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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爱在硝烟下-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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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人也足够了。
她先从紫砂壶中倒出烧开的泉水,将所有的茶具都过滤了一边,手上一边做着动作,一边解释,“这一招叫做‘百鹤沐浴’。”
将滤水倒去,在盖碗里放入新鲜茶叶,撒入热水,顺时针方向微微晃动三遍,“此乃‘关公巡城’。”
等茶壶里的茶水将尽时,再将剩余的茶均匀斟于各杯,“这便是所谓的‘韩信点兵’。”
工夫茶中名堂颇多,哪可能逐字逐句地翻译?凡是用法语说不出来的,唐颐就直接用中文名字代替。
科萨韦尔自诩聪慧过人,却也被这么多饶舌的词语弄糊了,听不懂,索性也不勉强自己去记住。他的目光从茶壶,慢慢地转到了她的手上。十指芊芊,素净白皙,指甲透红,好似一朵盛开的玉兰花,比他所见过女性的手都要漂亮。
她重复着倒茶的动作,嘴里为他解释各种由来,这说的话他没听进去几句,眼睛倒是一直在停驻在她的身上。
有这样一双手、这样一个人,在他眼前晃动,连带着他的心绪,也一起起伏不已。
唐颐切好茶,将茶杯递给他,提醒道,“小心烫嘴。”
科萨韦尔很少这样,但今天他确实走神了,心不在焉地接了过来。那小巧的杯子不过是他手指大小,嘴里虽然不说,心里难免好奇,这么一丁点茶水真能尝出味道吗?恐怕连嘴唇都湿润不了吧。
唐颐泡得是上等铁观音,淡淡一片翠绿色,隐隐透着茶叶的清香,这味道和中餐馆的便宜货自然天差地别。只不过,科萨韦尔未必能品出来,就算分辨出区别,也不一定会欣赏这种涩中带甜的味道。
他端起小茶杯,喝了一口,味道还没尝出,已被这滚烫的茶水来了个下马威。嘴皮子被烫到了,他手一抖,杯子里的茶水便如数倒上了他的军装。幸好衣服厚,也幸好杯子小,这才不至于喝个茶引出一场悲剧。
唐颐见他一身狼狈,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底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调皮。
见状,唐宗舆忙斥责了女儿几句,反倒是少校,将空杯放在桌子上,也跟着笑了出来。
“您没事吧?”唐宗舆不放心地问。
少校摇头,客气地道,“让您见笑了。”
唐宗舆道,“是小女疏忽。”
唐颐在一边暗自叫冤,管我什么事啊!
科萨韦尔看了眼唐颐,见她正鼓着眼睛气呼呼地瞪自己,嘴角的弧度扬得更大了,“是我自己不小心。”
唐宗舆不经意瞥见他嘴唇上被烫出来的水泡,便对女儿低声道,“去把烫伤药拿来。”
唐颐嗯了声,转身一溜烟地跑了。
唐宗舆走去卧房,从衣柜里找出自己的衣服,回来对他歉然地道,“我这女儿调皮捣蛋,您别放心上。”
科萨韦尔脱下外套和衬衫,接过唐宗舆递过来的替换衣物,道,“您是一位好父亲,为了女儿用心良苦。”
他话中有话,唐宗舆心中一动,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现在局势动荡,我只希望她能找到一个好归宿,在乱世中能够生存下去,不遭人践踏。”
话到这里,即止。他试探性地望向少校,可后者却把目光移开了。唐宗舆立即会意。
两人说了几句,唐颐拿着药膏进来了。看见他穿着父亲的衣服,不由一怔。没了军装的衬托,他看起来不再那么高高在上,也不再那么严谨可怕,反倒有了一丝平易近人的和蔼。
她把药膏递过去,指了下嘴唇,示意他涂抹。
科萨韦尔嗯了声,随手将药膏扫入口袋中。
唐宗舆打破沉默,看着他问,“您会下棋吗?”
“会。”
“国际象棋?”
“是。”
唐宗舆哈哈一笑,问,“有没有兴趣学一种新棋?”
“什么?”
