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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部分

宋时归-第285部分

小说: 宋时归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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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古恍然似有所悟,但是疑疑惑惑的不知道怎么开口。老种也不继续就这个话题说下去,坐直了衰老的身子,拥着裘衣,扫视诸将:“北伐以来,某总想着大家远戍出征,西军上下都不容易,所以尽力照应大家各自心思,有的处断,本不是某人本意,也就从了大家,结果却让西军最后如此,要不是萧言横空出世,只怕已经在童贯手里没下场了现在还要某听你们的意见么?”
他语调森冷,宿将之威哪怕凭着这个衰老之躯也仍然显露无遗:“…………一旦行事,最怕的就是反复,而且俺们行的是这挟制朝廷之事一旦中途软弱自弃立场,就算能过了眼前这关,谁还真正将俺们西军当一回事?童贯去后,无非换一个人,继续摧折压制俺们西军诸位,这世道就要变了如果俺们西军不能在接下来几年里面抱成团保有力量,只有在将来乱世当中灭顶给童宣帅摆布了二十年,现在换两个书生来,还要视俺们西军为玩物,那大宋这最后一点可战之军不当一回事情…………他们不看重,某却看重,怎么也要在这几年保全住西军,哪怕跟着萧言一起背负这跋扈之名”
偏厅厢房当中,安安静静,不知道过了多久,姚古才低声回了一句,不过语气当中,更似在喃喃自语:“要是这世道不变呢?俺们和萧言报团,以武臣挟制朝廷,到时候这些文臣士大夫报复起来,俺们遭际,岂不是更加惨烈?”
老种又半闭上眼睛,靠在软垫上面,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某不会看错,决断已下,断不会更改…………希晏,你带众将退下罢,不管外间什么变故发生,没有某的号令,西军只是不动”
姚古等人默然无言,朝着老种行礼下去,鱼贯退出了这小小偏厅厢房。老种靠在软垫上,等姚古等人脚步声远去,这才睁开了一双老眼,脸上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萧言啊萧言,你唱的此曲牌,却是有了变故了啊…………怎么就将耶律大石捧了出来?你到底想闹得多大?既然开腔,就望你能妥善完场,却不知道老头子,能在这里为你撑持多久?”
姚古诸将退出了老种所在衙署,在衙署门口,自然有亲卫将坐骑带了过来。几人正欲翻身上马,就听见一侧蹄声得得,转头看去,却是两位天使当中的正使耿南仲骑马带着几个从人疾驰而来。燕京城外变故陡升,这位耿大人求见老种相公心切,连车也不坐了,就这样策马而来
这几天耿南仲和宇文虚中上老种门已经不止一次了。自然也就摆不出天使的架势来了。说实在的,虽然大家心中忐忑,但是看着这两位天使在西军面前放下一切架子的模样,倒也是心中窃喜。
姚古几人便不急着上马,立于道旁,向着耿南仲行礼。耿南仲的心思却不在他们身上,在老种衙署门口翻身下马,朝着他们还了一礼,就在老种衙署门政旗牌的引领下匆匆入内而去。
姚古看着耿南仲背影,苦笑摇头。他们这些心腹人都说不动老种,这耿南仲一次次来,又有什么用?俺们这位老种相公,卖老装傻,已经是有一定火候了…………
突然之间,一个念头在姚古胸中冒出来。
如果老种相公料错了,这一铺陪着萧言赌输,是不是在紧要关头,他姚古还能在这两位天使面前有挽回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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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卷 汴梁误 第十七章 剧本中的变故(二)
“拿不下来,拿不下来,俺们败了,俺们败了”
惊惶失措的惨叫声,席卷四下。大队大队的乱军,退潮一般的败退下来。这些乱军服色杂乱,老弱夹杂,如此天气,还有大半人赤脚。其中不过只有半数人手中算是有正经兵刃,其他的都是木棍锄头粪叉一流。身上披甲之士更是十中无一,指挥约束更谈不上,前进是一拥而上,败退的时候更是不管不顾,哪怕那些带队小头目声嘶力竭的呼喊稳住阵脚,甚至还砍翻数人,却仍然站不住,被人潮冲动,跟着一起败退下来。
