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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部分

锦医卫(全本)-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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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体道闻言愕然,尽管他很想把罪名栽到金樱姬和秦林头上,但秦林这番分析实在难以辩驳,他作为巡按御史,要把罪名硬给安上,那也怕站不住脚啊!
金樱姬则和权正银相顾骇然,暗自佩服秦林料事如神,抢先报案的举动,虽不能把嫌疑完全洗清,至少大大地降低了。
忽然有人大声道:“刘巡按,万万不可被他们的诡计骗了,这只不过是贼喊捉贼而已!”
布政使李嗣贤带着兵丁衙役,急如星火的赶来,恶狠狠地盯着秦林,在火把映照之下他的眼睛里有火苗跃动。
“靠,为了你那傻儿子,至于吗?”秦林腹诽道:“恐怕你别有所图吧,这次明显的栽赃陷害……”
李嗣贤将刘体道往旁边一拉,气咻咻地道:“这等小花招,就想将我浙江官员玩弄于股掌之上吗?金、秦两个犯官,分明就是要以贼喊捉贼的手段来洗脱罪名、蒙混过关!”
“来得快,李方伯来得真快!”秦林盯着夜空中的星星,语带嘲讽。
“你……”李嗣贤戟指秦林:“还想狡辩吗?现在人证俱在,容不得你们抵赖!”
秦林哈哈一笑:“李方伯这么想坐实金长官和在下的罪名?只可惜朗朗乾坤,耍弄这种见不得光的阴谋诡计,到最后却是纸包不住火呢。”
和李嗣贤实在没什么好说的,这家伙因为儿子李甲的事情,已经把秦林、金樱姬恨得咬牙切齿,只要有机会就想把案子扣到他头上,完全是油盐不进。
“来人呐,把两名犯官缉拿归案!”李嗣贤大声呼喝着,摆明了打击报复。
布政使很拽?秦林嘿嘿冷笑,反问道:“本官虽然已革职留任,但仍然是锦衣卫的官儿;金长官的瀛洲长官司则划在南直隶,试问你浙江布政使有什么权力缉拿我们?”
刘体道闻言有些尴尬,他这个浙江巡按御史,传说中的八府巡按,虽然权力大威风劲,却也管不到南直隶去。
李嗣贤却厉声喝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本官奉旨守牧一方,缉拿尔等正是责无旁贷!”
靠,要玩硬的?秦林神色一冷,眯起的眼睛里寒芒闪烁。
“谁敢动秦长官一个指头?”霍重楼纵声长啸,身形犹如大鸟般飞扑而来,身后是陆胖子、牛大力等人,跑得满头大汗。
“秦哥,没事吧?”陆胖子跑到秦林身边,气喘吁吁的擦脑门上的汗水,刚才是他发觉不对劲儿,就去把霍重楼叫来了。
黄公公乘着轿子跟在后头,四个轿夫跑得几乎虚脱,老远就听得他尖利阴柔的声音:“什么狗屁巡按,咱家在宫里,亲耳听慈圣太后说秦哥儿办荆王府的案子,替皇家全了体面,是个少年英雄。那巡按竟然血口喷人……难道太后娘娘是错的,他刘某人就是对的?嗯?”
黄公公最后那一声“嗯”,当真是阴恻恻、冷冰冰、九曲回转,深得个中三昧。
李太后是不是真这么说过,没人能去京师亲自问问她老人家,总之黄知孝这么说,别人便不能不信他三分。
本来围着秦林、金樱姬,跃跃欲试的那些兵丁,这时候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打起了退堂鼓。


第298章 秦林太狡猾
秦林向霍重楼和黄知孝点头示意,这两位顿时心头一松,暗道幸好没有来晚。
钱塘知县姚道嵋看看这边,提督市舶太监、东厂领班,再看看那边,浙江布政使、巡按御史,妈的,随便哪边吐口唾沫星子就把他这小小知县淹死了,脚下不停往后挪,心说老子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李嗣贤是最想扳倒金樱姬、秦林的,见黄、霍赶来插手,他第一个怒发如雷,咆哮道:“什么时候提督市舶太监和东厂的人,能管到咱浙江省内的事情?”
