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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上嫁-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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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的爻京,那是一个多么遥远的地方哪!那里没有司业,没有父皇母后,举目无亲,有的只是一个冰冷的大胤禁宫和一个素昧蒙面的皇帝。
愈是往后想,愈是感到惶惶不能自已。她终于捂住嘴哭起来,蒙头窝在锦被里抽泣。
忽地,耳畔似乎响起了一声低低的喟叹,仿佛夹杂太多复杂的情愫,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上传了过来,“殿下。”
沉锦惊讶得连哭都忘了,猛地掀开锦被从榻上坐起来,仰着脖子呆呆地看着立在自己面前的男子,怔怔的模样,看起来傻傻的。
她哭得厉害,双眼同鼻头都红通通的,有种脆弱的美态。白泊奚挨着她的床沿坐下来,伸手捋过她耳际的发,叹息道,“殿下不认得臣了?”
他的指尖划过她的发,这是她熟悉的动作。沉锦张开唇,声音出口几乎要变调似的,“司业……”
白泊奚道,“才戌时就歇了么?渴了么?”
她发髻凌乱衣衫不整,脸上涕泪交错,他却永远纤尘不染的模样,愈加衬得她邋遢不堪。沉锦顿觉一阵羞窘,她心中偷偷仰慕他,却也始终敬他如父。他如莲渠,出淤泥而不染,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她埋着头不说话,他便起身去给她倒茶,端了茶盅送到她跟前儿来,略蹙了眉,说:“臣才回宫不久,听闻殿下前些日子冲撞了淑妃的阴灵?”
他说这话时一直不着痕迹地注意她的神态,这丫头当了她两年的学生,性子脾气他没有不了解的,什么撞邪,恐怕是她为了逃婚故弄玄虚吧!
果不其然,沉锦干巴巴笑了两声,接过茶盅闷头喝了一口,并不说话。白泊奚的语气冷硬了,“太胡闹了。”
他严苛起来,她被唬了一跳,转而又觉得万分委屈——她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他么!凭什么她在这儿为他哭得要死要活,他却可以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呢?她心中嗒嗒若失,随口问:“司业怎么来了?”
他因道:“听闻殿下三日后要出嫁,臣是你的司业,当然要来看看。”
提起出嫁的事,她整个人瞬间又消沉下去。忽地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抬起头来直直看着他,鬼使神差道:“司业,我要嫁人了,你心中可有半分懊丧?”
她没头没尾地问这么句,倒是令他有瞬间的愕然。好半晌回过神来,竟是一副极其古怪的神态,不明所以道:“殿下何处此言?臣为何懊丧?”
是啊,为何懊丧呢。
她心头凉了半截,眼中的热切一寸寸褪了下去。果然,他心中果然对她无意,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罢了。她就像个傻子,人家心中只是把她当学生,是她大逆不道,生了天大的妄念,竟然会对自己的司业动歪心思,是她活该,自作自受尔!
沉锦勉强勾唇扯出个笑来,只是转过头望向别处,换了话头沉声道:“对了司业,我要嫁入大胤的慕容氏,司业对大胤的国君可知一二?”
白泊奚沉吟半晌,朝她道,“慕容弋城府深,极难测,他生性阴狠,曾为御极不惜弑兄。不过也幸得他算个明君,御极七年来颇有建树。”说罢见她面色不大好,便又含笑宽慰她道:“不过殿下也不必担心,臣听闻此次和亲慕容弋对你情有独钟,想来必定倾慕殿下美名已久。”
闻言,沉锦面上一副吞了囫囵苍蝇的神情。
情有独钟?这四个字震得她印堂一阵发蒙,好半晌回不过神。怎么可能呢?她同慕容弋连面都不曾见过,何来倾慕已久?更何况听他方才所言,那个大胤的皇帝还算人么?为登大宝不惜弑兄,如此不择手段,活脱一个恶鬼在世!
