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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风月总无边-第8部分

小说: 风月总无边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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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你可知我在蓬莱亿万年,顶着四大帝星的名号,早已忘了什么是男婚女嫁。
  那日后,你带着三千块寒石来提亲,将我吓得从树上跌到了竹椅上。你表情认真,彼时我才惊觉你那双眼着实生的好,比嫦娥的长,比长生的细,唔,的确好。
  就这样盯着你的眼,我想想,成亲也罢,女大不中留嘛。
  谁知我封了宅子,将细软打点好时,等来却是你挑衅四方帝星之首,不守尊卑被贬下凡的旨意。
  那日天殿上,你于天帝面前孑然而立,横目直言:要罚便罚,何来从轻。你不惧贬为庶民受六道轮回之苦,不惧人间被欢喜苦,却终在临行时,那眼才终有犹豫,却是对我说:“承天,对不起。”
  那日,你散去银衣战甲,身着一袭布衣,却只侧头对我说,承天,对不起。那日,天庭大殿之上,群臣怒目相视判你重刑,你却只侧头对我说,承天,对不起。那日,你心怀千言万语,从不曾提起,亦再无机会提起,你却只侧头对我说,承天,对不起。
  你一句对不起,交待了过往,坠身凡尘。你一句对不起,王母依旧每逢三百年办着寿宴,树下却已没有了白衣男子。你一句对不起,没有解释,唯一句歉意,你眼中情深几许,我来不及看清便已千年消逝。
  不过,承天的大度,天界人尽皆知。既你肯道歉,我也不过多在蓬莱呆上千年,待你来娶。
  这千年中,你在轮回里辗转往复,我于蓬莱树下沉睡不醒,我不曾亦不愿知你于何时降生,同何人结缘,与何人长相厮守年华老去共赴黄泉。我不管你曾心系何人,执手盟誓多少世,只待你在人间玩够了,便回来与我重逢。
  千年后我一梦醒来,你却不知已站了多久,只笑笑为我摘去头上落叶,说了句承天我回来了。
  后来呢
  我也不过是与你早度了洞房花烛夜,却不想暗结珠胎,还来不及说给你听,鬼界死不死的娄间便闹了内讧,你说要回去和兄弟并肩作战,我琢磨好男儿志在沙场实在可喜,便塞了一个锦囊,嘱你首战告捷再去拆看。
  只是没等到你首战告捷时,我已却被天帝叫去饮茶,一饮就饮出了些麻烦。跪了十天的仙庙,吃了几记仙鞭,好在长生以仙位相胁,好在你家宝宝命硬,熬到了天帝息怒。想我承天本就是挂名的神仙,说是执掌万物,却自幼有长生能者多劳担待着,天界有我没我实在无甚大碍,我琢磨着天帝他老人家终也是想到了这点,便也不再计较放我出了天宫。
  我自捏了个云彩欢欢喜喜回了蓬莱,与长生大醉一场。
  再见你,却又是王母寿宴。
  一直没说给你听,寿宴那日我初次见了你日日口中所提的迦南司,唔,虽不及你万分之一好看,却好在是个能替你分忧的将军。这样,即便宝宝没了,即便我嫁给了长生,你也依旧能有人照看,直到登上鬼帝的王座了。
