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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谁在等你-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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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这样呢?”艾楠好奇地问。
胡老二说,很多年前,也就是疗养院刚空置下来不久,有一个小孩跑进里面去玩就再也没有出来。天黑了,镇东头的大人们打着火把进去寻找,无数个一模一样的四合院转得大家晕头转向,最后也没找到那孩子。一年后,孩子的忌日,这孩子的母亲做了一个梦,看见自己的孩子正在疗养院的一个院子里吃芭蕉。第二天,这个女人约上几个亲戚再进疗养院寻找,结果在一个房间里找到了这孩子,只剩一堆骨头了,是衣服的碎片和鞋子证明死去的正是这个孩子。从此,这里的家家户户都会警告孩子不要去疗养院里玩。
摄影家不以为然地说:“可是,我确实看见了三个小孩子的,两个男孩,五六岁的样子,一个女孩,大概有3岁多,我还将小女孩以前掉了的鞋子还给她。他们对我说是住在镇东头的。”
“肯定不会有这种事。”胡老二说,“你还认得那些孩子吧?我陪你挨家挨户去找找。”
摄影家说当然认得。这样,胡老二便陪着摄影家和艾楠向最近的一户人家走去。
十多户人家都走遍了,摄影家没有发现他见过的孩子。除了已锁上房门回娘家去了的曾大嫂,各家也没有婴儿。有几个妇女看见摄影家手中的婴儿衣服还显得很害怕,她们说水塘里捡到的衣服得赶快扔了才好。
回疗养院的路上,艾楠的心又缩得紧紧的了。她问摄影家确实听见三个孩子说他们住在镇东头吗?摄影家说绝对没错。这是怎么回事呢?小孩子不会说假话的,摄影家也皱着眉头纳闷起来。
“不会是鬼孩子吧?”艾楠突然说道。摄影家震了一下,他说不会有这种事吧。他表示不会害怕,还要单独住在院子里观察。
石头回到南边院子以后,心里一直闷闷不乐。他不喜欢艾楠总把他当孩子看,当她和摄影家要办什么重要事情时,便将他支走了。其实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16岁,个头已长得和艾楠差不多高,只是身体单薄一些,但他早和成年人一样做事,扒火车偷货时,他能将沉重的大木箱推下车来,连蕨妹子也夸他是个好小伙子。
幺哥不拉二胡了,便坐在院子里想心事,时而呆望着天空,好像天上写着一道算术题似的。看见石头回来时,他第一句话便问:“摄影家怎么了?”
石头说什么事也没发生,谢天谢地,你的二胡也不灵了。幺哥也松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过还很难说,但愿这把琴不灵吧。只是我师傅说过,这把琴音箱上绷的蛇皮是一条精灵之蛇,所以当它接受到凶兆时会发力将琴弦挣断。”
幺哥说完后便转身进了他的房间,久久地看着挂在墙上的那把年代久远的二胡。他听见石头在井台边用冷水冲头的声音,心想这小子发什么疯,好像发了高烧要退凉似的。
石头冲了头后便坐在阶沿上发愣,一只蝉在树上单调地嘶叫,他的眼前老是晃动着艾楠的影子。他的鼻孔里闻到一阵阵温馨的气息,那是艾楠的身上散发出来的。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掌心,它曾在艾楠的手背上停留,那个过去的夜晚让石头沉迷不已,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强壮的男子汉,他保护着她。突然艾楠在水塘边赤裸的身体在他眼前闪了一下,在艾楠还未来得及将衣服捂在胸上之前,他看见了她的胸部。他慌乱地涉入水中去捞那件婴儿衣服,可他的血液即使在水中时也在身体里熊熊燃烧。
一切都是从艾楠到蕨妹子这里来赴晚宴开始的。艾楠的眼神和笑容让石头感到从未有过的温暖。他拿来啤酒给她往杯子里倒时,她的几根头发碰到了他的脸颊。这个晚上,艾楠像磁铁一样将石头变成了无法动弹的铁屑。
也许是近来缺少睡眠的缘故,石头坐在竹椅上不知不觉睡着了,直到有人将他摇醒,睁眼看见艾楠站在面前时,他还以为是在梦中呢。
艾楠笑吟吟地说:“我要出去照相,你陪我去吗?”
照相?石头愣了一下,看见艾楠拿着修长的牛仔裤和白色T恤,一副要去野外的样子。她脸上的表情也显得轻松,那种温暖的笑容又浮现出来了。
“摄影家说,到外面拍拍照能消除人的紧张感。”艾楠解释说,“我也好多年没照过相了,与其每天疑神疑鬼的担惊受拍,不如去享受一下这里的自然风光,留下些照片回去作纪念。”
艾楠的邀请让石头喜出望外,他跳起来说走吧,同时接过艾楠手中一个鼓胀的旅行袋说:“我替你拿这包吧,这是面装着什么呢?”