她面上惶惶然,不安道:“莫说是司业开我玩笑,即便真是如此,被这么个人倾慕,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情呐。”
*******
往后的几天里沉锦见天儿呆在凤栖宫陪皇后,高矮是心连心的母女,真到了临行之际最舍不得的还是亲娘。皇后哭得眼睛都肿了,闺女这一走,想再见可就没个准数了。大胤遥不可及,一个在南,一个在北,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坨肉,情义难割舍。
沉锦到底太年轻,身旁的丫鬟都是些沉不住的,皇后思来想去放心不下,便指派了宁毓跟着她一同往爻京。
白驹过隙般的日子飞驰着过,终于还是到了该走的时候。这天是正月初二,屋顶梢头,都有雪化的声响。厚重的铅云散了开,云层后头透出几丝久违的阳光,金灿灿的,照在人身上,终于有了一丝开春的气息。
这景象,仿佛是个好征兆。雪化了,开春了,再多的苦难和不顺都该翻年似的翻过去了吧!
公主出嫁,是大喜。往大胤和亲,以解大梁燃眉之急,更是大义。
明宗同皇后连同着一众臣工一路将公主送到了城门处。沉锦一身华服坐在御辇里回首望,果真是红妆十里。
宁国长公主,这样响亮亮的名头,自然要有与之相称的嫁妆。
该闹的闹了,该哭的也哭了,甚至连想见的都捞着见了,似乎也不该有什么多的牵挂。然而摸摸心口的位置,那里空荡荡的,像是少了一块,空洞洞地透着冷风,呼起来抽着疼。
她在人群里张望着寻找,神情显出几分怅然若失——司业果真没有来。她觉得有些奇怪,这个日子里他没有出现,隐约有些怪诞。不过多想也无益,关于白泊奚的一切都应当尘封下去了。
沉锦回过身来放下珠帘,宁毓含笑望着她,“路途遥远,公主睡会儿吧。”
她微微颔首,枕在宁毓腿上睡了下去,合着眸子沉声道:“宁毓,你说两个素不相识的人,慕容弋为什么一定要娶我?”
宁毓抚她的发,微微一笑道,“缘来缘去,都各有定数吧。”

  ☆、第三章

大梁是礼仪之邦,虽是战中,也撑足了长公主出嫁的场面。和亲的队伍拉了十里地,陪嫁的女人是皇后亲自选的,环肥燕瘦貌美如花。
沉锦一行人自怀阳门而上,一路往北,经襄陵府、淮安府、毗卢府,畅通无阻直达天门关,入大胤边境。
两国相距千里,长公主正月初离梁,抵爻京时已经是仲春。二月天,花朝日月,腊尽春回。
途行月余,尽管乘车辇,养尊处优在禁庭的公主,依旧吃不住这样的颠簸。沉锦脑子晕沉沉,枕在狐裘软垫上小憩,忽地听见耳旁传来个灵动的声音,唤声殿下,说:“咱们到爻京了。”
她茫茫地睁眼,眸子还有几分惺忪,面上迟迟的,似乎不明所以。好半晌反应了过来,方长哦了一声,揉了揉眉心问寿儿:“到爻京哪儿了?”
