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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南河镇-第46部分

小说: 南河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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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吃凉粉咧把板凳让开!”有人在下着逐客令。
“别占着茅坑不拉屎!”有人已经在骂骂咧咧。
钱的诱惑力,是无与伦比的。咬着牙狠着心用不住颤抖着的左手,佘有志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还是个左撇子!哈哈哈。。。。。。”在一阵嘲笑声中,佘有志接过了大洋又挤出了人群。
没人处,佘有志掏出银元吹了口气然后放在耳边一听,发现竟还是真的。又如法炮制他反反复复地验证了几次,这才放下心将银元揣进了口袋。
省城毕竟是省城,跟小地方就是不一样。这天佘有志马不停蹄地走了十几个衙门,写了十几个名字,同时也领到了十几块大洋。
第二天他又沿原路跑了一天,结果却连一个麻钱都弄到。真是好花不常开,好景不长在!
佘有志又将钱少爷约到了一家妓院。这次他例外地没有急着找姑娘睡觉,而是像一个抢到了头版头条新闻记者,绘声绘色地给钱少爷讲述了这条新闻。满以为钱少爷会惊得目瞪口呆,谁知他连眼皮子,都不曾抬一下。
“知道这张纸是什么吗?”钱少爷耷拉着眼皮,冷冷地问道。
“管它是啥?只要给钱,咱就写名字。”佘有志既不满又不无得意地说。
“哼!别高兴得太早了。这可是自首书!凡反对过袁大总统跟陆都督的,只要在上面签个名,就算是自首了。说是不“处”既“住”还赏大洋一个,依我看不过是给鳖上汤而已,只怕是三两天后就要照单抓人了,不然要地址干啥?”钱少爷一本正经地说。只是把“不咎既往”,说成了“不处既住”。
关于“给鳖上汤”这个关中俚语,还有一个典故。传说有个大厨在做鳖时,不是油炸便是清蒸,时间长了客人们吃腻了,生意自然也越来越不景气了。情急之下大厨突发奇想,于是活生生的鳖被他拴在砖头上用文火烤了起来。鳖热极了也渴极了,长长地伸着脖子光想喝水。用各种调料熬成的汤,被大厨一勺一勺地喂进了鳖的嘴里。不明就里,鳖越喝越渴,越渴越喝;大厨更是不厌其烦,跟喂亲孙子似的一勺又一少地喂着它。每次喝了汤,鳖还频频地点着头感谢着大厨,至死它都不知道自将成为一道名菜,被大厨端上了餐桌。
“给鳖上汤”一语双关,既鞭挞了给鳖“上汤”的大厨,又嘲笑了接受大厨“上汤”的鳖。大厨看似行好,实则使坏;鳖被人使了坏,却还对其感激不尽。
“啊呀!这这这——这可咋了呀?”佘有志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像筛糠似的抖了起来,“钱——钱少爷!不,钱——钱大爷!你快救救我,我不但没反对过袁大总统跟陆都督,而且一直都是拥护他两个老人家的呀!”
