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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部分

剑桥中国史:中华民国史(下)-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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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这些材料——毛泽东写的四篇文章,及毛泽东和其他人联名提出的召集宪法 会议的建议——已由安格
斯?麦克唐纳在准备撰写博士学位论文《农村革命 的城市根源》(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1974 年)
的过程中发现,这篇学 位论文也以同样的标题以书籍的形式出版。麦克唐纳把这些文章的中文全文 发表
在《法学研究》第 46 卷第  2 期(1972 年)第 99—107 页,附有用日文写 的评论;又用英文在《浪人》
(东京)第 14 期(1973 年 12 月)第 37—47 页 和《中国季刊》第 68 期(1976 年 12 月)第 751—777 页
论述这些文章。





他补充说,这两种类型的运动都是,而且将继续是重要的、必需的。同时,
他强调一个有效的运动必须源出于“民”。“如果现在的湖南自治运动能够
成功地建立起来,但是其源不在‘民’中,而在‘民’外,那么我敢说这样
的运动是不会长久的。”②
至于说这些话的广阔背景,毛泽东及其他起草 1920 年 10 月 7 日召开立
宪会议建议的执笔者,概括他们对全省和全国的政治发展之间的关系的观点
如下:


我们觉得湖南现在所要的自治法,即与美之州宪法,和德之邦宪法相当。中国现在四分五裂
不知何时才有全国的宪法出现。在事实上,恐怕要先有各省的分宪法,然后才有全国总宪法,一
如美德所走的那一条由分而合的路。①

毛泽东 1920 年在这个方面所写的文章,反映了当时的情况,与他的长期观点
是决不一致的;从 1917 年直到他生命的终结,他一直强调全国统一和国家强
盛的重要性。然而在其他方面,在上引各段中提出的各种思想,对毛泽东后
来作为革命者的整个生涯的政治态度,都是典型的。他一方面提倡“入于其
中”,参与具体建设——他的意思显然是革命者,或改革者,应该深入到社
会现实中去。但是,他同时也察觉需要在外部发动运动,以推动事业。换句
话说,尽管政治活动家应该响应“民”的客观要求,应该深入到民之中去,
以便动员他们;而另一个处在民之外的组织也是需要的。可以说,毛泽东在
次年加入的列宁式的共产党,正是一个这样的组织,它不允许把自己混同于
群众,而是要站在群众之外。可是同时,毛泽东在他的整个政治生涯中,从
不犹豫地、大胆地深入到各种事件中去,并且参与具体的组织工作。
在湖南自治运动时期,毛泽东的文章提出的另一个问题,关系到为了
“民”而进行这些活动;运动最初的推动力与激励也来自“民”。毛泽东把
这个词放在引号内,强调了这个词的意义不甚明确。这是他 1919 年文章中的
“民众”吗?或者是从未远离毛泽东关注的中心的“中国人民”或“中华民
族”?或许这正是毛泽东的思想的一个特征,这两个实体是不可分割地连在
一起的。自 1918 年或 1919 年以后的任何时期,他决不仅仅是,或主要是个
民族主义者,只关心中国的“富强”。可是他也不是像 M.N.罗易那样,不根
据民族进行思考的“无产阶级”革命家。
在 1920 年这一年中,毛泽东对向西方学习如何改造中国社会的态度,经
历了一个重大的变化。毛泽东在 1920 年 3 月 14 日写信给周世钊,同年 12
月 25 日又写另一信给向警予,表现了关于去国外学习这一比较狭窄的问题的
看法的改变,这象征了这一重大变化。在前一封信中,他声称,尽管许多人
迷信地重视去国外学习的好处,事实上成万或成十万曾到国外学习的人中,
只有很少的人真正学到了有用的东西。他写到,总之,东方文化和西方文化
两大潮流各占半个世界,而东方文化“可以说就是中国文明”。尽管他在原
则上不全反对去国外学习,他却愿在去国外之前,先掌握好中国文化。①


② 《毛泽东集补卷》第 1 卷,第 229—230 页。
① 《毛泽东集补卷》第 1 卷,第 242 页。
① 《新民学会资料》,第 62—65 页。《毛泽东集补卷》第 1 卷,第 191—194 页。



