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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3部分

崩原乱-第463部分

小说: 崩原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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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自身是否变化,师映川自然最是清楚,不过他早已猜测出几分,因此也不放在心上,就说道:“这是小事,为父如今与常人有异,这肉身或许数年才会成长些许,若要恢复从前模样,只怕不是一朝一夕可得。”

两人随意说着话,未几,到了师映川的寝宫,父子二人下了车,师倾涯由下人引着,径自去见季玄婴等人,师映川则去了浴室,他知道自己就快要变化,当下解去衣物,纵身入水,不久之后,只见池内水花翻腾不已,过得一时,转变为蛇身的师映川自池中出来,披上侍女提前放在一旁的长袍,这才出了浴室,来到一处清净房间,上榻盘身而坐,闭目开始打坐。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吱呀’一声响,有人推门而入,容貌尚且年轻,但一头长发却是白如霜雪,正是宝相龙树,这处房间分为内外两间,以珠帘相隔,外间尽是书架,上面摆满了书,宝相龙树掀帘入内,只见室内一派明朗,靠窗的青玉方榻之上,一个形容妖异的少年正在打坐,身上所穿长袍虽然宽大飘逸,却掩不住一抹森森白尾,此情此景,梦耶?真耶?

宝相龙树又向前几步,看着仍然静静在榻上打坐的少年,神情微惘,尽管早已知道对方身上所发生的一切,但此时亲眼看到,自然心情不同,一时间师映川双眼不睁,依旧盘坐在原地,一副不闻外物的样子,额间一线怯颜红得隐隐泛着血色,要不是还有呼吸,整个人几乎就是一尊雕塑,有暖风拂入室中,带起了少年的长发,耳上长长的水晶垂穗亦在轻轻摆荡,宝相龙树这样看着半人半蛇模样的少年,没有动也没有开口,忽然就觉得微微有些寒冷,如此看了很长时间,他才声音有些微哑地道:“……映川?”

师映川听得宝相龙树开口相唤,终于缓缓张目,他侧首目视着宝相龙树,这是对方第一次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师映川见其神色,便道:“怎么,我这个样子,看起来很怪异骇人罢。”

宝相龙树沉默了片刻,既而缓缓头,他望着师映川皎如明月的秀稚容颜,道:“不,没有,我很多年前就对你说过,我对你的容貌并不在意,否则当初我第一次遇见你时,就不会一眼看中当时相貌还很平庸的你了。”宝相龙树说着,已迈步走到师映川面前,他弯下腰,伸出手去,抚上了师映川分布着些许白鳞的面庞,眼神中微有波澜,他沉声说道:“我只是想知道,映川,值得吗,为了所谓的长生不死,为了天下无敌,你所付出的这一切,果真值得么?”

“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师映川忽然笑了一笑,他的神情纯净而淡然,一根洁白如玉的手指轻轻点在了宝相龙树的眉心之间:“为了自己最终的那个梦想,我可以牺牲几乎所有的一切,更何况区区皮囊而已,又算得了什么?我完全不在意这样的小事……宝相,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你没有经历过,就无法体会我的心情,我很清醒地尝过死亡的滋味,也体会过失去一切的感觉,所以我绝对不要再次让自己置身于那样的境地,为此,我可以付出任何人都难以想象的代价,哪怕是变成怪物,甚至更沉重的代价,你明白么。”

师映川的眼神无比冷静,也无比认真,宝相龙树凝视着他,良久,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道:“……我明白了。”师映川微微合起双眼,用手捏着眉心,道:“我本来还以为,你会在那边多待一阵。”宝相龙树这次是与季青仙和宝相脱不花二人一起从蓬莱来到摇光城,季青仙与宝相脱不花主要是来探望季玄婴,季玄婴如今成为师映川的阶下囚,这二人虽然自知无法向师映川求情,饶恕季玄婴,但那毕竟是亲生骨肉,怎能毫不关心,因此至少也要来见幼子一面,而宝相龙树则是要来见师映川,当初师映川身体变异的消息传出,宝相龙树爱他犹如性命一般,自然十分牵挂,但正好那时有要事脱不开身,后来等到有时间了,师映川却又前往新城,因此在后来得知师映川准备返回摇光城的确切时间之后,宝相龙树算了算日子,便赶来摇光城见其一面,正值季青仙与宝相脱不花也准备探望幼子,于是三人便同船而至。

宝相龙树在师映川身边坐下,叹道:“我在那边待着做什么,看着他,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宝相龙树口中的‘他’自然便是季玄婴,原本兄弟重逢当然是一件喜事,但联系到季玄婴的真实身份以及他所做的那些事,宝相龙树自然心情复杂,哪里还能在季玄婴那里待得住,对于这一点,师映川自然心知肚明,他微微抬起手,似乎是想要拂去心头的阴云,对宝相龙树道:“他终究是你弟弟,你即便心里恼他,也总要顾及到你父亲的想法。”

