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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7部分

崩原乱-第507部分

小说: 崩原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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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叔祖,不打算赏她些什么?”

连江楼接过侍女送上的热毛巾擦脸,道:“我身无长物,一身所有皆是出于你,无物可送他人。”师映川凝眉细思,既而嘴角泛起些微弧度,哈哈一笑,道:“你这是在抱怨么?抱怨自己身为男子,却要被困在这深宫之中?”连江楼看他一眼,漆黑的眼眸似乎幽沉无底,又似是一眼见底的清溪,顿了顿,方道:“……并非抱怨,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师映川环臂于胸前,微侧了头,道:“我知道你整日在宫里很是气闷,而我也没有时间总陪着你……这样,你想做什么,与我说就是了,只要没什么大的干碍,我自然答应你就是。”

连江楼听了,略一思索,便道:“你教我修行,如何。”师映川眼中突然就似有什么在飘忽翻转,但他还是抑制住了出现瞬间动荡的心神,再开口的时候,语气与神情都已恢复自然,脸上也仍然带了笑,却是漫不经心的高贵,说道:“怎么忽然想起这个来?”连江楼并未错开少年的眼波,只淡然以对:“我从前应是会武之人,可对。”师映川不置可否,手指却轻轻捏着袖口,过了一会儿才道:“何以见得?”连江楼微微皱眉:“我能感觉到这个身体武艺娴熟,拿起你屋中那柄和光同尘剑时,无须刻意便可运用自如,就如同平日里抚琴写字一般,许多东西,仿佛天生就刻在心里,无须刻意就能运用自如。”

'果然,即便记忆失去,但身体的那些本能却是消磨不去的……'师映川心中暗叹,面上倒不曾有丝毫变化,只淡淡道:“你想要修行……为什么?”连江楼道:“你曾说过,习武之人毕生所求,无非逍遥于世,长生可期。”师映川‘哈’地一笑,似是漫不经心地扭头望向窗外,眼中却是幽幽一片:“只有已经拥有了极大权势和力量的人,才会想到长生,你似乎还远得很,为什么就想起这个。”连江楼有些怪异地看他一眼,用极是理所当然的语气道:“你是长生中人,我与你既是夫妻,自然同行同止。”师映川听到这话,大出意外,不由得凝目去看连江楼,但见烛光里,男子容色清冷,以往犀利的眉宇间却是认真而从容的,师映川略一停顿,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脸上虽没有什么表情,但红得深不见底的赤瞳却微闪着幽光,不过一瞬之后他便淡笑着点了点头,道:“你这话……是想与我白头偕老?”

不等连江楼回答,他就笑了笑,然而目光却缓缓锋利,又道:“你是感觉到了罢,在你身上有东西束缚着你,使得真元不得运转,所以你才会要我教你修行。”连江楼点头道:“不错。”师映川挥退侍女,自己走过去帮连江楼整理衣衫,语气如常道:“你一定有话想问我,是吗?只不过你知道我未必会告诉你。”连江楼不语,低头看着师映川一丝不苟地替自己系扣子,直到师映川将一切都打理妥当,他才开口道:“我从前……可是犯过大错?”师映川眼皮一动,默然片刻,既而抬头看他,淡然说道:“你果然一向都是极聪明的人。”

这样说话,就等于是变相承认了,连江楼看着师映川,就有些沉默,过了一会儿才道:“……看来是很大的错。”师映川不与他目光接触,只道:“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不必再提。”说完,摆了摆手,表示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唤人送膳来,一时吃罢,天也已经亮透了,师映川望了望窗外,见雪已经停了,便对连江楼道:“你如今身子也大好了,自从你醒后,还不曾出过宫,今日我便陪你出门散散心如何?”连江楼意外之余,自然答应,于是师映川就命人准备一下,小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便从帝宫南侧一道门内驶出,很快消失在雪地里。

马车行驶在冰天雪地中,车厢内却很暖,连江楼外面的大氅已经脱下放在一旁,身上的白袍越发衬得他眉发乌黑,此时正往面前的小香炉里添香料,薄唇微抿成一线,脸上的表情安静而沉寂,使得他看起来不但相貌出众,更是气度沉稳之极,如此不笑也不说话的时候的连江楼,让人看着总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清冷之意,刹那间师映川有一种恍惚的感觉,仿佛眼前这一切似梦非幻,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好象整个世界的喧嚣都安静下来,全部的心神,全部的注意力,统统都只凝聚在眼前这个人身上,让人完全无法控制,而这时连江楼似是察觉到了师映川的目光,就抬眼看了过来,两只眼睛漆黑深沉得犹如冬日里的夜晚,极清澈也极蒙暗,他问道:“为何这样看我。”师映川望着那双黑如墨玉般的眸子,缓缓道:“……因为你很好看。”连江楼少见地笑了起来,更是少见地以玩笑的口吻道:“莫非你从来不照镜子。”师映川嗤地一笑,一把握住男子的手,眼尾微扬,说不尽地恣意风流:“这是在夸我?”