  可没想到,当我披上大红嫁衣,当蓬莱仙岛聚满三界上仙佛祖时,听到的是鬼族王军大胜和你伤重不治的消息。那日,长生相识千万年来,初次求我,我看得见他眼中寸寸成灰的悲哀,却仍求观音陪我去了那千里黑沙的尽头,鬼界的宫殿。
  那日,满目黑色中唯有你苍白的脸,唔,却仍旧比榻侧的迦南司好看上千万分。
  想一想,这还是初次你在熟睡,而我却清醒无聊。我从未担心过,观音历来都是普度众生,又怎会度不过你这一劫?那次,我陪了你三十七日,随手拨着琴也唱了三十七日。相柳,你别以为我真拿你当根葱,不离不弃来着,我只是有些无聊,有些怀旧罢了。
  三十七夜后,你睁眼唤我一声“承天”,也让我终于安心离开。
  若我不是承天,我愿与你共走神州大川,与你共去黄泉之畔,与你斩妖除魔,我更愿以不老之身仅换与你共尝人间喜乐。
  如今也罢,你坦荡,落寞,不羁,深笑,浅笑,百样神情皆收在我心中,足矣。
  那日鬼界宫殿,我转身离去。再百年,路过繁华落尽幽冥之地,弱水之上,孟婆面前,你与她手掌相握,誓死不分,我站在望川河彼岸,铺天盖地的红色花海中,望你数千年不变的眼眸,深情如斯。
  那日鬼界宫殿,我转身离去。再千年,普陀山上潮音洞,观音座前,尘世镜中,你与她容貌皆变,却坚定依旧,我坐于铜镜坐塌前,听千顷竹林浪海之声,望你数千年不变的神情,深情如斯。
  相柳,你我相识便为神,你与她初遇仅为人。
  相柳,我永世享绝艳芳华,她弹指间韶华便逝。
  只是,我永世芳华无人伴,她年华老去仍有你。
  尘世心中过
  自此奈何消
  相柳,试问君魂归何处,几时方能再相识……

  犯错的仙姬

  花前月下,才子佳人。
  如今是,花前月下,半生仇敌,外加一盘小菜司禄仙姬。司命只唤了句陈小姐,她就猜到了七八分。瞧那女人眼中百转千回的怨念,不就当年她瞧杨坚的神情吗?有多幽怨,就有多相思……
  想来这司命定是一路骑着汗血宝马招摇至此,恰逢领兵的相府小姐出迎嫦娥小王爷,一来二去,就坐实了个大乌龙。
  如今,一把宝剑铮然出鞘,一把纸扇似刀抵喉……
  阿禄只觉面颊发热,却碍于司命那手臂梏的实在紧,叫她连挣都不敢去挣,便只能陪着那女人大眼瞪小眼。
  司命无意收扇,只道,“请将剑移开,勿要伤了我的人。否则,就休怪苏某了。”
  他边说着,边抱着阿禄不退反进,离那剑尖又逼近了几寸,方才还有些距离的凶器,如今已贴上了她的脖颈。因那小姐本是反手持剑,这长度自然要短上几分,而恰好就让司命的扇尖儿抵上了她的眉心。
  一句“我的人”,浅淡如常,却听得阿禄从脸颊一路热到了耳根,身子却又软下了几分。
  那陈小姐虽有情,但一瞧就是执掌过千军万马的,自屹然不动,道:“苏合香,我北疆为你连丢三城,死伤二十余万,今日你是断然走不掉的。我料定有生之年必会将你手刃,却没想到如此快,真是天不负我——”
  她最后一句陡然扬声,颇有气势。也因此引了一干手下现身。
  他们本在二楼,四下悄然无声,却因她这一句,从屋顶到底楼皆站了十数黑衣人,脚下虚实相交渐成了一个圈子。圈子的中心,就是他三人。
