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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谁在等你-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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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用石头垒成的坟也许是神秘女人的寄托,或者是一种妖术。艾楠伸手去坟顶上摸了摸,并没有发现有布娃娃放在上面。摄影家说别急,他估计这个女人就住在这坟里的,半夜时分,她会从悄悄裂开的坟里走出来。这样,只需上去扭住她问个究竟就行了。
摄影家到底是幻觉能力极强的人,艾楠说不会是这样吧,她住在坟里,不是被憋死了?摄影家说她也许根本就不用呼吸。正说着,坟顶上一块石头突然“咚”地一声掉了下来,艾楠惊叫一声退后了两步。摄影家也瞪大眼睛看着坟堆,看来他说准了,现在正是半夜,那女人要走出来了!
几分钟过后,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摄影家说也许是我们离坟太近,她嗅到我们身上的气味就不出来了。艾楠说我还是不相信她在坟里,也许是我刚才伸手摸坟顶上的布娃娃时,将那块石头推动了。艾楠说那女人要出现的话,应该从附近的树林里走出来。
树林里一直有声音,是夜鸟和小动物发出的,这增加了艾楠在漆黑中辨别脚步声的难度。
突然,艾楠的眼前电光一闪,接着是更深的黑暗。“你别玩相机了。”艾楠对摄影家说,“这闪光灯会吓跑那个女人的。”
摄影家说他快忍不住了,要是能拍到这个鬼女人太让他兴奋了。想想看,这种照片千载难逢呀。还有,镇东头那个死而不腐的老太婆,离开风动镇前一定要去拍到。摄影家问艾楠,你不会改变主意吧。
艾楠说你别想拍照好不好?现在是什么时候啊,咱们最好话也不要说,沉住气等一会儿,以免将那个女人惊跑了。
他们不再说话,像两块黑色的石头一样守在离坟堆不远的地方。夜露已经将艾楠的头发和衣服浸得润湿,她想到了麦子如果这时醒来,石头能安抚她吗?麦子也许会哭闹着要妈妈,这孩子真是奇特,从搭车的那一刻起,怎么就认定自己是她的妈妈呢?一切都是宿命,艾楠想起了她在一本书上看见的这句话。但是,今夜那个神秘女人如果真被她遇见,而她说麦子是她的孩子,那该怎么办呢?麦子说她从小就没见过妈妈,那怎么证明麦子是她的孩子呢?

第十章 死婴的母亲

艾楠头脑里一团乱麻,一阵夜风吹来,她突然想起了疗养院北边的院子,她曾经住过的那间屋子,神秘女人是多次光顾过那里的,并且抱着一个婴儿。艾楠突然明白过来,那女人一定是死婴的母亲,而不可能是麦子的母亲。这坟,这布娃娃,还有水塘里曾经出现过的婴儿衣服,都与这个女人有关。
想到这点艾楠非常释然,她对摄影家说了这个判断,摄影家却不以为然。他说母亲都舍不得自己的孩子,那女人为什么要送婴儿到你房里来?婴儿死后又放在你的床上?这只能证明婴儿是个并不存在的东西,尽管我们看见了这个婴儿,还抱了她,埋了她,其实这婴儿并不存在,完全是我们的幻觉。或者,死婴和麦子根本上就是一个人,这女人就是孩子的母亲。
艾楠被摄影家说糊涂了,她不知道他的头脑里怎么会将一切搅成一锅粥。她快刀斩乱麻地说:“不管怎样,我觉得我们得离开这里,那女人在北边院子里出现的可能性更大,我们赶快过去,也许能遇见她。”
“你是说在你住过的那间屋里去等?”摄影家说,“她不会去那里的。”
摄影家之所以反对去屋里等,是他另有忧虑。他想,如果在那屋里遇见麦子怎么办?麦子一定认为他不守信用,将他们见面的事对艾楠讲了。不行,不能去那屋里。
艾楠已经站起身来往坡下走了,她拧亮了手电筒,一道强光将树林撕开了一条缝。她回头对摄影家叫道,快走吧。她是个一旦做出决定决不更改的女人。摄影家没办法,只好起身跟上。
夜半的疗养院像一座死城,他们穿过一个又一个荒凉的院落时,艾楠便用手电不停地四处晃动着,说不定,那女人会突然出现在光中。
到了艾楠曾经住过的屋子,摄影家进门之前在心里念道,麦子,我可没告诉艾楠你在这里呀,是她自己来的,你千万别误解我了。
还好,屋里空荡荡的,麦子并没有坐在床上,也许,她是在每天黎明时分才到这里玩的吧。摄影家松了一口气。艾楠听见他鼻子里的出气声,问他说你怎么紧张得这样?摄影家说我以为那女人已经在这里了呢。艾楠说你刚才不是认为她不会在这里出现吗?摄影家只好说他相信艾楠,女人的直觉也不可小视。
艾楠坐在床边,对摄影家说你也坐一会儿吧。她关了手电,屋子一下子掉进了黑暗中,他们只能听见彼此的出气声。
艾楠不知不觉半躺在床头,折腾了大半夜,眼皮已经很涩了。她想要是能找到这个女人弄清楚真相,也可以说服刘盛收养麦子了。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响动,摄影家警觉地站起来,他说我出去看看,艾楠在黑暗中说小心点。
艾楠继续半躺在床头,有风吹着窗纸,艾楠想刚才的响动也许是风的缘故。她的眼皮慢慢合上,有点迷迷糊糊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艾楠听见屋里有人走动,她含糊地问道,摄影家你回来了吗?“嘻嘻———”屋子里突然响起女人的笑声。
艾楠一下子惊坐起来。“你是谁?”她喝问道,同时拧亮了手电。
一个脸部瘦削的年轻女人出现在手电光中。她穿着一身很脏的衣服,披着一条白被单,眼光愣愣地盯着艾楠。
“还我孩子!”那女人突然说道,“她在这床上睡觉怎么就没了?”
