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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情剑京华-第14部分

小说: 情剑京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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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少年书僮俊秀的脸蛋通红,红到脖子上去了。

青天白日闯门被发现,又羞又窘手足无措。

自始至终,他都知道这两位书僮是跟踪的人,而且,他知道两书僮的身分。

“你好厉害!”那位瓜子脸书僮拖来长凳,由同伴安置好:“我轻轻一碰门,响声就吓了我一跳。原来你知道我们要来,凳的搁法神乎其神,任何神偷也破解不了。”

“我家里没有甚么值得一偷的,江东门一带的大贼小偷都知道。”他斟茶,茶色碧绿清香扑鼻:“我姓李,李季玉。两位是……”

他坐在主位,两书僮并坐在客座,每人送上一杯茶,热腾腾不能马上喝,只能先嗅茶香

“我们问过巷口的一位大嫂,她称你李三爷。我们跟来不算冒昧,专诚来道谢的,你知道我们,是吗?”

“我这种狷狂的年轻人,手中有几个钱,朋友的品流也复杂,所以平日是很警觉小心的。在京都的人,甚至整个江南地区的人,碰上家破人亡的机会甚多,能过一日好日子就过一天,天知道那一天灾祸临头?所以,我知道你们在跟踪。抱歉,我不认识你们。”

“你在金川门外,曾经目击镇抚司的密探向我们挑衅,曾经见到怨鬼冯翔暗算我们……”

“哦!原来是三位小姐中的两位。”他拍拍脑袋装腔作势:“失礼失礼。老天爷,两位小姐这种打扮……”

“我姓符,小名晓云。那是我的侍女秋菊。谢谢你从怨鬼的魔掌中救了我们……”

“慢著慢著。”他打断符晓云的话:“符小姐,你一定弄错了,我承认我练了几天弓马拳棒,本来就是列名的壮勇不得不练,和一些泼皮打架还能胜任,那有本事救人?那天躲在人丛中旁观,你们乘马走了,我也随后动身前往上元门,以后没发生任何事呀!”

“你就是那个蒙面人,错不了的。”符晓云嫣然一笑:“以前我不敢断定,今天证实了。”

“你真会说笑。”他泰然自若喝了杯中茶:“救人是好事,怎会蒙面行事呀?我看你斗那两个密探,剑光飞腾气吞河岳,要加害你的人,一定比你强,我那有勇气救你?你看错人了。”

“那个叫康福的密探,可以将人摔得半死,你不可能背部著地即横滚跃起,除非你比他高明。那位叫贺二爷的人,扇伸出你便同时挫倒,而且用脚反击,配合得像你们两人事先曾经套招演练,那是超一流高手也难以办到的事。李兄,你就承认吧!是不屑接受我的道谢吗?”

“符小姐,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些甚么,我被欺负急於逃走是事实,现在还感到浑身都在疼痛。”他等於是否认格斗的事:“有人道谢,是值得欣慰的事,但无功不受禄,我不能厚著脸皮接受。天色近午,两位小姐肯否赏脸让我作东,请两位午膳?大街的蒋州酒楼菜肴不错,鱼鲜更是可口,如何?”

“这……”

“我知道你是名门闺秀,平时我那敢高攀。蒋州酒楼高尚清洁,是专门招待达官贵人的酒楼,你们又是男装,不会有人辈语流长的,放心啦!我是诚心邀客。”

“那就先谢你啦!”符晓云迟疑的神情突然一扫而空,欣然应喏:“这几年在北京,吃的不是牛就是羊,甚至吃骆驼肉,实在令我这江南人受不了。我真不明白,驼峰名列八珍之一,那种东西怎么能称八珍?”

“那就请你尝鱼鲜,保证你大快朵颐,这就走。”他喝乾杯中茶:“呵呵!八珍中的猴脑,你要是敢吃,我算是服了你。”

◇◇◇◇◇◇◇◇◇

蒋州酒楼有三间门面,楼上三座厅布置得富丽堂皇,沿江的大官商多在此楼应酬,官商勾结的交际皆在此进行,是公开的秘密。

午间酒客不多,只有一些富户和友好小聚而已。

等到华灯初上,酒楼前便热闹起来了,车水马龙贵客盈门,连城内的豪门人士也出城光顾。携有女眷的人不需耽心抛头露面,每一座厢皆具有良好的隐密性。

三个人只能小酌,所以在楼下就席。

店伙计认识李季玉,替他们张罗几味精美的可口时鲜,一壶淡淡的女儿红,上酒楼应该有酒意思意思。

符大小姐是将门虎女,喝一两小杯女儿红不会有问题。有酒便於交谈,他们不是为了吃喝而上酒楼的。

李季玉不想触及敏感的话题,他与京都的贵戚名豪毫无往来,避之唯恐不及,身分地位是一天一地,在意识型态上几乎是对立的,极力避免与贵戚名豪有关连。

这些贵戚名豪其实并不好过,彼此之间长期权力斗争进行得如火如荼,伴君如伴虎,暴起暴落旦夕京华。

今天大权在手锄尽异己,明早可能全家老少上了雨花台刑场,女眷送入教坊司,府第易主永世不得翻身。

谈些京都逸闻,避免提及自己的事,气氛融洽颇为投契,京都的轶闻是最好的话题。

“锺山改名为紫金山,以前曾经叫蒋山,所以萨都蛮的词上说蒋山青秦淮碧。”他的话锋转入这座酒楼:“隋朝这里改称蒋州,东主取名为蒋州酒楼是有典可稽的。据我所知,本地的人好像在十几种历史地名中,最喜欢的是金陵。秦始皇用埋金积陵断这里的龙脉,但这里依然是好几个皇朝的帝都,龙脉难断;龙脉若断若续不是好现象,因此在这里建皇都的皇朝寿命都不长。