“这可是掉脑袋的死罪。我能有啥办法?”说着,在自己脖子上,钱少爷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不不!钱——钱爷爷!您一定得想办法救救我。”佘有志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双膝一软,他竟扑通一声跪倒在钱少爷的面前。“您快想想,您老肯定有办法!这些钱,就算是我孝敬您老人家的。”用不住抖动着的双手,佘有志将自己的口袋摸了个遍,并膝行着爬到了钱少爷的跟前。昨天领到的大洋,加上自己来时所带的大洋,他悉数地给了钱少爷。
“也罢,谁叫我们是朋友呢?不过你的心也太沉了,这十几个名字,我得挨个的进行打点,这点钱恐怕是。。。。。。”钱少爷为难地说。
“得多少,您老开个数。”佘有志带着哭腔说。见事情有了转机,他的嘴也利索了些。
“这要看事情咋个办。”钱少爷竟卖起了关子。
“只要能把事情抹掉,您老说咋办,咱就咋办。”佘有志嗫嚅地说。为了活命,他准备豁出去了。
“你呀!人家把牛拉走了,你却跟着摇了个橛。”钱少爷抱怨地说。
“牛,谁把牛拉走了?”佘有志虽然明白这句陕西方言的意思,却不明白钱少爷话中的“牛”,指的是啥。
“我是说,好事被你硬硬地给耽搁了,瞎瞎事却偏偏被你给赶上了。你来的前一天,还有个劝进书,是陆总督代表全省,拥护袁大总统登基当皇上的。谁要是在上面签个字,谁就是拥护袁大总统的功臣。。。。。。”
“还有这事?那签个字能给多钱?”佘有志惊讶地问道。
“没有钱。”钱少爷摇了摇头说。
“不给钱谁弄这事?”佘有志不无遗憾地说。
“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人家却不这么想,眼窝有水水的,都签了;眼窝没水水的,灵醒后后悔咧想签咧,却来不及咧。将心比,都一理。袁大总统想登基想当皇上,又棒槌掏牙缝——夯口得说不出,你替他说了他想说而又说不出口的话,事成后他能忘了你?听说事成后,袁大总统要论功行赏,运气好的,说不定能进北京做个京官;运气不好的,至少还不弄个七品县令?有的人明白过来后,还花钱寻情钻眼地去补签。我也是花了一百大洋才补签上的。怨谁呢?只能怨咱眼窝里没水水喀!”钱少爷懊恼地说。
“那,眼下还补得成?”佘有志的心,又动了。
“听说有的还在补。能花钱搬胳膊弄腿撤掉那个,还愁补不上这个?一只羊是放,一群羊还是放。依我看你还不如多花几个钱,把这两件事一给块办了,省得将来后悔头都磕了,剩下个揖却没作。”说完后,钱少爷偷偷地瞟了一眼还在犹豫的佘有志。
“那,大约得多少钱?”佘有志试探道。
“这。。。。。。”钱少爷竟一时语塞,“这我也说不准。是这,你先准备一千两。不够咧有事在,花不完有钱在。你看。。。。。。”
“这。。。。。。好吧,那就两件事一块办。”佘有志咬着牙狠了狠心说。他虽然心疼钱,却又经不住官瘾的诱惑。
“既是这,事不宜迟你得赶紧准备。等人家一递上去,这钱,想花都花不出去了。”钱少爷说。
“那您老先给人家打个招呼。我这就回南河镇。”说着,佘有志拔脚就要出门。
“等等,这点钱你先带着。一个大男人,腰里哪能不装几个钱?”说着,钱少爷把佘有志给他的钱,又还给了佘有志,“咱一块走。我这就去给你搬人。”
眼看着佘有志向西走远后,钱少爷嘴角上浮出了几分笑意。打了个转转后,他又春风得意地上楼找姑娘睡觉去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拿着钱少爷还给他的钱,佘有志更加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来回一样远,佘有志一晚上“马”不歇蹄,赶在第二天日头冒花前,他又回到了省城。钱少爷还没起来。佘有志虽然心急火燎,却又不敢惊动这个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于是只得耐下心等待着他。