宝相龙树叹道:“我明白。”说着,忽然微微咳嗽了几声,就用手压着太阳穴慢揉,师映川见状,就问道:“怎么了?”宝相龙树不以为意地道:“一点小毛病,没什么。”

当下两人又说了些正事,末了,宝相龙树眼望外面如花景致,似是有所感慨,说着:“宝花这些年一直在外,不与家中联系,只偶尔传回几封书信报平安,也不知道她如今到底怎样了。”师映川闻言不语,他自然知道宝相宝花为什么要一直销声匿迹,不肯露面,此女对连江楼情有独钟,偏偏连江楼对其并无情爱之念,后来连江楼落入自己之手,若是其他人,宝相宝花必然是不惜性命也要去闯上一闯,营救心上人,但偏偏自己却是宝相宝花的表弟,不但与宝相一族有着紧密的关系,而且权倾天下,宝相宝花又如何救得了人?在多方矛盾与心灰意冷之下,以宝相宝花的性子,在外漂泊也就成了意料中之事。

两人聊了一会儿之后,有人来请宝相龙树过去,是宝相脱不花那里有事吩咐,一时宝相龙树离开,师映川想了想,也出了屋子,片刻,他来到一间内殿,推门进去,连江楼正睡在床上,旁边放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药汁,师映川蜿蜒来到床前,俯身看着床上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的男人,道:“还不舒服么?”连江楼如今修为被禁锢,体质与普通人没有区别,最近又旅途跋涉,长时间待在水上,便生了病,好在只是一点小问题,并无大碍,上岸之后休息两日就是了,因此师映川也没什么担心的,一时他坐在床边,将那碗药汁端起来,莹白如玉的手心上似有若无地微微现出一抹青芒,顿时原本还冒着热气的药汁就仿佛被扔进了冰窟里一般,变得温凉起来,师映川这才将碗递过去,道:“喝罢,已经凉了。”

连江楼坐起来,拿过瓷碗,将里面的药汁一饮而尽,师映川伸出舌头,轻轻舔去对方嘴角的一丝药渍,布满鳞甲的手背在连江楼脸上顺势一划,眼里有幽幽炽热之色,淡笑道:“看到你这个样子,真是让我心痒得紧,可惜我这个身体看起来应该不是短时间内就可以长成的,说不定需要几十年才能够长到可以与你行房的程度……不过这也不打紧,以你的寿元,完全不需在意这样的小事,到那个时候,你就可以为我生儿育女了。”

师映川说着,笑容里也多了几分明灿:“我这次真的想好了,将来我们有了孩子,无论男女,就叫宁神通,怎么样?神通,神通,这名字寄予了我对这孩子的希望,我要让这个孩子成为了不起的人,得到世间最好的一切,万事万物都臣服在这孩子的脚下,你说好不好。”

这名字也还罢了,以师映川今时今日的地位,给子女取再狂妄霸道的名字也是寻常,但这个‘宁’字,却是意味深长,连江楼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反应,师映川也不在意,他起身道:“好了,我先走了,你休息罢。”他一反常态地没有对连江楼进行折磨,对此,连江楼略有意外,不过也自然乐得如此,一时师映川回到刚才的房间,却是命人去召那千穆过来。

将近一柱香的工夫之后,千穆在侍从的带领下来到这处宫殿,走至一道高高的朱门前,虽然千穆此刻心里平静归平静,但终究还是生出了一丝紧张之意,不过等他刚靠近这扇门不足半丈时,就听从里面传来一个清越如同冰玉相击的声音,说着:“……进来。”话音未落,朱门从内而外地被人打开,两名容貌姣好的侍女分立左右,千穆跨进去,走入内间,就见一个纤细人影正坐在一张青玉方榻上,身后跪坐着一名秀丽侍女,为其梳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披散而下,被女子精心用象牙梳慢慢梳通,一袭长袍漫不经心地松松披在身上,露出修长的颈子以及微削的双肩,可以看出里面必是什么也没穿的,但这些千穆都不曾注意到,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那人露在外面的肌肤上,不,那已经不能说是肌肤,雪白的鳞甲满满覆盖其上,更令人生骇的是,长袍下露出的不是腿,而是盘曲的尾身,尽管如今世人皆知青元教主身上发生的异事,但此时千穆亲眼目睹这等情状,仍然不免暗暗心惊。

那人正在低头看着一本泛黄的册子,瞧不到容貌,千穆慢慢走上前去,深深拜下道:“千穆见过教主。”对方淡淡‘唔’了一声,放下册子,抬起头来,之前两人虽然已经在皇宫碰过面,但千穆那时并未看清对方的相貌,而眼下在看到对方面容的一刹那,千穆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下,瞬间只剩下一个念头:世间竟有这等绝代佳人!他不是没有见过貌美之人,他曾当面看过断法宗这一代大宗正季平琰,对方容色如仙,不愧是当世绝顶的美男子,但就是那据说与其父青元教主容貌十分相似的男子,与眼下这真正的怯颜美人相比,亦是失色许多,一时间千穆暗自猛地一咬舌尖,清醒过来,他不敢再看,微微低下眼帘,心中已是凛然。

