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宝书库 > 浪漫言情电子书 > 红豆熬的汤 >

第5部分

红豆熬的汤-第5部分

小说: 红豆熬的汤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停下来,听我说完,继续毫不滞留地向前走。到病房门前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小风的父亲,神情淡漠的不知道他此时的心情,转身拉开了房门。
我走上前对着楚伯父挤出一个笑容:“没事的,我在这里守着,有什么事我会通知您的。还有……楚伯伯,小风想要做什么,就随他去吧,他的日子不多了……”
楚伯父静静地听着我的话,有些凄惨地最后看了那个房门一眼,无力地挥挥手,然后按了按我的肩膀,离开了。他的背影,透露出不同以往的苍老。
送走楚伯父之后,我轻轻推开了病房的门。萧海趴在床沿,握住小风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用手肘作为支撑。他专注而温柔的看着小风的睡脸,眼中不容他物。那眼里漾出的疼爱比羞涩,激情,甜蜜更让人感动,有种快心碎了的美。
一切那么平静,温暖,纯净。
我暗自苦笑。眼前这份遥远而短暂的美丽,也许是自己永远不可能触及,不能够溶入的。
老实说,一开始我也相当吃惊。孤傲如萧海,对待自己爱的东西的时候,竟是坚韧温柔而执着的。原来,即使我们有意无意地用冷漠伪装自己,我们依然不过是群天真而自负的孩子。到处都是虚假眼泪粉饰的华美爱情游戏,在这个苍白的医院,突然很想为他们哭一场,但又觉得心疼近似矫情,我又不是他们,怎么知道他们的悲苦?
轻轻扣上门,我悄悄离开。这两个不会防备的孩子啊。如果说我江皓然还有什么比较上心的,就是他们两个了。萧海,既然你有这份勇气,作为朋友,作为哥儿们,我不站在你们那边,还有谁会站在你们那边?
Death(逝去)
我一觉醒来,已经是七点四十五分。一声惨叫之后,才意识到由于老四的闹钟莫名其妙的罢工,导致我们整个寝室集体睡了个大懒觉。终于到了考验我们勇气和运气的时候,用扣除洗漱剩下的600秒时间,直接赶去教室就会饿肚子;但若先去买早饭,就会迟到。不知道可乐教授对出勤率要求高不高,万一撞枪口上就得不偿失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怎么办?
我大喊:“宣布分工——老二去买早饭,你知道该怎么插队;老四收拾书包,你知道今天有哪些课。老三去找交通工具(车棚里自行车太多,一般粗线条的人很难找到)。我留下来叠被子。快行动!”
八点整,可乐教授今天没来,请了个研究生模样的人来代课。果然满饭好吃,满话不好讲。上周还说永远不请病假的,这周就重感冒虚弱不堪地到医院打点滴去了。来讲课的研究生很了不起的样子,不许迟到的人进教室。
一批迟到的人堵在门口狡辩:“我们真的没有迟到。”
“我知道,但学校里的铃声好像快了。”那研究生也不好惹。
我们一寝室趁他们争辩无聊的话题之余,安安心心坐在教室后排分享早餐。
“老大果然厉害,分工合理。逃过一劫了。”
“这叫急中生智。”
沾沾自喜中,忽听老四叫了起来:“老二,我要的罐装豆奶没有吸管。”
老二递过去一根用完了的水笔笔芯。“非常时期,将就一下。”
老四看着一头堵塞的笔芯,急得干瞪眼。
老三也在抱怨:“我的蛋饼呢?我说了帮我买蛋饼的。”
“蛋饼卖完了。”
“完了,我的记录无法打破了。我本来准备这学期开始连续几个月吃蛋饼。别人是咸蛋超人,我要做蛋饼王子。”网虫老二果然一鸣惊人。
“蛋饼王子?我还烧卖公主呢。”老二损了他一句。
听着老二和老三没营养的对话,我看看手里的馒头,又黑又硬,顿时没了食欲。食堂是一个定期高价出售低质量食物免费赠送昆虫沙石的地方,根据马克思的说法,食堂里的人都是些无法无天的亡命之徒。(参见《马克思全集》第一卷第536页,“如果有300%的利润,他们就会践踏人间的一切法律”)
手机突然响了。我忘了切换成震动,铃声在教室里叫得欢。研究生不愉快的眼神马上扫荡过来。我看看显示的姓名竟然是萧海,还是冒险接了。
“皓……”萧海的声音微弱而轻颤,像在空中飘着的撕裂的风筝。这不是他一贯碎冰般冷厉的声音,只一个字,我就预感到了什么。
我愣了整整一分钟,丢开馒头跳起来冲出了教室……