“衣服。”艾楠说,“多带了几套衣服,拍照时换着穿。”艾楠说完后笑了一下,有一种女孩子的表情一闪而过。
这一天,是艾楠被困在风动镇以后最愉快的日子。她是在和摄影家谈到忽隐忽现的孩子,读到生命鬼魂和死亡以后,突然感到一种解脱的。不管怎样,生命仅仅是一段短暂的过程,她为什么要成天担惊受怕呢?也许,刘盛早将住在这里的困境甩开了,他漫游山中,帐篷搭在野牛岭,还烤野味吃,他多么快活。
这一天,艾楠将多年来处于紧张状态中的身心完全放松下来。在照相机“咔嚓咔嚓”的快门声中,她想起了小女孩时代想做公主的感觉。摄影家跑前跑后地替她寻找理想的拍摄点,石头背着她装满衣服的旅行袋时刻紧跟着她,很像高尔夫球场上忠实的球童。
中午,太阳当顶,他们在一片树林中歇下来,摄影家说这种时候是顶光,不适合拍照的。摄影家拿出了从万老板那里搞来的干粮和水,大家围坐在树下吃起来,这完全是学生时代的野外活动,艾楠怀念中似乎听见了年代已远的同学们的笑声,那时她是多么快乐呀。
也是在这一天,艾楠才真正发现了这无人的山野有多美。在植被绿得像地毯一样的斜坡,在怪石嶙峋的山涧清流旁,在代表着自然力量的刀削一般的绝壁前,在像蟒蛇一样暴露的古老树根上,她的身体、情感和灵性都找到了依托。她突然意识到,很多年来她已经忘记了自己,她是公司的实力中层,是她的属下眼中的“艾经理”,是商业这辆疯狂战车上的齿轮和螺丝钉。很多年了,除了和刘盛结婚时照过一次婚纱照之外,她没有留下过一张照片。而她已经快老了,30岁的女人,青春正在步步远去。
幸好是在这生机蓬勃的山野中,艾楠感到自己的身体也被感染了,她面容灿烂,皮肤显得晶莹透明,这是摄影家告诉她的,站在一旁的石头小弟眼神羞涩,证实了摄影家的话具有可信度。艾楠很多年没体会过的做女人的满足感让她沉醉。当她躲到岩石后面去换衣服的时候,她分明能感觉到岩石的另一边有着期待的目光。
艾楠不是一个保守的女人,她差点同意摄影家提出的拍一组写真的建议。她知道将尚未衰老的身体定格在照片上后,到老年后具有怎样的意义,她的一些女伴早就留有这样的青春留念,然而,尽管她在绿色山野中有了这种冲动,但还是克制住了,关键是有石头这个少年在场。她无论如何不能在镜头前褪去所有的衣衫。当然,她尽可能的展现了自己的身体之美。在一条山涧旁,她拍了一组像泳装照———当她在衣服袋里找出泳衣时,她意识到自己其实早有准备。
摄影家说对了,到野外拍拍照可以缓解多日来的恐惧和紧张。艾楠真的忘乎所以,直到摄影家一次举着相机欲拍又止时,一个小女孩在附近的出现才将艾楠又带回现实。
不远处是一片树林,摄影家在镜头里看见了一个小女孩从树林中走出来,刚好构成了艾楠身后的背景。摄影家放下相机,对着不远处叫道:“喂,你过来———”但是那小女孩转身就跑进林中去了。
艾楠转身望去时,小女孩已无踪影。石头说他刚才正在望着艾楠,没注意到远处。
“那女孩什么样子?”艾楠急切地问。
摄影家惊讶地说:“好像就是我在疗养院里遇见的那个女孩,3岁多的样子,穿着一条脏兮兮的裙子。当时还有另外两个小男孩。”
“是这个女孩把小红鞋要走的,是吧?”艾楠一边问一边向树林走去。
摄影家说没错,但镇东头的农户怎么却说他们没有孩子去疗养院呢?
看来,这山野将近黄昏时就会向人显示它的另一面神秘。摄影家在对艾楠照这张像时正是这种时候,太阳已落得很低,只在两个山峦之间射出一道红光来,摄影家说这是一种难得的好时机,可以拍出特殊的逆光效果。没想到,这张照片流产了———快门还没按下,背景上便出现了小女孩。
艾楠、摄影家和石头前前后后地走进树林。这树林处于一片山坡上,他们攀住树干往上爬,这里的光线比外面幽暗多了。“麦子———”艾楠突然呼叫起来。她相信这小女孩就是麦子,这个搭她车后又失踪的女孩,只有她才会不断地出现在自己周围。
树林吞吃了艾楠的喊声,没有任何动静。3岁多的小女孩,怎么会跑得那样快呢?
三个人在树林中已攀到了很高的坡上,然后气喘吁吁地坐下来歇一口气。这是一小片地势稍为平缓的地方,石头说,他到周围看看。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幽暗似乎每一分钟都会加浓一些。摄影家说我们该回去了,不然等一会儿天黑了就很难找得到路了。艾楠站起来,失望地望了一眼悄无声息的周围说,走吧。
突然,远处传来石头的叫声,“你们快来看,这是什么呀?”
