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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0部分

泰坦穹苍下-第5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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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集 第八章

“距离总攻还有一小时……”

“距离总攻还有一小时……”

通讯兵的声音在巨大的洞窟中回荡着,音浪沿着七扭八拐的坑道四散蔓延。在火把的光影下面,或靠或坐的近卫军士兵纷纷竖起耳朵,待确认了由谷地外围传来的消息之后,他们就从冰凉的地面上站起来,互相检查铠甲,再掂量一下手里的兵器。

“距离总攻还有一小时?”塔冯,苏霍伊将军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看了看堆垒着巨石的山谷坑道,又看了看排在自己身后的炮兵兄弟。

这不是要人命吗?他的第一炮兵师带着,凶门各式火炮,还有从北方军那接收的口门要塞炮,这样一支队伍要用六个小时才能通过山洞抵达谷口锋线,而现在他才走完全程的一半。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塔里回头冲他的士兵吼了一嗓子,“都没吃晚饭吗?再加把劲儿!别摆出一副娘们的样子!”

炮兵指挥官说说也就罢了,他还轻蔑地瞪了一眼魂不守舍的菲欧拉,维恩克利夫兰伯爵小姐,也就是一直都被他捧在手心里的维恩上尉。

但是从昨天下午开始,开朗乐观惯了的塔冯,苏霍伊将军突然变了一个人,他无缘无故地发脾气、无缘无故地骂人,据说他还打了几个办事不得力的炮兵战士。

炮兵战士们开始对自己的指挥官退避三舍,他们的长官本来很好相处,可塔里必是遭了雷击又或吃错了什么东西。这个家伙简直可以用蛮横无礼来形容,一些好心地军官还曾试图安慰塔里,因为熟悉塔里的人都相信他必然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可结果……塔里用诅咒和叫骂断送了同僚们地好意。

维恩上尉是最无辜的,她确实被惨烈地战场吓得不轻。确实被现实与梦幻的巨大差距完全震慑,可她并没做错什么事情。不明就里!塔里对她的态度也变了,炮兵指挥官三番五次地借机羞辱她、诋毁她,甚至一点也不在乎维恩上尉的父亲战死沙场的消息。

这样一来,除了无辜地人和好心没好报的人。剩下的就是最倒霉的人!塔里开始疯狂地摧残他的士兵。20号一大早,在军群指挥部向他下达配合总攻的命令之后,近卫军第一炮兵师就开始了总动员,炮兵战士要靠人力拖拉炮车、要带齐辎重、要带足炮弹……若是以往,苏霍伊将军一定会体量他的战士们,这么大的工程必然会分作几次运输来完成,可是现在……按照塔里的话讲:

“小狗崽子们!还指望西边来的下等人照顾你们地老婆孩子吗?都他妈给我快点!脚下都他妈留点神儿!”

所以……炮兵将军必是遭了雷击又或吃错了什么东西。

大概是在四天前,具体谁也说不清,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渠道……菲欧拉维恩克利夫兰伯爵小姐听闻了父亲的死讯,尽管鲜少有人知道维恩上尉身为女子的事情。可大家都很奇怪,父亲牺牲了,当兵地孩子本该悲恸才对。可维恩上尉却表现出近乎无情的冷静。

前思后想,菲欧拉终于决定换个角度看问题。并不是说她放弃了对英雄的崇拜和对骑士精神的信仰,只是她开始思考英雄所以为英雄、骑士精神所以表现为忠诚勇武敢于牺牲地深层次的原因。

在一个少女的梦境里,家、国、民族利益并不是她会想到的东西。

就像一个贪玩儿的孩子。她会思索如何能玩儿得开心,而不会玩些于家于国于民族有意义的东西。所以,她自然想不到个体与国家、个体与民族之间的关系。

无数次,近卫军战士疯狂地叫喊着“祖国万岁”冲向络绎不绝地涌进山谷的敌群。他们和敌人拼命,用石头、用盾牌、用刀剑去慰问闯进家门的侵略者,然后他们都牺牲了,幸存者也是伤痕累累……一个少女要用怎样的心态去面对这种事?

最初,菲欧拉什么都搞不清楚,虽然她在战火如荼的瓦伦要塞呆过一阵子,可那里有她的父亲无微不至地关怀她。父亲告诉她死伤聚集点盛行传染病,她自然不会去;父亲告诉她要远离城头,因为锋线上有不少临时武装起来的匪徒和苦役犯人。菲欧拉到底是女孩子,她自然会离流氓地痞远一些,所以,克利夫兰伯爵小姐只是极为片面地领略了德意斯人的疯狂,她在本质上对近卫军士兵付出的东西一无所知,仅仅活在她用骑士传奇里的情节堆砌而成的梦境里。

杰布灵魔鬼团团长维尔辛赫少校带着菲欧拉在生死之间走了一回,克利夫兰伯爵小姐的梦境自然而然地崩塌了、毁灭了!她在那天受到严重的刺激,一度不会说话、一度无法进食、一度难以呼吸。