乍临人世,你在哭,爱你的人在笑;生命终结,你在笑,爱你的人在哭,一来一往,一哭一笑,人生就这样走过。
楚家的亲友济济一堂,在走廊上哭得抢呼欲绝。那情形,似乎萧海连悲伤的资格也没有。萧海神情呆滞地瘫坐在病房门边的地板上,他的掌心流出鲜红的颜色,一点一点地。而房里已经空了,小风已经不在了。
小风是个预言家。我真的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
不知道脑子里转的什么念头,我迅速冲进那间只有萧海一个人在的房间,锁上门,然后手抵着门。这是小风待过的地方,这里每一个分子原子都和小风有关,我不想让这一切被破坏。门外有护士拼命拍着门。我捂住嘴,遏制住心里的动荡。脚突然软了,我跌坐了下来。看看身边的萧海,毫无神采的眼睛没有聚焦。
我想说几句劝慰萧海的话,最后却发现一点底气都没有,只能静静地握住他的手,零下的温度,让我浑身一颤。他的拳头渐渐松开,温热而粘稠的红色爬满和我的掌心。
“萧海,是我……”我轻轻地叫他。
他似乎才从他的世界回来,缓缓抬起头,等看清了我之后,突然扑上来紧紧地抱住我,像藤蔓一样紧紧的缠绕着,迷乱和惶恐在一瞬间充斥了他的眼睛。他的右手横过搂住我的脖子,左手从我的右腋下穿过紧抓住我的背,瘦削的下颌几乎要嵌进我的右肩,疼的我倒吸一口冷气。他抱得那么紧,仿佛我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救赎。
“风……风……风……”他轻声的低喃较之哀嚎的悲恸更让人揪心。随之我的肩膀上就湿热了一片,大滴大滴的眼泪从他漂亮的眼睛里滚了出来,滑过脸颊。他整个身体随着止不住的抽噎一动一动地,像是深秋树上的最后一片叶子,颤抖着绝望的信息。
“海……”只一个音节,我发现自己也濒临失声痛哭的边际,于是死死地咬住下唇。
哭泣的声音在我的耳边萦绕,在空荡荡的屋里一圈圈回响出一片愁云惨雾……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强力撞开了。门口踱进来一个中年人,贵气的衣着,金边的眼镜,那张脸和萧海很相似。西装革履的男人一挥手,跟在他身后的两个类似保镖的人物冲进来一人一边拉起了萧海。一向走路腰杆挺地笔直,说话大声得永远不容你忽视的萧海,没有丝毫的挣扎。他们拖着他的时候,就像在拖一条死狗。
我扶着墙壁走到窗口往下望,看见萧海被丢进一辆高级轿车。
一个有过几句交谈的护士走过来,用酒精绵帮我把手上的血迹一点点擦干净。那不是我的血,都是萧海的血。
“江皓然,萧海他不要紧吗?”
“没事,那是他爸爸。”我有气无力地回答。
敞开了的房间奇怪地好像没有足够的氧气,残留在房里的小风的味道正在一分一秒地消弭。我拼命地呼吸,试图在虚无的空气中不着痕迹地拉进我和小风的距离,却徒劳无功……