在日头一竿子高的时候,钱少爷这个活菩萨,终于伸着懒腰又打着哈欠出了门。他一点也不着急,一边洗漱一边对佘有志说:“你倒是挺快的。不过太着急也没用,这些当官的,不到点卯的时候,他们是不会进衙门的。这会估摸着差不多了。你上楼去睡你的觉。剩下的事,由我来办。”接过佘有志的钱,钱少爷不慌不忙地说,“晚上咱还是在这儿,你等我的回话。啊——”
祸福难料,生死未卜,虽然是两眼瞌睡,佘有志却哪里还睡得着?妓女们又是献媚又是撒娇,佘有志却出乎意料的无动于衷。一向见了女人便走不动路的他,今天却突然对女人失去了兴趣。日头也似乎故意跟他捣蛋,迟迟地不肯落山。
“成——成了!两——两件事都——都成了。下——下面就——就看你——你的造——造化了。”钱少爷终于打着掏脚,趔趔趄趄地撞了进来。他满口酒气一边打着饱嗝,一边结结巴巴地对佘有志道。




 第十五章陈德润禁烟受挫 毕

最近一到晚上,佘有志就美梦连连。梦中的佘有志身着七品县令的补服,威风凛凛地稳坐在县衙的大堂上。而那些衣衫褴褛的刁民们,虽你撕我扯着进了衙门,但一到大堂,却马上松开手齐刷刷地跪倒一片,并一口一个青天大老爷地喊着,要他替他们做主。不管是原告还是被告,只要是知趣的肯花子银子的,佘有志就左瞧左顺眼右瞧右顺眼;而那些不知趣又不肯出水的,则左看左日眼右看右日眼。佘有志只要一拍惊堂木喝声“大刑伺候”,堂下便立即呼爹唤娘又血肉横飞。。。。。。
白天,只要一听到锣鼓声,佘有志都要鬼使神差地跑出来看上一眼,结果不是这家死了爹就是那家死了娘,要么,就是来了个耍猴的。大失所望后,佘有志只得扫兴而归。
至今,佘有志还不知道他签过名的,就是那所谓的劝进书。钱少爷所说的那个自首书纯属子虚乌有,根本就不存在。挖空心思佘有志坑蒙拐骗弄的银元,在讹诈下又填进了钱少爷的瞎磨眼。这个南河镇上精得跟猴一样的人,却没料到自己被城里的啃街猴,当猴给耍了。()
轰轰烈烈的禁烟行动虽初见成效,却正如佘有志所料,由于时局的变化,不得不半途而废中途夭折了。禁烟督办陈德润的行署,虽因远离省城还没被取缔,但已形同虚设,连一分钱的经费,也拿不到了。好在原本就无意仕途,对这个结果更是早有准备,陈德润的心理,还不至于有什么落差。在南河实业学堂,他还有属于自己三尺讲台,加上昭陵国宝被盗,他要做的事情,更多了。眼下,陈德润还是实业学堂的山长,是一个教“格致”的教员。除了管理学堂和上课外,对昭陵国宝被盗案的调查和取证,他一刻也没有放松。
在七十子兄弟的陪同下,陈德润走访了所有的船工。方知在国宝被盗的当天晚上,果然有两辆分别装有大木箱的马车,过河后又一路往东而去。从船吃水的深度,船工们一致断定那四只木箱不轻。有人也曾问及箱子里装的是啥,货主回答说是从耀州进的瓷器,所以他们也就未加怀疑。七十子还回忆说,其中有个人穿的,虽也是长袍马褂,但从他高耸的鼻子和发蓝的眼睛看,肯定是个洋人。
案情由扑朔迷离,逐渐变得明晰了起来。一切都正如陈德润所料,但要把陆建章跟美国人毕士愽联系在一起,证据却显得还不够充分。
老地主拿着一封信,失急慌忙地找到了陈德润。信皮上写有中、英两种文字。陈德润虽不甚精通英文,但落款上的汉字——“美国费城”却赫然抢眼。急忙打开看时,发现除信笺外,还装有两张照片。一看这两张照片,陈德润竟禁不住潸然泪下。照片上正是被打成几块后又拼接在一起的“飒露紫”跟“拳毛騧”。信不长,只寥寥数语:
叔父大人台鉴:
惊悉我国宝昭陵六骏中,有两骏被盗运美国费城,现存
宾夕法尼亚大学博物馆。专此函告。