相反,半年之后,他给在法国的向警予写信,抱怨在湖南对妇女(或者
说,对男子也一样)没有什么进步的教育,力劝她吸引尽可能多的女志同道
合者去国外,并补充道:“引一人,即多救一人”。②
毛泽东对西方起源的思想方式的基本态度的转变,并不像这里对比鲜明
的两段话所表现的那么惹人注目。在 3 月份,他宁愿留在国内的理由之一,
根据他给周世钊的信,是人们通过阅读译文可以更快地吸收外国的知识。可
是,他的思想倾向还没有确定,正如他本人所说,“坦白地说,在各种思想
形态和学说中,我目前还没有找到比较明了概念”。毛泽东的目的是要从中
国和西方的、古代和现代的文化本质中,整理出这样一个“明了概念”。毛
泽东大约要在三年的时间内在长沙创造“新生活”,他在计划里说,个人是
首要的,小组次之。他特意强调了他与胡适的联系,甚至特别提到胡适已为
他要在长沙创办的一所学校新造了“自修大学”的校名。但是,毛泽东说“我
们在这个大学里实行共产的生活”,又说“我觉得俄国是世界第一文明国”。

到 1920 年 11 月底,毛泽东在给向警予的信中,仍鼓吹湖南应该自立为
国,以便与北方落后的省份脱离,而“直接与世界有觉悟之民族携手”。可
是,甚至湖南受过教育的士绅也缺乏理想,缺乏有远见卓识的计划,而政界
人士又极腐败,这都使改革完全成为虚幻,他大失所望。他说有必要“另辟
道路”。②
在毛泽东探寻道路的过程中,一个重要的影响来自当时在法国学习的一
群湖南学生,新民学会会员,而首先来自他的亲密好友蔡和森(他也是向警
予的情人)。顺便说一下,这种情况不仅出现在明确的政治领域,也出现在
对传统观念的攻击和对当时习俗的叛逆的态度中,这是五四时代和以后一段
时期的一个很突出的特征。从蔡和森 1920 年 5 月的信中,毛泽东得知他和警
予已建立了“一种恋爱上的结合”,热情地回信,谴责所有那些在婚姻制度
下生活的人为“强奸团”,并发誓他决不做其中的一员。③
前一年,长沙一个青年女子被父亲逼迫出嫁而自杀,④在一场随着开展的
反对包办婚姻的运动的背景下,毛泽东呼吁改革婚姻制度,以爱情的婚配来
替代“资本主义”的婚姻。在 1919 年他已经断定在人类的食欲、性欲、娱乐
欲、名声欲、权力欲等不同的欲望中,饥饿和性欲是最重要的。所以,他写
道,老一代人只关心食物,从而把他们的儿媳当作奴隶来剥削,他们不像青
年人那样关心爱情和性欲,可是爱情和性欲“不仅关系到满足肉欲的生物冲
动,也关系到满足高层次的精神欲望和社交欲望”。因此,老一代人是反对
满足青年人欲望的资本主义的天然伙伴。①他这时已认定像这样的婚姻是“资


② 《新民学会资料》,第 75—76 页。《毛泽东集补卷》第 1 卷,第 261—262 页。
① 《新民学会资料》,第 63—65 页。《毛泽东集补卷》第 1 卷,第 192—194 页。
② 《新民学会资料》,第 75—76 页。《毛泽东集补卷》第 1 卷,第 261 页。
③ 《新民学会资料》,第 127 页(蔡和森 1920 年 5 月 28 日的信)和第 121 页(毛 泽东 1920 年 11 月 25
日给罗学瓒的信)。后一信也见于《毛泽东集补卷》第  1 卷,第 275—277 页。
④ 毛泽东就这个主题共写了九篇文章。关于这些文章的简短摘要,见李锐:《毛 泽东同志的初期革命活动》,
第 110—111 页。这九篇文章的全文刊载在 1919 年 11 月 16 日和 28 日之间的长沙《大公报》,见《毛泽
东集补卷》第 1 卷,第 143—172 页。
① 特别是见《恋爱问题——少年人与老年人》,《毛泽东集补卷》第 1 卷,第 161— 163 页。又《改革婚