“中国人的黑白围棋。”

第二十章 暧昧

唐宗舆摆开棋局,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一遍下棋规则。
科萨韦尔听得认真,原以为自己是象棋高手,可以触类旁通,却没想到,中西文化相差甚远。倒不是说规则,而是中国人的思维方式,很独特,和他们德国人直来直往的性子有着天差地别。
一连输了三局,才渐渐摸到一点门路。他智慧过人,记忆力也不差,但凡唐宗舆落下的每一步棋子,都暗自记在心里。一开始,只是模仿对方的思维方式,几盘下来,开始了自己的创新。
科萨韦尔最初答应下棋,不过是面上往来,实际上并无多大兴趣。但没想到的是,这小小的黑白棋子,看起来不起眼,其中却另有一番天地。
在走象棋时,只要国王被灭,胜负便分,再无峰回路转之势。围棋则不然,其走势变化多端,讲究一个外圆。何谓外圆?就是指下棋的人看似没有明确的目标,却一步一步精心部署,任何一个不起眼的棋子都可能成为逆转局势的关键。
更让他感到有趣的是,通过下棋,还可以窥视对手的内心。察言观色,通过他的布局,掌握对方的心灵。这一点倒是和他们西方的心理学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起先的几局,开始得快,结束得也快,可是到第五回合的时候,他已逐步突显出自己的强势。布局、埋伏、诱敌、迷阵……在战略上,显然这位少校先生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的聪明之处在于,他能够融会贯通,将西方棋局逻辑思维和中国围棋的迂回思想相互结合。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将思路整理清晰,举一反三,这绝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排去他纳粹的身份,唐宗舆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很是欣赏。这位少校,并不简单,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唐颐收拾起茶具回来,两人还在厮杀。知道科萨韦尔是象棋高手,可父亲下了一辈子的棋也不弱,不知最后会鹿死谁手。
她走过去,站在一边观棋。
从小受到唐宗舆的熏陶,琴棋书画中自然不会少了棋。和父亲对弈,二十年来从未赢过,可骨子里继承了母亲好胜的秉性,总幻想着自己有一天能赢过父亲。
科萨韦尔的心思都在棋局中,并没意识到她的到来,她站在一边看着他的布局,眼底闪过惊讶。果然是下棋能手,才刚入门,就摆出这样的棋局。
见他拧着眉头,似乎在纠结下一步棋子的走向,唐颐动了动嘴,想开口。唐宗舆对自己女儿自然是了解,见她动作就知道她在想啥,伸手放在嘴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她只好忍住,继续观战。
科萨韦尔深思熟虑后,落下黑子,唐颐忍不住出声,“你确定?”
“小颐!”唐宗舆呵斥了一声。
科萨韦尔转头,这才看见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看见她是站在自己这方,不由微微一笑,问,“那你觉得应该放哪里?”
唐颐伸出食指点住他的棋子向前一挪,道,“这里。”
小小的一个改变,瞬间打破了僵局,只不过,对谁有利,尚难断定。
唐宗舆道,“看来我是白教你了,观棋不语真君子。”
她撅嘴,反驳父亲,“我不是真君子,是真女子。”
看着女儿,他很是无奈,只好向少校道歉。
他不以为然,“这本是消遣,无妨。”
既然他不在意,唐宗舆也不多说,执手下了一步。
唐颐深知父亲的套路,见科萨韦尔要放那里,忙按住他的手,道,“不能走那,这是父亲的诡计,要引你上钩呢。”
他的目光掠过她白皙的手,两人相触的肌肤上传来她指尖的温度,停下动作,看向她。
她看着棋盘,根本没想那么多,伸手点住另一颗黑子推了过去。
唐宗舆道,“你想好了?”
听父亲这么说,她又一次审视了棋局,然后铿锵有力地道,“想好了。”
唐宗舆下手一子,顿时吃掉了她一大片的黑子,唐颐倒抽一口冷气,暗叫一声糟糕,着了他的道!
科萨韦尔笑道,“你确定不是你父亲的间谍?”
她跺跺脚,道,“当然不是!”
一心要解开这盘棋局,她伸手拍了下科萨韦尔道,“你起来,我替你下!”
唐宗舆皱起眉头,又想责怪,科萨韦尔向他摇了下头,起身将位置让给她,自己从下棋者一下变成了观棋者。
到底姜是老的辣,总是被父亲困死一方,完全无法突破僵局。唐颐望着棋盘,苦恼极了,咬着手指反复思考,找一条脱身妙计。
她看着棋,少校却看着她。唐颐见自己始终突破不了这个关口,有些急了,便转头对上校道,“你说,走哪里?”
少校温柔微笑,向她摇了摇头,示意她该自己取决。
唐颐有些懊恼,揪了下头发,抱怨,“你这军师,要来何用!”
唐宗舆坐在对面,不动声色地将两年轻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心下很是疑惑。这位少校对他女儿并不像是无情无意,可刚才自己拿话去刺探时,怎又摆出漫不经心的态度?
她最终落定黑子,本想孤注一掷挽救全局,谁知,竟然被唐宗舆杀了个片甲不留。她将棋子往棋缸里一扔,道,“不玩了。”
唐宗舆对自己的这个女儿是彻底没辙了,道,“本来就不是和你玩。”
唐颐站起来,做了个请坐的动作,又把位置还给他,“你们继续。”
两人重新开局,不过,唐宗舆明显感受到,少校的心思不在棋局上了。
科萨韦尔借故思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嘴唇上被烫到的地方一阵刺痛,他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见状,唐宗舆问,“您怎么不上药?难道是信不过我们中国的中草药?”
