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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绛玉珠-第17部分

小说: 绛玉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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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怎么没人来叫她起床,还没到时辰?既然如此,她且赖赖床吧,这可能会是她以后很长一段日子里唯一的一次的赖床了,因为,她现在好象真的不生病了……哎,还是先将昨夜没想到的事给补上吧:

    初醒的头脑很清楚,那个二舅母没什么想的,以后能离多远就离多远吧,反正她现在是跟着外祖母过日子,晨昏定省什么的,只要去到外祖母面前就好了。倒是那个二舅舅、贾政,很有点令人费解。二舅母昨天说他做什么去了来着?嗯,斋戒,大概是随着皇帝或是上司去的吧,男人嘛,仕途第一,所以二舅母说得这般理所当然,与父亲的关系再好,总不会为了一个外甥女,影响了他的“事业”,嗯,那怕这“事业”只是去陪同上司(应该不是皇帝,不然大舅舅也得去。)吃斋……啊,这就对了,为什么阖府都没有任何为母亲去逝而带白的痕迹,母亲去的日子正在年前,若是贾府上操办起来,岂不是贾府人等,就不便参与京中春节里的各项应酬,就算是以月代年,三个月孝带下来,春节已近,谁家会与有新丧的贾家多有往来,尤其是皇家,又岂会没有避讳,可不大大地耽搁了他们的“前程”?林家毕竟远在江南,亲友又少,消息传不到京中……只怕这种做法,外祖母也是默认了的,不然内宅里断不会这般平静……怪道昨日再怎么热闹,外祖母却并没有设宴为她接风,且不说没有世交亲友来贺,连自家的大舅母也是早早地打发走了,自己自两个舅舅处回来时,东府里的两婆媳也已走了,贾政父子该在外面怎么应酬就怎么应酬呢……如此说来,带着孝的自己,只能算是“偷渡”进贾府呢。若非如此,那二舅母——王氏,又怎么敢,当堂挑剔她的孝服,而在其时,外祖母也不便明驳斥她……

    黛玉如今自己想通了其中的蹊跷,不由心酸地自嘲一笑,外祖母果然是“贾母”啊,贾府的老祖宗,处处都为着贾家作打算,女儿不在了,为了不让姑爷疏远贾府,要接她这个外孙女进京;女儿不在了,却又不能为治丧影响了儿子们的前程,所以又只能悄悄地接她进京……这么说来,当初王夫人只派一个周瑞下江南,私下里外祖母也算是默认了的,可惜这个奴才太蠢,办砸了差,让她不得不冒着更大的风险,追派了贾琏这个孙子出马;还有还有……原也是不明白,既接了她来,为什么不给她安排住处,如今想来,怕也是“玩的低调”罢,可这番林府派了如此多的人进京,贾府上再低调也无用(想来她老人家已是另有对策了),所以也就大大方方地给收拾了屋子,只是么,再怎样,也不能将一个带孝的外孙女显之人前,明着打自己的嘴,是以再怎么热闹、喜爱,都是私下的,不能公开的,这只怕也是二舅母王氏敢出言不逊的原由之一罢。

    这般从头至尾地梳理了一遍,黛玉不由对自己这位外祖母,由衷地起了敬佩之心,若非自己就是她局里的一粒棋子,她都想为老太太鼓掌了。早晨的脑子太清醒了,真不是好事,难得糊涂啊……如今她对这位外祖母的感情,真是太复杂,太纠结了……看外祖母昨日的一举一动,确是对她疼爱有加——虽然这种疼爱决对抵不过外祖母对贾府兴衰的关注,但也是一种疼爱,不是么?

    至于那位宝玉“宝二哥”么,依昨晚所见,虽说一举一动,热忱有礼,可只不过没给他有发呆病的机会罢,哎……,他此时也不过是小孩儿心性,原也没什么,只他家上下将他宝贝一般……又说了,若这神仙之事是真的,则宝玉入红尘,为得是享乐,他也确是如此做的。只是,自己,呵呵,到底为什么要入红尘还这种债?

    哎……有空想这些虚的,不如还是想想眼下,呵呵……能在外祖母这位“高手”手下学习几年“内宅文化”,想来也算是一种“另类”的修练呢。只是父亲,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地……

    想到父亲,黛玉躺不住了,即已进了贾府,先给父亲去信报个平安罢,免他老人家担忧,纵有齐叔他们向父亲报备,总不及自己写信来得尽心。……如今在贾府所享受的一切待遇,明面上虽是仗着外祖母的疼爱,也许以后还会有些宝玉维护的情份在里面,但真正归根到底,却都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的。

    床帐内昏暗无光,黛玉取了枕边的怀表来看,也看不太真,倒是隐隐听得外屋座钟里的布谷跳出来叫了七、八下,黛玉没听真,不由唤道:“鹦哥,几时了?”。
27第27章
    “姑娘醒了?”鹦哥在榻上睡得浅,听得黛玉在床上翻身是已是醒了,闻言道,“方才听着外面钟好似打了七下,应是辰时了……” ;黛玉听了便要起身。鹦哥忙拢了大衣服起来侍候,嘴里尤劝道:“昨个儿歇得晚,老太太嘱咐说今日不用过去请早安的,姑娘再睡会儿罢。”虽如是说,但见黛玉未出声,鹦哥也未好深劝,只得粗粗地挽了头发,开了房门。