  “陈小姐,”司命,道,“苏某本是立誓,今生绝不伤你性命,”他平声道,“但今日我怀中的人,是我今生唯一不能,亦不敢去负的人,所以请小姐不要逼苏某破誓。”
  今生唯一不能,亦不敢去负的人。
  他一字一句,何其郑重。
  他一字一句,那小姐的脸早已寸寸转白。
  他一字一句,听在阿禄耳中,却如惊雷阵阵,让她没了思绪……
  几声咳嗽,极为配合。“我说,”身披紫衣的嫦娥半捂嘴走出阴影,方才打完了哈欠,“白日折腾,夜里折腾,你们就不能让我睡个安生觉?”她眉目一扫,将屋顶楼下看了个遍,只闲闲道,“小子们,还不现身。”话音未落,这屋顶楼下顿时沾满了人,瞬间布下了阵势。
  以三对一,那陈小姐分明已是输了。
  不过,即便如此,那陈小姐却没将剑放下,只道:“陈桃奉家父之命前来迎接贵客,却不想遇到叛贼苏合香,请小王爷行个方便,让陈桃先诛杀国贼,稍后陈桃必当亲到小王爷屋内请罪。”
  嫦娥挑着丹凤眼,一笑三颤,道:“你如今拿剑指着的就是本王的妹子,这让本王如何视而不见——”她向前踱了两步,那四下里的侍卫也将各自包围的圈子缩小了几分。
  陈桃神色复杂,道:“既然王爷出面力保,请这位小姐退后,以免陈桃误伤无辜。”
  话音刚落,她当真就放下了剑,只是剑尖依旧斜向下,似是只待阿禄一抽身就要直取司命的首级。
  阿禄只觉得司命的手臂似是松了松,要将她放开一般,却转念一想忽觉不对。这趟下凡本就是被这小子害的,若让他就这么死回天庭去,岂不独剩她一人受苦?念及至此,阿禄咬咬牙,脚下一软,直接偎在了司命怀里:“妾身誓与苏公子同生死,共进退——”
  啪嗒一声,嫦娥惊得紫袍落了地。
  陈桃的眸光也暗了一暗。
  阿禄却似乎感觉司命的手臂一紧,梏的她有些喘不上气来,不禁微微挣扎了几下,才慢慢感觉手臂方又松了下来……
  嫦娥身后的随从很识相地捡起衣裳,覆在了她身上。倒还是她先镇定下来,立刻清了清嗓子,道:“陈小姐,你也看到了……我这妹子是不离不弃的性子,这——还真就不好办了。”
  “小王爷,”陈桃缓缓转身看她,道,“请小王爷务要为了一介平民,坏了你我两国的大事。”阿禄听她这话,瞧她少女英姿,却又添了几分恰到好处的美貌,在这花前月下倒也养眼……只也不知怎么不开眼,偏就瞧上了司命这其貌不扬的人?
  嫦娥倒真沉思了一下,才道:“小姐说的是,实在不该为了一介平民坏了你我两国的大事,”言罢,她挥手示意,转瞬,那四下的侍卫皆将黑衣人制住,再无了回旋余地。
  陈桃听她前半句似有转机,却没料到竟是如此个逆转,只你了一声,再说不出话。
  “怎么?莫非本王会错意了?”嫦娥倒是流氓,又添了半句,“本王相信,小姐或是相爷都不会为了区区一个苏合香与嚈哒国翻脸的,来,和本王小喝几杯——”
  陈桃的脸色变了几变,看了看司命和被制住的手下,咬紧牙关,提剑跟嫦娥走了。
  此处一散,司命自然也收手进了房。阿禄随手关门,才听得他开了口。
  “妾身?”司命退后一步靠在门框上,只披着青色衣衫,把玩着纸扇。
  阿禄面上微红,却硬着头皮嘻嘻一笑,做了个女子的全礼,道:“妾身阿禄见过苏公子。不是公子说的,妾身是公子今生唯一不能,亦不敢去负的人吗?”
