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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部分

七绝刀-第70部分

小说: 七绝刀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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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但是中原镖局的大豪,也是两河织布业的巨子,家财万贯,可算是他们那些兄弟中的第一位豪富,但是他看来却一点也不象,反而象是从来不用大脑的小工。

其实他的脑筋动得绝不比任何人慢,能工巧匠有够让别人去做的事,他绝不肯自己去做,能哆答应别人的事,他绝不会拒绝。

若遇见了不能答应的事,他说“不行”这两个字,说得纟谁都快。

他说得比谁都坚决,绝不给别人一点转借变的余地,就算来求他的人是他的兄弟,也绝没有例外。虽然他有这么可怪的地方,可是无论谁看见他,都会认为他是个庆恳的人,,而且很够义气。

这种人岂非正是一个成功者的典型。所以他也象其他那些成功者一样,也有他的弱点一一女人。这里没有女人。振威法局里里外外,绝没有一个女人。这一点是归东景一向坚持的。女人是他的弱点,是他的嗜好,是他的娱乐,绝不是他的事业。男人做事时,绝不能牵涉到女人一一这就是他一向坚守的原则。丁喜第一眼看至他,就知道这个人远比想象中的任何人更难对付。也许归东景对这年青人的看法也一样,所以他一直在盯着丁喜。丁喜笑了笑,道:“你好。”归东景也笑了笑,道:“你就是那计人喜欢的丁喜,对吗?”丁喜道:“我就是。”旭东景道:“看来你果然很讨人喜欢。”小马忽然道:“你就是老归?”归东景道:“我姓归。”小马道:“你明明是个老乌龟,为什么偏偏要反自己当做狗?”归东景没有生气,反而笑了,大笑道:“说得好,有赏。”邓定侯微笑道:“你准备赏他什么?”归东景道:“酒。”是好酒,也是烈酒。

好酒岂非通常都是烈酒。

归东景是好酒量,西门胜的酒量也不差,邓定侯当然更强。

三个人居然都陪着丁喜和小马喝酒,居然真的象是请他们来赴宴的。

喝完了第六杯,丁喜忽然放下了杯子,道:“你们当然知道三次劫镖都是我。”

邓定侯微微笑道:“我们都知道讨人喜欢的丁喜,又叫做聪明的丁喜。”

丁喜道:“你们当然也知道我们要专门对付开花五犬旗。”邓定侯道:“嗯。”

丁喜看了看他们三个人,道:“你们有毛病没有?”邓定侯道:“没有。”

丁喜道:“有没有疯?”

邓定侯道:“也没有。”

丁喜道:“你们既没有毛病,又没有疯,我劫了你们三次镖,你们为什么反而请我饮酒?”

归东景还在盯着他,忽然道:“你有没有上过别人的当?”

丁喜道:“无论谁都难免要上别人当的,我也是人。”

归东景道:“你是在什么时候上的当?”

丁喜道:“在我十二岁的时候。”

归东景道:“你今年贵庚?”丁喜道:“二十—。”

归东景道:“这十年来你都没有上过别人的当?”丁喜道:“没有。”

归东景盯着他,不说话了。

丁喜笑道:“我上了别人一次当已经觉得足够。”

归东景又盯着他看了半天,忽又大笑,道:“既然如此,我们最好也不必想要你上当了。”

丁喜道:“最好不必。”

归东景道:“所以我们最好还是说老实话。”丁喜道:“不错。”

归东景道:“那么我告诉你,我们请你喝酒,只因为我们想灌醉你。”丁喜道:“为什么?”

归东景道:“因为我们想你说出一件事。”

丁喜道:“什么事?”

归东景道:“这次我们走镖的日程路线、接镖的地方都是秘密,甚至连我们保的这趟镖,也是秘密。”

丁喜道:“我明白的。”归东景道:“这秘密你本来绝不该知道的,但你却知道了。”

丁喜微笑,

归东景道:“是谁把这秘密告诉你的?”

丁喜道:“你们要我说出的,就是这件事?”

归东景道:“也只有这件事。”

丁喜道:“你们以为我被酒醉了之后,就会说出来?”

归东景道:“酒后吐真言,喝醉的人,总比较难守秘密。”

丁喜道:“可是这次你们错了。”归东景道,“哦?”

丁喜道:“我喝醉了之后,只会做一件事。”

归东景道:“什么事?”丁喜道:“睡觉。”

归东景又笑了,道:“这毛病倒跟我差不多。”

丁喜道:“只有一点不同。”

归东景道,“那一点?”

丁喜道:“你要找女人睡觉,我却是一个人睡,而且一睡就象死猪,敲锣打鼓都吵不醒。”

归东景道:“所以你一醉之后,非但不会说真话,连假话都不会说了。”

丁喜道:“一点儿也不错。”

归东景道:“我们有没有法子要你说真话?”