霍重楼是下定决心要紧跟秦林的,立刻反唇相讥:“刚才李方伯不是说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霍某身为东厂领班,奉旨巡查缉捕大奸恶逆,眼见这里有人颠倒是非混淆黑白指鹿为马陷害忠良,当然要和他斗上一斗”
李嗣贤被这顿抢白气得发抖,眼睛瞪得快要爆出来了:“你……你说谁陷害忠良?”
霍重楼翻翻白眼,“谁心虚就是谁。”
刘体道皱皱眉,将李嗣贤往后一拉,低声道:“咱们是来办案的,李方伯怎么和厂卫鹰犬做口舌之争?”
李嗣贤恍然大悟,将袖子一甩,指着秦林、金樱姬道:
“闲话休讲,现在两位琉球贡使亲眼看见瀛洲长官司把封舟劫走,后来你们又承认封舟在大衢山岛海滩搁浅,船舱空无一人,甲板血迹累累,这已是铁证如山,瀛洲长官司万万脱不开干系……秦某人,本官暂且不计较你助纣为虐之罪,但土司长官金氏,必须押入牢房看管待罪等本官禀明朝廷,请圣躬裁断!”
梁灿、卫荣把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他俩确实看见是五峰海商的武装船劫走了封舟,害得他们无法回国复命,因此深恨金樱姬。
“这……”霍重楼和黄知孝对视一眼,不知如何是好。
李嗣贤不愧为一方守牧、封疆大吏,刚才的话说的冠冕堂皇,现在指控金樱姬的人证物证俱在,只说把她看押起来,等待朝廷圣裁,这就难以辩驳了,总不成连圣上裁断也反对吧?
李嗣贤嘿嘿冷笑着紧盯金樱姬,就是为了这个女人,让他的儿子被打成重伤,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让她吃吃苦头。
金樱姬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站在秦林身边,只要有这个男人在,似乎就有一座遮风挡雨的大山,那种感觉就像海上动荡漂泊之后,在安全的港湾中憩息。
秦林踏前一步,戏谑的瞧了瞧李嗣贤,不紧不慢伸出了三根手指:“若说封舟是瀛洲长官司所劫,天使是金长官所杀,虽有人证物证,却有三不可解,谁要是能答出其中一条,本官就和金长官束手就缚!”
“什么三不可解?”李嗣贤鼻子里冷哼一声:“我看是你虚言狡辩罢了!”
刘体道也帮腔道:“且说来听听,待本官一一驳倒,叫你心服口服!”
秦林微笑,自信满满地道:“那你就输定了。其一不可解,本官刚才就已经说过,海上之事渺渺茫茫,金长官麾下只需将封舟凿沉,连人带船沉入海底,这就叫死无对证,两位琉球使者只好和她打笔墨官司,就一百年也扯不清楚,偏要把封舟拉到长官司所在的大衢山岛搁浅,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一席话说的众人哑口无言,杀人劫船之后还要把空船开回老窝,在众目睽睽之下陈列在海滩上,这未免叫人不可思议。
好在三不可解才说了一条,还有两次机会,刘体道就催促秦林快说。
“第二不可解,咱们姑且假设是五峰海商这么做,可动机呢?”秦林环视全场,朝金樱姬点点头,继续侃侃而谈:“金长官接受招抚,杭州开海通商,她和漕帮联盟,生意蒸蒸日上,琉球那边也和两位贡使商议要进行合作,不日就要去琉球拜访国王尚永,那么她做出杀害贡使的事情,为的哪样?”
