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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悠然种夫录-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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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满头汗地在一丛一人来高的冬青边停好车子,就听得远处一道人声。
  
  “我的公子爷,可别往这边走了……”
  



☆、琚公子

  “启平,连你也要管上我一管吗?”另一个年轻的声音悠然传来,清清朗朗,略向上升的尾音,带着几分慵懒几分讥诮。
  
  “公子!”一声闷响,听起来象是有人狠狠跪在了地上,“小的,小的,万万担不起,万不敢……”
  
  “行了,起来吧!半句重话都说不得了,这是给谁看啊?!”那位公子爷似笑非笑的说了句,竟然找了处平坦的大石坐了下来。
  
  “公子,您怎么能坐在……”被公子横了一眼,启平只得闭了嘴巴,快手快脚地掸土净地,拂衣掌灯,把公子爷伺候舒服了,才静静伺立一旁。说起来,他家公子爷这样的出身家世,这等的人才风流,却不得不委曲求全客居吕府……如今只是偶尔对下人发作一二,他还真怕公子憋闷坏了身子。
  
  满菊悄悄地把自己的小身板努力又往树丛中缩了缩,泪流满面地捏死第N只趁人之危,向她发起疯狂进攻的花脚大蚊子,一边口中默念:“快走吧,快走吧,蚊子也好,公子也罢,早死早超生,鸭米豆腐……”只求这位公子爷能高抬尊臀,快挪贵脚,好让她快快脱离蚊虫地狱。
  
  只是这年头大约佛祖都还没混出个一二三来,自然也顾不上保佑满菊这位功利主义当头的信徒。
  
  那位公子爷一屁股坐下,抬头四顾,出神片刻后,竟然轻叹一口气,略抬了抬手,说:“书。”
  
  “诺。”小厮启平恭敬地应了声,变戏法似地从随身的扁木匣子里掏出本线装旧书,然后又拨弄了一下灯笼里的烛火,火头一跳,亮了许多。
  
  满菊欲哭无泪地瞪着这不请自来的二位,主仆相得,动作配合默契……只是,到这儿来念书,您就算不嫌蚊子咬不怕近视眼,也没觉得周围这“异香扑鼻”,环境大不宜人嘛?!
  
  只是无人能懂小小丫头的心声,启平肃立一旁,皱皱鼻子,虽觉略有些异味,也不敢扰怒了公子。
  
  “感时花……泪,恨……鸟惊心,感时花……”公子爷翻着旧书,低声吟颂,只是句章断续不全,缺东少西的,听起来格外古怪。
  
  满菊一边忍着腿上身上的刺痒,一边还得听着念来念去就那两句的魔音穿脑,郁火憋得脑门一蹿一蹿地疼。这位公子爷啊!就那两句破诗还颠来倒去的念,念还不念全了!上气不接下气,中间断一截气,这是什么倒霉念法啊!听得人就象是梗了块骨头在喉咙里,吐吐不出来,吞吞不下去。
  
  在这位公子爷第N遍念叨这两句破诗时,满菊憋了半肚子的火气,随着一只特别肥壮的死蚊子被她拍了一手鲜血后,火山般喷发了,她吼道:“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舒坦了!长吁一口郁闷之气后,满菊骤然惊醒,她这不是自找死路吗?!真恨不得给自己拍上一个嘴巴子,可惜话已出口,覆水难收,指望那两位都没听见就太不现实了。
  
  “谁在那儿?!”启平陡然站直身子,侧迈一步挡在他家公子的身前,眼神凌厉地向发出声响的树丛扫去。小丫头身材瘦小,昏黄夜色间躲在茂盛的树丛中一时还挺难发觉,但那夜香车体型粗大,虽然遮掩在角落里,仔细一瞧,也能看个分明。
  
  吕府规矩森严,此地又近内院,蟊贼强盗或是生客外人断无可能不惊护卫就闯入,这个时候推着辆夜香车躲在一边的,多半是哪个不懂事的仆妇。
  
  启平心下暗叫晦气,怎么就撞上个收夜香的!如此多嘴多舌,倒是要好好教教规距,贵人也可这般惊扰嘛?!
  
  满菊也在踌躇,一时下不定决心是该闷头就溜还是应声上前,只是这么大个车子丢在这儿,唉,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
  
  挨挨蹭蹭地挪出一步,横下心往地上一趴,规规距距伏地而礼,正打算以优良的认罪态度争取这位不知名的公子领导宽大处理,远处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急急地奔了过来,一下就赶在她身前跪伏而乞:“琚公子恕罪!老奴给您磕头了,惜福不懂规矩冲撞了贵人,万望公子恕罪!”
  
  那满头大汗的老脸惶恐失色,一边说一边磕头,灰土沾了满脸,汗水混着尘土往下流,黑一道白一道,皱得跟蔫苦瓜似的,满菊却恨不得扑上前去亲上一口:余婶子!您可真是救苦救难的好菩萨啊!
  