本主义的基础”,因为它引起“禁止最合理的自由恋爱”。②
正当有强烈爱国主义的李大钊在 1920 年经历了国际主义的阶段,宣称人
类都是同胞的时候,③毛泽东在服膺蔡和森像俄国人那样的革命观点的同时,
也接受了蔡和森的看法,认为:凡是社会主义,都是国际主义的,都不应该
带有“爱国的色彩”。生在中国地方的人应该主要(虽则并非仅仅地)在“中
国这一块地方”工作,因为那是他们能够最有效地工作的地方,也因为中国
比世界上其他各地“更幼稚更腐败”,最需要改变,但是这并不是说他们只
应该爱中国,而不爱别的地方。不过在 12 月 1 日给蔡和森的同一信中,以及
1921 年 1 月 1—3 日在长沙召开的新民学会的会议讨论中,毛泽东却坚持学
会的宗旨应订为“改造中国与世界”。有人分辩说,既然中国是世界的一部
分,没有必要把它分开来提。但是对毛泽东来说,这却是重要的。④
至于政治变革的目的,和实现变革的方法,毛泽东在收到蔡和森、萧旭
东(萧瑜)和其他人细谈自己观点的信件,收到学会会员间在法国辩论这些
问题的情况的几封来信之后,于 12 月 1 日回了信。蔡和森、萧旭东,连同毛
泽东,在湖南师范学校的几年中组成三人小组,自称“三个豪杰”。但是,
随着受到西方的影响,他们已分道扬镳了,蔡和森走向布尔什维主义,萧旭
东走向更温和的有模糊无政府主义色彩的革命幻景。毛泽东则不含糊地同意
蔡和森的观点——中国的道路必须是俄国的道路。但是,在这一时期,在批
驳萧旭东和罗素——这时他正在长沙沿着类似的路线演讲,赞成非暴力革
命,不要专政——的论点的过程中,可以看出,毛泽东对马克思主义范畴的
理解是十分模糊不清的。于是,他把世界的总人口 15 亿,分成 5 亿是“资本
家”,和 10 亿是“无产阶级”①
很明白,毛泽东在这里使用的无产阶级,反映他对这个词的理解更接近
“没有财产的阶级”的字面意思,而非马克思主义的城市的和农村的无产阶
级的概念。在以后的几年中,从理性上说,他开始理解得好一些,不过就本
能的反应看,这一中文说法仍否对毛泽东意味着更像是“地球上的不幸者”,
还是一个可以讨论的问题。
然而,尽管毛泽东对马克思主义范畴的理解还有点不明确,他在 1920—
1921 年冬这一时期,肯定是朝着与列宁对政治的解释和谐一致的方向前进
的。最重要的是,他抓住了一条列宁主义的原则,即政权的决定性的重要性,
这一点在他今后一生中一直居于他思想的中心点。在 1921 年 1 月 21 日回答
蔡和森 1920 年 9 月 16 日说中国“要经俄国现在所用的方法,无产阶级专政
乃是唯一无二的方法,舍此无方法”①的来信时,毛泽东写道:




制问题》,《毛泽东集补卷》第 1 卷,第 149 页。
② 《毛泽东集补卷》第 1 卷,第 276 页。
③ 李大钊:《亚细亚青年的光明运动》,《李大钊选集》,第 327—329 页。
④ 《新民学会资料》,第 146 页和第 15—41 页,特别是第 20—23 页。
① 《新民学会资料》,第 144—152 页;《毛泽东集补卷》第 1 卷,第 289—296 页。关于蔡和森和萧旭东
1920 年 8 月的信,见《新民学会资料》,第 128—143 页。罗伯特?斯卡拉皮诺论述了这个时期蔡和森对
毛泽东的影响,见《一个青年革命者的发展:毛泽东在 1919—1921 年》,《亚洲研究杂志》第 42 卷第 1
期 (1982 年 11 月),第 29—61 页。
① 《新民学会资料》,第 153—162 页。




唯物史观是吾党哲学的根据。……我固无研究,但我现在不承认无政府的原理是可以证实的
原理,有很强固的理由。
一个工厂的政治组织(工厂生产分配管理等),与一国的政治组织,与世界的政治组织,只
有大小不同,没有性质不同。工团主义以国的政治组织与工厂的政治组织异性,谓为另一回事而
举以属之另一种人……就是愚陋不明事理之正。况乎尚有非得政权则不能发动革命,不能保护革
命,不能完成革命。……你这一封信见地[按:中国“要经俄国现在所用的方法,无产阶级专政
乃是一个唯一无二的方法,舍此无方法”。]极当,我没有一个字不赞成。②

在 1921 年 7 月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以后的六年中,毛泽东的
经验很清楚地分成三个部分,前两年他忙于组织湖南的工人运动,可以称为
他的工人时期。其后,在 1923 年和 1924 年,他作为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和
国民党上海执行部委员,在广州和上海工作,这一时期可以称为他的“组织
员”时期。最后,正如大家都知道的,他在 1925—1927 年主要致力于组织农
民运动,可以称为他的农民时期。
关于这三个时期中的第一个时期,最令人惊奇的是,根据全部可得的主
要的和次要的资料,与这一时期前后所出现的情况相比,它似乎在理性上是
贫瘠的。不管怎么说,他的工人时期所留下的著作数量很少,并且很缺乏热
情和辩才,而在其他场合,他却是很善于表现的。诚然,毛泽东同党内其他
人一样,在这前两年中都忙于组织工作。可是,主要的解释在于,毛泽东本
人从来没有真正过过工人生活,他曾过的是农民的生活和学生、城市知识分
子的生活。确实,他在长沙师范学校当学生的时候,曾为工人办过夜校,还
在许多情况下交过工人朋友。可是,他对工人的问题的本能的了解却不完全
一样。所以,从长远来看,尽管毛泽东在许多工厂组织罢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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