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此殇-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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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相触，君祈穆心中的怒火霎时化为烟尘，被这湖面略带凉意的风吹走。那在梦中出现了千百遍的人儿，此时正活生生地立在自己面前。他再看不到别人，眼中只有她，连唤声也是那样的小心翼翼，好像担心她随时消失一样——“心儿。”
“公子认错人了。”水凝微微垂首，樱色的唇扬起甚是好看的笑，那般的温柔如水，似她的名。眼波流转，微笑蔓延，让人黯然心动。
那一颦一笑，无一不似心儿。那样深刻在心髓的人，他怎么可能认错。只是，为什么，她不认他？为什么，她成了水墨山庄的主人？
“心儿！”君祈穆急切地唤着，仿佛除了这两个字外，再说不出其他的话。他上前，却是被一旁的尚墨然挡住了视线。尚墨然将水凝护在身后，眉眼间有些不屑。
“难道六王爷是硬要凝儿承认吗？她说不是，便不是了！”同样白衣的两个人立在一起，怎么看也是极其登对的。水凝的目光掠过尚墨然，偷偷地看了眼那个如此熟悉的男人，眼眸中划过一丝无可奈何。
“你是谁？！”方才就是他！君祈穆的眼中失去了原本的温柔，那样熊熊的怒火，恨不得立即杀了如此碍眼的人！
“我是凝儿的夫君啊！”尚墨然侧身到一旁，手搭上水凝的肩，笑意泛滥。俯身，抵着她白皙的额头，甚是亲昵。以他夕雾山庄少庄主的本事，说出去，那璃烟楼内就没有一个人敢向他宣战了。既然胜利终究是属于他的，那他可不就是水凝的夫君了吗？
“尚公子，请赢了璃烟楼内的那些人再说。水凝虽是女流之辈，也绝不任君轻薄！”水凝微恼，滑润的脸涨得绯红，闪身到另一边。心中却是万分的为难。楼主交予她的任务，根本没有想到会出现尚墨然这号人物。
片刻之间，尚墨然接住了君祈穆丢过来的剑，他满脸的怒火，摆明了要和自己比试。尚墨然嘴角微扬，完全没有把眼前的王爷看在眼中，连语气都是那样的轻挑，“六王爷！万一不小心伤了你，那我不是被扣上了行刺王爷的罪名？”
“输的只会是你！”君祈穆压低了声音，控制着自己的杀意。
“呵呵！但愿如此吧！”轻笑出声，转眼，尚墨然已是将剑丢还予他，移动了身子，随身的佩剑带着阴寒直直地刺向他的面门。剑与剑相抵，发出的清冽声响，犹如铮铮的琴音。他们的身形渐渐地朝船外移去，如此相抗的剑气定会毁了这艘画舫。更别说是船上的水凝了。
叮叮当当的声音吸引了甚多的围观者。大家对着湖面上一白一绿的两人指指点点。没有人看得清他们的招式，只是湖面的水不再平静。虽说是接下了尚墨然的一剑，但虎口处的阵阵麻意，让君祈穆不敢有一丝的放松。眼前的人，绝不简单。短短的时间内，他已是招架得有些狼狈。
“就这样？”尚墨然的声音中有些寒意和嘲讽，剑锋一转，勾掉了君祈穆手中的剑。下一秒，剑泛着寒光，刺向他的心脏。
“不要！”水凝的声音从船上传来，她的脸色苍白，眼底有些浓重的担忧。然而那一秒，听到她的关切，君祈穆却是释然地笑了，那样的发自内心的喜悦。穆影带着他，衣袂飞扬，再次回到了船上。
“心儿！”他张开手想拥住她，却是被尚墨然拦住。
“你输了！”三个字，仿佛决定了水凝的一切。他输了，便只能看着他心爱的女子凤冠霞帔嫁给他人。尚墨然没有理会他眼中翻涌的多种情绪，拉起水凝的手，不由分说地离开画舫，飞向璃烟楼。他们的背影，恍如刺在君祈穆心上的一把刀，不停地绞着。
“王爷。”穆影叫住他，打破了他想追上去的欲望，“王爷，他是夕雾山庄的少庄主——尚墨然。江湖上还未曾有人打败过他。”穆风的声音很轻，却是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心上！
难道，是再一次的离别吗……
*
穆王府。
庭院中还残留着昨日的雪。只是没有当时的轻盈和洁白，混着污水，染上了灰黑的肮脏颜色。风若雪腆着肚子，被两个小侍女细心地搀扶着，慢悠悠地在这院中散步，赏梅。她的脸上没有了往昔的高傲，泛着母性的光辉，整个人也变得柔和。
她的视线扫过眼前的梅林，落在一个小孩子身上。他如玉般精致的小脸带着一抹红晕，手上拿着折下的梅花枝，细心地采摘那些嫩黄的花朵。铺在地上的白色丝巾上还有着红色、白色的梅花。
“王府里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孩子？”风若雪轻声嘀咕着，眼眸中有些喜爱，要是她孩子也是这样可爱多好！不！一定比他更让人心疼！更优秀！
“夫人，那是随王妃一起回府的小公子。”侍女柔柔地回答着，视线都集中在了魂伊身上。粉雕玉琢的小孩子，谁不喜 欢＇炫。书。网＇？