  “呱唣些什么!”启平还待再喝,那位公子爷轻轻摆手止住了他,对着趴伏在地的满菊说:“你叫惜福?抬起头来。”
  
  “喏!”满菊心下不耻某些书僮小厮的狗仗人势,也没打算在这位琚公子面前搞什么扭捏羞涩的演技派动作,她应声半眯眼地抬起头来,对自己既幼小又黑瘦的安全长相十二万分之放心,就怕那猫似的绿眼珠惊了贵人,再挨一顿好打。
  
  琚公子着一身银蓝的织锦长衫,二十来岁的样子,面目俊朗,便是不甚雅观地坐在大石上,仍自有一派风流闲适之姿,只眉梢眼间稍有些郁郁。
  
  他看了一眼抬起头,正跪得四平八稳的黑瘦小丫头,微有些失望,抿抿嘴,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识字?适才念了句什么……”
  
  梆梆!远处更鼓声传来,戌时了。
  
  启平张张嘴,有些焦急地望了一眼公子,终于没敢出声,又低眉顺目地低下头。
  
  琚公子皱皱眉,又轻叹一声:“罢了。”说完,竟没再理会跪在地上的一老一小,神色郁郁地快步走了。
  
  满菊随着余婶子跪伏而送,直到瞅不见“贵人”公子的半点身影,天色也完全黑下来了,这才敢直起身。揉着自个儿都快跪折的小蛮腰瘦膝盖,她恨恨地在肚子里咒这位一点都不讲人权的封建公子爷喝凉水噎着,走路绊着,嘘嘘都能淋着自己的脚丫背!
  
  受惊的余婶子啰嗦程度直接翻倍,又是惊恐又是庆幸地再三叮嘱了满菊无数次的规矩,直到回了夜香房才放过她。对于这位身份不明的公子爷,余婶子语焉不详地隐晦点了几句,姓谢,世家大族出身,似乎是吕府的表少爷,客居于此云云。再问就不肯详说了,反而又教训了满菊一遍不得妄论主家等等的规矩,只是要她牢记,这位贵人虽非正式的吕府主人,也不是小小奴仆可以非言的。
  
  满菊托这位琚公子的福,昏头昏脑地被念了一头规矩规矩,又因误时挨了上级领导董婆子的一顿好说,真恨不得把那位细皮嫩肉就会给人找事的公子琚沾酱给醮喽!
  
  当晚,满菊化郁闷为动力,等来福睡熟后,再一次凝神敛息进入自己的小空间,就算拿不出东西,锻炼锻炼精神力也好啊!求人不如求已,这次还算遇到个好说话的,下一次万一不走运……嗯!还得加紧锻炼,争取做到惹不起躲得起!
  
  空间之中,白雾皑皑,一池碧水莹莹,几株长得郁郁森森的鸡头苞和盛开的荷花纠缠在一起,把池水一侧的泥地挤得满满当当,绿油油脆生生的果子结了满头。
  
  满菊盯着那饱满的果实,心中只念一句:出来,出来,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头一晕,一阵空虚感排山倒海般涌来,满菊急忙用手撑在床铺上才没让自己趴倒,手中硬硬的,有什么硌着自己……
  
  她缓缓心情,紧张地慢慢将手摊在眼前,几颗饱满圆实的芡实正嫩生生地躺在手心里。
  



☆、有饱思暖

  
  经过半夜的不懈努力,满菊成功地从空间老窝里掏出关系国计民生的宝贵物资——芡实一百二十颗,这还是分批分次,累了歇,歇了再干,神识进出空间十几次的艰难成果。累是累了点,可东西拿到手是实在,更何况还大大地锻炼了精神力,她对此十分之满意。
  
  清甜的芡实在嘴里细嚼之下,略带一丝清香的苦味,回味却是甘甜悠长,淀粉含量足,营养好又能饱肚子,实在是好东西!
  
  象只储冬的松鼠似地一气嚼了大半的芡实,满菊那天天被饥饿和粗劣粮食交夹折磨的可怜胃囊才慢慢缓过劲来,等她回过神,手里的芡实只剩下不到二十颗了。满菊咂巴着嘴,咽下口唾沫,郑重其事地将这点存粮包好放到了怀里,也不知某些小破孩干了什么差事,能不能吃饱,如果有机会再见面,她打算拿这些零食投喂某只姓秦的幼生野兽。
  
  人逢喜事精神爽!哪怕半宿没睡,满菊还是精神振奋地上工了。赶早到了夜香房,还是有些担心那位琚公子会不会出什么妖蛾子,惦记起她这个不知好歹冲撞贵人的夜香房小小丫头,又怕这位公子记挂着问起那诗句的事,该怎么糊弄过去……
  
  七上八下地担了一上午的心,结果……根本没什么结果,大约贵人多忘事,也许贵人事忙,反正满菊的夜香房工作生涯没起半点涟漪,顺利地接过余婶子的班正式上工了。
  
  董婆子倒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片刻,哼哼了几声,又敲打几句,无非是奴婢要有自知之明,别妄想夜香房的癞蛤蟆能有机会吃上什么天鹅肉等等等等。但是面对惜福小丫头那张比皮包骨头好不了多少,黑里透青、青里透黄的小脸,外加两只带着浓墨重彩黑眼圈、茫然若痴的夜猫子眼,董婆子再能掰也掰不下去了,悻悻地啐了口,为自己多费的口舌和心思颇感可惜,玉公子要是真能瞧上这种货色,那不是他瞎了眼就是老天瞎了眼……
  
