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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帝歌-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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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細心地聆聽,耳邊只有嘩嘩的松濤聲、林子裡鳥雀的啾鳴聲,其餘的什麼都洠в小D莿偛哦浒l生錯覺?我心裡還是不安,對老宮人說:“我今天不出去了,你關好門,有什麼動靜叫我一聲。”
老宮人應了,順手去關廟門。我轉身往裡面走,還未到達廟堂,聽見後面有奇怪的聲響,我急促地回過頭。
廟門半開著,老宮人歪在一邊,像是被催眠似的。我驀然一驚時,外面一條人影已緩緩步入,他盯著我,眉目間煞氣浮動。
我不禁起了一陣戰慄,連連後退幾步。
封叔漫不經心地環視四周,手中的馬鞭輕敲手掌。他的後側是白髮老頭封澤和,還有封逸謙。
封逸謙默默注視著我,臉上覆雜萬分。
“這裡是皇家廟宇,你們來幹什麼?”我心裡慌亂,來了個先發制人。
“我倒問你,你在這裡幹什麼?”封叔慢吞吞地近到我的面前,不動聲色地打量我,嘴角牽起冷意。倏忽間,揚袖一個大巴掌扇過來,將我重重擊倒在地。
“叔叔,別這樣!”封逸謙驚叫道。
“不許管閒事!”封叔叱喝一聲,蹲下身,指著我罵道,“我安排給你的任務,你完成了洠в校磕甓甲屇氵^了,我要的是好消息,你倒在這裡享起清福來了!”
“他不聽我的,我有什麼辦法?”我恨極了封叔,頂撞過去。
“你倆不是住在一個茅屋裡,睡在一張床上嗎?你天天吹幾下枕邊風,這麼久了他耳朵都會吹軟了,是你自己不夠賣力!”
原來,即使我平時瑣碎的事情,也在封叔眼皮底下。我不禁抬眼看了看封逸謙,不知是不悅還是渾不自在,他偏過臉洠Ю砦摇
“他不過是個小小考工令,即使效忠於您,也起不了多大效果……”我開始裝糊塗。
封叔冷哼,訓斥道:“無用的枺鳎∧愀怂@麼久,他裡裡外外做了些什麼,竟什麼都不知道!他的那幫一起坐過囚牢的朋友呢?守衛兵器庫的那群士卒兄弟呢?告訴你,這些人包括兵器加在一起,堪比三品中領軍綽綽有餘!”
我嚇了一跳,想起司鴻宸平時詭秘的行動,原來他是在暗中糾集兵馬,擴大自己的勢力。我光知道為他守著茅屋,做著名義上的考工令夫人,哪裡明察出這些?看來我確實愚笨之至。
封叔還在威茫遥芭司椭罓庯L吃醋,動輒流眼淚耍脾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想要你的寶貝,那是妄想!趕快給我回去,不許磨磨蹭蹭,你的行為都在我封某的掌控之下!”
“他要是趕我走呢?”我冷言回道。
這個時候讓我回去,我是很不情願的。司鴻宸冷酷無情的話語還在耳邊絲絲作響,回去等於投降,我韓宜笑豈非再遭奇恥大辱?
封叔仰頭哈哈大笑,自信滿滿道:“回去乖乖等著吧,當他需要你時,你會第一個出現在他面前的。”
我內心一咯■,敏感到封叔話裡有話,還未細細體會,封叔轉身,招呼封澤和封逸謙,“我們走。”
封逸謙望住我,站著不動。
“謙兒!”封叔不滿地叫他。
封逸謙仿若不聞,始終盯著我。封叔臨近廟門口,回頭又喚了一聲,“謙兒,被靖帝的人發現就糟糕了!”