    黛玉才梳妆罢,正捧着盏暖手茶,边踱着步端详着屋子里林林总总的摆设,边等着润妍磨墨,就听得窗外人声絮絮,间或夹着“宝玉”二字,黛玉心下笑叹:知道的呢,说是宝玉起床了,不知道的呢,怕只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出世了呢。

    待墨好纸展,黛玉提笔方写了几个字,就听门前有小丫头喊道:“宝二爷来了……”声还没落呢,黛玉已见宝玉转过了屏风,笑立在了她面前,“我听她们说妹妹起来了,过来看看妹妹,妹妹起得这般早,可是住得不惯,夜里没睡好?”

    黛玉本待怪他唐突,见他说得真切,且自己又是初来的客,只得按下性子。她转目示意呆掉的春柳上前招呼——一屋子的丫头都不太适应这么大清早就有个男子闯进姑娘的香闺,虽说是外屋,可这时辰,也太早了。黛玉自己身子意思下下地弯了弯,权充施礼,“宝二哥早……我日日都是早起的,昨晚睡得挺好,并没有不惯。谢谢宝二哥了。”春柳奉上茶来,宝玉忙起身接了,“多谢姐姐……”春柳低眉含笑施了一礼,自往黛玉身后站去。

    宝玉看了看一屋子的丫头,笑着张嘴刚要说什么,就听一声唤,“哎,我的二爷呀,……”黛玉听得这声唤得蹊跷,哑然回首,就见一个十来岁的丫头赶进房来,口中尤念着:“你纵是再急,也该将衣服穿暖和了再出门呀……”说时抬眼见黛玉坐在案边,忙上前来见礼,“不知道林姑娘起来了,我逾礼了,这里给姑娘赔个不是。我是给宝二爷送衣服来的。”那厢宝玉已笑着:“就只是过道门子,又不出这院儿,哪里就这般金贵了。”那丫头早不待黛玉开口,已起身向宝玉埋怨道:“就算不体谅我们这些下人,也该顾着自个儿的身子,这若要冻出病来,老太太、太太又要担心了……”说着已将手里的褂子快手快脚地给宝玉穿戴起来。

    黛玉心知来的是袭人,只是这般做作……扯了扯嘴角,她淡淡地看着。她不出声,下面的丫头们也不好出声,月梅怒目瞪了半晌,狠狠地转身回了里屋。

    那丫头理好了衣裳,又取出手绢里包着的玉给嵌进宝玉的项圈里,再理了理穗子,上下收拾定了,方又笑着回过头来给黛玉赔礼,“让林姑娘笑话了,原是我心急了,怕二爷衣裳没穿够给凉着了……我们这位爷今儿一大早就早早地要起床过来瞧姑娘,我劝他说姑娘昨日累了一天,怕是起不到这么早,……又怕惊了老太太,没让他早起,好容易打发人收拾起了,这不,衣裳还没穿好就过来打扰姑娘你了……”

    她说话声线不高,语调圆润,言谈又极大方,一路说着又一路赔着笑,本是极和气极周到的感觉,奈何黛玉只垂眸牵着嘴角淡淡地笑,并不接她的话:她实在没见过这般明知越礼却仍这么理直气壮的下人,就连最顽的润妍,最受她持重的奶娘,都断断不会做出这种没规矩的事来,这往好了说,是一颗心里只装着自家的主子,往坏了说,不过是借着主子的名来张显自己的贤德,又是一个假呆实精的丫头罢,只是这戏做得长远,又是用在老太太最宝贝的人身上,先是湘云,如今是宝玉,怪道连贾母都赞她待主子的那份贴心实意地呆劲儿,只可惜,这般模样,她可瞧不上。

    黛玉心下腹诽不已,自懒得去接她的话。宝玉又是惯常听出茧子来的,更不会去注意,他自在旁吃了几口茶,就跑到一边打量起屋子来,这屋子虽原是他住熟惯的,只如今按女儿家的闺房样式装饰一新,兼又摆了许多黛玉自江南带过来的新奇物件,比他原来的屋子更加精致可人,倒是更投他的意了。好在鹦哥已自里屋收拾出来,见状忙迎上去与那丫头说笑了两句,又向黛玉道:“姑娘,这是宝二爷房里的袭人姐姐。”黛玉听了,仍是一笑,转头向宝玉道:“不知宝二哥平日里早起都做些什么呢?”宝玉正拿着一面七宝菱花镜赏玩,听见她问,不由“哎哟”一声,道:“我今日忙着过来看妹妹,倒忘了向太太请安了……”说着放下镜子就要出门,又回头道:“妹妹且等我回来,我带妹妹往各处转转……”说着方去了,袭人也施过礼,笑着走了。

