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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部分

一方之晨-第51部分

小说: 一方之晨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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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间有如此剑法的只有剑神一人了,不会错的。后来呢?”

“后来?”丁一把梨核叼在嘴里,坐回桌子上,一双腿晃呀晃呀的,望着天花板回忆道,“后来楼主下山见他,刚过了两招,就看出他的剑法实是出自咱们的《碧池玄心诀》,只是他学得不全,外功上只学了剑法那一篇,内功虽也是玄心诀的路数,可是比咱们天山上的好像又缺了一些。”

“又胡吹大气了,照你这么说,这天下间顶尖的功夫岂不都是出自你们天山了?”

丁一望着她,认真地问:“难道不是么?”

上官若愚被他问得一时语塞,愣了一瞬才拍案叫道:“天下聪明之人辈出,你们这玄心诀也是人想出来的,就不许有旁人比得上你们祖师爷?”

丁一不以为然:“咱们的玄心诀可是上古伏羲所创。天下聪明之人是多,可八卦易经也是他想出来的,难道有后人能想出另一套更好的来?”

上官若愚还是头一次被人辩驳得答不上来,只得摇了摇手道:“得,若真是伏羲,那我也没得说了。你且继续说下去吧。”

丁一甚是得意,“嘿嘿”一笑,继续说道:“楼主问他这剑法里哪里学的,他说是跟一个疯子学的。楼主说这是咱们玄楼的功夫,他不信,楼主就带他到赏罚塔里看咱们的秘籍。”

上官若愚不禁打断道:“你不是说那赏罚塔里的东西了不起得很,就是玄楼弟子也得立了功才能进去呆几天吗?”

“是呀,也不知道这楼主是怎么想的,反正就是真的带他进去了。他看了玄心诀的完整内功心诀,发现这内功原来是不让人动情的,很是苦恼。还说教自己剑法的疯子,多半便是不听劝戒动了情,才乱了心智,变得疯疯癫癫。楼主听了,便劝他练清心诀。”

“什么是清心诀?”

“这清心诀可是邪门得很,里头有一篇是《摄魂大法》,说是按着方法练,便能忘记自己原本的所爱之人,恢复到清心寡欲的时候。但是这心诀很难练,需要有功力深厚的人在旁导助,楼主当时都说愿意帮大叔,可大叔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上官若愚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喃喃说道:“那时剑神许是已经有了心爱之人,所以才执意不肯的吧。”

丁一道:“那我可就不知道了。只知道楼主也没挽留,就那样眼睁睁地放他下山去了。”

上官若愚忽然想到:“那枚枫形水玉又为何会是剑神家密室的钥匙呢?”

“枫形水玉?楼主那块?嗨,那谁知道呢?”丁一笑了笑,神情却有一丝古怪。

上官若愚知他未必说的便是全部。但几日相处下来,她已发现这少年虽只十七八岁,心思却要比许多成人更深。有时说风句含沙射影的话,竟连上官也猜不透意味,辨不清究竟是自己多想,还是另有所指。可若要细问,又总被他嘻嘻哈哈地敷衍了过去。

天山九天玄楼下来的多是单纯直率之人,纵是白晨也不过是任性自傲,并不擅长说谎。如丁一这般的当直是再无第二了。这些天来,丁一天天来找她说话,两人状似亲近,她却连他的身份也还不知,每要试探,便被他一句“寻常弟子”搪塞过去,至多再补一句,“至多是比旁人机灵些罢了。”

出了上官的石屋,丁一飞步奔行,他步若轻风,踏在雪上,竟是连足印都寻不着。寻常弟子要爬两天才到的山峰,他不足半天便到,脸不红、气不喘,却还是伸手作势在额上一抹,笑嘻嘻地说:“也不挑个近些的地方,累死人了!”说罢,捧起一把雪便塞入口中,把冰渣咬得“咔咔”作响。

此峰虽非高绝,峰壁却是极陡,几乎笔直垂落,犹如玉屏。峰顶仅余十步左右的地方可以驻足,山风从对面两座巨峰间吹来,被夹得如刀剑般凛冽,是以平日里根本无人会来。

风口间站着一名四十来岁的白衣女子,如云长袖被烈风吹得高高杨起,她脸上的神情却如冰晶般淡漠。这女子不施粉黛,却面若皎月,姿容端丽,只是太过清冷,瞧上去犹如玉雕,而非活人。

丁一见了她,上前草草施了一礼,口中叫道:“见过楼主。”

原来她便是这九天玄楼的楼主上官环悦。

他这一礼行得敷衍,上官环悦却也不在意,道:“她听了关远途的事,有何反应?”

丁一不答,反问道:“大少爷呢?他听后可有反应?”

楼主道:“他已情难自拔,一听清心诀会让自己忘记所爱之人,如何愿意?不等我说完便吵着要下山。我让冼儿拦住他,两人竟大打出手。如今被我点了穴道,关在塔底空屋之中,让冼儿看着了。”

“他已知利害,却还要走,说明已经不在意自己的性命了,楼主又何必强留?”