他摇头,“我看不见。”
闻言,唐颐瞥了他一眼,虽然他正襟危坐,但这口气怎么听都觉得带着一丝委屈。
唐宗舆笑道,“是我忽略了这一点。小颐,你带少校先生去一下厕所,那里有镜子。”
唐颐脸一红,心想,父亲真是的,怎么让一个女孩子带个大男人去厕所呢。可这里除了她之外,又没其他人可差遣。
唐颐不情不愿地走在前面,科萨韦尔起身向唐宗舆颔首致谢,后者笑着做了个请便的动作。
推开厕所大门,点亮灯,唐颐正想转身离开,就听见他在后面说了句,“等等。”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科萨韦尔看似无辜地耸了下肩膀,向她伸出手,道,“角度不对,涂不到,过来帮个忙,可以吗?”
他如此诚恳的请求,唐颐不好拒绝,于是迟疑着走了过去。从他手中接过软膏,就着光线看了一眼他的嘴唇,心中很很纳闷,这角度哪里不对啊?不是刚好在唇瓣正上方吗?
科萨韦尔看出她的疑惑,却不做任何解释,径直走到浴缸前面,膝盖一弯,就这么一屁股坐了下来。他伸直了两条长腿,双手撑住浴缸的边沿,扬起脸,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给自己上药。
这男人!怎么总是一副理直气壮呢?
唐颐有些无奈,只得挤出一点药膏,轻轻地涂在他的嘴唇上。
她的手很凉,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在他唇上滑动,好似一根羽毛轻轻地撩动他的心房。本来就有一点点的动心,而她触碰的恰巧又是那一片柔软的禁地,他心神皆动,突然睁开眼睛,对上了她有些惊惶的眸子。
他的眼眸太过霸气,她不敢直视,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抹药的动作太过暧昧,忙半路收势,道,“我去找棉签来。”
望着她纤细的身影,那对深邃的瞳孔微微地收缩了一下。
唐颐手忙脚乱地四处翻查了一番,终于在柜子里找到了一盒棉签棒。她拿出来握在手里,微微一抿唇,转身向他走去。
在他烁烁的目光下,她心中的慌乱更是无所遁形。走得太快,没注意脚下,鞋底一滑,踉跄地向前俯冲了一下。
见她站立不稳,科萨韦尔双臂一张,就这么将顺其美地接住了她。唐颐惊魂未定地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一刹那,在这对几近透明的眼珠中,她瞧见了自己的倒影。
摔哪不好,偏就扑进他的怀里,摔得那么准,要说她是无心之举恐怕都没人相信。她脸红透了,急忙挣扎着起身,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地上趴着一只绿壳乌龟,正缩头缩脑地看着两人,显然它就是制造悲剧的罪魁祸首。
唐颐忙气急败坏地解释,“我不知道它是哪里爬出来的。对不起,我不是……”
不料话说一半,突然被他掐住了下巴,她扭头一挣,居然没挣脱。
他的视线从她眉眼间落到唇上,按在她后脑勺的手,微微施力。这祸端虽是自己挑起的,却不是她的本意。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她紧张地连呼吸都屏住了,一颗心不规则地狂跳起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点点的缩近,他的气息逐渐清晰……

第二十一章 暧昧

再近一点点,唐颐就能感受到他唇瓣上的温度,透着诱惑,也透着温暖。明明没有碰到,却比热烈的亲吻更煽情。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扰了两人。唐颐如梦初醒,伸手按在他肩膀上用力推了一下,一连退开好几步,直到和他拉出一个令人心安的距离。
科萨韦尔什么也没做,只是坐在那里温柔地望向她,唇边荡起一丝笑容。
笑!笑什么啊?难道他不知道这样的笑容能够溺死人?
被他看得心烦意乱,她哪还敢滞留在这里丢人现眼?慌乱地将药膏扔给他,转身捡起地上那只惹是生非的乌龟,一溜烟地跑了。
科萨韦尔望着空荡荡的门口,不由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嘴唇,药是上了,只是,彼此的心境也随之而变。
唐颐红着脸,一口气跑上楼,走进自己的闺房,锁上门。将背脊抵靠在门板上,心乱成麻。就差那么一点,他就吻到她了,不是亲脸,不是亲手,而是嘴巴,不是男女间的亲吻还会是什么?
他喜欢她?不见得,两人身份悬殊,他不可能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那若是不喜欢,怎会对她做情人间才会有的亲昵举动呢?是无心之举?还是有心戏弄?亦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她是中国大使的女儿,利用她有什么好处?又能得到什么?
将宠物扔进水缸,唐颐捂住发烫的面颊,扑倒在床上。越是不愿去想,他的那张脸就越是清晰地浮现在脑中。二十年来,从没为谁烦恼过,也没谁让她困扰过,今天,心湖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了,想装作若无其事都不能!
心浮气躁地在床上趴了一会儿,傍晚时分,管家来请她下去用餐。唐颐心口一紧,坐了起来,想去开门走了一半又突然停住。
下午在厕所里发生的事情还没消化,她走不出这个房间,女孩子家脸皮薄,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她又倒回床上,道,“麻烦你和父亲说一声,我生了病,没胃口吃饭,就不下去了。”
管家应了声,门口就安静了。以为父亲会亲自上来找自己,没想到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唐颐拉起被子盖住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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