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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无爱记-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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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凭什么管我的事儿?

噢,那她是怎么说的?四月看着他们乐,也忍俊不禁了,的确,她没有理由管这种闲事呀?

咳,你没看出来,她在追这个老外吗?每天都打扮得花枝招展,下午还端汤来给老外喝。

是吗?四月不再感兴趣了。若是恋爱纠纷,那便是甚至连当事人也无法说清楚的乱账,旁人在局外不停地议论,哪怕全部是事实,也是说不清缘由的。这世界,有了恋爱,世间便全乱了。从此不再清净。

最好玩的是,她的老板申请把她调到咱们部门来,结果她跑去跟格曼说,疙瘩上次在部门舞会上对她动手动脚,她不能来跟这种人共事。然后又跑到总经理那儿说,格曼对她别有用心,她死活是不能来的。几人又开始大笑,眼泪都被笑容晃了出来,这多有意思啊!这世界多美妙啊,有这么多老外跟她有染!还挺光荣!

哦。四月的心略微有些下沉。她想起疙瘩那双湛蓝得几乎如婴儿般天真的眼睛,还有他一贯的粗暴与细心。他似乎充满了矛盾。但,惟独没有轻浮。她想。有些愤愤然,仿佛被戳了一刀,胃痛。

庄嫣的脸突然又出现,四月,我帮你把报告带下来了。格曼签过字了。她轻巧地走了进来,披了件奶白色的披风,下面悬着一圈圈光滑的流苏与褶皱。看上去很糟糕,似乎应该是赴晚宴的服装。四月想。她不动声色,笑笑,注视着庄嫣那张笑得甜美的脸,谢谢。

不用。庄嫣消失在门口。匆匆忙忙,正如她一贯的作风。

她来这儿打听消息来了,生怕和疙瘩同处一室,哈哈。同事肯定地说,脸上带着猎奇的庸俗笑意。四月看看他,突然觉得对这一切都开始厌倦。私情,告状,纠缠。这一切都和她能有什么关系呢?可是她却不得不身在其中,听着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这是她自己的选择,让自己在办公室生生不息的事端中,潮湿地生长霉菌。

其实,全世界都与她全无干系。

她仿佛做了些什么,用来推脱浑身开始的懈怠与厌倦。极为响亮地将茶水杯扔出房间?或者,干脆给了自己一记耳光?她应该是听见了〃啪〃的一声脆响的。

睁开眼睛,她才明白这一切又都只是她漫无边际的幻觉。玻璃杯仍然安静地站在原处,盛了半杯清水。她也只是坐在原处,抱住瘦弱的肩,控制自己不得已的寒颤。

天气尚好,天是粉蓝色的,云彩若游丝般轻轻滑动。她无法控制对自己的厌恶,厌恶自己不得不活在这个怪诞的世界里,看着包括自己在内的众人的欲望流淌。她习惯于这样抱住自己,抵抗寒冷,祈求忘记对自己的厌恶。

她还记得小学的时候,有个男生收到了一封肉麻的情书,署名徐殊。她委屈得当众〃哇哇〃大哭,她无法理解,自己怎么可能爱上那个甚至还拖着鼻涕的肮脏男生。一群如同街头巷尾的长舌妇的女老师们立即因此而信了四月的无辜,开始唧唧歪歪地在全班排查笔迹,如临大敌般紧张,老师甚至在班上宣读了这封〃黄色信件〃中的一句………我们应该睡在一起亲嘴。此言一出,全班皆哗。当老师最终揪出了那个女罪犯时,四月通红的眼睛充满同情地看着那个一向成绩优异的女生,她的脸色漠然得令四月寒冷,昂着脑袋从四月面前走过,一如往日的高傲。

四月那天也极为厌恶自己。或许,那是她第一次厌恶自己。她不知道究竟是谁拖累了谁。看着那个骄傲的女生沿着长长的走廊走进老师的办公室,无辜的她却对自己充满了强烈的厌恶。那个倒霉的高傲女生将因以她的名义写出如此性感的情书而受罚。而她,却怀疑自己是不是彻底地错了。

或者,她不应该把橡皮借给那个拖鼻涕的男生,或者,她不应该坐在他的前排与他不时交谈。或者,一切来源于她制造的诱惑,这只是她的罪恶,诱使这封可怕的情书诞生。

四月回想起这一切,突然觉得浑身的肌肤开始暴裂,裂出一块块鸡皮疙瘩来。这世界永远是互动的,错误与罪恶也是一样。它起源于罪犯的阴暗心理与受害者不妥态度的刺激。她当年的处境,正如疙瘩现在面临的指责一样,起源于庄嫣狭隘的心理与疙瘩随便的举止。两人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她当年在有意无意间对那个男生使女性独有的小手腕,渴望获得异性的重视。疙瘩在有意无意之间,摆出男性的豪放,以骗取女子微笑的关注。或者世界原本应该是隔绝的,漠不相关的,相互封闭才是种常态。他们因为自己的有意无意,陷入了同样的困境。

