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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招魂-第9部分

小说: 招魂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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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从外面进入楼内的,并且,她已换上了泳衣,正要到岛边来的,如果舒子寅遇上的真是鬼魂,那这个鬼魂阻挡她下楼是什么意思呢?是今晚下水游泳会出事吗?如是这样,那这是个好心肠的鬼魂了。民间有很多这样的传说,洪于感到头脑里晕乎乎的。从舒子寅看见的鬼魂的外形看,长发黑裙子,不会是刚死在这楼里不久的那个女游客,因为鲁老头说,他推门叫借宿者时,那个死在门后的女子是穿着白色的睡衣。舒子寅看见的形象还是与几年前淹死在湖里的一个女游客相似。那时洪于全家人都还住在这里,不久后洪于的妻子便在半夜发现过有穿黑裙的女人在楼梯拐弯处一闪便不见了。
洪于倒吸了一口凉气,想到木莉的妹妹又死在湖里了,如果真有鬼魂而这些鬼魂又都向他的这座岛上别墅聚集的话,那这里简直就变成一座坟场了……凑巧的是,他在千里之外第一次看见舒子寅时,正是长发黑裙的形象打动了他,并且让他如痴如醉。这一切是巧合,还是真有什么阴阳玄机呢?
洪于在阁楼下面的过厅里思前想后,心里感到一阵阵发紧。本来,他已经将这座别墅淡忘了,包括曾经发生在这里的种种怪事……到临走之前,这种令人恐怖的怪事是越来越多,有时一天晚上都会发生好几起,一会儿是半夜的楼梯上有脚步声,一会儿是空着的房间有开门关门的声音,一会儿又是岛上临近水边的方向传来女人的哭声……在两只凶猛的马斯提夫犬也莫名地死亡之后,他决定离开这里,举家搬回城里去了。最终让他作出这个决定还是道士的判断。他从很远的一座庙里请来了一个名气很大的道士,这个胡子已经花白的老道在别墅内外察看了半天,接着又乘船围着这座孤岛看了一圈,上岸后他对洪于说,一切都清楚了,你这座房子修在一条巨蟒的身上,所以不得安宁。他说这座小岛是一条盘着的巨蟒形状,这条巨蟒盘了很多圈,头部正好在岛的中心,也就是现在这座别墅所在的地方。洪于问他如今有什么解法,道士说晚了,如果当初破土动工前找到他,也许还有一些避邪之法,如今木已成舟,巨蟒之灵已被惊动,恐怕只有躲开这里为上了。
洪于带领全家离开了这里。之所以没有拆掉这座别墅并留下鲁老头在这里守着,说明洪于对此总有些将信将疑。他想让房子空上几年观察观察再说,他总觉得童年时听过的鬼故事会发生在这个文明时代、并发生在他的房子里,真是让人难以接受。正是他心底里对那些怪事的某种怀疑态度,所以当舒子寅表示出对这座别墅的极大兴趣并愿意来此写作时,他终于下定决心重返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也许,人在陷入对异性的倾慕激清时,胆子也特别大了。他想起当知青时,有一次陪着女知青走夜路,中途穿过了一个坟场也毫不惧怕。
但是,现实是残酷的。洪于望了望过厅顶上的横梁,他相信充满理性的舒子寅在这里看见上吊的女人不会是错觉。并且,她的手还直接摸到了那具尸体的小腿,摸了只给死人穿的那种软底布鞋……太可怕了!洪于不能在这过厅里久留,他正欲上到阁楼去,走廊上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负责搜查全楼的鲁老头、小胖子和女佣们都过来了。
洪于听到了详细的检查结果……楼梯、走廊及各个房间都彻底察看过了,没有发现异常情况。惟一可以提起的几件事是:二楼的一间空客房的桌上有一只水杯,女佣记不清是否打扫卫生后忘记放回茶柜里去了;老太太曾经住过的卧室里,留在室内的一串佛珠平时是放在床头柜上的,而刚才发现这串佛珠平摊在枕头上;还有就是三楼小茶室里,有一幅画从墙上落在了地上,也不知是风吹掉的还是另外什么原因。
洪于认真地听着,心里分析道,房间里的小东西变换了位置,这只能是女佣打扫卫生时丢三拉四的结果,不说明什么问题。茶室里的画掉在了地上倒使他心里跳了一下,因为那几幅画上都是《聊斋》故事,本来挂上它是图个雅兴,但这种时候画掉下来,倒真给人一种画上的狐女走下了画面的感觉。当然这是绝不可能的,洪于坚定地想,只能是风吹落的,至于老太太的佛珠,他突然想想了一个问题,“你们刚才进老太太的房间,看见那串佛珠在闪光吗?”洪于问道。
大家都楞了一下,梅花说:“没注意到开了灯以后,那串佛珠好像是有点发亮。”
洪于之所以问到这点,是他突然想起了他母亲曾经对他说过的话,老太太说:“这楼里最近常常闹鬼,我都知道。因为凡是有鬼进了这楼里,我这串佛珠就会发出佛光。每次我听见你们大呼小叫时,我就举着这串佛珠对着门外照一照,鬼魂就吓跑了,所以你们后来都平安无事。”
对母亲的话,洪于当时只是鼻子里哼了一声,他知道老太太总想表示她的重要性,因而借此机会显示她的权威。现在,洪于却突然记起了这件事,他想老太太说的如果是真的,刚才那串佛珠一定会发光。可惜舒子寅撞上女鬼时,没有人守在佛珠旁证实它发亮与否。
“梅花,去将老太太那串佛珠放到我的房里去。”洪于吩咐道。
这时,伍钢也完成任务回来了。他的两只裤腿已被水打湿,瘦削的脸上显得有点阴沉。他说他沿着小岛走了一圈,没发现可疑的情况。他担心有小船藏在岛边的水草和灌木中,便驾上快艇沿着岛边搜查了一遍,对草木茂密的地方,他都尽量将快艇钻进去查看,没有发现有外来船只靠过岸的痕迹。他说如果有人上了岛不会撤离得这样快。所以他判断说,刚才发生的怪事,不论是不是鬼魂,肯定不会是从湖上来的。
“鬼魂可能不用驾船吧?”桃花小声咕哝道。
“我的意思是说,没有人接近过这岛。”
伍钢瞪了桃花一眼,解释道:“当然,如果真有鬼,他怎么来去谁知道呢?”