“谋财害命,劫取朝廷赏赐的财物!”李嗣贤气咻咻的说。
刘体道苦笑着摇摇头,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朝廷主要是册封,赏赐的财物并不多,价值还不到一万两白银,以五峰海商的实力,绝不可能为了这点钱就干出劫杀天使的弥天大罪。
梁灿深恨五峰海商,没好气地道:“谁知道你们的狼子野心?也许你们要和倭寇勾结,谋夺我琉球江山,所以才中途劫下了天使。”
“这就更离谱了!”,秦林忍不住莞尔,“咱们此前已谈妥要去琉球拜会国王,如果真要谋夺琉球江山,等天使离开之后,借拜会为名,一举擒拿尚永就是了,何必提前杀害天使,打草惊蛇?”
梁灿哑然,无法辩驳,只得悻悻地道:“反正我们亲眼所见,是五峰海商劫杀的天使,至于你们究竟安着什么心肠,只有你们自己才知道!”
刘体道闻言又叹口气,这么说的话,秦林的第二不可解也成立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他打起精神,要抓住最后的机会。
“第三不可解嘛,就是为什么放跑了一条船,为什么留下活口到杭州告状……”秦林笑着问梁灿、卫荣:“你们的船是什么船,来追你们的又是什么船?”
“我们乘的是从琉球带来的大福船,五峰海商的是八橹快船……”两位琉球使者想了想,又辩解道:“虽然他们的船快,但我们利用海流和礁石将他们甩开的。”
刘体道立刻抢着道:“对对对,秦林这次你可无话可说了,两位使者说的很有道理!”
秦林望着天空哈哈大笑,直到梁灿和卫荣已怒容满面、刘体道快要爆发,他才好整以暇地道:“快船追慢船,居然没有追上;琉球的水手开琉球船,居然比五峰海商更熟悉舟山群岛一带的海流和礁石,嗯,这个解释很好,很强大!”
梁灿和卫荣登时张口结舌,忽然间脑中轰的一下,原本隐隐约约的怀疑被秦林点明,变得疑窦丛生。
当初他俩成功逃走的时候,确实暗叫侥幸,船只比对方的速度慢,对海流礁石的位置也不大可能比常年在白水洋、杭州湾走私的五峰海商更熟悉,居然侥幸逃脱,岂不是妈祖眷顾?
但现在想想,越发觉得不可思议,五峰海商存心做这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派了速度最快的八橹快船,船上水手、掌舵岂会是不熟悉此地海情的菜鸟?五峰海商长年累月在沿海玩走私,随便什么老手都是一抓一大把呀,怎么会派一群菜鸟出来做这场抄家灭门的买卖?
“莫非、莫非……”梁灿和卫荣两个结结巴巴半天,“栽赃嫁祸”四个字在喉咙口打转。
秦林替他俩说了:“乘坐的都是速度慢的福船,但朝廷天使遇害,两位琉球贡使却得以逃生,所以要么这是栽赃陷害五峰海商,才故意留下了目击证人回杭州指控金长官,要么就是两位贡使也参与了这场阴谋,正在玩一场贼喊捉贼的把戏!”
秦林目光灼灼,话音掷地有声,一时间全场肃静,连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梁灿和卫荣两个琉球使臣顿时慌了手脚,他们无法解释为什么乘坐速度差不多的船只,天朝天使遇害,他俩却连根寒毛都没伤着。
于是秦林的分析就变成了可怕的指控,他俩必须在两个答案当中选择一个:究竟是别人假扮五峰海商杀死了天使,留他们作为目击者以便栽赃陷害,还是他们本就是杀害天使的同谋,所以才能毫发未伤的逃脱性命?