连江楼淡然不语,却伸出另一只手去抚师映川的眼睛,师映川的睫毛很长,也很浓密,但仔细看去,就会发现每一根睫毛都是十分纤细的,依稀有脆弱的味道,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蝴蝶的翅膀,极美,却也极易受伤,极易摧折,明明这是一个威冠天下的人物,却偏偏会让人有这样的错觉,连江楼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形容,这时师映川却微微偏头,略带玩味的视线在连江楼身上扫了一下,道:“金龙寺的斋饭一向做得很好,极有名气,待会儿你尝尝。”

听到这里,连江楼这才知道究竟是要去什么地方,就道:“……你要上香祈福?”师映川视线移来,红色眼眸深如幽潭,仿佛有一层水雾朦胧着,淡淡伤感,他平静道:“我每年都会抽时间去几趟,为我们的女儿祈福,希望她若是重新投胎做人的话,能够一生平安喜乐,做一个有福气之人。”连江楼闻言,微微一顿,眼中就有迷茫之色闪过,半晌,才道:“你很疼爱她。”师映川轻合双目,道:“是啊,她若还在的话,我会将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她……”

一路就此无话,等到马车停下时,天色还早,阳光明朗,两人下了车,因为天气很冷的缘故,致使香客十分稀少,这样一辆看上去平平常常的马车并没有引起任何注意,师映川整个人裹在大氅里,头上扣着兜帽,掩住面容,寺外负责引领香客的几个知客僧是常见他的,不经意间瞥到那兜帽下的眉目,顿时一激灵,其中一个打头的忙命小沙弥飞奔进去通知方丈,自己亦步亦趋地跟在一旁,小心道:“君上请稍待,封闭寺院总需一会儿工夫……”师映川淡淡道:“这样的天气还有人来进香,可见心诚,他们也不容易,何必要让人离开,由得他们去罢。”

一时师映川与连江楼二人被迎入后方,此处一向清净,又有大片梅林,眼下梅花开得正好,师映川带来了几本亲手抄写的经文,由方丈陪同着在佛前烧了,便与连江楼漫步在梅林之中,冬日里的阳光是稀薄的,虽流淌出大片耀目的清光,但也掩不住几分懒洋洋的味道,他指一指周围的树,语调舒缓而平和,对连江楼道:“你看这梅花,都是从江泞运来栽植的,此地并没有这类品种。”连江楼看了看,伸手摘下一朵,却簪在了师映川鬓间,师映川一怔,随即就笑了起来,薄薄的阳光笼罩在他脸上,完美的面容美好得不可思议,鬓边红梅衬得肌肤洁白无比,这一刻,人面娇花相映,说不出地动人,整个人似乎具有一种无以言喻的飞扬神采,吸人眼球,在他如此绝世容光面前,周围的一切都只能沦为背景,连江楼看着,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只觉得似乎无法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两人午间在寺中用过精心准备的斋饭,便乘马车离开,师映川坐在柔软的皮垫子上,拍了拍腹部,道:“我已经很久不吃这样的普通饭菜了,今日倒是陪你吃了些……虽说于身体无益,但偶尔尝尝味道,满足一下口腹之欲,也还不错。”连江楼目光平和地看着他,眼中已没有了从前的疏离,而是流露出淡淡的亲密,道:“金龙寺的梅花很好,斋饭也很好。”师映川眉目温然,仿佛一片明媚春光,说道:“你若喜欢的话,我以后常陪你去就是。”如此平静温馨的时光,也许就是一直以来所向往的那种生活罢。

其后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就是数年光阴,在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不少事情,首先是平吕王师远尘在突破之际不慎失败,致使走火入魔而死,事后经查明,此事背后似有大周的影子,也因此爆发了一场混乱,青元教自此与大周彻底撕破脸皮,因双方都有顾虑,故而不曾轻启战端,同年,白缘与燕王苏怀盈阴错阳差有了一夕之欢,后来苏怀盈难产而死,给白缘留下一个女儿,取名白染堇,被白缘抱回承恩宗养育,后来由师映川做主,配与孙儿梵兰督为妻,并下了聘礼,待日后两人长大,再办婚事。

……

大周,摇光城,东宫。

室内安静恬和,上午时分的柔和光线令一切都显得格外宁谧,身穿明黄服饰的男子坐在紫檀大书案后,正静静展开一轴画欣赏,乌黑的长发在光线中有些近乎泛紫,衬得俊雅的面容似玉石般温润有光泽,虽然没有刻意作态,却仍然能够让人感觉到一种优雅的高贵,未几,正当青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时,却有一个童声嚷道:“爹爹,爹爹!”就见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跑进室中,颈间戴着长命锁,来到青年跟前拉住明黄的袍角,软糯糯地道:“爹爹答应我今天去骑马,为什么还不去?”