她远远地看着近卫军士兵与敌人进行艰苦卓绝的鏖战,而她一点忙也帮不上,她无法相信,却又不得不承认。按照幻象里的情节,她该披挂黄金甲、持青铜剑、戴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具,冲锋所向非死即伤、一夫当关无人能敌!可梦毕竟是梦,生命在战场上是脆弱的、无稽的,像皂角泡沫一样不堪一击。

几天来,菲欧拉总会在同一个地方打量面前的战场,她看到身如巨熊的近卫军士兵被敌人的投石拍成肉饼、她看到整整一个小队的战士被敌人投来的火炭烧作灰烬、她看到英勇的军官将断去一截的手臂砸向敌人、她看到许多士兵在没拔剑的时候就无声无息地倒在箭矢交织的雨幕里。

菲欧拉帮不上忙,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然后静静地想着,她想……

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牺牲的战士并不都是英雄,因为他们死得那样迅速、死得那样孤寂!没有国旗覆盖他们的骸骨,没有军乐团为他们送行!菲欧拉甚至知道大多数地死者根本就不会获得勋章。也知道泰坦帝国就算搬空国库也负不起如此众多的抚恤金。

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菲欧拉不止一次地拷问自己的心灵,她已经知道士兵们绝对不是为了逞英雄,她也知道。战场上根本就没有英雄!有地只是死得一个比一个惨烈、一个比一个不甘的生命。

“为什么?”菲欧拉问塔里。她讨厌塔里,从做了炮兵将军地通讯官开始。但她在遇到难题的时候选择了塔里。她知道炮兵将军绝对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样子,菲欧拉承认这一点,因为她已认识到现实中的一切完全彻底地否决了她的梦境。

塔里没有用慷慨激昂地演说来打发正处于梦想时分的上尉通讯官,炮兵将军只是从自己的行囊里取出一封信。信是菲欧拉的父亲塔尔塔将军在炮兵一师撤离瓦伦的时候交给塔里的,“父亲”嘱咐塔里。要在适当的时候将这封包含了无数情感的家信交给他的女儿,瓦伦要塞卫戍司令在信上说:

“菲欧拉!我的宝贝,父亲是那么爱你,所以在提起这件事时,我地不舍侵蚀着我的心灵,那种痛楚是无法形容的,因为……当你看到这封信地时候,我再也无法拥你入怀,我必是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无法再承担作为父亲的责任。这是痛苦的选择……纵有千般不愿。奈何我已离去。”

“菲欧拉!我的宝贝,父亲是那么爱你,所以在说起责任地时候。你不要怪责父亲离开了你。尽管那种痛楚是无法形容的,可父亲是在向你解释责任的意义。责任有许多种,作为父亲的责任、作为丈夫的责任、作为男人的责任、作为军人的责任,其中。作为军人的责任是最特殊的,因为军人的责任要求你在履行这项责任的时候抛弃其他的一切关联,也就是说,我面对你,我首先是一名军人,其次才是一位父亲。”

“菲欧拉!我的宝贝,父亲是那么爱你,所以,此时此刻,在骨肉诀别的痛楚快要把我吞噬的时候,请你原谅父亲的自私和自利,因为父亲用离开你去成就了为国捐躯的使命。然而,你要明白,一个真正的军人,是要把灵魂的高尚与精神的坚毅结合起来,凡是结合了这种两种品德的军人,他的一切行动都会以国家民族大义为唯一的行动指南,因此,父亲带着无比痛苦的心情离开了你,但又觉得此事天经地义……”

后来又说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因为菲欧拉收起信纸,哭得一塌糊涂。可不管塔尔塔将军说了什么,菲欧拉对炮兵将军的态度完全改观了,她尽职尽责地做着通讯官,还开始关照塔里生活上的一些小问题。

有一次,塔里忍不住问她,“是打算做一个好妻子了吗?”

菲欧拉回答说,她是要做一个好军人。



教历802年7月20日,斯坦贝维尔公爵向他的家族战士发布了突出贝卡谷、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领导的中央集群在决战场地会师的命令。经过一整天的准备和部署,到了现在,近卫军炮兵第一师距离山洞另一边出口的路程已经不足一公里。

菲欧拉从坑道出口的方向赶了回来,她找到塔里:

“总攻时间……半小时!我们只有半小时了!”

塔里吹胡子瞪眼睛,他无计可施。若是算上炮兵部队在山洞里的行动能力,军群指挥部完全应把总攻时间定在火炮就位的时候,可斯坦贝维尔人似乎并不打算在冲锋的时候借助炮火的威力。

“这可真是见鬼!”塔里把手里的三角军帽攥成抹布,他扭回头,又开始用恶毒的言语咒骂他的士兵,士兵们都耷拉着脑袋,毫无总攻时该有的士气。

到了午夜,天上稀稀落落地下了一阵雨。暑气稍稍消减,因着雾的关系,只见山谷里面灰茫茫的一片,把宽敞的山口完全掩埋,把陆续集中起来的近卫军士兵也裹了个严实。崔嵬的山谷发出一阵阵的不明所以地声响,脚步声、若隐若现的口令、刀兵不经意地碰撞,一切都是那样模糊。无风的夏夜。仿佛有无数鬼怪在烟与雾地世界里幽灵一般地徘徊。

一条溪流从山谷中跃出,夜幕下的水流同样是黑色地,在温热的雾里散着白气。水流沿着地势一直向下。到了山口,碰着嶙峋的乱石。

便在雾里激起黑珍珠一般的水滴。水滴脱线一样,撒在汩漩的水面上,发出一串短暂却又连绵不绝地声音。

脚步声来了……一大片……踏入小溪!