眼前一切,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坞壁堡寨,壕沟也并不宽深,寨墙也高不到哪里去。寨墙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头在晃动,刚才乱军扑寨,寨墙上面的乡兵将一切能投掷发射的东西都朝下扔,推倒了七八架粗陋的木梯,寨墙下面,壕沟当中,到处都是尸首,还有人一时不得死,在尸堆里面缓缓蠕动挣扎。乱民扑寨时候声势浩大至极,退下去也是极快,让人一时反应不过来,虽然胜了一阵,可是寨墙上面每个乡兵都没有发出欢呼之声,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一切。
寨墙左近,视线可及的地方,似乎都是一群群的乱军不分部伍的聚集在一处。前面是青壮,中间是老弱,后面更有妇女孩童。都臂扎白布,发出种种呼喊之声。哪怕就在战场左近,也有人在埋锅造饭,将一切抢到的食物赶紧送下肚子。
乱民起事,最大一个特别就是善于裹挟,一旦风潮卷起,就是铺天盖地的人潮。眼前这一路乱军,加上老幼妇孺,只怕都有两三万人了。幽燕北边本来编户就不是很多,近来战事破坏更甚,这些乱军,几乎将可以裹挟起来的人力都拉进了这场大乱当中
这些乱军行来一路,尸首相望,却是强恃弱,男掳女造成的结果。自家堡寨要是被被他们淹没,立刻就会被同化成一般模样,向着下一个目标涌动而去,到时候却不知道这堡寨中人,还能剩下多少
寨墙之上,此处坞壁之主,披着不知道哪个辽人小军官身上扒下来的铁甲,两腿战战,近乎绝望的看着眼前景象,终于忍不住大喊:“直娘贼,再派使者,去檀州向萧宣赞求援当日要扩充神武常胜军,俺这么一个小地方,也出了四十石粮食,七匹马,还有五个精壮后生用得着他们的时候,又去了哪里?…………入娘的,这大石林牙,又从哪里冒了出来?真不给俺们燕地百姓好日子过不成?宋人成了俺们主子,那贼厮鸟的什么汴梁朝廷,有没有将俺们当成他们的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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堡寨之上那坞壁主在那里嘶声呐喊,满满的都是绝望之意。
在堡寨之外,乱军中军当中。也不见得欢欣鼓舞到哪里去。领这一方人马的渠帅,带着七八个忠心的契丹族亲卫,他们装备最完全,也有长刀利剑,已经砍翻了几十个退下来的败卒,身上鲜血都浸透了,人头一堆堆的叠在一起,却怎么样也挡不住这些乱军退下来。
这渠帅当日也是契丹世家子弟,一副白净未经战阵的样子。燕京城破,举族而亡,不少人投火自残。他挣扎出来,天下之大,却无处可去。复辽军起后,带着几个残存家将,凭借这点武力,居然就成了一方渠帅。耶律大石突然竖起旗号,这向来是他的偶像,顿时拼命景从,反正家族也没有了,这个仇总要找宋人来报
可是他麾下靠得住的武力,就带出来的那几个家将,收拢的几个契丹散兵,加上百十号挑选出来的乱世当中壮健汉子。总比其他裹挟乱军吃得饱一些。凭借这点基本武力,想控制住被狂乱裹挟起来的两三万人,是怎么也不可能的事情。
乱民求活而起,初始都是异常凶猛,但是往往也三鼓而竭。不能继续鼓起他们士气的话,这潮头起得快,退得也快
大石林牙既然率领大家起事,怎么不亲临战场?他的身影只要一出现在战阵当中,加上他老营那千余得用人马,哪怕分散四处鼓舞各方渠帅,大家还不拼命效死?哪会在这么一个小小坞壁面前就碰得头破血流?
那复辽军渠帅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人是不敢再杀了,一时间也不敢督促麾下乱军再度扑击眼前堡寨,带着自己心腹退回中军阵中。不住回头看着中军阵后那几十名骑士。那些骑士都骑着骏马,身上披甲,带着的兵刃也是精利异常,还有百多名长夫专门负责伺候料理供应他们这几十骑。
这些骑士,都是当日起兵之时,从大石林牙老营当中派出来的。除了临战捧旗立于阵后,就没干过其他什么事情。但是对各处渠帅行动方向,却要求极严。本来大家起于幽燕边地,汇聚一处打边地重镇檀州是最便宜不过的事情。但是在这些督战骑士的严令下,传大石林牙军令,一定要绕过檀州,各方渠帅分途向着燕京方向挺进,目标就是打破沿途坞壁堡寨,汇于燕京城下,重新夺回这个大辽重镇,重立大辽复国旗号
这顿时就多走了多少冤枉路,沿途要多打多少堡寨。虽然沿途能多裹挟一些人马,但是对于严重缺乏粮草辎重的复辽军各方渠帅而言,曝师于野的时间越长,就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这士气就衰减得越快。如果大石林牙还不亲自临阵,这卷起的复辽军凶猛浪头,也许就要在离燕京城还有百十里地的地方,开始退潮而去
那渠帅喘匀了气息,看着麾下几万人散乱模样,看着那小小坞壁面前满布的尸首,看着这灰沉沉的天气,突然骂了一句,大步就朝着阵后那督战几十骑走去。几名心腹卫士紧紧的跟着他。
这几十骑周围,那些乱军流民,都离他们远远的。这几十骑的精良装备,身上的长弓利刃,就是最大的威慑。离着他们还有十几步距离,那名渠帅就已经朝着领队模样的人物大呼:“大石林牙呢?甄元帅呢?余副帅呢?俺们在前面拼死,老营怎么还不上来?好容易掀起这般声势,俺们这些破家之人,都赌上了性命,大石林牙就当没看见么?难道大石林牙本意,就是要看俺们死光不成?”