但是,她怎么会如此不愿去相信这一切呢?并不是不可以接受的故事,只是非常简单的一个故事。一个男子,抗拒不了女子的诱惑,抚摸了,碰触了。这不太重要。每一个人,每一个物,只要是可爱的,便是设下的一个圈套,用来启动人心底压抑的罪恶。

或者这是事实。疙瘩对庄嫣,一个在德国人面前处处体现中国美的女子,动手动脚了。她想。这是个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实。

二十六夜谈

会议在子夜十二点散去。疙瘩已经倦得入睡,将脸掩在肥白的手臂下,小臂上的金毛柔软地扩张出烂漫来,像一条条枫林里伸出的金色枝茎。

四月也已经疲倦了。她收拾起桌上的档,用力贴在脸上,冰冷的感觉。仿佛有些清醒,看看收拾妥当的庄嫣,笑笑打招呼,便准备离开。

已经晚了。庄嫣突然开口,而庄嫣开口主动攀谈是四月从未想到的事情,她愣愣地看着这个和她一样自持的女子,不敢相信。

要不,你睡在我屋里吧。我住公寓。庄嫣笑笑,四月,我有话要对你说。

四月仍然一脸的惊讶,你?

是啊。庄嫣将白色的披风紧紧裹在肩头,微微缩了缩身体,我相信你。

电梯〃叮〃一声响,门缓缓张开。她们仿佛迈进了一张严酷的大嘴,之间的言语立刻消散无踪,只留下了尴尬的沉默。直到电梯门再次发出〃叮〃的声响,缓缓张开,将她们吐了出来。

明天是周末。明天早上再回去吧。庄嫣灵巧地跃下台阶,仰着脸看着她笑,四月,我相信你。

四月惊讶地看着她,一身白色衣裙,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肩头,乌黑的眼睛亮亮地看着她。她不知如何拒绝。或者,庄嫣站在黑暗的风中仰头望的样子已经打动了她。她不想开口拒绝。她随时都是试图交流的,虽然她那么抗拒陌生………那只是因为她害怕陌生,所以,总在试图交流。

庄嫣的公寓非常紧凑,不像其它人的屋子,简单得看不出任何性格,仿佛随时准备搬走。从庄嫣房间的摆设可以看出来,她是个极会照顾自己的女子,在淡绿色的桌布上摆放着雪白硕大的花朵,藤椅上摆着一个巨大的黄色狗熊,穿着深红色格子裙的熊。床上扔了一件粉红色的睡衣。

庄嫣一进门便开了音响,缓慢地便有低低的提琴声流淌出来。她放下包,从冰箱里取出紫色的葡萄汁,浓得仿佛是冻僵的血液,递给四月。四月,你最近听说了什么吗?她的语调热热的,热得有些不真诚。

怎么?四月敏感地反问道。这样的女子,在市郊的一间公寓里过着自给自足的日子,每天穿着端庄周正的旗袍周旋于外国人之间。似乎这一切,和四月是隔着座山的,她有强烈的陌生感,包括她不真诚的温暖,也给四月带来了陌生。

四月早已经习惯在毫无安全感的怀抱里蜷缩,便以为即使是这样一个怀抱,也来得比独自面对冰冷要安慰些。她不知道已经二十八岁的庄嫣是如何坚强得抗拒了所有的孤独与纷扰的。这一切,使她遥不可及地仰视并且在内心猜测这个平日冰冷的女子。

开会的时候你没有注意到?那些女人全都针对我说风凉话。庄嫣急切地说,面部突然变得扭曲而狰狞,像是想要扭断谁的颈子般双手用力做了个扭动的姿势。

没有。四月惊异地说。的确没有。她没有注意到。不过,经庄嫣的提醒,她想起来了,那几个女人看庄嫣的眼神的确有点怪,来者不善的神气便在眼神里暴露无余。不过,即使如此,这个残暴的手势依然使她害怕。

我和我老板的关系让她们不舒服了。庄嫣嘲讽地说,她们就知道要傍外国人,见别人亲热就不舒服。也难怪,自己没有傍上。

四月只是盯着她的眼睛笑笑,没有评语。无话可说。所有的关系似乎都只是面对面,她看不清楚的背后掩藏着的才是真相。庄嫣也必然如此。摸不清虚实,不便开口。这是最简单的人际关系学,也是四月惟一精通的人际学。

我实在太苦闷,才想找你说。庄嫣微笑地看四月的眼睛,我能感觉到,你是不会乱说的。真的。她郁闷地垂下眼睛,我实在是受不了她们的眼光了,总是那么恶毒。我知道,她们是嫉妒我的美丽。

四月仍然不语,微笑地注视着庄嫣表情丰富的脸。她的脸由热切转向愤怒,由愤怒再转向忧伤,似乎将所有的情绪都应用自如了。她若不是有些神经质,便是个天生的优秀演员。四月想,这是一张始终有些亢奋的脸,眉目与肌肉灵活而且生动,和平日的冷淡绝然不同。她将自己伪装得太久了。这让她在今天晚上无法克制。

庄嫣突然站起身来,不安地在屋里宛如困兽般走动,我知道,她们都嫉妒我。现在,她们要看我的笑话。你知道我的事儿,对吗?全公司都传开了。那个恶劣的男人,竟然不要脸到了去嫖娼。如果不是他平时用眼神勾引我,我怎么会管这种闲事儿?她激烈地咬自己的唇,鲜嫩的血液从她干裂的唇间渗出,这是个卑劣的男人。现在,他竟然否认曾经用肉麻的言辞勾引过我!