丁喜道:“有。”

归东景道:“什么法子?”

丁喜道:“这法子已经用出来了。”归东景道:“哦?”

丁喜道:“别人跟我说实话,我也一定对他说老实话。”

他微微笑着,拍了拍归东景的肩,道:“你刚才已经愿我说了老实话,你一定早就明白,要别人对你诚实,只有先以诚待人。我以前一直想不通,你的运气为什么总是那么好,总是福星高照,现在我才知道,你的运气是怎么来的。”

运气当然绝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归东景大笑,道:“我是个粗人,我不懂你这些道理,可是我总算懂了一件事。”

丁喜道:“你知道我已准备说实话。”

归东景点点头,道:“所以我已在准备听。”

丁喜道:“将秘密泄露给我,是个——”归东景道:“死人。”

振威镖局的大厅里,忽然变得没有声音了,归东景,邓定侯、西门胜,三个人全都板着脸。

他们瞪着眼,盯着丁喜。

只有丁喜一个人还在笑,笑得还是那样讨人喜欢。

他忽然发现归东景不笑的时候,样子变得很可怕,很难看,就象忽然变了一个人。

归东景道:“我说的是老实话。”归东景冷笑。

丁喜道:“那个人本来当然没有死,但现在却的的确确已是个死人。”

邓定侯抢着问道:“是谁杀了他?”

丁喜道:“我。”

邓定侯道:“他把我们的秘密泄露给你,你反而杀他?”

丁喜道:“我非杀了他不可。”

邓定侯道:“为什么?”

丁喜道:“因为这也是我们以前谈好的条件之一。”邓定侯道:“什么条件?”

丁喜道:“三个月前,有人送了封信来,说他可以将你们的秘密泄露给我,条件是我劫镖之后,要分给他三成,我若肯接受他的条件,就得先将送信来的这个人杀了灭口。”

邓定侯道:“你接受了他的条件?”

丁喜点点头,道:“所以过了不久,就又有人送了第二封信来。”

邓定侯道:“信上是不是告诉你,我们从开封运到京城那趟镖的秘密?”丁喜道:“不错。”

邓定侯道:“所以你就设计去劫下了那趟镖?”

丁喜道:“我当然还得先把送信来的那个人杀了灭口。”

邓定侯道:“你劫下的那批货,是不是分了三成给那个写信来的人?”

丁喜道:“我虽然有点不甘愿,可是为了第二次生意,只好照办。”

邓定侯道:“你是怎么送给他的?”

丁喜道:“我劫下了那趟镖之后,他又叫人送了封信来,要将他应得的那一份,送到他指定的地方去,送走之后,立刻就得走,假如我敢在那里窥伺跟踪,就没有第二次生意了。”

邓定侯道:“所以你不得不听他的话。”

丁喜道:“嗯。”

邓定侯道:“所以你直到现在为止,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

丁喜道:“我甚至连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知道。”

归东景道:“到现在为止,他是不是已送了六封信给你?”

丁喜笑道:“你果然会算帐。”

归东景道:“六个送信给你的人,全部已被你杀了灭口。”

丁喜道:“我虽然没有自己去杀他们,但他们的确是因我而死。”

归东景看了小马,小马冷笑道:“你用不着看着我,那些人还不值得我出手。”

邓定侯目光闪动,道:“看来写信给你们的那个人,非但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对我们的行踪,也知道得很清楚。”

丁喜道:“我们一向东游西荡,居无定处,可是无论我们走到哪里,他的信都从来也没有送错过地方。”

邓定侯皱起了眉,他实在猜不出这个神秘的人物是谁?

归东景和西门胜当然也猜不出。

丁喜笑道:“我们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所以你们请我喝这么多的酒,实在是浪费……”

邓定侯忽然打断了他的话,道:“你至少还知道一件我们不知道的事。”

丁喜道:“哦。”

邓定侯道:“你当然一定知道,那六个死人现在在哪里?”

丁喜承认。

邓定侯道:“还有那六封信。”

丁喜道:“信也就与死人在一起。”

邓定侯道:“在哪里?”

丁喜道:“难道你还想去看看他们?”

邓定侯笑了笑,道:“老江湖都知道死人有时也会泄露出一些活人不知道的秘密。”

丁喜道:“你想要我带你去?”

邓定侯目光炯炯,逼视着他,道:“难道你不肯?”

丁喜笑了,道:“谁说我不肯,只不过…”邓定侯道:“不过想怎样?”

丁喜微笑道:“我只怕我纵然肯带你们到那里去,你们也未必有胆子去。”

邓定侯也在微笑,道:“那地方,难道是龙潭虎穴不成?”

丁喜淡淡笑道:“虽不是龙漂却是虎穴。”

邓定侯微笑道:“那里真的有虎?”