“你們讓我跟她說幾句話好不好!”封逸謙突然來了脾氣,大聲說話。
封叔皺緊眉頭,搖搖頭,無奈帶封澤出了廟門。
我已經知道了封逸謙的真實身份,所以對他的此舉不驚訝,只是冷眼看著他。他默默地看著我,桃花眼眸裡仿佛含了一絲哀涼。我最怕他這種眼光,撐身站起來。他下意識地過來扶住我,我甩開了他的手。
“痛不痛?”他柔聲問。
許是太安靜,我恍惚能聽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下。望著門外樹林下晃動的人影,我到底還是鎮定下來,慢吞吞地道:“這有什麼?封叔今天算是手下留情了。”
“我來之前,早就要求他不許打你,他答應得好好的!”他激動起來,顯得很難過,“可他還是打你了,當著我的面……”
我望瞭望他,有段時間不見,他還是顯瘦,臉色還是不大好。馬鞭上朱紅的流蘇盤在他的指掌間,顯得他的手指更加精細蒼白。我突然感覺自己無法呼吸,幾疑自己又要心軟了。
“你是無力敚撍目刂疲瑢幔俊
他微微一嘆,說道:“我無力保護你。宜笑,不要生我的氣。”
我也是牽牽嘴角,無所謂地說:“我生什麼氣?我們本來就不是一條道上的,你是主,我是僕。”
“可你我拜過堂。”他用快速的語氣說道。
我差點笑出聲,自嘲道:“你不過把我當宮女,長得像阿顰,衝衝邪氣罷了。不說,事情都過去那麼久,我現在是考工令夫人。”
他垂下頭,眼睛微微一闔,細密的睫毛輕顫。我不知道他此時在想什麼,守門的老宮人似乎有甦醒的跡象,所以我想盡快趕他走。
他也聽到封叔在不耐地叫他,無奈抬起頭,仿佛有些悵然,“我能幫你做點什麼?”
雖然我不再相信他,也不想與他再有什麼糾葛,他這悵悵然的話還是讓我心念一動。我衝著他淡淡一笑,平靜地說道:“我想要回我的項鏈,你能幫我嗎?”
這只是試探性的說法,我知道他不能,也不會。可是,除了要回我的項鏈,在這個塵世,我還能要什麼?
他默不作聲,臉色凝重。我料著會這樣,摚执咚撸澳阕甙伞!
“我會想辦法幫你。”他突然認真地說道。
我唬了一跳,竟不知道如何說話。封逸謙轉身離去,黑髮飄揚,風氅翻飛。
馬蹄聲漸漸遠去。
我站在庭院中央,陽光沾著金色,透過扶疏的樹影,刀光劍影般閃耀。
想象著十歲的封逸謙和八歲的阿顰在宮裡玩簦В菚r定是封逸謙最快樂的時光。美好只是短暫,很難形容封逸謙突然失去阿顰,那是什麼樣的光景?而不久後,靖帝的馬蹄踏破這個古老的王朝,封逸謙怕是連悲傷的時間都不夠了。
他真的能幫我嗎?
迫於封叔的威懾力,我等不到懿妃再次出現,第二天一大早,隻身一人離開太廟。
守門的老宮人稀裡糊塗被點了睡穴,至今還未徹底清醒,迷濛著眼睛問我:“姑娘,懿妃娘娘可是回來過?”
“來過了,她允許我回去的。”
老宮人一個勁地責備自己老糊塗,送我出了森林,才招招手回去。
出園林,我走了一段黃土大道。眼看宮城就要到了,後面傳來急促而雜沓的馬蹄聲,我回頭,正望見一隊騎兵風馳電掣般朝這邊衝來。我趕快往道邊躲閃,揚起的飛塵還是嗆得我一陣咳嗽。
我眯起眼,望著整裝束甲的騎士遠去的背影,心想,莫非有什麼大事發生?
宮城內依然是繁忙景象,人們談笑風生,步履從容。我打消了心中的疑懀В木w略微有點輕鬆,思忖著如何見司鴻宸。
用甜言蜜語行不通,司鴻宸不吃這一套,再說我也不會。還是買樣枺魉徒o他吧。我挑了罐上好的米酒,用黃泥封口,雙手捧著沉甸甸的。司鴻宸聞到酒香,定會開顏大笑,發生過的不愉快的事情也會煙消雲散,這是最好的辦法。可是,一想到不得不摺娜ビ懞盟胰聿幻馄鹆穗u皮疙瘩。
出宮城還要行兩個時辰,才能到達我們所在的小樹林。這一路行來,手中的酒罐愈來愈沉,臨近終點,額頭都出了細密的汗。老磚高墻一帶悄無聲息,大樹上的老鴰歇得久了,啞啞叫幾聲,撲騰著黑翅飛走了。
樹林子裡洠в型招β暎B個士兵的蹤影都洠в小N倚闹幻睿愠粤Φ赝┪莘较虮既ァC┪葜車彩强占乓黄掖罂诖罂诘卮鴼猓崎_了屋門。
屋內空盪蕩的,除了那張木板床,幾把桌椅,什麼都洠в小K绝欏返臇|西蹤影皆無,就像初次進茅屋時候,裡面毫無生氣,冰冷一片。
酒罐從手中滑落,炸聲四響。
我衝出茅屋,目光慌亂地搜尋著,邊跑邊喊:“司鴻宸!你在哪兒!”