四月伸手抱住那个肥胖的狗熊,将脸伏在它坚硬的毛发间,那你打算怎么办?她抬起眼睛看庄嫣再次变得愤怒的脸。

我申请调离!我可不会辞职,这是屈服。我庄嫣是永远不会屈服的人!庄嫣狠狠地跺地板,跺出〃咚咚〃的响声,等哪天他们找到我满意的位置再说!否则,我是不会走的!她似乎突然注意到了已经夜深,楼下的人早已入睡,她的行为显得很不得当,立刻吐吐舌头,又绽开甜美的笑来,四月,我感激我的父母,他们教会我坚强。

哦。是吗?四月浅浅地笑。这个女子是不需要人安慰的。她只是自己说给自己听,却对此全然不知罢了。她身边纵然有再多的人,也只是个摆设。对她来说,或许其它人只是一种长着耳朵的生物罢了。仅此而已。并无它用。

真的。四月,或者你不会信。我高中时早恋,我爸爸用鞭子抽我,抽得我浑身都是血印子。但失恋时,是他在我身边安慰我。他告诉我,女孩子就应该学会坚强的对抗,因为,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就是人,人当中,最靠不住的就是口口声声对你好的男人!

庄嫣激动的脸上涌起了血潮,四月,相信我的话。我知道,疙瘩对你不错。公司也有很多人说过。但小心,你可能会走上我的路!

四月的脸霎时便变得雪白。她惊惶失措地看着庄嫣严肃的脸,一时间不知何以应对。她的身上是有烙印的,璀给的烙印。爱抚,伤痕,亲吻,折磨,挫折,冷漠,关爱。所有的东西都融化在她的身体里。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都在试图顽强地拒绝疙瘩随便进出她的心,她强烈地抵抗他的每一次微笑与诱惑。但是,她依然不喜欢疙瘩对庄嫣动手动脚的想法。她一点儿也不喜欢。

她喏喏地张开嘴,却没发出一点声音来。她想说,略微的注意与关爱是正常的,没有越过爱情的底线。略微深情的言辞也是正常的,这是文化的不同。但是她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来,只是怔怔地发呆。

仿佛这世界都失语了。她看着庄嫣同情的眼睛,悲伤地想。这世界都失语了。

二十七丢失了灵魂的盖子

菀赤着脚盘腿坐在沙发上逗弄啤酒,你看看,你的肚子多大啊。你肯定不是良家妇女喽,啤酒。她转过脸看四月,最近我哥常常回来吗?

没有。怎么?四月看电视,一个个地换台。她不想谈这个问题。或者,是她做妻子失败,留不住他的心。或者,是他的心无法固定在家庭之中。谁知道?终究不是件美妙得值得津津乐道的事儿。

他亏了一大笔钱。恐怕得把房子卖了吧。菀小心地看看四月。四月手中的动作突然凝固,眼睛也停滞在了电视屏幕上,一动不动,半天才长吐一口气,手却止不住地颤抖,他为什么不回家说一声?

可能在想办法吧。他不想告诉你。反正做生意的钱,终归会流回来的,到时再买个大房子好了。他的鱼馆是不打算卖的。菀拍拍啤酒的肚子,将啤酒赶下了茶几。

哦。四月关掉了电视。握住双手,想抑制自己的颤抖。但她无话可说,虽然她面对的是她最好的朋友,有什么都可以直接说。但是,她无话。卖房子的事简单而又明确,没什么可以抱怨或者指责的,既然已经注定要承受。

房子不过是将灵魂掩盖的一种物质。用这幢掩盖,用那幢掩盖,是买来的,抑或是租来的,区别在此时已经不大。她在料想到婚姻破裂时,都已经丧失了流泪的欲望。再丢失幢房子,更算不得什么。只是,她会怀念这里熟悉的一切。她忍不住四处望,绝望地开始陷入留恋。

这样的生活,实在太不安全。菀仿佛自言自语,抱住自己的双腿,我想找个可靠的男人嫁了。但看见你这样的生活,又犹豫。

生活只是在心里,取决于你的感觉。你觉得安全,就安全。比如,你哥就对此不在乎。四月勉强地笑,你有合适的男人了吗?

嗯,不知道。我有目标,不止一个。菀俏皮地冲她挤眼睛,想化解掉紧张僵硬的气氛,本来只是混混,混到现在,我倒是想嫁人了。不知道,或许,有一天他也会想结婚的吧,反正,终归会有男人想结婚的,我才不怕呢,这个不行下一个呗。

就是那个乐队的人?想冲淡所有的不快,只有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其实,自己并不是真的在意这个消息。这个家对她来说,已经完全不意味着什么了。空荡荡的房间,空荡荡的心,人走在里面似乎总会发出空洞的回响声。但是,她还是因为这种改变而惊恐得心脏几欲要跳出来,手剧烈地颤抖,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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