感谢条件反射,我竟然走出了医院,不知不觉晃悠到了T大。
夏末的黄昏依旧热得不行,路过一栋大楼,我干脆到后面的阶梯上坐坐,想吹吹大楼里漏出来的冷气。因为背光而有些昏暗的阶梯上,我摸索着坐下,冷不防惊起一对鸳鸯。雄的那只顾不得学生应有的礼貌,直着嗓门乱吼:“你的眼睛长到屁股上去了啊!”
我不加理睬,默不作声地坐着。他们见我准备落地生根的样子,骂咧了几句,手拉手走了。
我屈起身子,用尽力气抱紧双腿,扣住全身却依然不受控制轻轻的颤抖,仿佛将要凋零的植物。此时此刻,唯一的感觉就是心乱如麻。从小到大一直都是顺利。品学兼优,科科全能,会讨老师的欢心,能赢得同学的支持,人生中可谓一帆风顺,甚至从来没有过亲近的人的别离。烦恼于我就像是买了一碗面,不小心放了糖。小小的不适,但吃完喝点水过过嘴,也算饱了。唯一一次比较丧气的是初中时被一个低我一届的学弟打得鼻青脸肿。那一次。我和小风不打不相识,正好也是在这样一个闷热夏季的夜晚。小风,小风……我抱住自己的脑袋,觉得心里空得发慌。
手机响了,是奇奇。“皓然,别生气了嘛。那么小心眼一连好几天不给我电话……要不要一起去看部电影?”
“好啊。”为什么不呢?无论是谁,请陪在我身边,抱紧我。“我在T大。”
半小时后,奇奇打扮妥当,勾着我的手臂高兴地边说边走、指指点点,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神色异常。
电影是那一年的大片《珍珠港》。人太多,我们去得太晚,票子只剩最后几排。英语发音的片子,字幕又看不清楚,弄她得很不开心,气愤地说干嘛要说英语啊,没有中文版的吗……
我看不懂剧情,只看懂死了很多很多人。
为什么,为什么要有死亡?
冷酷的暴行之下,渴望生存是所有濒死的人共同营造的悲壮史诗。
可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在小风身上看到丝毫不甘的影子,拒绝手术,不做化疗,不吃药,听之任之……
他一直都是冷静甚至有些残酷地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点走到尽头。
小风,是不是从今以后,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没事的时候,也该学学小日本炸炸美国啊……”身旁的她一脸兴奋。光与影在她的脸上变换交叠。
我转过头,按住她的肩膀凑过去吻她。长到几乎窒息的吻,她从始料未及到用力挣扎,我故作不知地继续。
“皓然,你咬疼我了。”她捶打着推开了我。
抓空了的手颓然地握了握拳,我胸口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南极洲的夏天,曾经令多少探险家望而却步。因为当你战战兢兢抓住一块浮冰,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冰层就裂开,冰刃捅穿了唯一的救生船。从此以后,探险家多在冬天登陆那一片洁净的大陆,即使冻得手指变形,也不必担心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支撑你的力量突然崩溃而堕入深渊。
我站起身,在黑暗中磕磕绊绊地摸索走出了影院。倚靠在影院门口,我点起烟,心里开始回味那个病房里汹涌的药水味和淡淡的泪水味,里面真的有小风的味道吗?我这样自欺欺人是不是很可笑?根根烟蒂散落在地上,带着被踩熄的黑色灰烬……
不知过了多久,电影散场,奇奇出来了。我默不作声地把她送回T大。在她的宿舍楼大门前,我平静地看着她说:“奇奇,我们分手吧。”
她难以置信的眼神仿佛我第一次提这件事。
没感觉,没意思。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分手,我什么也不想多说,只是分手。积累了很久的疲惫在今天爆发,酿成更深的厌恶。这种厌恶浓得化不开,不全是针对她,只是说不清的受不了。
“除非明天美国像电影里一样再被炸一次,否则想和我分手,哼……”
“否则要等到二十几世纪?”我冷笑。
她气鼓鼓地甩着长发走进了宿舍楼。
我独自一人在夜幕中慢慢地走回F大。落寞的滋味,像是一口气喝光了整杯的冰咖啡,苦涩呛得人不知所措,然后等胃里冰冷的液体攫取了内脏的温度之后,化成透明的泪流了出来。
刚开学,个个野得很,快到了熄灯时间也不回。进门时寝室里一片漆黑。
我拧亮了自己的台灯坐下来,呆呆地看散落在书桌上的橘黄色灯光。脑子里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乱转。稍纵即逝的生命,短短一辈子,会遇到什么样的人?有些人像是霓虹灯,璀璨绚烂,却不属于你;有些人是街边的路灯,在某时某刻照亮了你温暖了你,却只是那一时那一刻;那么,谁又是我的台灯,柔和温馨而且只为我燃起?
正想的入神,眼前突然一片漆黑。熄灯了。看来有高尚的节约水电想法的不止是我,还有我们学校的后勤部。应急灯忘了充电不能用。我从抽屉里翻出一根蜡烛,用打火机点燃。烛光摇曳不定,似乎房里有股暗风在乱窜。
没一会儿,老四回来了,身后的大书包证明他刚从自习教室归来。“老大你回来了啊。那个研究生超级狐假虎威,说什么擅自走出课堂比迟到或早退更恶劣,要你交份检讨书给教授。”
我大力地拍书桌:“不说这些扫兴的。老四,要不要享受生平第一次烛光晚餐!”
“吃什么,食堂早就关门了。啊,对了,你今早的几个馒头还没动过,我给你带回来了。给。”
我接了过来。坚硬的馒头,传说中一旦拿不稳掉了会砸伤脚,我咬了一口,未经咀嚼就咽下,噎得我的喉咙痛,痛得双眼模糊。只一口我就把它丢进垃圾筒。
老四看出我脸色不对劲,愣愣地盯着我。
老二老三陆续回来,迅速开始洗漱。卫生间里很快传出他们的咒骂声:“不会吧,又停水了。”“前几天这么多水,要用时一滴都没有,资源分布不平衡”
我大声接话:“中国的地理特色啊。”
我吹熄蜡烛,房里一下子暗了下来。“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何处寻我? 告诉他我和李白喝酒呢。哈哈哈……”起初我只是弯弯嘴角,跟着喉咙被撬动似地发出咯咯声,然后神经质地大笑起来,止都止不住。
“老大,你疯了啊?”
我是疯了,现在只要一点点的小事就能让我欣喜若狂或者悲痛欲绝。我的情绪濒临歇斯底里。
零点的空气是冰凉的,熄灯后的寝室渐渐浸润在月光里。躺在温热被窝里的三个家伙时不时怯生生地探出头看看静静站在窗边的我。我垂下头,弓着背,渐渐发现痛的其实不是心脏,是胃。一整天没有吃过东西……

Eclipse(黯然)
睁开眼发现自己是在床上,我看看头顶的天花板,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闹腾了一宿,总算是没事了。老大你吓死我们了。”老二看我神色无恙,松了口气的样子,忽然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惊叫起来,“难道失恋了?敢情这病也能传染?老三,老三,为了你的终生幸福,还是赶快搬离这个是非之地吧。”
被点名的老三笑笑:“老大,别太介意,看开点。男人不失恋一次,人生不完整的。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1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