聲音在林子上空迴盪迂迴,只有風送殘葉沙沙,迎入耳中。
我又跑去兵器庫一帶,除了鐵將軍把門,一個人都洠в小K绝欏泛退菐褪勘苄郑疾灰娏恕
我頹喪地坐在茅屋外,天色水一般清涼。我的心境卻如一把火燃燒,從額頭到後背一片熱潮。
怎麼會這樣?他們究竟去了哪裡?
我胡思亂想著,實在想不出究竟,只好獨自出了老磚高墻,又回宮城去。快到太廟的時候,我不知道自己來回究竟走了多少路程,全身酸澀難耐。
懿妃的步輦停在廟外,我一見,如同親人突然而至,竟傷心得想哭。
看到我出現,懿妃輕拍胸口,長噓一口氣,“你怎麼不告而別呢?你要是不來,我派人找你去。”
我一時茫然地看著她。她似乎急著要告訴我,那消息剛從她的嘴裡一出,我的魂臁话肱艿骄畔鲭呁馊チ恕
“西境飛來急報:蛣蜣族人勾結蒙國,已攻陷六城,各城守軍一戰即潰。照這樣攻勢,十日之內皇城必會再遭厄難。你的考工令夫君率領一眾士兵,已向靖帝自請長纓,在宮外候旨呢!”
蛣蜣族人傩牟凰溃摵厦蓢f大軍越過西境呼嚕Ф鴣恚貖Z失地,兵鋒直指皇城!袁放兵馬縱是不將蛣蜣族人放在眼裡,卻難以徑直面對更強的對手。靖帝大是驚慌,頓時洠в辛酥鲝垺U谶@時,考工令敖率領手下一干兵馬,咚妄嫶蟮妮w重糧草從兵器庫出發,到了清晨,浩浩蕩蕩地出現在了皇宮外。
“太瘋狂了……”
聽完懿妃簡單的敘述,我不由脫口說道。
懿妃望住我的神色,關切地問:“他這是立功心切,看來一定要上戰場了。你怎麼辦?與其孤零零守著家等他,不如在廟裡繼續住下去。”
家?我毫不掩飾地一聲嗤笑。那裡洠Я藷熁饸猓B說話的人都洠в校南駛家?司鴻宸說風就是風,在他出發前,何曾想起過我?他就這樣毫不留情地走了,我難道還死皮賴臉地等著他不成?
他只顧效忠靖帝,而我只是一心想回去的現代女子,走的道不同,又何必這般在乎他?
封叔臨走前的話在耳邊盤桓,“你的行為都在我封某的掌控之下。回去乖乖等著吧,當他需要你時,你會是第一個出現在他面前的。”
我的眼瞼微微一跳。封叔似乎已經知道蛣蜣族人會卷土重來,也料定司鴻宸會奔赴戰場,所以他命令我回去守候,是不是意味著司鴻宸不會戰死,甚至將凱旋而歸?
我終歸躲不過封叔的耳目,只能順從他。
“不,我回去等他。”我低低地說著,聲音幾不可聞。
不能再跟懿妃多說什麼,她是久居深宮的女人,簡單卻寂寞的女人,我不必將封逸謙的事情告訴她。除了徒增她的煩惱,勾起她對阿顰的追憶,還能有什麼?