艾楠和摄影家向石头的方向跑过去,看见地上用石块垒出的一方坟墓形的石堆,顶上放着一个小小的布娃娃。
“这是一座坟墓。”石头判断说。
摄影家伸手拿起坟顶上的布娃娃,这是用破布扎成的,不是商店里卖的那种。
“这里面埋着小孩子吗?”艾楠惊恐地问。
石头已经在卸开这座石块垒成的坟墓了,打开它很方便,只需将石块搬开就是。
这时,一种叫不出名字的鸟在树林中怪声怪气地叫了一声,艾楠短暂的快乐彻底消失,她看见这奇怪的坟墓已一点点被揭开,便伸手抓住了摄影家的胳膊,以防自己受不了刺激而倒下。
刘盛进山五天后归来,艾楠在他的身上隐隐地发现一些陌生感。他除了晒黑了之外,说话的嗓门高了,还嫌天气热经常光着上身,喝酒也更加不节制。
“你应该少喝点酒,不然回去上班后还这样会误事的。”艾楠忧虑地对刘盛说。
“其实,回不回去上班没有关系。”刘盛和衣斜躺在床头说,“人怎么都能活,你看这山中的日子不是照样过吗?”
艾楠奇怪地看了刘盛一眼:“怎么?你不想回去了?那好,我一个人回去好了。”
“你哪里也走不了。”刘盛坐起身说,“万老板说过了,那公路至少还得个把月才能疏通。”
艾楠叹了口气说:“住在这里也不能成天醉酒呀,喝上了瘾,回去后怎么办?公司的头儿不是就对你喝酒有意见?”
“你别提到公司了!”刘盛的嗓门又高了起来,“什么狗屁公司,我在这里绝对不想提它。”
“喔!”艾楠将手指放在嘴边对刘盛作了个小声一点的手势,“别人都睡觉了,你说话轻一点好不好?”
这是刘盛从山中回来后的第一个夜晚。在南边院子里,蕨妹子、幺哥和石头的窗口都已经关了灯。艾楠不愿和刘盛争吵,便开始整理床铺准备睡觉。
晚饭前,艾楠问过刘盛,你回来后是住我这里还是住北边的院子,因为刘盛表示过以前住的那边清静一些,但艾楠只愿继续留在这里,她想到夜半出现的婴儿仍吓得要死。刘盛开玩笑似的说,久别胜新婚,怎么?你不会赶走我吧?说这话时,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好,可到了晚上却顶撞起来,好像彼此都压着什么火气似的。
艾楠换上睡衣,尽量让情绪缓和下来。上床后,她侧身抱住刘盛问道:“这几天,你想过我吗?”
“想。”刘盛回答得很勉强。艾楠不再说话,心里有点儿难受。
沉默了一会儿,刘盛问道:“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你呢?”艾楠反问道。
刘盛说就是满山找古化石呗。爬过了很多山崖,连古化石的影子也没看见,徐教授已经表示就此罢休了,他说也不遗憾,毕竟享受了山中风光,这也是他来此地的目的之一。他说回来后休整休整,等路一通,他的学生就会开车来接他回成都去了。
“胡老二说,你们将帐篷搭在野牛岭,还烤野味吃,很快乐吧?”艾楠问道。
“哦。”刘盛说那是遇见蕨妹子之后的事。蕨妹了进山给母亲上坟后,在野牛岭附近遇见了刘盛和徐教授。蕨妹子便参加了他们的行动,但她显然对古化石不感兴趣,却更热衷于打野兔来烤着吃。刘盛说蕨妹子带他去一个坡上打野兔,没有猎枪和弓箭,他们就用石头,像原始人一样,嘿,还真打到了。只是回野牛岭时差点迷了路,转到天黑时才看见了搭在岭上的帐篷。
讲到山中的事,刘盛渐渐兴奋起来。艾楠也给他讲了自己几天来的经历。尤其是拍照以后,在山林中看见婴儿坟墓的事。只是,这座用石头简单垒成的坟墓形状的石堆,将石块全部搬开后,下面什么也没有,但为什么又有一个布娃娃放在这里呢,这有点像一种原始的祭奠,只有真的死了人才这样做的。
“我总觉得,是我们孩子的魂在跟着我们。”艾楠抱住刘盛的头说,“你别再离开我去山里了,如果孩子的魂真的显形,你这个做父亲的也该看看她。是个女孩,我怀孕后一直想吃甜的东西,女伴们都说这证明我怀的是女孩。”
刘盛咕哝着说:“什么魂呀,我老爸就埋在这里,他怎么就没出现过?何况是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引产时只是一团嫩肉而已。”
“她都有心跳了呀!”艾楠在床上坐起来,愤怒地盯着刘盛。是的,愤怒!她觉得他一点儿良心也没有。她伏在枕头上哭了起来。
石头在自己的房间里醒来,他听见有隐隐的哭声。这是艾楠的声音,他睡不着了,心里突然憎恨起刘盛来,一定是他在欺负艾楠了。
石头是用了很长时间才入睡的,他一直在想着陪艾楠出去拍照的经历。那时她多么快乐,她真的光彩照人。后来,发现了放有布娃娃的婴儿坟墓后,艾楠变得悲伤起来,下山时他一直扶着她的胳膊,他感到她柔弱无骨的身子一直在发颤。这让石头的心里发痛。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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