  这件“冲撞贵人”事件就算这么风平浪静、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每天天不亮起床,倒夜香,换车洗刷,天黑了又得上工,还是倒夜香……
  
  被剥削彻底的苦逼童工,每日奋斗在骨感的现实中,天天为了肚子和生命安全努力锻炼——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
  
  入吕府一个多月后,满菊已经能够用精神力随心所欲地进出她的小空间了,夹带点莲子芡实出来,也再用不着艰难地三两颗运一次,而是一动念就能薅出一大把来。只可惜她终究不是属兔子的,哪怕空间出产的东西味道再好,同样的玩意吃上三五天还能高兴得口舌生津,吃了十几二十来天……被迫吃素的满菊忧郁地一边拿莲子磨牙填肚,一边深情地怀念那些自家放养在空间中,膘肥体壮,活泼可爱,如今却芳踪渺渺的鸡鸭牛羊兔儿们啊!
  
  深刻检讨一番自我,认识到自己未能克服人类得寸进尺、欲壑难填恶劣本性的错误后,满菊更努力地致力于寻找变异或新奇的植物种类,期望能够早日让自家的空间升级复原——驱散白雾、地盘扩大——食物种类多样化——说不定还能找回走失家畜家禽们——最终实现一饱口福,想吃啥吃啥的美好梦想!
  
  辛劳工作之余那少得可怜的业余时间,满菊顾着肚子还得锻炼精神力,能活动的地盘也就这么点大,找新植物这项伟大工作的进程可想而知。足足花了三个多月,满菊才在入冬之前,十分之好狗运地在路边枯草间发现了一株长得远看象粟米、近看象芒草的疑似基因变异狗尾巴草。发现这宝贝草的那一刻,她激动得搂着那棵狗尾巴就亲,都没顾得上它身上被夜香车沾染的“异香”。
  
  那棵可爱的狗尾巴让空间里的白雾以泉眼为中心,沿着边缘退了大约两米左右,泉水也相应地拓展了面积,泉眼边多了一溜长满茂盛植物的黑土地,亲手搭建的小屋更是完全露了出来。满含希望,流着口水深情凝视一番,又再三不死心地确认后,满菊蔫了,这块地上东西倒是长得挺好,可,可它实在来的不是时候啊!
  
  吃了一两个月莲子芡实,都快成兔子的可怜童工,泪盈盈地望着泉边一大片郁郁葱葱的三七、草乌、雪上一枝蒿、红花、接骨木……真是悔不当初啊!当年她是作了什么孽才会想到开个药圃,借着空间土地不分地界的神奇力量,怎么就把种类相关的中草药种一堆了呢?!
  
  如今……她是该红烧三七还是清炒红花啊?
  
  打落牙齿往肚里吞,满菊恨恨地瞅着欣欣向荣的草药们,憋着口气安慰自己,罢了,往好里想想,这治伤、杀菌、止痛甚至麻醉的中草药倒都是齐活了,凭着这空间出品的牛气药劲,挨一顿两顿打那是腰不酸背不疼,腿都不带抽筋的!
  
  ……呃,怎么就想着挨揍了呢?!醒悟过来的满菊,对自己在几个月压迫生活中不知不觉被培养起来的奴性深深感到警惕,可别当着当着就真把自己当人使唤丫头了!
  
  警惕归警惕,封建势力的板子竹鞭还是要小心地,小心使得万年船的前小市民阶级还是谨慎地在木屋里好一番折腾,翻出了自家早年收藏的一大堆希奇古怪的中草药方子。以比蒙古大夫稍高一筹的水平,分门别类,熬的熬,煮的煮,加点芡实粉揉巴揉巴做了各种丸药,并毫不客气地按照药方子记载的各自作用,将它们起名为:大还丹、小还丹、大力丸、黑玉断续膏、我爱一枝柴……
  
  至于这些山寨药丸的功效,以这些草药在空间中各种古怪变异的……满菊衷心希望自已不要有哪一天会用上它们。
  
  怀里的拟投喂食品种类数量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变化,天然出品的芡实莲子已经让伪童工不情不愿地吞下了肚——都快入冬了,她可不想跟天然系野兽小朋友讨论《关于睡莲科多年生水生草本植物在古代陕北冬季存活并结实的可能性》之类的可怕话题。
  
  于是为了掩饰食物的出处并顺便改善口味等原因,满菊花大量的精力开发出了一系列古怪的新产品,诸如没蜜的西湖蜜藕、无糖型纯天然藕粉、红花藕盒、甘草芡糕……不得不说,经历现代信息社会轰炸的灵魂想像力之丰富,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能在如此简陋的主材配料情况下,借助木屋里的天然型古老工具整出如此多的花样来。
  
  只可惜这些产品的共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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