  司命“啪”地一声握住扇尾,道:“可我没说,要你与我同生死,共进退——”
  他话中难得带了几分认真,直听得阿禄心头一窒,道:“怎么?你我这许多年的交情,还不够同生死,共进退?”不知怎地,她只觉得司命今日有些怪,怪在哪处却又摸不到半分头绪。而自己这起伏不定的心思,却也有些让人不安……
  “我不过为护你周全,你便认真了,”司命看她,道,“玩笑话小则怡情,大了便是麻烦,这等话日后别再说了。”烛光下,他如扇的睫毛投下了一片浅显的阴影,恰好让那眸色深了半分,看不清真假,辩不明虚实。
  他与阿禄相识万年,玩笑早不知说了多少,若是寻常,阿禄也不过一笑而过。
  只是眼下,这“玩笑”却让她硬是有些气结,只觉得这一来二去,自己倒真成了个大玩笑。
  阿禄也不再争辩,只甩了衣袖,决定回房困觉。就这么一路茫茫然,入了房门,拿着湿巾擦了擦脸,正下了帘子,抖开锦被时,恰瞧见一道影子映在了床上。
  她自然晓得,这是那心有芥蒂的陈桃陈小姐。只是,她如今睡意渐浓,实在无心纠缠,左右都是司命的情债,又何苦来寻她?不过,不知怎地,鬼使神差一般的,她便有了替他挡去这桃花债的心思……
  阿禄想了想,转头微一拜,“妾身见过陈小姐。”声色尽是婉约,婉约的发酸。
  那陈小姐只站在窗口,道:“你莫怕,我来仅是要与你聊几句,劝你莫要再走不归路。”
  阿禄看她,笑道:“妾身不知,小姐所指不归路为何?”
  “苏合香再是天纵奇才,却仍逃不脱叛国二字,”陈桃凝神看她,道,“你若跟了他,或是有功成名就封侯拜相那一日,可逃不过终日寝食难安的愧疚。这位小姐,我听你音色极像我南梁边城人,却不知你随着他为北周效命,可念及生你养你的父母,念及育你护你的南梁?”
  她字字铿锵,听得阿禄这局外人都有些心潮澎湃。
  只可惜终是局外人,这澎湃中更多的却是怜惜。
  阿禄甩去心头那份怜惜,略垂了头,狠狠心,道:“妾身对公子一往情深,此生负尽天下人,却不敢负了苏公子。小姐,”她猛抬头,目光灼灼,“这世间但凡有些才气的,哪个没有抱负,而苏公子这样的惊世奇才,自该有天大的抱负。三百年前四方割据,各方豪杰凭己所选,衷心为主,如今三百年后又有谁能说谁对谁错?诸葛孔明当年侍刘备为主,谁又去念过他的国与家,乱世出,自要择明主而投,妾身甘愿以蒲柳之身,伴苏公子闯下万世功名——”
  她句句逼人,陈桃却早听得面色发红,难以回口。阿禄见此话奏效,便趁胜追击,接着道:“况且,敢问陈小姐,我们南梁的陈相国可会安心为相,辅佐幼主,却没有半分谋权篡位的打算?”
  陈桃似是没想到她话锋如此逆转,只沉声道:“市井传言,怎可尽信?!”
  阿禄笑道:“若相国只一心为主,妾身自是敬佩,只是,”她上前几步,盯着陈桃的眼,道,“若相国某日登基为君,那妾身与小姐都不过是这南梁的国贼,就请恕妾身不再甘心受你指责了。”
  不知是为了阿禄陪司命演的不离不弃,还是阿禄说中了她的心事,陈桃很快便走了。
  阿禄见她终是没了影子才合上窗,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入戏太深,出了戏才发觉早是口干舌燥。这几句话可是用尽了她的力气,这凡人真是,数十年后这天下都尽归一人之下。到时想想今日的相互指责,岂不可笑?
  她缓了缓神,蒙头一觉到天明。
  次日嫦娥眼下发青,对着浇了肉汁的米粥看了半晌,连连叹气,一会唤随从加些松子,吃了口觉得味儿不对,又唤人上来添了些柿栗。
  就这样一来二去的,阿禄这粥是越吃越少,她那厢却是越吃越多。
  阿禄何尝睡了好觉,亦是心烦气躁的,瞧她那碗添了胡桃、松子、乳蕈、柿蕈、柿栗的粥,蹙眉道,“我说,你不年不节的,怎么就搞了一碗腊八粥?”
  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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