“欣儿当年已然如此,我怎能见她唯一的后人再步她后尘?”

丁一讶然道:“原来楼主也是顾念姐妹之情的,既是如此当年又何必任由环欣楼主离去?”

上官楼主冰冷的神情顿时黯然,道:“当年我若知今日的结局,便是折断手脚强留她一生也情愿。”

“若真如此,环欣楼主岂非生不如死?我猜她宁可下山爱恨一番,与爱人一同死在牢中。”

“你自出生以来从未下过山,又怎知世间情爱有多害人?”

“难道楼主知道?”

上官楼主神情一愕,一时哑然。

“那上官若愚适才问弟子一个问题,一时倒把弟子难住了,不知楼主能束为弟子解惑……剑神密室的钥匙为何以楼主自幼带在身上的水玉为形?”

上官楼主冰雪般的容颜有了一瞬的震动,如画中的美人忽然有了气息。

她抿唇未语间,只听丁一又续道:“当年楼主苦劝剑神练清心诀,剑神却执意不肯,上官若愚说他是与如今的大少爷一样,对某人情根深种而不舍忘却。弟子未经涉世,不懂世间情爱,是以不知。楼主以为如何?”

见上官楼主始终不语,丁一又笑道:“弟子有些懂了。上官若愚那儿,弟子会再去点拨的,只望她能懂得楼主苦心,劝说大少爷忘却前尘。只是情根深种之人所思所想往往与我们不同,当年剑神如此,如今大少爷也是如此。楼主心里得有思量才好。”

往回走出两步,他又忽然转过头来说道:“楼主,绝世神功与世间情爱相比究竟孰轻孰重,弟子真的不懂。楼主恪守门规,清心寡欲只怕也不懂。只是看着那些爱过的人如此执念深重,那‘一往情深’的滋味,楼主难道真的不好奇吗?”

丁一离去的时候,步子轻得仿若徐风。

上官楼主望着对面的两峰,很久很久,才发出轻轻地叹息。

她脸上冰冷的表情如雪融一般缓缓化去,眉眼间闪动的柔和光彩让她整个人顿时生动了起来。

许多年不曾听人再提那个名字了,如今再听不想还是会让自己心尖微颤。

“你以为他当年一往情深的人是我么?若真是我,那废去绝世神功,不当这楼主,又算得什么?”





75

75、七十四 。。。 
 
 
赏罚塔底一层,是铜铸的囚室。这里遍地冰雪,地下湿气又寒又重,若非铜铸,寻常砖石时日一久便要蚀去。

囚室里漆黑一片,只有对面壁上的一只烛台里还燃着半截蜡烛。烛光在静谧的黑暗中恒定地燃烧着。

白晨背靠着墙壁不禁在想:这样难受的日子,她是怎样熬过了五年?自己又怎么会忍心把这样一个跳脱开朗的人活活关了五年。

想到这里,忽然间恨意翻涌,他不由自主地扬起手来,想掐住自己的喉咙。指尖划痛皮肤的瞬间,才猛然惊醒,醒生生地克制住了自残的念头,用力地喘息了很久,才使自己缓缓地平静下来。

白冼听见他的喘息声,在外面问:“你干什么?”

白晨冷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原以为对话就此结束,不料这个自小就和自己没什么话说的弟弟忽然开口问道:“为什么不肯练清心诀?”

白晨冷冷一“哼”:“你又能懂什么?”

白冼并不生气,顿了顿,又问:“师父说你情根深重,你当真这么喜欢她?”

白晨没料到他会这么问,一愣之下,沉默了片刻,道:“嗯。”

“可是不忘了她,你会死的。”

白晨淡淡一笑:“那又如何?”过了一会儿,他又喃喃自语了一句:“总比忘了她,过得生不如死好。”

白冼奇道:“怎么会‘生不如死’呢?练了清心诀,便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她,便不再有痛苦,有何不好?”

“我的记忆中若没有了她,那余下的那些便半点意义也没有。绝世的神世、天下的权力,再多又有何用?若这世间没有上官若愚,我白晨不过是一块石头,一截枯木,生或死、美或丑、好或坏,于我来说又有什么区别?”说着说着,他不由得笑了出来,那笑声里没有欢愉,却让人尝出寂寞的味道,“知道那年我离开天山之时,心里在想什么吗……我什么也没想,天山或昆仑,对我来说不过是换了个地方,是不是楼中弟子,也全无差别。与你的对试胜了或败了,我也没有放在心上。我的心中是空的,什么也没有。可若是真的什么都没有,我又为何要来这世上走一遭呢?”

这话上官若愚也问过白冼,此时白晨又问,白冼只觉得心中闷闷地,不知被什么给堵住了。沉默半晌,他只好再说:“可这样下去,你会疯的,便不怕将来发作起来,如剑神那样伤了自己的心爱之人?”