寿儿答道:“已经至宫门口了。”
沉锦脸上急速地划过一丝凄怆,转瞬又消失不见。宁毓从寿儿手里取过弹墨绫鹤氅给她披上,又将手炉递过去给她,口里解释道,“大胤不比梁国,即便开了春也冷得很。”
她微微点头应了,由寿儿扶着下车辇,鞋履落了地,一阵冷风便吹了过来。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方才车里烧了暖鼎,下了杌子才感到天寒地冻。北风吹动绛色曳地的大袖,她半眯了眸子朝头顶上方望,一座堂皇到了极致的宫殿群劈头盖脸砸进眼里。
朱墙万重,九龙壁彩,龙头门上缀金钉,碧瓦飞甍,雕梁画栋,极尽奢侈富丽之能事。
大胤遥踞北疆,同诗情画意的梁国截然不同,这是一个骁勇善战的国度,刚硬的,凌厉的,在北方的土地上繁衍了四百年,富强鼎盛深入骨血,历经多次战火纷飞的劫数也依旧屹立不倒。
慕容氏的江山,固若金汤。
眼前这座庞大宏伟的禁宫,便是她今后一生的归宿了。入禁中,将来的命运变得迷茫不清,踏出这一步,等待她的,或是荆棘遍地,或是万丈深渊,谁说得清呢?路终究得靠自己走,既然无力抗拒,索性坦然面对。
沉锦深吸了一口气,背脊挺得笔直,扶过寿儿的手便朝往前走。
大胤极讲究,和亲的公主照规矩得从成华门入宫。门禁处早有内官候着相迎,沉锦垂着眸子朝那行人走过去,内官之中有个着绯袍的似乎是掌事,白净瘦高,一副斯文人的模样。见了她,连忙挂上个笑迎过来,撩了长袍子跪下去,拜手给她见大礼,口里高呼:“奴才内宫监掌印崔子晏叩见宁国长公主。”
沉锦侧目瞥她一眼,扯起唇带出个有礼有度的笑,“崔公公不必多礼。”
崔子晏应个谢直起身,微弓着腰杆儿给她揖手,含笑道:“怀阳同爻京距得远,殿下一路辛苦了。这会儿君上正在建章殿里头和臣工们议事,长公主吩咐了奴才们摆好仪仗在这儿恭迎殿下,殿下随奴才来,长公主在钟棠宫里等殿下呢。”
听了这话,沉锦心头暗暗琢磨了瞬。近巳时了,这个点儿还在议事,看不出这个慕容弋还是个宵衣旰食的!她内地里这么想,面儿上却一丝不露,只是笑了笑朝崔子晏说:“那就劳烦公公前头引路了。”
崔公公呵腰言个是,复引着浩浩荡荡的一队人入了成华门。
正经入了宫门,沉锦才发现自己成了井底之蛙。
同样是皇宫,胤宫同她自幼生长大的梁宫却有着巨大的差别。北方广阔的天地给予了这座禁城无尽的华贵庄严,青绿彩画,朱红门窗,宫中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俱匠心独运。庞大繁复的宫殿群,东南西北各开一宫门,占地之广根本无以衡量。
钟棠宫距成华门尚有段距离,需改乘宫矫,由四个内官抬着继续走。徐行良久,终于听见外头的崔子晏号曰:“钟棠宫至——”那声线朗朗,同寻常内监的公鸭嗓子不同。
钟棠宫的主人早已立在了宫门处,只见那顶宫矫缓缓落了下来,上头下来一个年轻的姑娘,约莫十六有余,着绛色广袖华服,长长的宫绦缀着流穗,一副南方女子才有的纤瘦窈窕的身段,面如桃花,明媚无双。
胤国的长公主抿嘴一笑,上前便去拉沉锦的手,笑盈盈地在她脸上打量:“早便耳闻公主有倾城色,果真名不虚传。我先头还纳闷儿,今儿的天气怎么这样好,原半个来月没见过太阳呢,你一来,咱们也跟着沾福气儿了。”
她这样亲切,倒是出乎了沉锦意料。
慕容氏有回疆血统,自古以来便盛产美人,无论男女,均有一副好相貌。慕容璐是大胤的镇国长公主,这位皇帝长姊是个高挑丰腴的美人,拥有丰润的面颊和深刻秀丽的五官,这种美丽是沉锦这个南方人不曾见过的,她美得大气端庄,一袭狐裘宫装,浑身上下透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
她暗叹着,心头规整规整思绪露出个笑容来,朝慕容璐道,“沉锦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摆了摆手,面上的笑容半分不减,且拉着她往殿门里且道:“你同我不必这样拘泥,你入了禁宫,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君上请公主来和亲,我既是君上的长姊,你自然也就是我的妹妹。”