“好了,好了。”洪于说道。“我都清楚了,大家先去休息,今晚都警觉一点。”
洪于上了阁楼。舒子寅已经起了床,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那件腥红色的泳衣搭在椅背上,那种红让洪于产生葡萄酒的感觉。如果不是这件可怕的事打破了今晚的计划,现在他应该正和舒子寅坐在水边的沙滩椅上。今晚没有星星,但有一弯月牙,湖上不会太黑,他将看着她像鱼一样在水里游动。她的游泳技术不错,不然不会一个人也敢在海边夜泳。洪于还记得那个晚上,她从海水里上岸时只是一个黑色的剪影,洪于是从那极富女人味的线条上辩别出从海里出来的是一个女人。
“房子内外都检查过了。”洪于说,“什么也没发现。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舒子寅面色苍白地说,“只是头还晕,不敢闭眼睛,一闭上就会看见刚才的场面。”
“别怕了。”雪花指着红色泳衣安慰道,“你刚才穿的这个红色已经将鬼灭掉了,我小时候听奶奶讲过,只要将红布抛过去,鬼就化成了一滩水。”
“过厅里有水吗?”舒子寅朦胧地问道。
洪于想说“有”,但又觉得荒唐,他第一次感到有点不知所措。
这天晚上,洪于住在阁楼里第一次体会到这幢复杂别墅的动荡不安。开始,他提出与舒子寅交换房间时,仅仅是想表达他的勇气。因为看样子,舒子寅已经不知道怎样度过这一个正在开始的长夜。同时,她的身体在惊恐之后又极度疲乏,仿佛难以阻止地要进入睡梦。
这样,洪于提出让雪花陪着她到他的房间去住一夜,而他自己则留在阁楼上。“明天早晨,我就会告诉你这楼里什么也没有。”洪于故作轻松地说,“鬼魂也会怕我的。”
雪花扶着舒子寅走下阁楼之后,洪于首先将这小小的阁楼再次检查了一遍。这里其实一目了然,一个小厅,是他的妻子蓝小妮喜欢的日式风格,以前她常坐在这里的地板上看画报,那姿态像一个女学生。另一间是书房,洪于走进去拧亮了台灯,写字台上还能放着舒子寅正在写的论文。这样狭小的空间没有多少悬念,洪于又回到卧室,舒子寅的泳衣还搭在椅背上,他叹了一口气,想到一个美好的傍晚被破坏了。他陡然想起一次已经忘记的约会,那时他多么年轻,和一个女孩坐在夜晚的河堤上,他们完全忘记了时间。夜已经很深了,河堤下面的卵石滩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他沿着河滩慢慢走过去,然后又走回来。他始终看着地面,好像在卵石中寻找什么东西。洪于感觉到女孩子对他依偎得更紧了一点。他们都停止了说话,眼睛跟着河堤下那个模糊的黑影移动。当那个来回走动的人又一次走到他们坐着的河堤下面时,那黑影突然发出一阵狞笑,然后竟返身跳进河水里去了。“鬼,水鬼!”那女孩子跳了起来。他们拉着手一口气跑出堤岸上的树林。见到河边公路上的汽车灯才松了一口气。一个消魂的夜晚刚开始便结束了。恐惧是潜伏在人体内的动物性之一,当它出现的时候,玫魂色的堤岸不堪一击。
今夜洪于无眠。在这神秘的阁楼上,置身于舒子寅住过的房间里,它的衣物所留下的温热气息和楼梯以下的黑暗中所吹上来的阴冷,这两种东西使洪于陷于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复杂境遇中。他推开窗,看见两个人影在楼下的树丛中游动,他知道这是伍钢和鲁老头在监视着这个暗夜。他之所以安排伍钢今夜也参加鲁老头的守夜,是他仍然相信危险来自于别墅外部的缘故。虽说这是一座孤岛,岛外是浩浩湖水,但这种与世隔绝究竟是让人感到安全还是更加危险,他现在完全无法判断。他想起中世纪的城堡,在如此坚固的防御中,如果城堡内部闹鬼,将是最可怕的事。想到这点,他又觉得让伍钢和鲁老头在楼外守夜是一个错误,应该将他俩撤回来,在各层楼道上游动或许才有作用。对一件事作出决定,洪于第一次感到矛盾和犹豫不决。现在已近半夜,洪于想,今夜就这样了。