艾楠喉头发紧地说:“是那个婴儿吗?她死了,埋在外面坡上的。”
“哇———”那女人大叫起来,扑过来抓艾楠的脸,艾楠拼死抓住她的手,这骨架似的手冰凉冰凉的。手电筒滚在了地上,光柱在屋子里一阵乱射。幸好摄影家在这时赶了进来,他冲上来牢牢地扭住了这个女人。
刘盛为艾楠的一夜未归怒火中烧。天亮前,听听外面仍然没有动静,才突然感到无比困倦。他再次在心里骂了一句“婊子”,然后倒在床上睡着了。
奇怪的是,他做了一个与今晚的事完全无关的梦。他梦见自己和老爸一起吃饭,老爸脸色苍白地拿着筷子不动,只是看着他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着东西吃,吃的是什么他也不太清楚。门外有人不断地晃来晃去,这些人面目不清,都只穿白色或者黑色的衣服。刘盛感觉到这些人在等着他吃完饭,然后就要带他去另一个地方,他感到无比恐惧,身子不断地发抖。幸好很快就醒来了,睁开眼后有一种脱离险境的轻松。但转念一想,怎么会梦见和已死去的老爸一起吃饭呢?难道我要去他那里了吗?再想想梦中的环境,显然是阴间的地方,刘盛不禁感到毛骨悚然。他想,也许是我快离开这里了,老爸要我去他的坟上烧烧纸吧。
这时,突然有人在院子里大喊:“快来人呀!艾楠抓住鬼女人了!”刘盛一惊,瞬间便冲到了院子里,看见张惶叫人的正是徐教授。蕨妹子也从屋里出来了。他们一边向教授询问一边走出院子,向出事地点赶去。石头没有跟来,他在院子里听了几句情况后又回屋守着麦子去了。这个夜里麦子一直就没有醒过,石头好几次莫名其妙地想到她是不是死了?用手在她鼻孔边试了试,有热热的气息吹到他的手指上。
北边院子里,那个鬼女人被关在艾楠曾经住过的屋子里,摄影家和艾楠在里面守着她。为了防止她打人抓人,摄影家用绳子捆住了她的双手。
“你是来找麦子的吗?”刘盛凑近去问道。
艾楠一听便来了火气,她冲着刘盛吼道:“她说了,她是那个死婴的母亲!别胡思乱想了。”
蕨妹子让艾楠用手电照着这个女人,认真辨认了好一会儿,摇头说从没见过这人。“你家住哪里?”蕨妹子问道。
鬼女人的眼光很惊恐。“我的孩子没有死。”她说,“我让她在这里睡觉的,这里有被子,很暖和。”
还是蕨妹子有主意,她说:“把她带到镇东头去,那里有十多户人家,看看有没有人认识她。”
天边已经有了亮光,黑夜正在向树林和山缝中退去。一行人带着这鬼女人走出了疗养院。刘盛手里提着摄影家的数码相机,是出门时他在地上拾到的。摄影家说刚才抓这女人时弄丢的,你替我带着吧。
走进风动镇的街道,天已大亮了,万老板被吵闹声引出门来,知道了情况以后,他也表示从未见过这女人,至少,这女人从没来他这里卖过药材。“但不会是鬼。”万老板说,“天已亮了,如果是鬼的话,她早已变成一摊水了。”
镇东头的人家都被惊动了,纷纷从不同方向聚拢过来。事情很快清楚了,这段时间他们经常看见这个女人,开始抱着一个婴儿,后来婴儿不见了,只有她一个人在这一带转悠。村民们还给她饭吃,说她怪可怜的,好像是得了神经病。
“她究竟是哪里的人呢?”蕨妹子问大家道。
“她自己不说,谁知道?”一个中年妇人说,“问问胡老二吧,他常年在山里转,也许知道这女人是什么地方的。”
胡老二昨天从山里回来晚了,现在还在睡觉。被一个毛孩子飞跑去叫醒后,他搡着眼睛不高兴地来到了山坡下。
“唔、唔。”他看着这女人说,“我见过,住在毛竹沟的。”
众人直伸舌头,毛竹沟离这里有好几十里山路,她抱着婴儿怎么走来的?