白晨笑了,黑暗中那一排贝齿如皓雪般干净:“一方城的四恭卫以忠心闻名,可没几人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忠心。只要是我的命令,他们可以眼也不眨地杀了我。”

白冼回想起鬼宫白晨发作时,那如若疯魔的样子,不禁道:“若你发疯,以他们四人能杀得了你?”

“至少能将她救走?”

白冼叹了一声:“这又是何苦?”

“你不会懂。只有心中满过,才会了解空虚时的痛苦。若要我再也记不得她,从此不认识她……怎么可能,若真如此,这十几年来我又是为谁在活?”

头靠在墙上,白晨觉得自己好累,累得就快要睡着了:“一个月、一天……哪怕片刻都好,和她在一起,听她的声音,看着她的脸……记着她说的每一句,每一个动作,片刻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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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官若愚的石屋里,她正惊愕地瞪着丁一。她刚刚听他说完白晨不肯练清心诀的事。

面前的丁一神色轻松,就算是讲故事,也嫌他讲得平淡无味。

“楼主让我来游说你,想让你劝劝大少爷。怎么说他也该更听你一些,是吧?”

上官若愚问他:“若白晨不练,又会如何?”

“灼热外息与清静内息难以调合,相互冲顶,先是时不时的发发疯病,后来便越来越频繁,到最后就是走火入魔,全身血脉逆行……不过多半等不到那一刻,除非是关在无人铁屋之中,不然发个几次疯就该把自己害死了……嘶,好吓人,光是想想夜里就要做恶梦了!”

“也就是说,他要么死,要么忘了一切?”

“其实还有第三条路可走的。”丁一忽然扬了扬眉,玩笑似地帮作神秘道,“他们太笨,想不到。咱们是朋友,我只告诉你一个:其实大少爷只要自废武功,就没有问题了。他为了记住你,命都不稀罕了,何况武功呢?”

哪知上官立刻摇头:“不行,他不能没有武功,至少现在不能。”

丁一不解:“为何?我还道自己想了个好主意,等你称赞我呢。”

“一方城权倾天下,全靠白晨撑着,若他武功全失成了废人,一方城必定大乱。”

“乱又如何?你们好稀罕么?”

“一方城乱了,则江湖必生风波。一方城若毁,则江湖必定四分五裂,到时朝廷再来横插一脚,这祸事一起便不知哪年才会平息,这是其一。其二,白晨在江湖中树敌颇多,他若没了武功又失了一方城,将来要如何自保?以我的武功,又能护他到几时?”

“说来说去,又绕回原路了,这样说来只有去练清心诀了?”

上官沉吟半晌,忽然唇畔含笑:“那就练吧。”

丁一有些意外:“你真舍得?也不顾大少爷的想法了?”

上官若愚不答,过得一阵,忽然道:“让我去见见玄楼楼主吧。”

丁一的脸上划过一丝惊愕,却什么也没说,笑嘻嘻地转过身走了。

第二天,他便带了一位客人来见上官若愚。上官一见了她,便即盈盈拜下。

上官楼主有些意外,脸上却依旧平淡,问道:“你师父就是南靖王爷?”

上官若愚道:“家师十分仰慕环欣前辈风姿,能与她一道死去,只怕是家师此生最快乐的事了。”

上官楼主长叹一声:“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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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哪里突然照进耀眼的光芒,让白晨一时不能适应,他锁起双眉眯着眼,心中一阵烦躁,正要开口训斥,却听一个声音开开心心地在叫:“白晨!”

这一声呼唤如蜜糖一般在他心底化开,所有的烦闷都在瞬间化去,他以手遮眼,大声问道:“你在哪?”

话音刚落,一个温软的身子就扑了过来,抬起毛茸茸的脑袋在他下巴和肚子间一顶,叫道:“找到你啦!”

光芒渐渐隐去,原来是囚室的门缓缓合起。白晨望了一眼铜门,又看看怀里傻笑的上官若愚,困惑地问:“你怎么来了?谁带你来的?”

上官若愚把头往白晨怀里舒舒服服地一靠,说:“他们都告诉我啦。”

白晨心头一紧:“告诉你什么了?”

“说你喜欢我,喜欢得快疯啦!”

白晨先是一愣,继而眉眼间竟闪过一丝窘迫,略微有些尴尬:“谁说的!”

“难道不是?你敢说你不喜欢我?”

白晨无奈:“用得着这么得意吗?”

“当然得意啦,那可是白晨,一方城里的那个白晨,我怎能不得意?”

白晨不知她意欲何为,只好苦笑:“你又不是头一天知道,今天才想起来要得意么?”

上官若愚把手塞进他的掌心,柔柔地问:“你这么喜欢我,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早说了,你便会答应吗?”

上官若愚想了想,叹道:“也是,是我不好。”说罢,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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