当今皇帝迁都北京是早晚的事,他是真武大帝转生的大神,北方是他的天界封疆,在南方会被火德星君克死,早走早好。你不会在京都久住吧?何时北旋?”

朱元璋是南方人,认为自己天赐火德,国号取与火有关的“明”。军队穿一面火红的鸳鸯战袄,建都在江南。

永乐大帝封藩在北方,自以为天具水德,自命是真武大帝的转世化身,北方属水南方属火,他不宜在江南旦夕受火的煎熬,回真武的北方便可安享江山,所以在登基的第一年,便改藩地北平为北京,用意就是作迁都的准备。

可惜他有生之年,虽在永乐十九年改北京为京师,廿二年便死在南京,遗憾地长眠,不曾住进北京的紫禁城登上龙座。

后来的正统皇帝刚正式迁都搬进紫禁城,南京的皇城便几乎被火德星君烧光,此后仅改建了几座小宫殿,往昔雄伟的皇宫从此沦入历史灰烬中,已非本来面目了。

“我回京都是我娘的主意,要我看看是否可以搬回来。爹已经退休致仕,回来南方养老也算是叶落归根。”符晓云对自己的动向无意隐瞒,娓娓道来把他当成可信赖的朋友:“我的故乡在江对岸的全椒,建都时住在大功坊方孝亲巷。”

“呵呵!距中山王府不远嘛,你们家也是功臣呀!或者该称开国功臣。”

“你别笑。”符晓云白了他一眼:“那是我祖父的事,我爹才是永乐朝的功臣。当年渡江在对岸浦子口血战,我爹随同世子朱高煦,杀得中山王徐辉祖几乎丢盔落马。皇上登基,把曦园赐给家父,我娘才从北平迁来。

只住了四年,我九岁,皇上要在北京安排一些自己人,我家又搬到北京。这几年中,我只回来了一次,京都对我来说,几乎是陌生的。”

“京都很乱,公侯将相朝不保夕,何必搬回来冒险?赶快回北京吧!离开可保平安。”他好意相劝。

“可是……”

“他们已经注意你了,你没嗅出危机吗?绝世人屠即将随驾凯旋返京,王千户肯定会狠狠地攀咬你出口恶气,你受得了?”

“他无奈我何,锦衣卫那改良品种疯狗其实并不疯,疯狗会乱咬人,他们不会,只会择人而咬,绝不敢咬我家的人。”符晓云语气显得信心十足:“狂吠几下示示威,用意是警告我家不要干涉他们的不法勾当而已。我不想管他们的残暴勾当,也无此能力,他们不会把我当成威胁,他们知道,真要惹火了我,将有百害而无一利。哦!你听说过京华女魅这个人吗?”

“京华女魅?没听说过。京华,该指京都,我是京都人,从没听说过这号人物,你听谁说的?”他是老京都,第一次听到这种饱含邪味的绰号,颇感诧异。

“这……昨晚闯入淡粉楼,行刺王千户的蒙女刺客,就叫京华女魅。”

“不要捕风捉影人云亦云。”他说:“昨晚女刺客大闹淡粉楼事十分可疑,真假如谜。王千户踢死一位可怜的粉头,已证实确有其事。至於蒙面女刺客杀了几个爪牙的传闻,真实性不高。我走了一趟,淡粉楼不像曾经出过重大命案的现场。如果确有其事,走狗们不闹翻天大捕疑犯才怪。他们到你家找你,指称你是疑犯,也不像大逮捕的徵兆,虎头蛇尾目的是示威造势,没有监国皇太子的令旨,他们岂敢到你家撒野?”

“李兄,我的确在西关,见过京华女魅,武功很了得。”符晓云无意中透露了天机:“口气大得很,连张大仙张三丰她也没放在心上,要和威震京都的千幻修罗分庭抗礼呢!”

“哦!野心不小。”他淡淡一笑:“这表示这位京华女魅,是最近在京都出现的魔道新秀,所以我没听说过这号人物。我明白了。”

“你明白甚么?”

“昨晚你为何出现在西关?”

“这……这……”符晓云期期艾艾,不善说谎的人就是这种窘态。

“不会是穿书僮装吧?”