“混账！哪来的王妃！”风若雪的手招呼到侍女被冻得泛红的脸颊上，长长的指甲，划破了她的脸颊。侍女跌坐在地上，脸上火辣辣地痛，声音越发显得轻，“是原先住在央殊阁的王妃，是王爷前些日子将王妃接回府中的。”侍女默默地站起，垂着首，不敢再吱声。
“上官羽？！”风若雪睁大了眼，甚是诧异！失踪了四个月的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回来了？！她的声音变得冰冷，丝毫不顾自己的身子是不能动怒的，“把他给我带过来！”她现在这样，不能对上官羽怎么样，但是，一个小孩子，她还是能对付的！
侍女唯唯诺诺地匆忙上前，慌乱之间踩到了那丝巾，那些摆好的梅花瞬时没了姿态，和雪泥混在了一起。魂伊秀眉紧蹙，一脸不悦地看着那个侍女。然而，那个侍女却是抱起他，把他带出了梅林。仰头凝视着眼前这个挺着肚子的女子，眼眸中有些不解和气愤！那些梅花可是他花了一个时辰才弄来的。居然就这样被糟蹋了！
“告诉姨姨，你叫什么名字？”近看，这孩子真的是太玲珑了。连声音也不觉地变得温和。风若雪伸出手，想捏捏他细嫩的脸颊，却是被他面若冰霜地打落。
“你又是谁？”魂伊盯着那双漂亮的眼眸，心底不知怎的浮起一丝厌恶。没有清澈，只有阴冷。不像他的夏唯妈妈，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
“真是没有礼教！你娘没有好好管教你吗！掌嘴！”手上传来的痛感让风若雪回了神，精致的脸庞上没有了方才的柔和，只有怨恨。
“哼！”魂伊轻蔑地看她一眼，对着方才毁了他的梅花，现在又欲打他的侍女抬腿便是一脚。侍女重心不稳地向后倒去。风若雪急急护着肚子后退，却是踩到了自己的裙角，搀扶着她的侍女哪里撑得住她的重量，连带着一起摔在了地上……
第七十七章 被发现的秘密
“啊！”梅林前，风若雪的尖叫声分外地突兀和刺耳。她重重地摔倒在地，白皙的手捂着高高隆起的肚子，秀眉紧蹙，那声声低吟从她发白的唇间溢出，显示着她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我去找秦姑娘。”方才被踢到的侍女慌忙地起身，提着裙跑开。剩余的几个侍女费力地搀扶起脸色苍白的风若雪，前往桂风苑。魂伊立在原地，微风带着寒气亲吻他如玉的脸庞，那双温润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桂风苑中，嬷嬷侍女来来往往，甚是热闹。秦裳带着一个月前便请好了的产婆匆匆地赶来。虽说天气如此寒冷，但她们的额头还是沁出了细密的汗滴。禁闭窗门的主卧内，传来的依旧是风若雪痛苦的叫声。魂伊靠坐在屋前的一棵高树上，倚着树干，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这些手忙脚乱的人。他知道，那一跤，让她提前生产了。
她的生或死，于魂伊而言，没有任何意义。照魂伊的想法，他巴不得她多疼些时间呢！他准备送给夏唯妈妈的礼物就这样没了身影。然而才不过半个时辰，屋内便是传来的婴儿清脆响亮的啼哭声。诉说着一个小生命的降临。阴沉的天，又开始下起了雪。凝视着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魂伊抿着唇，脸色有些黯然。下雪了！他，也是在雪天出生的呢！那样的雪，迷乱了视线。衣袂飞扬，洒落身上的雪花，他越过屋顶前往央殊阁，寻找他的温暖。他知道，而今，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屋内，产婆抱着被锦缎包裹好的孩子，苍老的脸上绽开菊花，笑得合不拢嘴。孩子的粉色的肌肤还是皱皱的，紧密这眼眸，“哇哇”哭声在屋内回响着。产婆抖着不停啼哭的孩子，连忙报喜，“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是个小王爷。”
被汗浸湿的秀发粘黏在额头，风若雪甚是虚弱地微微撑起身子，满是期待和怜爱的目光投射到她的孩子身上，听着那有力的哭声，她开心地笑了。仿佛终于松了口气一般，躺下，累得沉沉睡去。唯一的遗憾就是君祈穆不在。嘴角微微上扬，白皙的脸庞上还带着笑。她为他生了个儿子！于她而言，这怕是莫大的幸福了吧……
*
璃烟楼。
人声鼎沸。楼下擂台上，比武不断，吆喝声四起。二楼的厢房内，水凝垂着首，静静地坐着不语。眼前的人，这样的热切，满带深情地看着她，仿佛连眨眼的功夫都不愿浪费。君祈穆凝视着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儿，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抚她的发。青丝柔滑，缠绕在指尖，心上瞬时萦绕着一丝透亮的缠绵，让整个人都深深地沦陷下去，不愿清醒。他不知道她用什么方法来摆脱掉尚墨然，只是这样的独处，曾几何时，那样的熟悉。
