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田酒地-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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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师爷已经很郁卒了，没想到苏九居然无视自己的眼色，正要训斥几句她不懂规矩，杜远生却已经接口了，“既然苏掌柜有冤屈要诉，只管写了状纸递上去就是了，杜某暂时还要逗留几日。”
那酒肉三友在旁听着，眼见府衙一前一后来的人说辞不同，这些个人精哪里看不出其中有猫腻。但见苏九言辞凿凿，又说要去皇帝面前告御状，心里早一片通透，看这架势，苏九与卫家的仇怨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而卫家这回真是踢了个硬铁板。他们在这杭州城都算得上黑白通吃的人，自个就是权势，自然不畏权势。何况如今连马大人都站出来替苏九说话了，那他们自然更加不惧，都纷纷劝道，“是啊苏掌柜，还是听了杜仁兄的，先写了状纸递上去，马大人素来政风严谨以民为本，一定会为民做主的。”
苏九感激一笑，知道他们也是好意劝慰，希望自己不要硬碰硬。但他们毕竟不清楚其中内情，而这位莫名出现的杜远生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和胡师爷卑躬屈膝的样子都让她心里有些跃跃欲试啊。
胡师爷趁她还在思索立刻道，“既然如此，那就暂且告一段落，苏掌柜也想清楚一些，我们先回衙门了。”
说着就跟杜远生做了个揖，带着捕快们飞快地溜了。
酒肉三友眼见着衙门的人灰溜溜地走了，也是面面相觑，却是岔开话题道，“倒是没想到苏小弟会变成苏小妹。”
苏九也知他们不愿涉入过深，便也顺话题道，“既然诸位兄长之前不嫌弃我的年纪，如今是小弟还是小妹又有何关系呢？诸位爱酒之心同我一样，好酒还在，那自然是——”
“那自然是一切如旧了！哈哈……”
“今日苏小妹家中有事，那我们就不多叨扰了。”
苏九也拱手道，“下次再为几位兄长设宴，就不送了。”
“留步，留步。”
116 不速之客们
更新时间2012…8…8 23：25：40 字数：2493
苏九与酒肉三友闲谈之时，杜远生一直静静等着，面上也没有丝毫的不耐。
“杜先生请坐，请喝茶。”苏九眼珠一转，却并没有打算说什么，抱歉一笑，“还请杜先生稍等片刻，苏某送三位客人出庄。”
“苏掌柜请便。”
酒肉三友正觉奇＇。kanshuba。org：看书吧＇怪，平日出入惯了，哪里需要苏九送了。但苏九一直朝他们使眼色，他们便也狐疑地接受了。
苏九笑呵呵地送三人出庄，却撞见了蔺孝如和福伯在交头接耳，苏九瞟了他们俩一眼，蔺孝如朝她挤眉弄眼。苏九装作没看到，继续笑着和酒肉三友交谈，一直送他们到门口才转身回来，“你们在外头偷看好半天了吧？”
“嘿嘿……里面那人好神秘啊。”蔺孝如却是一脸“果然如此”的模样，神秘兮兮道，“居然连知府大人都要卖这个面子，看来此人非富即贵，掌柜的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苏九哭笑不得，径直往里去了。福伯也挺直了背，没有搭理他，蔺孝如叽叽呱呱说了半天也没得到回应，也就无聊地闭上了嘴。
“劳累杜先生久候了。”苏九亲自给杜远生斟了茶，又介绍道，“这位是庄子上的管家福伯，这位是我西湖楼的账房蔺孝如。”
杜远生视线落在蔺孝如身上却是一顿，笑道，“这位蔺先生好生面善。”
蔺孝如眼睛落向了别处，干笑道，“噢？是吗？不可能吧……呵呵”
苏九笑道，“不知杜先生在哪高就？”
“得明相大人青眼，曾在翰林院供职。”杜远生简洁明了地说明来处，向了蔺孝如。
“原来出自誉满天下的明如晦丞相大人的门下。”
杜远生随口便应道，“正是。”
“明相大人上一次任考官还是十年前，看杜先生的年纪，应该不是那次……”福伯自然知道苏九不了解朝中之事，便特意依次为机向她解释，“不过与咱们马大人虽不是同年，但也算同门师兄弟呢。”
苏九也反应过来了，杜远生是明相的门下，与杭州知府又是同年，难怪他一开口，胡师爷那样毕恭毕敬。既然说的是曾经，那现在自然就有新主了。她倒是察觉到了其余三人气氛的诡异，但是她懒得追究，只开门见山问道，“不知杜先生来杭州究竟有何公干？为何要帮我？”
