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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部分

骠骑行,霍去病-第63部分

小说: 骠骑行,霍去病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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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片啪啦啪啦地爆裂出无数木屑来。

    花尚公主明白过来。几个武功稍好的月氏人也都明白了过来,他们对准大纛向着右骑千王将的方向一脚踹过去。我连忙加快身形,与他们同时踢中了那粗大地木柱。

    大纛如同一棵被砍倒的大树。缓缓落下,向匈奴人地军队中砸了进去。呼卷翻腾的月氏大旗冲入匈奴军队。一片骚乱搅乱了那本已壁垒森严,严阵而待的屠杀大军。

    主帅位置因突然受到这根粗大木柱的打击,那紧密的阵势有了一点儿松动……

    我踩着不断横倒地大纛向右骑千王将冲过去。大纛走到了尽头,我再也没有前进的支点了。

    我提气而起,寻找那踩着雪花飘行的感觉。

    人头、马头、旗杆头、刀头……每一处都是我落脚的地方。

    可是。我真的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

    真气在最不该断的地方,忽然没有了,我如一枚重瓜一般掉下半空。

    一只手在恰到好处的地方搭住了我,我的身体再次可以腾空而去,如白虹贯日一般冲向那右骑千王将。右骑千王将立刻加快了动作,向他密密麻麻地护兵卫队躲去。

    几条黑影向我猛扑过来,我的武功还不足以对付这么多穷凶极恶的匈奴人。又是十分熟悉地感觉来到了我的身边,我再次获得腾身而起地力量扶持,双腿在空中环旋。一脚踢飞拦住我去路地匈奴弯刀。

    阿朗的手拉住我地手腕:“左边。”

    “好的。”我脱口而出,随着他的力量向左带起。

    左侧飞绕,我们如在空中御风滑翔。所有的刀尖、马头、枪头都在我们的眼中成了天空柔软晶莹的雪花,成了让我们飞翔的支点。我们在风中轻轻舒展。如云如卷……

    我们两把剑同时搁上了右骑千王将那粗壮黝黑的脖子我的眼睛没有看右骑千王将。我已经没有力气去考虑他了。我的目光如生了根一般落在阿朗的脸上:“你……你……你……”我摇头,心道:“是错觉……一定是错觉……”

    “小弯。”他叫得很清楚。

    胸前如着闷锤。脑子里轰然一响,什么东西碎成了裂片。

    我强吞下涌到喉头的腥甜,坚持将视线挪开,完全投注到右骑千王将的身上,将昆吾剑牢牢抵在耆勒的脖颈上,似乎这才是我应该做的最本分的事情。

    花尚公主在月氏人中间大叫起来:“耆勒已经被传神使和白月使制住了!月氏族的勇士们,祁连山大神在召唤你们为祁莽川而战!黑水城祖先的英灵在召唤你们战斗!”

    山腾岳啸,满山遍野的人们都沸腾了:“杀啊!不要放过了匈奴人!”

    我的眼前掠过一条黑色的烟线,一声战马的嘶鸣裂开了匈奴人马嘶人仰的铁潮。一个黑甲月氏将军挥起金色的弯刀,金光闪闪如战神莅临。

    “简扬!简扬!简扬!”在匈奴人包围圈中竭力奋战的月氏青年们都高吼起来了,简扬的战刀砍开一段血浪,金色的弯刀高高举到空中:“公主!汉人赢了!我们赢了!”他如一支黑色的飞箭,无情地刺开拦在他与公主之间的匈奴士兵,他一顿狂砍猛杀,公主周围的敌人都瞬间倒在了他锋利的宝刀下。

    眼前没有了敌人,他从鞍上跳落下来,金色弯刀插在地面,单膝跪在公主的面前:“公主……”他仰起面孔,目光如火炬一般仰视着他的公主。“啪!”又脆又响的巴掌狠狠抽在简扬的脸上,花尚公主的樱唇哆哆嗦嗦着什么也说不出来,她的左臂上不断流血,靠在断裂的大纛旗杆边似乎随时会跌到。简扬倔强地抬起头,卷曲的头发也披散了,可是他的目光如同钢刀一般明亮:“公主,我们赢了!我们再也不用在匈奴人面前低头了!公主!”

    简扬身后,数百人的月氏士兵鱼贯而入,他们立刻加入了战团。

    祁莽大地上,旌旗如滚云一般此起彼伏,呐喊声如大海之潮,涌绵不绝。这是一场月氏人等待了五十年,压抑了五十年的倾城之战。

    他们要像五十年前一样,以鲜血贯长虹,以生命铸尊严。也许会失败,但是,永远不会屈服。

    简扬似乎想扶住公主,花尚打开他的手,抓起一把夺来的弯刀冲入了敌群。简扬回头上马,一起冲了过去。

    他们在吵吵闹闹,我发现一件特别奇怪的事情。

    匈奴人好歹也有四千人在场,虽然右骑千王将已经在我和……那个人的掌握下,这些匈奴士兵遭到了简扬所在部七百人的砍杀,怎么可能如此安稳,反抗一点儿也不激烈?