一面说着,两人已经相携入了凤鸾殿,慕容璐掖袖朝红木椅子一比,说:“把这儿当自个儿家一样,姐妹之间可千万不能生分了。”边说边给一旁候着的宫婢递眼色,“去,给殿下看茶。”
愈是喊她不拘谨,愈是让她警觉,堂堂慕容家的公主,平白无故待她这样好,着实让人捉摸不透。沉锦极有自知之明,她很明白目下自己的处境,她此行嫁入胤宫,往好听了说是和亲,可事实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
她是个居安思危的人,心头忖了忖,抬眼望向慕容璐,长公主正捻着青花瓷盖儿拂弄碗里的茶沫子,镶金嵌玉的护甲折射出一道道流丽的光,几乎能晃花人眼。
这时慕容璐开腔了,淡淡的口吻,语气里头却含笑,说:“殿下……”
沉锦揣着笑道:“我闺字沉锦,殿下喊我名字就是。”
“沉锦,”长公主沉吟了半晌,面上的笑容徐徐敛了下去,忽然道,“此番你入胤宫的来龙去脉,我虽居后宫却也略知一二,个中渊源我不了解,只是想问你一句话,你不可对我有半句虚言。”
沉锦心头一阵打鼓,面上却不动声色,“公主请问。”
慕容璐说:“君上胁你入大胤,你心中对君上可有怨怼?”
她骤然问这么句话,令沉锦始料未及。她很是惊讶,显然不明白这个长公主怎么突然有此一问,别不是有慕容弋的授意,特意来试探她的吧?果然是步步都有玄机,半分都大意不得!
她心头惶然一瞬,转眼却又平静下去,仍旧是笑,缓缓道:“公主怎么会这么说呢。君上肯出兵援梁,可见是有大义。君上威武骁勇乃治世明君,能嫁与君上是我三生有幸,哪里来的怨怼。”
慕容璐哦了一声,“那你中意君上么?”
“……”这问题让人瞠目结舌,沉锦目瞪口呆,再看长公主,眸子瞬也不眨地觑着她,只静默不语等她的回答。她面上的神色微变——中意慕容弋?为了皇位不惜对亲手足下杀手,这样一个狠辣歹毒的人,她躲避都来不及,谈什么中意呢!
她喜欢的人是她的司业,那个一袭白衣的谦谦君子。即便断了对他的妄念,将来真要移情别恋了,也应当是对一个同司业一样的人吧。淡淡其华,温润如玉,总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同慕容弋这个名字扯上半点关系。
然而人在屋檐下的理儿沉锦明白,她是个心思活络的人,也许没什么大智慧,却有着用之不竭的小把戏。她旁的本事没有,装模作样这一套却是手到擒来,连鬼上身都能演得活灵活现,更遑论其它了。
沉锦忖度了瞬,含羞带怯地一笑,“既然要成婚,自然是要中意的。”
听见这个答复,慕容璐眼中急速地掠过一丝古怪之色,却又转瞬即逝。她长长叹出一口气,怅然道,“我同君上的慈家走得早,长姊为母,自先正去后,君上御极,我便一直忧心着他的婚事。二十又三的人了,后|庭连个女人都没有,前朝后宫闲言碎语不断,好在如今你来了,总算能让那些喜欢嚼舌根的言官收收口。”
沉锦闻言却有些惊讶,二十有三的人了,不止还未大婚,竟然连个姬妾都没有么?这着实有些不寻常,莫说是那些言官了,就连她都得生出些怪诞的猜测来。
她心中觉得古怪,却不好再开口问,只是顺着长公主的话道:“也万幸有公主,将君上的后宫辖治得井井有条。”
慕容璐张了口还待说话,殿门外却传进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看来公主和长姊相聊甚欢。”
那嗓音难以言绘,仿佛青瓷相碰撞才能迸溅出的冷冽,寡淡的,疏离的,带着几分立在云端的倨傲。
她一颗心沉到谷底,居然感到莫名的恐慌,就连神色中都透出几分惶遽来。抬眼是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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