胡老二说,他寻找黑熊时曾经在她家歇过脚。这女子二十多岁叫菊花,和咱们这里的死老太婆走失了的那个养女一个名字,但这个菊花肯定不是那个菊花,因为老太婆的养女七八岁走失,如果还活着的话,算来该三十多岁了。胡老二在她家歇脚时,便看见菊花的神经有点不正常。她老母亲说,菊花两年前跟一些人去很远的城市里做保姆,回来后便发觉说话不正常,有时一整天坐在门外发呆,还拾地上的树叶往嘴里塞。后来发现她肚子已经大了,没办法。生下了一个女婴。菊花母亲觉得简直无脸见人,看来,菊花这次是带着婴儿偷偷跑出来的。
所有的人都听得叹气。蕨妹子往胡老二的手里塞了点钱说:“那就拜托你送这女人回家去吧,怪可怜的,别忘了给她买点东西吃。”
胡老二将钱退给蕨妹子说:“这山里买什么东西?我带点吃的,送她回去就是。”
看见事情已经明朗,刘盛提前离开人堆往疗养院走去。他看见艾楠和摄影家肩并肩站在人堆前就眼里冒火,他得赶回屋去,看看摄影家的数码相机里存着一些什么照片。听艾楠讲,前些时候他给艾楠照过不少照片,他得看看这两人玩的什么花招。
走上疗养院外面的山坡时,他望了一眼远处的坟地,他想到天亮前做的梦一定是老爸挂念他了,今晚得来烧烧纸,敬点香才行。
突然,他看见坟地里有个晃动的人影。谁会在哪里呢?他转身向坟地走去,看见石头正在坟地里走动。
“喂,你干什么?”他问道。
石头焦急地说:“麦子跑丢了。她要带她来这里捉蜻蜓,跑着跑着她就不见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刘盛没好气地说,“这鬼孩子,早晚要消失的,找她干什么!”
刘盛说完转身就向疗养院走去,石头对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继续找麦子去了。
刘盛回到屋里,迫不及待地将存在数码相机里的照片一一调出来观看。除了两张艾楠带着麦子在山坡上的合影外,其余全是艾楠一个人在前些时候拍下的照片,这些照片看得刘盛目瞪口呆。
他从没发现过艾楠有如此性感。她的眼光时而火辣辣地撩人,时而温柔似水。她懒懒地靠在树旁,身体舒展地斜靠在岩石旁,她身体的曲线如音乐般流泻。她居然能穿这样多不同风格的服装,T恤、牛仔裤、短裙、连衣裙、背心、短裤……只是裙子,就有从古典到浪漫到现代的好几种款式,她带了这样多衣服出来他怎么就没注意到呢?只是觉得她的箱子很沉,也没问过她装些什么。
在他的记忆中,艾楠总是一身职业装,西服或套裙,白色衬衣领翻出来。早晨出门时也匆匆地化一下妆,她说这是尊重客户和公司里的人。在他眼中,艾楠从来是职业化的工作机器而不是一个性感女人,他也没将她作为一个性感女人对待。
“这是卖弄风骚!”想到这句话时他感到血往上涌。他继续调照片出来看,一张泳装出现在他眼前,这是在水塘边拍摄的。他望着艾楠显露在外的半个隆起的胸脯,还有丰润的大腿,这不是一种肉欲的勾引吗?她怎么能背着他去照这种照片,她在现场怎么换衣服?这是只有在对自己的身体已无秘密可言的人面前才能做的事。刘盛感到自己的太阳穴在跳动,看来,艾楠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这时,院子里响起了蕨妹子和艾楠的说话声,她们还在议论那个可怜的女人。刘盛立即关闭了相机,若无其事地站到门口,他看见艾楠穿着牛仔裤和白色T恤,线条优美流畅,他以前怎么就没注意到她的穿着呢?
“你发什么呆?”艾楠看着他说,“我说对了吧,那女人不是来找麦子的。”
“不是就不是呗。”刘盛想,她不知道麦子已经丢了,他也懒得告诉她。到这山里以后,他感到艾楠是越来越邪了。
让刘盛吃惊的是,麦子突然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她张开手臂跑向艾楠,艾楠抱起她亲热地问:“乖孩子,和石头哥哥玩得怎么样?”
正在这时,石头从外面回来了。他惊讶地望着麦子说:“我到处找你,你怎么已经回来了?”
刘盛也感到奇怪,这孩子的腿怎么这样快?他明明看见石头在坟地里找她的。
“那里不好玩,我就回来了。”麦子稚声稚气地说。艾楠问她去哪里玩了。她说是埋死人的地方。
艾楠用指责的眼光看了石头一眼,石头说是麦子要去那里捉蜻蜓的。艾楠拍拍麦子的脸说,以后再也不许去坟地了。
刘盛像个局外人一样地看着这一切。神秘的女人已经清楚了,而这个麦子的身份更加玄乎。重要的是,她为什么会将艾楠弄得神魂颠倒呢?难道仅仅是3岁多的她,刚好让艾楠联想到引产掉的孩子?
天黑以后,刘盛在老爸的坟前烧纸,按蕨妹子的说法,天黑以后纸灰像黑蝴蝶一样飞去,越飞越远,越飞越高,刘盛望了一眼迷茫的夜空,不知道下次再来烧纸会是什么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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