这时侍女已精心挽好了发,将发冠戴上,师映川挥手示意其退下,这才抬眸正视面前不远处的少年,他看向对方的目光是沉静而淡漠的,在这一刻,千穆才惊觉这是何等可怕的眼神,哪怕根本没有泄露出丝毫威压,仅仅只是被那双猩红如血的眼睛所注视,全身上下就已经好象在被利剑反复戳刺一般,生疼难挨,令人产生连灵魂都要为之颤抖的感觉,那是威震天下慑服四海,执掌生杀予夺大权的无上气魄,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但千穆却只觉得漫长无比,最终,师映川目光微敛,这一切顿时消失无踪,他拿起侍女奉上的冰镇饮品啜了一口,雪白的面孔上有散漫之色,特别是额头至眉心处的一线红痕,异常显眼,片刻,他才淡淡道:“……知道本座为什么召你来么。”千穆清秀的脸上微微一抽,他深吸一口气,脸容微垂,应答却越发小心,静心宁神地说道:“千穆不知,还请教主示下。”

师映川神色如常,可一双眸子却显得深沉,内中隐约有丝丝红芒流过,撼人心魄,他眸光直视过去,似笑非笑地望着少年,唇角微绽,却现出冷意,但他说话并不凌厉,反而有些温温吞吞的,淡漠道:“你与涯儿有意亲近,是何目的?”

如此直接的话语,出乎千穆的意料,不过他虽还是少年,但心志已不是普通成年人可比,当下坦然相对,微微沉声道:“千穆没有什么目的,只是与倾涯公子很是投缘……”师映川双眼一眯,一双猩红的眸子里泛着淡淡的红光,下一刻,千穆顿时闷哼一声,不由自主地单膝跪在地上,一股有若实质的庞大压力像是大山一般压在他的身上,整个人几乎承受不住,甚至逼得全身的毛孔都本能地封闭起来,连汗都不能渗出来一滴,就当千穆即将受到创伤之际,身上突然一松,那股重逾万斤的压力刹那间消失不见,瞬时少年便再也忍不住,全身的毛孔猛地张开,转眼就已大汗淋漓,连内衫都湿透了,整个人便似是刚刚洗了澡出来一般,师映川目光错开,唇角扯起一痕好看的曲线,道:“其实本座刚才,有过杀你的念头。”

室内顿时一片死寂,千穆心中猛地一震,全身的肌肉刹那间绷得死紧,他再清楚不过了,自己眼下面对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也许不应该称作人,而是这个世间最可怕的魔头,随时可以做出任何事情,为了达到目的,曾经夺取了亿万人的性命,眼下若是随手杀了自己,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你是乾国皇子,父母家族毁于战乱,不管你本人怎么想,按理说,本座杀了你,是断绝后患。”师映川说着,闭起眼,伸出右手,缓缓揉着自己的眉心,随着指尖的揉捏,雪白的眉心处渐渐泛红,他似乎完全懒得去看此刻的千穆究竟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只一直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轻颤,有如蝶翼,以如此稚龄模样,却有沧桑言行,这使得他眉宇之间充满了诡谲又魅惑的矛盾,而千穆这时候什么也没做,少年只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不说一句话,因为他知道面对着这样一个人,不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任何东西,所以索性沉默是金,而这也是最好的应对方式,这时却见师映川睁开眼,一双艳红的眼瞳里并没有散发着应该有的冰冷而又嗜血的光芒,但千穆知道,这个看起来外貌比自己还年少的‘人’,绝对是世上最可怕的存在,他努力稳定心神,不让自己看起来有丝毫异状,师映川看他一眼,忽然就嗤笑一声,道:“放心,你是十九郎在这世间仅剩的血亲,所以本座不会对你怎么样。”

师映川轻舒衣袖,一阵淡淡清风自那宽大的袍袖间逸出,轻柔地吹拂在不远处少年的身上,将其身上的汗水被吹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干爽,他一双赤瞳中仿佛盛满了无尽血海,能够让人的灵魂也为之惊悸,又或者根本毫不在意,他静静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眼神越来越宁静,没有任何情绪,只开口说道:“年轻人自然有年轻人该有的朝气,结交朋友或者追求心仪之人,这都无可厚非,但前提是,你必须忘记当年的事情,忘记乾国,这对你有好处。”

千穆头颅微垂,任谁也看不到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只听他缓缓道:“……是。”师映川闭上眼,语气淡漠:“好了,你下去罢。”千穆这才慢慢站起身来,退出房外。

……

新城的建设在大量人力物力的强大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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