“哗啦……哗啦……哗啦……”

听!这是许多人一齐制造的音量。溪水在大雾里的暗淡反光只能照见憧憧的人影,人影闪啊闪的,完全无法辨认。这个时候。和着风,雾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喊话的声音。

“祖国……”“战斗下去……”听不清了,极细的夏夜的风去往另外一个方向。但是事隔不久,雾里突然传来沉闷低沉却又极为雄壮的呐喊!

“万岁……万岁……”

这是泰坦战士在欢呼,在雾里听,远远地、沉甸甸的!仿佛这是来自远古的声音。

隔了好半晌,就在听众们以为没有下文地时候,山谷内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哨音。雾似乎动了起来,也像完全静止,火光忽闪。可还是冲不破雾的阻挡,只有微风忽左忽右地变化着身姿,状似无所事事。

维尔辛赫打量着他的士兵们。他只能看到排在最前头地二十几个人,其他人都被裹在雾里。这位魔鬼团长细数着哨音,一个响哨就代表一支率先突围的部队。自古以来,突围都是战争里最为艰辛的苦差使。

为了麻痹敌人、为了不让守在山口外面的敌人感受到近卫军的不紧不慢,一个月以来,被困山谷的士兵做过好几次突围的尝试,但无一例外,他们都被优势敌人赶了回来。

今天不同!维尔辛赫看着跃跃欲试的战士们就笑了起来,他对负责调度的军官说,杰布灵魔鬼团有过一次最后撤退的经历,这次换到进攻,他们也要争个第一!所以说,今天必然是不同的!尽管荷茵兰王国用六个军守住山口,可山谷里已经集结了四个纵队,泰坦战士的数量整整是敌人的两倍。

维尔辛赫少校没有对他的士兵们做过任何战前动员,就算是下达命令,他也只是说:今天晚上,我带大家出去散散心。

那么就当是散散心吧,战士们放松下来,刮刮胡子、洗洗脸,整理一下行囊,打磨一下刀剑,他们都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也知道他们的敌人不会让他们轻易出门,可既然是去散心,战士们就没有太多负担。

深埋于心的血仇、于预定战场右翼发动突围的意义、进攻一旦失利的后果,这些都是战士们的思想负担,维尔辛赫少校就叫士兵们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抛到云彩外面去。

只能看到雾,战士们如在云里,身前身后的呼吸声显得异常辽远,只有进攻的哨音与他们如此接近。

维尔辛赫终于等到战地通讯官在他的出击位置上吹响了冲锋的号角,这令他心满意足,并且无比自豪!在整个战场上,所有的通讯官都用樱桃木做的哨子,只有杰布灵魔鬼团的战士们被赠予号角。这是军人们对英雄的敬重,富含许许多多难以形容的象【炫|书|网】征意义。

在号角声中,迎着雾霭,维尔辛赫少校向前一挥手,他的战士们就踏上了散心的旅程。军靴踩踏地面的声音络绎不绝,战士们肩并着肩、刀连着剑,头排的弓箭手把雕翎握在手里,后排的刀斧手把盾牌挡在身前。

四面八方都是雾,维尔辛赫不得不诅咒该死的雨。地面潮湿,有石头的地方都滑得厉害,他带领一团泰坦战士不断前进,踏过乱石、踏过泥地、踏过小溪。小溪?维尔辛赫有所警惕,白天的时候,小溪后边就是敌人的阻击阵地!

果然!泰坦战士刚刚踏过小溪,雾里就响起箭矢在耳边呼啸而过的声音。维尔辛赫在侧耳聆听的时候下意识地别开头,一枚冷箭就贴着他的面孔扎进在他身后的队伍里。一名近卫军士兵扑通一声栽倒在地,维尔辛赫没有犹豫,他加快脚步。拔剑出鞘,不一会儿,他就听到雾里传来剑风呼啸的声音和死者最后的闷哼呻吟。

突然!雾中人影连闪!维尔辛赫猛一挥手。位列头排地箭手立刻向前进的方向释放弓箭,箭矢飞蝗一般扑进雾里的黑暗。对面便传来一阵七零八落地呼喊!

维尔辛赫猛然加速,他双手持剑冲在最前面!终于……一名看不清模样的家伙从他对面冲出大雾,维尔辛赫没有躲闪,他用肩膀狠狠撞向对方,这名荷茵兰士兵被撞得倒翻一圈。最后狠狠地砸落地面,维尔辛赫踩实对方地胸膛,然后双手握剑使劲儿一捅……

近卫军少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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