丁喜笑道:“不但有虎,而且是饿虎。”

邓定侯失声笑道:“饿虎岗?”

丁喜大笑道:“不错,就是饿虎岗。”

屋子里忽然又静了下来,因为每个人都知道,那饿虎岗是多么危险、多么可怕的地方。

据说大江以北、黄河两岸,黑道上所有可怕的人物,几乎已全部囊集在饿虎岗。

因为他们也正在计划组织一个联盟,以对付开花五犬旗。

开花五犬旗下的人,若是到了那里,岂非正像是肥猪拱门,飞蛾扑火。

西门胜脸上虽然还是全无表情,但瞳孔已在收缩。

归东景已站起来,背负着双手,不断地绕着桌子走来定去。

邓定侯拿起杯酒,准备干杯,才发现杯子是空的。

丁喜看着他们,悠然道:“只要三位真的敢去,我随时都可以带路。”

归东景忽然笑了笑,道:“我们并不是不敢去,只是不必去。”

丁喜道:“不必去?”

归东景道:“对死人我一向没有那么大的兴趣,无论是男死人、女死人都是一样。”

西门胜道:“我——”

归东景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道:“你非但不必,也不能去。”

西门胜道:“为什么?”

归东景道:“因为我们这里刚接一下批重镖,明天就得启程。”

他紧拍着西门胜的肩,笑道:“我这镖局全靠你,你走了,我怎么办?”

邓定侯霍然长身而起:“我可以走,我去。”

江湖豪杰们在押解犯人时,从来不用会脚镣和手拷。

因为他们有种更好的工具——点穴。

点穴的手法有轻重、部位有轻重,重的可以致人于死,轻的也可以叫人失去行动自由。

无论是轻是重,一个人若是被人点中了穴道,那滋味总是很不好受的。

小马现在的滋味就很不好受。

他想骂人,却张不了口,他想挥拳,却动不了手,他整个人都像是被一条看不见的绳子绑得紧紧的,连血脉都被绑住。他整个人都将爆炸。

邓定侯看着他微笑道:“这是不是你第一次被人点住穴道?”

小马咬着牙,只恨不得咬他一口。

——这乌龟明明知道我说不出话,问个什么鸟?

邓定侯又笑道:“我看你一定是的,因为你现在看起来很难受,而且很生气,等你以后习惯了,就会觉得舒服多了。”

小马简直恨不得一日把他的鼻子咬下来。

无论什么事都不妨养成习惯,这种事一次就已嫌太多了。

邓定侯道:“点住你们穴道的人是西门胜,你们也总该知道,他的点穴和打穴手法,可算是中原第一,别人根本解不开。”

他忽然又笑了笑,道:“幸好我不是别人,恰巧是少林门下。”

佛门子弟本应以慈悲为怀,讲究普渡众生,救苦救难。

所以少林门下点穴的手法虽不高明,可是对各门各派的解穴手法却都很熟悉。

少林本就是天下武术之宗。

邓定侯又道:“你们一定不相信我会替你们解开穴道,因为我实在不是你们两个人的对手,你们的手脚一松,很可能我就要遭殃了。”

小马的确不信,一千一万个不信。

可是就在他又想咬这乌龟一口时,邓定侯居然真的把他们的穴道解开了。

丁喜还是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小马也没有动,别人刚为他解好穴道,他显然总不能立刻就动拳头。

但他却忍不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邓定侯淡淡道:“我也没有干什么,只不过一个人闲着无聊,想找你们聊聊而已。”

小马瞪着眼道:“你不是想我们把你的骨头拍散?”

邓定侯笑着道:“你们是这种人?”

小马说不出话了。

他们的确不是这种人。

邓定侯道:“你们是强盗,也许会杀人,也许会抢劫,但我却知道你们不会做这种食言违信、忘恩负义的事。”

他微笑着,看着丁喜,道:“我也知道,你既然答应过我,要带我去找那死人和六封信,你就一定会带我找到。”

小马瞪着他,忽然叹了口气,喃喃道:“看来这老小子对人的确有两套。”

丁喜微笑道:“看来好象不止两套。”邓定侯大笑。

现在他们是在归东景自备的马车上。

归东景吃得不讲究,穿得不讲究,除了女人外,最讲究的就是马车。

他用的马车,永远是最舒服、最豪华、设备最齐全的。

邓定侯大笑着,打开了车座下的暗门,拿出了一坛酒。

这坛酒当然是好酒。

邓定侯拍开了泥封,就有一股强烈的酒香扑鼻而来。

小马立刻道:“这是泸洲的大曲。”

他虽然不喜欢用眼睛看、用耳朵听,鼻子却很灵,尤其是对于酒。

邓定侯道:“旅程寂寞,酒可忘忧,我们饮两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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