    一注意到这个情况,毋需回头,我就能感觉到一股灌满天地的凛凛罡气从全场升腾而起,化作一道黑色傲龙环绕整个祁莽川。

    我觉得身后有什么人在靠近,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转过头。

    红绸战旗在草原干风中如赤浪在翻滚,玄甲红衣,一排排都是汉朝的士兵。

    他们的刀锋淬过祁连山最冷的雪,他们的箭头有河西草原最酷烈的风,他们的双脚丈量过巴丹吉林沙漠最滚烫的砂。他们身上有大汉朝最澎湃的血,他们的眼睛看过黑水泽最明亮的晨星,他们的双唇饮过金泉湖畔最豪迈的酒!

    霍去病的万人兵马如黑色铁云,军列森严,气势横陈,无声而自威!

    他站在那里,无须动一兵一卒,风雷已然变色,山河已然惨颜。

    他站在那里,黄沙从此不敢哀号,飓风从此不敢嚣张,河流从此屏息凝神。

    他站在那里,剑器锋芒、战刀列云、健马倥偬。所有的人,都要在他的轩昂浓眉下,不得不低下原本桀骜不驯的头颅。

    大军压境之下,在场的人们都意识到,他们的生命权力都不再属于他们自己了,而尽归于这个汉族将军的铁腕掌握之中。

    我看到了卷卷红旗下。

    那双黑眸正注视着我,如天上最耀眼的星辰,千山隐隐,万峰如云,这是一双看了一眼就会记住一辈子的眼睛。

    我想,我刚才发生了错觉,现在,我一定又是在幻视了。

    我大概真的太辛苦了,我需要好好休息。

    这么一想,胸前一松,热流潮闷,口中不知道涌出来了什么。但觉眼前升起一片血雾,缓缓变浓,最后黑得什么也看不到了…… 


第四十五章 无言生亦复来归 

    我很希望这一次可以做很多很多梦,我希望梦见小姐,我希望梦见小吱,我希望梦见璇玉,哪怕是那个在战场边与我们偶然一见的神秘女子,我也想要见……

    只要……只要……不让我同时见到他们两个人。

    我希望我沉入梦中永远不要醒来。可是,我什么梦也没有作,就好像从闭下眼睛到睁开眼睛,只有短短的一瞬间,我就再次回到了这个我不愿意回到的人间。

    我紧紧地合着眼皮,不愿意让榻边的人发现我已经醒来了。

    一只手伸到我的鬓旁,像是在试试我的体温是否正常。他摸了很长的时间,手消失了一会儿,又放在我的额头上,企图感受出我温度的变化。

    他自己是一个温度差在二十度以内就毫无知觉的家伙,没有温度计,光靠摸能摸出一个什么来?

    “三天了,怎么还不醒?去问过翟先生了吗?”去病尝试失败,烦躁地站起来。

    “将军,翟先生说,姑娘是过度劳累,积有内伤,气血紊乱所致……”

    “行了!”这堆子乱糟糟的话我都听着不耐烦,去病连忙阻止了:“我已经知道了,叫陈义来。”“诺。”军医退下,过了一会儿,他的一个亲兵走进来:“霍将军,有什么吩……咐。”他的声音陡然压轻,他看到霍将军正握着我的手,在轻搭我的脉搏。

    去病搭完脉搏,他对这个原就一窍不通,搭了半天搭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很有挫败感地再次罢手。看到陈义。问:“让你准备的马车怎么样了?”“挑了马,车也改装过了。”

    “嗯。”去病帮我把被子掖掖好,回头看到陈义退也不是。留也不是:“出去。”

    “诺。”

    我忽然坐起来,直勾勾地对着他望。他也有些无措,更多的则是意外。坐在我地旁边也这么看着我。

    我“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他挪过来将我抱住:“……我的仗打完了……带你回家去……”说了几句,只觉每一句都不曾说到点子上。他扶着我的背,只得由我哭。哭了没几声,我一口气抽不上来,喉头一甜,吐出一口血来,将他地肩头染红。

    他看着那血,恨不能戳我的头:“有什么好哭地?你看看!”

    我用手按住嘴巴,手指的缝隙还是不断有红色的细线流出。他扎煞了两只手,又慌了方寸。替我掩着:“不能哭了……打住……”

    他的手掌也染红了,握起拳头紧紧攥着,试图要将那点触目惊心的色彩压到心里去。

    他不再说话了。

    把我抱住。他宽大地身体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着,双手冰凉。

    他的头埋在我的颈窝中。背绷得紧紧的。似乎要将满心的悲伤自责化作那无形的箭。把自己撑成一张拉满张足的强弓,将自己的心击成碎片。

    是他。眼睁睁地看着我从黄土崖上掉下去;是他,听到我去黑水古城却远隔重山无法靠近;是他,独自承担下休屠泽泼天骤雨般的激战,却无法承担自己心爱之人地生死……

    我想,我再这样哭着吐血,他的心不知道会裂成多少碎片?