乱世里头挣扎,每日杀人无数,这个当日锦衣玉食的辽人世家子弟,此刻双眼通红,宛如厉兽
那名领头骑士看着他,沉吟一下,开口就是最标准的燕地口音:“大石林牙行事,你也敢怀疑?你是何等人物,指责起大石林牙的不是了?这复辽军都是林牙与甄余两位元帅心血,他们自然有自己的盘算此间军情,俺已一一回报,大石林牙自然有所处置,你只卖力死战就是”
那渠帅大笑:“俺们没在死战?你瞧瞧这一路上死了多少?俺不怕什么,杀人杀得已经够本了,就等着他日在十八层地狱等人报仇回来,俺只想看着打破燕京城的那些宋人,跟着俺们一起堕入这阿鼻地狱你们却为何不上前死战?你们还是不是林牙下属?”
那头领冷冷回答:“等该俺们死战的时候,你自然有眼睛看到俺们奉命监军,你要是不肯向前,自然知道俺们手段”
那渠帅和他身边几名心腹都是大怒,却也没有法子。他的那些基本武力,百十人一起上,只怕也不是这几十骑的对手再者说,他们这些乱军当中中坚要是火并起来,那裹挟来的这一方人马,顿时也就散了,那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宋人?
当下只好忍气吞声,戟指着对面坞壁:“这向着燕京,一个个打过去,要折损多少人马?只怕打不下几个坞壁堡寨,俺们辛苦聚集起的这点声势,就折损光了不如调头,去打檀州。檀州左近自王夜叉以来,少经军火,最是富庶,流民也多。只要打开一个堡寨,俺们声势就要壮大一倍为何要舍近求远?”
那骑士头领语调更是冰冷,里面满满的都是威胁之意:“你敢不从大石林牙军令?宋人初下燕云,立足未稳,不早点将燕京打下来,号令四方,还等着宋人慢慢站稳脚跟不成?回去,督促部下死战,打开眼前这个堡寨大石林牙老营很快就要加入战场,要是你迁延不前,且看俺敢不敢行军法”
那渠帅头领僵在那里,猛的大笑出声,语调当中满是悲凉:“不为宋生,就为辽亡。俺破家于宋人手中,只合拼了这条性命大石林牙,只怕早不是当日俺们契丹心目中的那个英雄了”
他大步调头回去,一边大声下令:“擂鼓,吹号赶起那些死剩之种,一起上前告诉他们,在这野外也是等着饿死,不如打开堡寨,大家临死之前,还能混一个肚圆死在这里,也算是一个下场,好过在这世道里面不生不死的挨下去”
号角声呜咽响起,不知道从哪里掳来的鼓声也沉沉响起,这渠帅麾下心腹分散开来,大声鼓舞着乱军士气,在人群当中又踢又打,甚至还动手杀人,催动着这些乱糟糟的乱军又列出了队伍,那渠帅也站在了队伍头里,高高举起早已染红的长刀,呼啸声响起之际,他回头北顾一眼,心中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大石林牙,你到底是如何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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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远处一个小小丘陵之上,一彪人马,隔得远远的看着眼前上演的一切。这一彪人马都是宋骑装束,一身都做火红之色,当先一名将领,身材高大,手长脚长,颌下一蓬乱糟糟的大胡子,马鞍得胜桥上横着一口长柄大刀,刀钻干脆就是一支锋利长大两面开口的枪尖。比起平常骑将马上兵刃,算是加了号的。
这员将领,正是韩世忠。他麾下十一指挥三千宋骑,只是隔在复辽军和檀州之间,若即若离的保持着接触。要是有不开眼的复辽军乱军靠近,随手也就剿杀干净了。还好这些复辽军都绕开了檀州,大队滚滚,斜斜向燕京方向插去。就算有些渠帅离他们近些,可是看着这支宋骑的威势阵容,谁又敢来招惹
他们所在位置,眼前战场尽收眼底,看着这不成队伍的乱军呼啸着呐喊着,带着绝望蜂拥而上,将一切都淹没在烟尘当中。厮杀声,惨叫声,哪怕隔得这么远,也隐隐能够听见。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在这一交击间倒在了幽燕大地上。两方都豁出了性命,一方为求活,为报仇。另一方却拼命要保住这乱世里面自己可怜的一点家当,不肯被这个吃人的世道吞没。
两方厮杀,虽然完全没有水准,但是酷烈之处,残忍血腥之处,还是让观者都忍不住动容
这动容之人当中,并没有韩世忠。
韩世忠身边一名将领,忍不住闭了一下眼睛,微微叹息:“这些辽人余孽,何苦来哉?在俺们宋人治下,也不是活不下去…………现在这般拼死,不知道自己一切举动,全在宣赞料中…………宣赞不如早些动手罢,也少死一些人,造孽啊…………”
韩世忠转过头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却没想到,你这条厮杀汉子,倒是好心肠”
一句话就说得身边将领脸涨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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