    黛玉盯着门看了会儿,转头问鹦哥,“平日里,宝二爷也是这般在姐妹屋里行走么?”鹦哥听她声气虽不高,语调却不软和,她初跟了这位姑娘,还琢磨不清她的心思,只得赔着小心道:“是。”说完不见黛玉问话,却更觉气氛沉重,不由又补道:“宝二爷自幼随在老太太身边,与三位姑娘一同长大,这行止举动上,熟惯些,也是有的。……”黛玉默然不语,三春与他熟惯性,自是无妨,可自己么,一来是个外姓女眷,原是要避讳些。且人口嘴杂地,又有一等下作人,最喜偷听窃窥,兼或闲言碎语、编三道四的,是她最厌烦的,这贾府人多嘴杂,保不齐有这起子小人,她好好一个姑娘家的名声,万不可毁在这些子人手里;二来自己自小是个“独生女”,未曾与兄弟姊妹亲密相处过,对这般不分时辰地擅闯自己屋子的行径,说不习惯也好,说厌恶也罢,反正她是容不得的。如今虽只得宝玉一人如此,但贾府可比不得自己家,家大业大,正经主子多、有体面的下人更多,多得不说,只若有个两三成的人也是这般“熟惯”了话,她的屋子只怕就成“菜园子”了,……还是趁如今早早地将规矩立下,免得以后落人口实。黛玉思定,请了钱嬷嬷过来,除了重点嘱咐一应规矩从严从紧,更特别吩咐道:“这门外,与我定下两个谨慎懂事的小丫头,人来客至的,早早通报,别等人到了窗下门前都不知,或是进了屋子都也不知是谁……什么时候该放人进来,什么时候闭客不见的,也要有数。” ;说罢想想,又道:“这外间白日里,时时都要有一位嬷嬷并她们四个中的一个在……来客若无他事,断不用请入内室,若哪个无故放进一次,我是断不能留的了……”

    鹦哥哪里知道黛玉是在防微杜渐,只当是早间宝玉主仆二人的行径惹恼了黛玉,她自己也是贾府的下人,自不好分说什么,虽听黛玉说的在理,却也暗叹这位姑娘脾气有点大,规矩有些严,以后怕是不好侍候……好在姑娘这些话还是当着她的面说的,想来也还未将她当作外人。正思忖呢,就听黛玉唤她,她忙收敛心神答应了,就听黛玉道:“论理儿,你是老太太指给我的人,这名字,我也不便随意改的……”鹦哥忙谦道:“老太太即将我指给了姑娘,从此就是姑娘的人了,莫说名字了,就是人……”黛玉轻轻一笑,止住她道:“快别这么说,你即到了我这儿,从此我们就是一伙儿的了……只是你这名字,老太太叫叫倒也无妨,可你年岁又较我大,又是我以后要依重的……,不如,我给你另起一个,叫,紫鹃,如何?你若愿意,一会儿我就去与老太太说,可好?”鹦哥哪有不允的,且又听黛玉说得极贴心,更无异意。

    黛玉本说早起时间充足,好与父亲写信,叙一叙离家思父之念,表一表初进贾府之见,不曾想横插此事,占了不少功夫,她这一日也不知会怎生安排,初来乍到的,总要随着些外祖母,于是赶着余下的一点时间草草地先报了个平安。才搁了笔,就听着宝玉并三春在院子里说话,鹦哥上来回说:“老太太起了,姑娘可要收拾收拾往老太太那儿去请安?”黛玉对镜整了整妆容,带着鹦哥出了门。

    黛玉在贾府的生活,就这么“热热闹闹”地开始了。除了改名为紫鹃的鹦哥外,凤姐又送来了三位教引嬷嬷,并六七个小丫头。黛玉并没有在挑选这些下人们的身上费什么精神,她心里明白,她这个主子,虽说不是贾府里的正经主子,但老太太为她挪了宝玉的屋,这可是阖府里的人都是知道的,是以能到她身边来服侍,想来也是个美差。能巴结上凤姐,摊上这差事的,必是有些体面的,且她再怎般挑,也挑得是贾府的奴才,何苦来得罪人?反正这人以后就在自己这儿了,若有什么不妥,哼,自己也不是没脾气的人。是以黛玉和和气气地接收了一众人等,体体面面地说了几句,就打发给了钱嬷嬷——这地儿虽是贾府的地儿,这人也是贾府的人,可即是来伏侍她这个主子的,那可自然是要按着她的路子来。
28第28章
    宝玉没能守约,成为第一个带黛玉在贾府里参观的人,他今日去得早,心里又装了位新来的林妹妹,一时大意,在太太那儿撞上了贾政贾老爷,被叫住立了半晌规矩,好容易放将出来,因父亲在家,不敢逃学,只得匆匆收拾了功课,就往学里去了。真正带黛玉去的,是三春姐妹。

    若依着黛玉,她断不想这般急着往各处走动,别处不说,她若一走动,定是得往王夫人处去的。可她昨日才吃了王夫人的闷亏,正在气头上,何曾想见她。只是想来贾母是希望她早早熟悉贾府人事,所以早间时叫三春今日不必往学里去,只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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