“这身书僮装是买来的。”

“你胆子真大。”

“在北京我郊游通常穿男装或骑装。”

“今天我请你俩午膳,只需二两银子。你昨晚花了一百两银子,真大方,谢啦!”他向符晓云做鬼脸,符晓云连脖子都红了:“幸好我忙得很,无暇著手查那位少年书生,查也无从着手。”

“受人之恩不可忘,我一直就在留心救我的蒙面人。”符晓云回避他的目光羞笑:“说来也真巧,三天前偶然在清凉门看到你,认出你曾在金川门看热闹,你的身材和穿章,极为类似那位救我的蒙面人,所以……”

“所以调查我的根底,做出替我付缠头资荒谬绝伦的糗事。呵呵!今晚把你拖到春华院……”

“你……你你敢……”

“好啦!不逗你啦!你这侯门千金不知天高地厚……”

“李兄,你是否对贵戚名豪有反感?”符晓云伸手按住他取酒杯的手,脸色流露出不安。

“那怎么会呢?”他抽回手,轻拍符晓云的掌背坦然微笑:“各人头上有片天,这世间必须有各种人,扮演各种角色。有些人息息相关,有些人水火不容。人生如戏,曲院里的姑娘们,天天演元曲杂剧,剧中人反映现实人生,是否与观众有关,观众心中有数。

贵戚名豪有他们的生活圈子,与我毫不相关,不相关就形同陌路,反感好感无从产生。今天你我一见如故,不牵涉世俗的利害,明日是否有机会重聚话家常叙见闻,谁也无法预料的事。

你做你的功臣世家将门虎女,我依然是为生活奔忙的小市民,绝不会发生我请你吃一顿,明天要在你那里讨些好处的卑劣事。一般说来,像我这一类看得开的人,通常不会攀龙附凤奔走於权贵之门。哦!你与京华女魅交过手,是吗?”

及时另起话题发问,技巧地撇开了敏感的话题。

要说他对贵戚名豪没有反感,那是违心之论;至少,目下他与卑鄙恶毒的权贵,正在作以生命投注的斗争,与坏权贵有致命的利害冲突。

济阳侯是功臣,职责所在没有好坏之分,没藉权势作威作福,而且远在北京。

在他的眼中,已经算是大好的贵戚名豪了,所以对符晓云有好感,也的确欣赏这位侯门小姐的作为,印象极佳,那天的马上英姿,留给他的印象十分鲜明。

“没有,我尊敬她行剌的作为。”符晓云说:“她用重掌狠腿进攻,像头母老虎,我不便回敬,真要反击,我有胜她的信心。李兄,你一定练了内功……”

“哈哈!一天到晚为生活而奔忙,为酒色财气卖命,那有闲工夫练甚么功?靠武功吃饭会饿死的,你以为我会这么笨。普通的拳棒武技相当有成就,但不想逞强,风色不对就逃,我逃的技巧很了不起呢!”

邻桌来了四位食客,其中一位大汉丢下同伴,向他这一桌走来。

“小李,我正要找你。”这人是胡二哥,在他身旁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你托的事,我查出结果了,是从工部的朋友处获得正确消息。”

“哦,辛苦你啦!结果……”他也放低声音。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

“胡二哥,说啦!结果是……”

“确是被镇抚司衙门接走的,全吞了。紫檀木已卖给太仓县的一位木材商,伽南香进了王……的库房。今早传出消息……”

“我听说了,几百斤伽南香材,被千幻修罗搬走了,附带搬走了大量的金珠宝玩。”他叹了一口气:“我算是丢掉了一笔好买卖。他娘的,千幻修罗这混蛋大发啦!他到底去了多少人?几百斤伽南香,值几百斤金子,王将爷这次赔了夫人又折兵。”

“哼!他把渡洋船的十九个人全部活埋了,这叫做报应哪!你有客人,不打忧你了。我和那边的三位朋友有事洽商,以后咱们再设法到画舫聚会。”

“你忙你的。”

“李兄,抱歉,我无意偷听,仍然听到你们的谈话。”胡二哥一走,符晓云讪讪地说:“你们的话声音不小,我总不能掩住耳朵呀!你们在说王千户。”

“其实这并不是不许谈论的秘密。千幻修罗昨晚光临王家,以王千户踢死粉头作报复藉口,大开杀戒劫走价值万金的财物,今早全城的人都知道啦!奇怪,千幻修罗难道昨晚恰好在淡粉楼?报复真快呢!这恶魔真不简单,厉害!”

“唔!会不会是京华女魅做的案,嫁祸给千幻修罗?”符晓云黛眉深锁:“她是四更天从水门入城的,片刻便可赶到王家。但是,仓卒间她有充足的人手搬财物吗?”

“不可能是她?”他肯定地说:“她既然要和千幻修罗分庭抗礼,必须打出名号竞争,冒名作案,反而助长千幻修罗的声势,她能得到甚么?不要再谈他们的是非,毕竟与我们无关。膳罢我送你们回城,顺便到朝天宫大街找朋友讨口信。”

“有空我来找你到幕府山游玩,走远些到燕子矶,欢迎吗?”符晓云满怀希冀笑吟吟提出邀请。

“老天爷!你以为我也是豪门大少?”他等於是拒绝了邀请:“豪门大少只会靠父母余荫,斗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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