“心儿。”他的声音轻柔，像湖面泛起的涟漪一般，慢慢地在心底荡漾开去。这样痴情的男子，水凝迎上他灼热的目光，却是再也狠不下心说那些“不相识”的话了。伤一个人，也是有限度的吧！她终究是女子，哪里逃地开那纷乱的红尘！
他温热的手指顺着水凝泻下的青丝，慢慢上移，直至触碰到她光滑细腻的脸颊。有着剑茧的手掌带着粗糙的感觉轻柔地摩挲着她的肌肤，她脸上浮起红晕，却是没有抗拒。房内萦绕着浓重的暧昧。然而，就在君祈穆想亲吻她红润的唇瓣时，房门突然打开，一个侍女面带焦急地跪在地上。
水凝立即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羞涩地背过身，面色潮红。
“谁准许你进来的？！”君祈穆阴沉下脸，往前没有了方才的温和。他的深情，只属于鱼心儿。他看了眼水凝，紧紧地抿着唇，压制着怒气。屋内的气氛已被这个不识相的侍女破坏得一干二净了！他怎能不恼？好不容易，她才承认了自己是心儿的。
“夫人在花园里摔了一跤，怕是要生了！”侍女颤抖着，眼眶微红。她大概是府中惟一一个真正想着风若雪的人儿了吧！她不敢有任何不满，眼前的是王爷，她怨不起！
“什么？”君祈穆有些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地瞄了一眼立在不远处的人儿。她的身子明显地一颤，让他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那个夜晚，那双满是决绝的眼眸浮现在脑海中，“心儿！”他的语气中隐约透漏着害怕，害怕再一次的失去她。
“王爷认错人了！小女子只是水墨山庄的水凝，并非王爷口中的心儿姑娘。王爷府中有事，还请快些回去吧！水凝恕不远送。”水凝转过身，凝视着他，脸上的红晕早已褪去，仿佛方才的那般种种只是一个美妙的梦。那般清冷的目光带着陌生感，仿佛将他丢进了寒潭。
“你就是心儿！别拿那套说辞来搪塞我！我不信！我也绝不放手！”君祈穆带着怒气，那般的坚决。手一勾，将她揽入怀中。不顾风若雪的侍女在场，紧紧地抱着水凝。埋首在她的发中，鼻间萦绕着的气息是那样的熟悉，让他痴迷。他低喃着，“心儿！心儿！不要离开我！”
“王爷已经找到您的心儿了，可惜不是水凝。”水凝的声音轻柔中带着哽咽，闭上眼，羽扇般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晶莹的泪顺着她的脸颊跌落在他的长衫上，暗湿一片。她的话让君祈穆有一瞬间地恍惚，手不由地失去了气力。默默地看着她跑出房的身影，连追的勇气都仿佛霎那间烟消云散了。
骑在马上，任由马儿带着自己回府，君祈穆依旧有些失神。只是紧紧地抿着唇，脸色阴暗。脑海里不可预料地突然跳出千云地那些话，最终定格在“就是因为风若雪的存在，心儿姐姐才不回来的”，耳畔仿佛还萦绕着千云讽刺一般的清脆笑声。
他是不是应该……
*
澈王府。
雪又将袒露的地方铺上了银白，那样的细心，无声，仿佛整个世界除了冰冷再无其他。
君祈漠的房内一片狼藉，仿佛被人打劫了一般。上官云毫无形象地跌坐地上，她的头发有些散乱，精致的脸庞上失去了往昔的红润。地面的冰冷透过衣物刺激着她娇嫩地肌肤，而她却毫无知觉。左手的指甲刺破了掌心，血从指缝间渗出，然而她浑然不觉。只是更加无情地提醒她，这摆在眼前的事实。美目圆睁，她带着一脸的难以置信凝视着右手手心雕琢精细并且温润的玉，滚烫的泪珠大滴大滴地跌出眼眶。
她真的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了！上天跟她开了个多么大的玩笑啊……
第七十八章 没听过的解释
雪还在下着，无声地飘落，只是小了很多。屋内还有着婴儿的啼哭声和其余人的笑声。无暇顾及身上粘连着的洁白的雪，君祈穆立在桂风苑主卧门外，手抚着门，却是犹豫了。心儿的眼眸和千云的话交替着在脑海中浮现，一次又一次将他击溃。而今，他该拿什么态度来面对里面的人呢？
“王爷！？”就在他踌躇不前的时候，门突然开了，屋内的热气涌了出来。秦裳看着一脸茫然的王爷，甚是诧异。这样子的君祈穆，仿佛只在央殊阁见过。
“嗯！”君祈穆轻轻地回应着。微微蹙眉，绕过她，兀自走近屋内。床榻上，风若雪的脸颊还有些苍白，只是整个人都笼罩着一种喜悦和幸福的光辉。可是，为什么看到这样相似的面容的时候，瞬时跳入他脑海中的是心儿决绝的神情？
“恭喜王爷，夫人诞下了小王爷！”产婆见了人，立即出声。将怀中还在哭闹的孩子抱到了他的面前。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