洪于躺在床上,试着想睡上一会儿。他关了灯,有淡淡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他回想起了童年的大院,住户们一家挨着一家,在夜里,隔着薄薄的板壁,甚至能听见邻居在床上翻身的响动。在那种密集的居住中,人与人之间几乎没有缝隙,连鬼魂也没有插身之地。确实,大院中从未闹过鬼,即使是有邻居死了,躺在卸下的门板上,大家从那门板边挤过时也不觉得有什么恐惧。到夜里,门板上的死者与左邻右舍的床的距离不会超过三五米,但没有惊悚事件发生,除了死者门口一堆冥钱的火光外,大院的夜寂静而安宁。
洪于翻了一个身,想尽快睡着,却不知从何处传来“砰”的一声,也许是窗户或者是门的声音。他无法辨别这声音来自楼内的哪一处地方。他想到空着的房间太多了,只要有一扇窗户忘记关上,夜风便会从那里潜进来,在走廊上楼梯上游走,时不时地吹开一扇门然后又突然碰上它。
将近半夜,睡意让洪于陷入迷糊之中。突然,门外的一声叹息让他惊醒。室内半明半暗,窗外的月光比刚才亮了些。他屏息静听,门外又什么动静也没有了。这时,他奇怪地变得非常怯弱,他甚至不敢起床去开门看看。刚刚听到的叹息声就在门外,他不敢想像打开门会看见什么。寂静的僵持中,书房里又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他想起了舒子寅放在写字桌上的论文,在这夜半时分,舒子寅会上楼来翻阅吗?
“舒子寅!”他在暗里中叫了一声。
隔壁书房里没人回应,但翻动纸张的声音停止了。不过两分钟后,似乎又有了动静。
洪于跳下床,“叭”地一声开了灯,明亮的灯光让他有了勇气,他一定要走出去看看。他开了门,外面的客厅没任何异样。他将书房门轻轻推开一条缝,里面亮着灯,洪于意识到是自己离开书房时忘记关灯了。他慢慢地推门,让门缝越来越宽,当整个书房都能看见时,他松了一口气,一切如归,台灯的光罩下,舒子寅的论文还摊开在写字台上。
他走了进去,坐在写字台前,想着刚才听见的纸张翻动的声音,心里又有点“砰砰”直跳。他的眼光落在翻开的稿纸上,像患了强迫症似的一行一行阅读起来
早期人类的巫术也以死人为手段。在加勒拉人那里,抓一把坟土撤在别人的房顶上,据说可以让房里的人长睡不醒。当时的窃贼常使用这种方法。而罗塞尼亚人则取来死人的骨髓点灯,并举着这油灯对别人的房子绕着走三圈,房子里的人便不会醒来。在欧洲,有一种“神奇之手”也被描述为具有同等魔力。那是一只被风干了的被绞死者的手,如果将用人的脂肪制成蜡烛插在这只手上,这种烛光足以让一个广场上的人都昏昏欲睡而动弹不得。在古希腊,人们相信从火葬的柴火堆中抽出的燃木可以使最凶猛的看家狗叫不出声音。在17世纪,强盗们经常用婴儿的手指做成魔烛,为此常有孕妇被谋杀的事情发生……
洪于不敢往下翻看了。在这夜半时分读到如此可怕的东西,使他怀疑这是不是舒子寅写的论文。刚才听到书房里有纸张翻动的声音,是另有一个人在阅读吗?或者是风?或者是老鼠?他想起在海边第一次遇见舒子寅时,她就谈起过不少关于巫术的事,这种学术研究原来藏满这样多骇人的故事。所以,她一来到这座别墅,便在夜半听见了女人的哭声,接着,她在阁楼下的过厅里撞在了吊死鬼的身上。这一切,是否预示着因她的到来而使别墅内的凶兆逐渐显形……洪于感到背脊发冷,他赶快走出书房,对着下楼的楼梯口望了一眼,但是他没敢走过去,而是一转身进了卧室,卧室的门被他“砰”的一声关上,他靠在门后,让自己慢慢镇定下来。
此时,他的耳朵却出奇地灵敏,他控制不住地倾听楼内的动静。但是,什么也听不到,整座别墅却在夜半沉睡。他重新躺上床,望着天花板上的木纹。突然,他听见了楼梯上的脚步声。“咚、咚、咚”,他绝对没有听错,因为这脚步正在向阁楼上走来,一声比一声近!刹那间,洪于想到了舒子寅看见的那具女尸,她从梁上掉下来摔在地板上,然后开始蠕动……洪于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他今夜根本就不该住在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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