听了福伯的话之后，杜远生就将注意力完全放到这位看起来老迈的管家身上了。他万万没想到一个管家能清楚的知道朝中之事，知道十年前马大人是在明相大人的门下考中，根据自己的三言两语便能猜到自己是得了明相的青眼，直接进了翰林院。他进翰林院自然是为了更方便亲近那些年轻学子，暗地里为明相大人搜罗人才，比如现在，他就挑中了这一届恩科最有可能中状元的学子。
这些自然是不足以为人道的，这样的事自然很容易就能被官场中人看清，但一个酒庄管家？再联想到那位几个月前就奉命进京却失踪很久的贵人，居然也出现在这里——在此之前，杜远生对自己跑这一趟确实很不以为然的，但此时却由不得他不想多了。
想到这里，杜远生展露了很真诚的笑容，“杜某现在并不在翰林院供职，也不在明相大人门下。杜某的确是得了新主的殷殷嘱托，他担心您在西湖楼有难，才命杜某快马加鞭赶到杭州。诚如这位老人家所说，杜某与杭州知府有些交情，所以一到杭州就先去拜会了马大人，这才能及时解释了误会。”
他到此地，倒是头一次说了这么多长篇大论，苏九却皱了皱眉，“杜大人越说越让我糊涂了，不知贵主究竟是谁？”
“这个嘛，还请容杜某卖一个关子。”杜远生亲切一笑。
福伯出其不意道，“杜先生既然是从金陵而来，不知此次恩科会试可放榜否？”
“杜某出发之日正是放榜之时。”杜远生对福伯的问话倒是有问必答。
“对啊！”苏九想起了舒玳，兴奋道，“杜先生可知道一位名叫舒玳的学子？”
“阿九你又胡闹了，榜上有名的学子那么多，杜先生又怎会记得？不管中与不中，舒玳肯定会送信回来的。”福伯打断她道。
杜远生先是一愣，听福伯如此说也言笑晏晏，“正是。杜某可能要在此地叨扰几日，不知苏掌柜庄上可有空房间？”
“呃——”苏九倒没料到他这么自来熟。蔺孝如却是撇了撇嘴，似乎看出了杜远生在想什么，没好气道，“空房间没有，柴房倒是有一间，你住不住？”
“那，劳烦您带个路？”杜远生望着蔺孝如呵呵一笑，丝毫不以为意。
苏九横了蔺孝如一眼，“他在说笑呢，庄子上不常住人，可能有些简陋，请杜先生跟我这边来。”
福伯向前几步，到了蔺孝如身边道，“别太自以为是，以为知道了别人的底，其实自个的底早就被别人知道了。”
蔺孝如一听这话，脸就白了，转眼又恢复过来。他摸了摸鼻子，福伯这人深不可测，早知道自己的底细也不算什么，不过——他以后还是得夹着尾巴做人了。
。。。。。。。。。。。
夜已深重，一轮明月从柳梢头悄然跃出。山路难行，一前一后却仍有两匹马在行驶，到了秋爽斋紧闭的门口，两人又是一前一后地下马。
当先一人粗着嗓子拍着门板道，“开门！开门！有没有人！快开门！”
后头那人明显不是很擅长此行，跌跌撞撞地下马，又步履蹒跚地蹭到了门口，伸手推开了他，“你走开走开，说话忒不客气了！半夜三更地还这么吵像什么话！”
“九儿！九儿！快开门，我回来啦！”
头先那人就嘟囔道，夜色下倒是看不出面色，“比我还吵嘛……”
秋爽斋内，却是杜远生最先听到的，他一直还未歇息，听到门口的喧闹，嘴角噙着笑，“果真等不及，这就到了。”
福伯睡在外头，听到叫门，起身掌了灯慢腾腾地踱到了门口，“谁啊！半夜三更的！来了来了。”
外头听到动静，语气更欢腾了，“福伯，是我！快开门啊！我回来看你们了！”
福伯狐疑地开了门，只见外头站着两个书生，一高一矮，高的那个俊俏的脸上满是兴奋，风尘仆仆的，连发梢上都带着寒露，“福伯！我回来啦！”
“书呆子你疯了吧。”福伯睡眼朦胧地打了个呵欠，“你是落榜了还是怎么的，半夜三更地还跑回杭州来。”
“你这老人家怎的胡说八道！我家公子明明高中上榜，马上就要入殿试了，而且还被明相大人看中，亲自勉励说要好好栽培呢！”小个子是一副书童打扮，身量不足，说话倒是中气十足，稚气未脱。
福伯抬了半眼，慢吞吞道，“这小书呆子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你——”
“小林子！”
“公子……”
“遇到老人家要怎么做？”
“要尊敬老人爱护他们……要人不独亲其亲……”
“嗯？”
“我知道了公子。”小书童扁了扁嘴，“老爷爷，对不起……小林子不是故意的，公子说小林子是口无遮拦童言无忌……”
福伯翻了个白眼，“书呆子教出个小书呆！”
“算了，小林子退下！”书呆子也翻了个白眼，接过了福伯手里的灯就往里头走，“九儿呢？”
117 沉不住气
更新时间2012…9…14 14：42：40 字数：2389
蔺孝如和苏九也早被吵醒了，两人在大堂遇到便一起走到了门口。
“九儿！”书呆子一见着苏九，欢天喜地地朝她奔去了，奔到面前却被蔺孝如拦住了。