    我趁着胸口的酸痛渐渐减缓,用力倒吸一口气,想把那满嘴地腥苦重新收回去。如同一支毒箭射入胸膛,先是麻木,然后,就是无边无际的窒息。我害怕了,大叫起来:“去病……”

    什么也没有发出,我只是垂下头,身体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抽出去,要将我地生机都散失到空气中。

    他注意到了我地虚脱,重新将我的头放回到他自己地面前。距离很近,我虽然两眼前发黑,还是可以看到他的眼睛。他的眼睛燃烧着火焰,那是强烈挽留我的欲望,他的眼睛似乎要长出手来,抓住我逐渐开始散失的魂灵儿……

    我心里觉得安慰,模模糊糊笑了……

    他的嘴巴一张合,我听不见他的声音,我觉得他傻极了,我听不见,他还这么一个劲地说什么呢?

    我的眼皮重得终于撑不住了,合上的瞬间,眼皮似乎被一颗又沉又急的水珠打中,辣辣地有些疼。

    那水珠濡湿我的睫毛,顺着我的眼睑往下而去,混入了我满脸的血泪中,分辨不清滋味……这一回,我做了很多很多梦。

    我在梦里告诉自己,一切都只是梦而已,不要担心不要害怕。去病也是这么告诉我的,可是,我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心跳狂乱,满身冷汗地醒过来。

    我不知道,祁莽川的王位之争究竟如何了;我不知道,右骑千王将下场如何;我不知道,简扬回到部落里,究竟是成了英雄还是叛逆……

    我尤其不知道,那个阿朗到底是不是齐,他现在是不是还在祁莽川。

    我现在除了去病,什么人也见不到。

    去病仿佛知道我的心思,他严密地把守着一切,不让任何闲杂人来见我,甚至,连两个派来服侍我的月氏女子,明枝、明月也行事安静,绝无多言。“这烤肉是月氏的厨子做的,胡椒子放重了一点,你先这么吃着,我的厨子……”他停住了。

    我想起那个红光满面,自豪地将烤全羊转得如同轱辘一般的军士:连皇上御赐的厨子都战死了,休屠泽那边的战事一定打得很激烈。

    死者长已矣,生者忍悲歌。

    去病口味挑剔,吃惯了他做的菜,每次吃起别人的菜,是否也会有那淡淡的哀伤?

    他会,但是他不会流露。

    于是,我也不流露:“一样的,这个也非常好吃。”

    “是,也……真的很好吃。”去病大口大口咬了几口肉。

    我喝着他们设法用草籽熬成的粥,这里没有大米,为了这一碗带着青涩、口感粗糙的粥,他们也一定费了不少心思。

    去病是个不会照顾别人的人,他其实连自己都不太会照顾。从前的他对待我,有时候就跟对待他的部下一样的方式,胡打胡摔的。

    这一回,他就跟变了一个样子似的。像一个拙头拙脑的孩子,捧着一个琉璃碗,生怕打碎了,小心着,谨慎着,以一种笨笨涩涩、小心翼翼的温存,试图和我建立起一种新的相处方式。

    他不是太成功,也不是太有耐心,于是,更多的时候他还是保持沉默,沉默地看着我。

    他看着我的眼睛里如暗如哑,有多少话语他不肯说。

    他不肯说,黄土崖下看我消失在战尘中时,他的心是否撕裂一般痛过?他不肯说,得知我要去黑水古城,他的眼前是否有过黑渊沉底的绝望与担忧?他也不肯说,站在休屠泽轰轰烈烈的战场上时,他的双手是否因为两处不能牵挂而有过微微的颤抖?

    就算他一字不说又如何?

    他心情的压抑自责,他胸中的彷徨担忧,都如同一条清浅而汹涌的小河,直通到我的心底。很多很多时候,我们说到什么不相关的事情,我忽然停下来想喘一口气,他就会抬起那经过了掩饰的紧张眸光,似乎那藏纳在心中的话就要喷薄而出。

    待见到我一切如常,那神气又一丝丝压抑下去,变成平淡无痕的泠泠微波,柔柔悠风。

    “去病,黄土崖的事情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

    “兵书上说,兵者诡道也。没有人可以算准一切的。”“嗯。”

    “我……我去黑水城是为了保全性命,我知道我对于月氏人……”我不想提到阿朗。

    “嗯。”他没有听完就答应了。

    “去病,我很快就会好的。你的仗也打完了,我们一切都好好的……”

    “嗯。”

    “去病……”我感觉到自己的劝说真是很无效。他停了一会儿,发现我不说话了,抬起头:“弯弯,你说话,我都听着。”

    我不说了,该劝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我还有什么可以说的?

    “你累了?那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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