對於我態度的轉變,懿妃臉上有點驚訝,接著釋然地頷首,說道:“最好這樣了。打仗是男人的事,咱們做女人的只有守家。”她將一滿袋錢放在我手上,輕輕撫摸我的臉,指下柔軟。
她的笑容如溫煦的陽光,照得我全身暖暖溫溫的。我忽然發覺,我們好似前世有緣,幾乎血緣相接。某種莫名的感動,不期然間襲上我的心頭。
我也朝她真心笑了。
“宜笑,你笑起來很好看。”這是懿妃留下的話,讓我回味了很久。
我再次回到小樹林裡。
深夜浮雲蔽月,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樹林裡總有怪異的嗥叫聲,似狼似豺,風過時聲音拖曳而走,嚕чL如尖刀,嚇得我毛骨悚然,用棉被矇住全身不敢動彈。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樹林子裡有鳥兒的歡鳴聲,細碎的陽光透過竹簾漏透進來,我才漸漸停止了害怕,重新回到半睡半寐狀態。
起來後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究竟什麼時候。我坐在茅屋外,任懀柟馑烈獾卣丈洌凵耧h啊飄,腦子裡什麼都不想,也不願去想。
我必須在這種荒寒無人的環境下,孤獨地待下去,直至司鴻宸回來。
泠泠的風兒從樹林一帶掃過,依稀聽到轔轔的聲音。我站了起來,順著聲音望去,一輛帶蓬馬車正緩緩朝這邊駛來,趕車的人白色的風氅,頭上白色的束帶飄動。
是封逸謙。
封逸謙將馬車停駐在茅屋前,自己下車,朝我徑直走來。他含著笑,那雙深若幽潭的眼睛裡,透著一層光亮,和細碎的陽光相融。
我瞪著他,心中說不出的滋味,只是冷言問:“你來幹什麼?”
“我來陪你。”
他回答得極為自然,站在我面前,揚脣一笑。咫尺間,我感受到了他陽光般清新的呼吸,他幾乎就想要伸手抱住我,然而雙手緊了一緊,終於還是忍住了。
“不用這麼好心。”我哼笑,“敖上戰場,正是你們希望的。”
“我今天才知道,所以急著趕來看你。”
我抬起眼,封逸謙溫柔下的眼眸裡,帶了一點的委屈。我急促地別過臉,有些不知所措,輕咳一聲道:“我活得好好的,你看完了可以走了。”
封逸謙抓住我的手腕,語氣諔耙诵Γ抑滥阋恢焙尬移垓_你,你是無辜的。可是,該解釋的我已經解釋,不該解釋的……我只能這麼做,希望你理解我。”
他不用解釋,我知道他是誰了,所以也無所謂恨意。我只是為曾經的幼稚可笑,也無法再面對他。於是我掙開他的手,說道:“不用解釋了,我都忘了。”
“是因為在他身邊嗎?”
我避開他的眼,答得極乾脆,“是的。”
封逸謙定定地站著,片刻後才又開口:“無論如何,我必須陪你度過這些日子。這裡太荒僻,時有野獸出洠В阋欢ê芎ε隆N铱茨隳樕膊缓茫觞N可以扔下你不顧呢?”
一席話挖到我心底深處,酸酸的,辣辣的,我的眼裡泛起水光。我咬了咬牙,馬上掩飾過去了。
他也不再多言,拉住我,說:“我先帶你去一個地方,晚點兒去,就看不到了。”
馬車帶著我,出老磚高墻後並不是往宮城方向,而是經過一段官道,前面是連綿的丘陵地帶。已經過去一個多時辰,沿路村莊相連,道上揚起的風塵還在彌漫,隆隆鏘鏘的金鼓之聲四面炸開,大隊鎧甲士兵整齊而過,擎著“袁”字的紅色大纛旗迎風飄揚。
村民們轟轟然擁道而立,凡經之處,人們攜帶著備好的老酒鍋,熟雞蛋、醬牛羊肉等等,紛紛塞到士兵們懷裡。鼓聲吹奏,士兵們慷慨悲歌,與人們的叫喊聲相和,婦女們流著眼淚,老人吼著悲愴的老歌,天地變得混沌……
我被眼前壯觀的景象所撼動,漸漸明白封逸謙帶我過來的目的。我將他拋開,獨自穿梭在人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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