蔺孝如嫌弃地看着舒玳那一脸的甜腻，上下审视道，“你谁啊！看你也是个读书人，男女授受不亲不懂吗？
离我们家掌柜的远点，圣人说过的话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舒玳一听这话也顾不上不认识这人，立马站定了，但还是眼巴巴望着苏九。
苏九见到他还是很高兴的，忍着笑迎了他进去，“你这个点从金陵赶过来，还要去睡会吗？”
“睡什么睡，根本没空房间了嘛……他们有两个人呢。”蔺孝如叽歪道。
苏九看了看舒玳和他身后的小书童，“也是，我本来想让你跟小蔺凑合一宿呢。”
蔺孝如皱了皱脸，他就知道，还好他嘴快！
“他可以住我的房间。”杜远生不知何时也到了大厅里接口道。
“杜先生！”舒玳欣喜地迎上前去，杜远生却笑道，“子喻果然神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居然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听他如此调侃，舒玳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偷瞄了眼苏九，“先生取笑了……”
“子喻，我说过很多次了，你不必叫我杜先生，叫我远生即可。”
“那怎么行。”舒玳拉着介绍道，“九儿，你认识杜先生了吧？他曾经在翰林院供职，才华横溢，幸得恩相引见，先生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呢！”
苏九早已面露惊讶，“原来杜先生是你的相识，你又怎么知道西湖楼被人盯上了？这次幸亏杜先生在，给我解了大围呀！”
舒玳疑惑地看向他，“怎么，杜先生没跟九儿说吗？”
“误打误撞而已。”杜远生却是翩翩有礼地作了个揖，对苏九道，“因知道子喻一定会赶来，不想喧宾夺主浪费他这片真心，所以白日里没有告知，还请恕罪。”
舒玳再偷瞟了一眼当事人，看她好像没有生气才放下心来，倒是很感激杜远生帮他说话呢。
“咳咳，总之还是谢谢杜先生了。”苏九也略有些尴尬。
舒玳笑眯眯地看着苏九，杜远生也跟看自家媳妇一样的目光，苏九囧之。
蔺孝如起先是目瞪口呆见着杜远生和舒玳寒暄起来，紧跟着便是杜远生明目张胆地替书呆子表露真心，肉麻不已，正牙痒痒地想说点什么，耳边忽然一阵凉飕飕的。
紧跟着是道阴测测的声音低低响起，“看见没？”却是福伯在蔺孝如身边又打了个呵欠，“想不到啊，这么一个白身的书呆子竟也能被明相看重，不惜出借身边的谋士来替他办这样的小事，如果只是为了拉拢还真是花了大价钱呢。”
蔺孝如却是从怔忪中清醒过来，反而是笑着说了句毫无由头的话，“福伯你也是啊，狐狸尾巴要小心，很容易就会露出来的。”
不等福伯说什么，蔺孝如就大迈步地到了苏九跟前，笑得真是表里如一，“掌柜的，时候也不早了，不如先去休息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本来蔺孝如口气就不怎么好，说话的时候眼里压根就没把舒玳放在眼里。杜远生观舒玳脸色，正要出言提醒，却没想到舒玳也一点不把蔺孝如的态度放在心上，只盯着苏九，“九儿，我好容易才能抽空回来一趟，时间少得很呢。”
苏九没好气道，“那你不好好在金陵备考参加殿试，跑回杭州做什么？”
“放心吧九儿，我得了恩师的指点，得了一天的空闲，明天一大早就要回去了。”舒玳笑眯眯道，“九儿你在关心我。”
“谁关心你了！”苏九扶头，她怎么就忘了书呆子这人脑子里神经长得跟别人不一样。
福伯凉凉道，“阿九只是怕你落第而已……”
“谁说的！我家公子可是会试第二名！”小书童很久没冒头了，早忍不住开口了。
“第二名啊……”福伯看了眼舒玳，似笑非笑道，“看来状元也不是这么容易中的啊。”
舒玳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一黯，却是杜远生代为说话了，“这只是会试，只要有机会进入殿试，也不一定就不是状元！”
苏九心中一动，“那第一名是——”
舒玳垂了头，“苏太白。”
杜远生看出他的失落，便出言劝慰道，“子喻不必如此，太白是天纵英才，诗名在外，但殿试却不是单靠这些的。”
苏九就顾不得安慰他了，那中头名的是谁啊，是她弟啊！这时候书呆子什么的自然就靠边站了，更何况她也没怎么把书呆子很认真对待过，自然是掩不住地呵呵傻笑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