孟×敬禀于膝下
信是老地主的侄子写的。早年他随其父漂泊南洋,后来又侨居美国,听说还是美国某大学的生物学教授。虽少小离家并加入了美国国籍,但其游子恋家之情与拳拳爱国之心,却终究难以改变。听说离故土近在咫尺的国宝,竟远隔重洋被盗运美国,他专程赶往费城并偷拍了这两张照片,并用国际挂号寄了回来。
“这个证据非常重要!请年伯告诉家里人务必守口如瓶,暂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以免节外生枝。”激动不已,陈德润郑重其事地对老地主说。这时妻子孙兰玉端着茶走了进来,他顺便将照片郑重其事地交给了她,并一再叮咛她妥为保存,不得出半点差错。
刚送走老地主,却又有两匹马飞奔而至。滚鞍下马的,是邓玉昆跟项志山。二人惊喜地告诉陈德润说:“鹿崽子,被逮住了。”陈德润惊疑地说:“真的,在哪儿?消息可靠吗?”邓玉昆跟项志山说:“千真万确!在福平县。”陈德润果断地说:“走!去福平。一定得想办法,撬开这个活口。”
朝雨夕晴,时局的戏剧性变化,又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在三秦大地上,陆建章结党营私,清除异己,滥杀无辜,倡种罂粟,广开妓院,横征暴敛,中保私囊又残害革命人士的暴行,使天怒地怨人神共愤。陕西民众更是义愤填膺同仇敌忾,纷纷揭竿而起成立了陕西护国军,并竖起了反猿(袁)逐鹿(陆)的大旗。惊慌失措,陆建章又玩起了使陕西人鹬蚌相争,自己坐享鱼利的鬼把戏。他改陈树藩为陕北镇守使兼剿匪总司令,并命其立即率部北上,剿杀护国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又着北洋陆军第一旅少将旅长,他的儿子陆承武率所谓的“中坚团”开赴福平,假协同之名,行督战之实。
陈树藩又名陈柏生,陕南安康人,毕业于陕西陆军学堂,后又深造于保定陆军速成学堂。早年曾在清军中任军械官,因见清政府日薄西山气数将尽,于是借省城光复之机,又投机革命混进了新军。陆建章督陕后,陈树藩竟又不惜认贼做父,贿赂其子陆承武并与其八拜结为了异姓兄弟,故陕军被裁汰殆尽时,他的混成第四旅却惟一的幸存了下来。
陆承武入驻福平后,陈树藩的部下,游击营营长胡景翼劝陈树藩顺应民意,趁机活捉小陆以逐老陆。陈树藩虽亦有此野心,却担心胡景翼有失连累到自己。鼠首两端,陈树藩只暗中补充胡景翼以枪械,却并不增派一兵一卒,更不置可否。明知陈树藩在耍滑头,明知敌强我弱实力悬殊,面对数十倍于己之强敌,胆识过人的胡景翼并没有因畏怯而坐失良机。
胡景翼,字笠僧,福平县庄里镇人。以接风洗尘为名,胡景翼见到了陆承武,因双方实力相差悬殊,狂妄而不把胡景翼放在眼里的陆承武,竟深信而不疑。趁机摸清了中坚团的虚实及布防情况后,胡景翼趁热打铁,他只挑选了二三十个精锐,便于第二天抬着牺牲礼品前往犒军。一路上竟畅行无阻,胡景翼等直抵陆承武的行辕。像当年关云长单刀赴会一样,胡景翼抢步上前将陆承武一举擒获。所带的精锐之士更不含糊,一阵爆豆似的枪声过后,陆承武的亲兵们纷纷应声毙命无一漏网。
为苟全性命,陆承武只得下令中坚团向胡景翼缴械投降。这就是震惊全国的“福平兵变”。
连夜赶到福平时,陈德润一行三人竟被当了成陆建章的探子。时胡景翼前往浦州向陈树藩报捷未归,副营长听说抓了三个探子,立即前来提审。见面时,副营长和三个探子,却同时呆住了。
这副营长不是别人,正是王士奇。亲自为故人松绑并问明来意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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