刚说着,一个身材窈窕,穿着嫩绿裙装的美丽女子便款款而入,嗔道:“胜儿,不许吵你父亲。”女子向青年福身一礼,声音清甜:“妾身见过殿下。”

晏长河随意应了一声,这是他的侧妃李氏,几年前为他生下长子晏胜佛,一向受宠,晏长河拍了拍儿子的脑袋,道:“孤有事,明日再陪你去骑马。”晏胜佛年纪虽小,但生在皇家的孩子,总有规矩,虽然不愿意,但勉强还是答应了,并不缠闹,李氏便带了他出去,一时晏长河见他母子二人离开,便重新看着面前的画,画上一个少年容颜清俊,眉心一点殷红,细细看去,就会发现方才那李氏眉眼之间颇有四五分像这少年,晏长河静静看着,良久,轻轻叹了一口气,坐在大椅上,以手轻揉着眉心,那一丝无法摆脱的黯然无奈就如同一层乌云遮在面孔上,笼罩不散离别多年,自己已是儿女绕膝,不知对方过的可还好?这不是他的错,也不是那个人的错,只不过上位者行事,限于自身所在阵营,感情不足以将其扭转,又岂会受制于此,哪怕那是珍贵经历,哪怕的确情意难舍……这就是人生在世的无奈。

云霄城,圣武帝宫。

彼时日光暖暖,天色碧蓝,湖中许多羽毛艳丽的水禽彼此嬉戏,放眼望去,只觉满目缤纷,很是赏心悦目,顺着游廊一路行去,两边夹道种植着无数鲜花,花开灿烂,意态多姿,一时风吹过,各色花瓣飘落如雨,仿佛一匹展开的锦绣华毯。

书案上铺着的一张人物画像已经完成,连江楼拿过一块镇纸压住,等它自己慢慢晾干,这时旁边一只手伸过来,拿了画像来看,笑道:“我瞧瞧画得怎么样。”

雪白的纸面上,少年倚在一株芙蓉树下,微笑淡淡,一旁题着两句诗:素手把芙蓉,虚步蹑太清。师映川看了,就哂道:“你这画功当真是越发进益了。”他二人这几年来,感情日渐深厚,连江楼已经完全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也将师映川真正当作伴侣看待,闻言就道:“……可惜,只画出你二三分神韵。”师映川笑道:“已经很好了,你这分明是吹毛求疵。”

四下静谧,日色如金,两人闲话一阵,便各自打坐,末了,师映川睁开眼,起身去了书房,处理一下公务,书房里香气淡淡,很是爽心,师映川拿过一旁的茶喝了,这才提起笔,其实正常情况下,青元教中的大部分文书都有专门的部门审阅并处理,令师映川不必在琐碎事务上浪费精力,不过毕竟还有一部分重要事务是需要师映川亲自拿主意的,虽然师映川一向以修行为第一位,但也不会因此懈怠政务,一时批完最后一道折子,夕阳已下,沉沉欲落,师映川便放下手中的笔,起身去洗了一把脸,走到窗前,负手望着外面,清一清脑子。

正放松之际,忽有人送来从摇光城由特殊渠道第一时间传回的信件,乃是永安公赵剀所书,信上提到赵剀之父,武昭王赵献芝过世,赵献芝年事已高,近年来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因此对于赵献芝的死,师映川并不怎么意外,但信中所写到的有关朝廷当中的一系列变动,这些就是师映川需要关注的,一时师映川看过了信,便提笔给赵剀写了一封回信,交给方才那人秘密送至摇光城,等到那人走后,师映川坐在椅子上慢慢喝着凉茶,心中转着念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书案上的一件件东西,然而却在经过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时忽然顿住了,那是一只婴儿手掌大小的黄玉貔貅,雕琢得并不是多么精美,乃是当年晏勾辰亲手所制的小摆设,送给了师映川,作为师映川三十岁时的生日礼物,此刻师映川看着,心中就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忽然就特别强烈地体会到一个事实,那就是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晏勾辰了。

师映川伸出手,拿起那只黄玉貔貅,眼神幽深,自己这一世与之有着情爱纠缠的人虽多,但认真说起来的话,晏勾辰才是与自己相处时间最长的,也是彼此最熟悉的,就像是那些真正生活在一起许多年的夫妻一样,这是其他人都不能与之相比的,然而,这世上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十全十美,自己与晏勾辰之间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正默然无言间,却有人禀报,说是大司马千醉雪已带人回城,师映川浓黑好看的长眉微微扬起,右手轻轻抚摸着另一只手上的青色指环,微讶道:“哦,十九郎回来了?他倒是来得快。”大军回城,路线与时间都是提前早已确定,大概还有两日左右才会抵达,况且若是临近云霄城,自然会早有人提前禀报,眼下既是这个时候消息才传来,师映川便知必是千醉雪带少量亲卫甚至是干脆自己独自一人率先驰回,大军尚在后面,如此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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