“不……不,我们不是同谋!”两个琉球人忙不迭地叫起来。
“那你们承认有可能是别人假扮五峰海商,故意栽赃陷害啰?”秦林的笑容异常灿烂,完全像猫戏老鼠一样将两名琉球使臣玩弄于手掌之中。
同谋杀害天使的罪名,琉球使臣万万担待不起,所以他们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
梁灿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当时海上有薄雾,我……我们的确没看清贼寇的长相,只看见船挂着五峰旗帜……”
秦林的反击淋漓尽致,到此已获成功。
在普通刑事案件中,被害者家属往往会先入为主,一厢情愿的把警方调查的某个嫌疑人认定为凶手,为了替亲人报仇雪恨而有意无意地提供扭曲失真的口供,甚至误导侦查方向,造成冤案,这在秦林过去所侦办的案件中,是屡见不鲜的。
这里也是一样,因为封舟被劫天使被杀,两个琉球使者任务失败无法回国复命,便深深恨上了亲眼所见的仇敌五峰海商,证词免不了因此而产生夸张变形,一口咬定是金樱姬派人劫杀天使,使秦林难以替她洗脱冤屈。
这时候他玩了个小手段,把琉球使者也绕进了嫌疑名单,于是为了洗脱嫌疑,梁灿和卫荣不得不实话实说。
“单凭一面旗帜,恐怕不能指控下官吧?”金樱姬嫣然一笑,笼在袖子里的手轻轻挠了挠秦林的腰眼:把两个琉球使者也饶进来,你真狡猾呢!
秦林嘿嘿坏笑,既然对方可以把琉球人作为栽赃陷害的工具,我何尝不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李嗣贤和刘体道则无可奈何地叹着气:不是我俩太无能,而是秦林太狡猾……


第299章 血船浮尸
从两名琉球使臣改口的那一刻起,秦林和金樱姬就摆脱了唯一嫌疑犯的尴尬处境,李嗣贤、刘体道虽然嘴上不饶人,口口声声咬定是五峰海商作案,却也不能把金樱姬扣押起来了。
案情重大,首先要确定两位天使究竟是生是死,众位官员便从水师调了一艘八橹快船,挑起灯球火把,连夜赶往大衢山岛。
官船之上,泾渭分明,秦林、金樱姬、黄公公和霍重楼坐在一边,李嗣贤、刘体道、梁灿、卫荣坐在另一边,互相都没什么好脸色。
八橹快船除了船帆吃风,左右舷侧还各有四支橹,三名水手摇一支橹,二十四人齐动手,船速奇快如飞。
这是十万火急的公务,水师光橹手就派了七十二名,分作三班轮换,一口气也不停歇,乘着晚上退潮,八橹快船劈波斩浪,天刚蒙蒙亮,就到了位于杭州湾喇叭口的大衢山岛。
众位官员来到甲板,心情各不相同,但都仰着头眺望远处的海岛。
老远岛上看见有兵船过来,立刻派了两条武装商船迎上来查问,金樱姬令侍女举着五峰旗帜,两艘大船上立刻爆发出阵阵欢呼,让开了海路,一左一右跟在后面护航。
李嗣贤与刘体道对视一眼,脸色不大好看。
权正银知道地方,指引船只绕过一片暗礁密布的浅滩,来到大衢山岛的东南面。
此时东方已露出了鱼肚白,海上弥漫着淡淡的薄雾,借着天光隐约可见白色的沙滩上有那么黑漆漆的一团。
水师士兵摇着橹把船驶得更近了些,船头上立刻响起一片压抑的呼声,因为太阳跃出海面的第一缕金光映照在那黑影上,人们已能清楚地看到那是册封天使乘坐的封舟。
尽管早已知道了不幸事件的发生,可亲眼目睹这艘封舟孤零零的搁浅在海滩上,人们心中仍免不了几声唏嘘。
瀛洲长官司已派遣水兵在此守护,还在不远处的沙滩上搭建了栈桥,八橹快船靠过去,众位官员准备登岸。
“秦长官,栈桥上,嘿嘿,要不要老霍再来一手?”霍重楼眉飞色舞地笑着,根根扎起的络腮胡子都笑得直抖:“也叫两个昏官喝一肚皮海水。”
当初在蕲州他就被秦林买嘱,踏断了跳板,把黄连祖整得几乎淹死,也为最终破案奠定了基础。
不过这次秦林没那打算,闻言咧着嘴笑,暗道老霍也被老子教坏了。
岸上打了粗大的木桩,封舟用缆绳拴住,也有栈桥通往甲板,众位官员便登船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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