葳蕤浑忘了自身的哀愁和婚姻前程的艰辛,她现在心里的快活迷蒙如雾、氤氲如气,将周身包围,快活又如珠光宝气,每个看到她的人都能清楚地感受到——
  陆葳蕤容光焕发,俏脸红扑扑娇嫩可爱,交领春衫、精致的长乐明光锦襦裙、青丝履,让陈操之牵着她的右手,走起来轻飘飘像飞一般。
  支法寒瞧着陈操之与陆葳蕤手牵着手亲密的样子,不免脸红心跳,赶紧在默诵《放光般若经》,以此来坚定自己向佛之心,大步走在前面,眼不见心净,板栗紧跟在他后面。
  冉盛与簪花、短锄二婢跟在板栗后面,笑嘻嘻说话,虽然陆夫人吩咐过要小心侍候小娘子,但短锄、簪花知道小娘子现在不需要她二人服侍,自要陈郎君会照顾小娘子,她二人乐得自在,离着五六丈远,免得打扰小娘子与陈郎君卿卿我我。
  从汤山至花山的山道僻静,陈操之一行一路未遇到有其他人,樵夫、猎户也未见着一个,山道高高低低、崎岖不平,山道两边奇石嵯峨、怪树参差,各色野花吐露芬芳,晴朗的碧天上,一只苍鹰悬着久久不动,过一会再仰头看,却已飞得无迹。
  仲春的午后,艳阳朗照,陈操之觉得掌中陆葳蕤柔软的小手有些潮汗,看其脸颊绯红,鼻翼微微浸出一丝细汗,仿佛玫瑰花瓣上的细小露珠,美丽无比,陆葳蕤长裙曳地,快步行走时必须一手轻提裙裾,这样走的路长了自然要多一分辛苦。
  陆葳蕤见陈操之一边走一边在山道两旁左顾右盼,便问:“陈郎君在找什么?”
  陈操之道:“在找荆棘。”
  陆葳蕤诧异道:“找荆棘做什么?”
  陈操之笑道:“找刺扎你。”
  “啊。”陆葳蕤脸儿红红道:“任你扎。”
  陈操之也不知联想到了什么,竟也面色微红,说道:“不舍得。”依旧一边走一边寻找。
  陆葳蕤含着笑,说道:“陈郎君,我换一只手吧,左手都酸了。”
  陈操之便放开陆葳蕤的右手,换个位置走到陆葳蕤的左侧,牵着她的左手,继续前行。
  绕过一片山坡,见一丛荆棘生得茂盛,陆葳蕤先看到,叫道:“陈郎君,那里有刺。”
  陈操之道:“你等着,我去摘几枚刺来。”便放开陆葳蕤的手,向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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